11、有事?

    从正院回来后,原是督促两小孩功课的时辰,姜焕在隔壁许久都没听见念书声,走出来一看,姜灿正坐在案边托腮发呆。


    她连叫好几声“阿姊”,姜灿才如梦初醒:“怎么了?”


    姜焕怪道:“我才要问阿姊怎么了?”


    以前从正院回来,也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。


    姜灿看看她,那样单薄,弱不胜衣。


    姜清那句【若有焕焕的头脑】响在耳边。


    她咬住舌侧,感觉到深刻的痛意,忐忑不安的心却平静了许多。


    “若有人让你做害人利己的事,怎么办?”她试探地问姜焕。


    姜焕看着她被淡金日光洒满的面庞,伸手拢了拢她肩上披帛,“阿姊说的那人,咱们可得罪得起?”


    姜灿说老实话:“两边都得罪不起。”


    姜焕淡笑:“那便是势必要得罪一个了。”


    “有什么道理不选利己那个呢?”


    姜灿一呆。


    怎地她打架了许久的问题,到了姜焕嘴里,就这么简单呢?


    她想说,可是良心……


    隔着窗就听见青骊问:“怎地又来了?一天能见你百八回。”


    正院婢女朱樱笑道:“夫人喊我来给焕娘子送东西的,你怪她去。”


    青骊笑着骂了句。


    姜焕接进来,全都是好的药材补品,瞧着像是姜清自个份例里的。


    还有为四人裁好的春衫,虽都是颜色轻淡打素服,却俱都十分好看,摸摸那料子,轻薄飘逸得不像话。


    听刚刚婢女,说叫什么流光锦,除却上贡皇室的,一年也才得十匹。


    姜焕眼睛亮亮:“阿姊,姑母怎地这么好?我没什么可孝敬她的,都不好收了。”


    这样珍贵的东西,哪里是白拿的呢?


    所以真的是还债,如果拒绝姜清,日后伯府再遇到什么,难不成她还能指望陆玹吗?


    姜灿叹了口气,没了开口的意义,那股无力感益发深切。


    陆氏祖坟定在洛阳,考虑到车马路途,廿四的吉日,十九便要发引灵柩。


    届时陆玹与陆琪都须得亲往洛阳落葬。


    姜灿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琢磨。


    她实在不是一个决断如流的女郎,就连不见客时是否要洗头都得纠结上小半时辰。往往做好的决定,不多会又给自己推翻了,反反复复,犹如仰卧起坐。


    时间却转瞬即逝,二月廿七,陆玹从洛阳回来了。


    其实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,对方昨日半夜到的,因坊禁,在郊外庄子暂住了一晚,清晨踩着朝鼓放行的时辰回来了。


    姜灿惊讶。


    去时花了四天,回来这个速度……


    一问,果然陆琪还没有回。


    陆玹身为长子,是要扶灵的。长路奔波,又操心劳神这么久,回来竟还骑马。


    姜灿一时无语。


    想到自己要面对的是这样敏觉又律己的人,更觉希望渺茫。


    青骊打听到对方准备斋戒茹素,并且丁忧这段日子都会在那座菩提明镜堂里焚香供奉、抄经祈福。


    “女郎从香雪海北边穿过去,那条栽了桃花的小径上,是从青棠山房去往佛堂的必经路。”


    姜灿答:“知道。”


    青棠山房就是陆玹的书房,菩提明镜堂,是她那天看到的佛堂。


    之前陆琪提醒她“千万不要过去”,她暗暗想“谁要去”,可如今却不得不去。


    姜灿已经唾弃过自己许多回了,事到临头,却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。


    三月初三,上巳春涨。


    初春含露的早晨,梅花已谢,桃花新红,衣袂刮过时隐有湿意,沁出鲜花芬芳。


    陆玹从香雪海绕近菩提明镜,记起上一次就是在这里,于红梅白雪间窥见少男少女亲昵,瞧着十分般配。


    那时,他罕见地犹豫是否换条路行时,那女郎却径直拨开错杂的花枝,险些迎面撞上。


    正想到此,面前的花叶忽然摇动。


    陆玹抬眼,花瓣与露珠纷纷簌簌,打湿了视线。


    若早些时候,黎明未明,光线幽微。若是再晚,日头高升,露珠也都蒸发了。


    偏是这时。


    春光薄明,林子里还有未散的雾。桃花绽在枝梢,露水亮晶晶的。


    眼前一切都被镀上了浅金的光晕。


    包括那女郎。


    她站在那里,俏生生,纤腰绰约,素衣白裙也掩不住的生动。


    如玉脸庞笼在春光云雾中,明媚得好似生辉。


    暌违一月,陆玹完全没有想过,会在这种时候,以这种姿态遇见姜灿。


    环视四周,陆玹顿了顿,问:“有事?”


    他真聪明。


    一下就知道自己是来等他的。


    姜灿守在桃林出口,远远就看见人影拂动。


    其实昨天就来了,没有等到而已。今天终于不负苦心。


    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郎,想到来意,姜灿脸颊蓦地生热,提前准备好的话也堵在了嗓子里。


    有一瞬间,姜灿非常希望他像以前一样直接离开,懒得搭理自己。


    那样她还可以回去告诉姜清,非是我不为,而是我做不到。陆玹那样的高岭雪,注定只可远观,不可亵玩。


    偏这穿着细麻禅衣的隽雅青年耐心地看着她,等着她说明来意。


    那眼神凌凌,似无波古井。


    姜灿又将脑袋垂下了一些。


    陆玹原没想到别处,却听着她鼓了鼓气,捏着一种别扭的调子开口:“这些时日,姑母悲不自胜,我亦感念姑婿恩义……只我没有旁的本事……”


    他不觉皱了下眉。


    姜灿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。


    倒不是难听,而是长安里颇有一些知慕少艾的女郎对陆玹表露心意,或有意接近。


    这种娇弱轻柔的调调他听得多了,就显得矫揉造作。


    而姜灿之前就是那种还没开窍的少女。


    她一向天真烂漫,带着些稚气未脱的无畏,突然变了语气,听着就很不舒服,叫人忍不住皱眉。


    因这份怪异,陆玹又打量了她一眼。


    她接着道:“我听闻世子日后要常在佛堂斋戒抄经,便想问问,能否容我不时帮着抄一些,也尽一份为姑婿祈福的心意,以慰姑母……”


    这一眼又觉得,她身上的衫裙也太薄了些。沐着光,薄薄的衣袖随风拂动,好像弱不胜衣。


    是不是清瘦了?


    陆玹微妙地顿住。


    过了片刻,他对自己道,这个年纪的女郎,二十多天没见,就会跟变了个人似的。这很正常。


    非是我在关注她,而是她变化太大,不得不在意。


    而姜灿一直没有得到回应,她磨磨牙,抬起眸子,对上那清炯目光,微红着脸请求:“世子,可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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