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，凌湮对着天花板，怎么都睡不着。
她又翻了个身，刚好看见小q脑袋后面的红灯闪个不停——显然，它也正忙着检索些什么。
“你还没休息啊？”凌湮压低声音问。
静止不动的小q这才抬头，“抱歉，在下吵醒你了？”
“没有，是我自己睡不着。”凌湮下床，盘膝坐在小机器人对面，“你在查什么？”
“在检索era的资讯库，如果冈瑟先生真的被扣押在地球，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。”
“有结果吗？”
“还没有，”小q苦恼地说，“而且，在下不信指挥官大人会是利用谎言让别人卖命的无|耻之徒。”
“所以你检索才不到有用的信息。”黑暗中，少年语气老成地说。
凌湮一击掌，房间的灯光大亮，果然看见成烬衣冠整齐地坐在病床上，眼神清明没有半点睡意，显然也一直醒着。
“原来你没睡啊，那干嘛一直没声音……”害得她一直捏着嗓子说话。
小q说：“主人是以为凌睡了，怕吵醒你呢。对吧？”
成烬撇开视线，“想太多了。”
凌湮抿起笑，“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是不是一直在检索era历史，，想确定有没有在哪场战役中俘虏兽人？”成烬问。
小q小鸡啄米似的点头，“对啊，指挥官下达的所有命令，在系统里都会有痕迹。”
“那如果，”成烬淡淡地说，“纳尔森也被瞒在鼓里呢？”
凌湮恍然，“也许命令根本不是指挥官发布的……小q，你要查那些跳过了指挥官，擅自行动的分队，他们才是关键。”
小q一拍脑瓜，“在下怎么就没想到呢？”
它当然想不到，在人类通过几千年进化的千回百转的大脑面前，ai最多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学生而已。
“……有了！”小q激动地叫，“确实有几个被era评定表现d以下的低级士兵，近期一直往返于基地和海上。但系统里没有任何任务记录，而且海上的那个坐标也并非战区或者平民区。”
凌湮和成烬相视，不约而同地说：“就是那里！”
凌湮歪头，笑了笑。
少年略显苍白的面颊忽然就红了，只听小机器人大惊小怪地嚷，“主人，你的血液上涌，心率加快。这不正常，是不是病了？”
“……小q，我再说一遍，”成烬从牙缝里挤出声音，“再让我发现你扫描我，就拆了你的扫描器。”
“不要啊~~~在下以后不敢了啦！但主人，你为什么紧张？身体真的不要紧吗？”
“闭嘴！”
“喔。”那话怎么说来着？狗咬吕洞宾，哼。
天空飘起细雨，一如既往的灰蒙蒙。
凌湮照常驾驶魂机进行特训，按她自己的要求，今日的训练课程是飞行。
靶目标是系统随机确定的，她没有异议——如今的“系统随机”约等于“小q指定”。
见凌湮不光把那个“平民男宠”带着，甚至还把土不拉几的机器人玩具也带上魂机，士官们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就算她抱着洋娃娃进驾驶舱，他们也只会撇撇嘴，“呵，女人。”
沾了性别歧视的光，凌湮顺利地带着成烬和小q起飞了。
被改写过系统的魂机动作十分流畅，对精神力的损耗也降低了不少，但即便如此，从基地飞到数千公里外的海域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。
途中小q第无数次报警，“凌，你的精神力已经跌到安全值以下了，要不要休息一会？”
但凌湮都没肯。她迫切的想知道真相——也许，真相跟她二度穿越也有关呢！
成烬靠在一旁，通过外部监事器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际，“阿湮，如果这海、天都是幕布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凌湮目不斜视，“撕破，闯出去。”
干净利索、毫不脱离带水。
成烬不由侧目，只见少女鼻翼有一层薄汗，她累，但目光坚毅。
一如三年前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坚强少女，心中有着谁也动摇不了的信念。
虽然成烬无法百分百确定，小姑娘的信念和自己完全一致，但起码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一——找出真相。
柔软的帕子被轻轻掖在鼻翼，汗渍被吸干了，凌湮觉得舒服不少，刚要向小q道谢，才发现出手的居然是成烬。
少年撇过脸，不看她，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，“怕你昏过去，我们会从万米高空坠海而亡。”
凌湮抿了抿嘴，“不会的，魂机有自我保护装置。何况真要坠机了，也是跟机甲精神衔接的我死，你们不会有事的。”
话还没说完，手帕已经挪到她的发际轻掖。
“你死了，我可游不回岸上。”语气干巴巴的，但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，“……这机甲太老旧了，不适合操纵。”
凌湮点头，“我知道，聊胜于无吧。”偌大银河系，除了被称作第一大脑的纪先生，还真没有谁有本事把魂机改造得与她同步率100。
成烬终究还是没有说他可以，只是默默地将她贴在面颊的发丝拿开了。
终于抵达位于海中央的坐标位置，魂机悬浮于半空，正对着位于海下的钢铁堡垒。
横竖千米见方，露出海平面以上的部分不过是停机坪而已，据雷达扫描，位于海平面以下的部分占据整个建筑的八成。
“这是什么？巨型潜水艇？”凌湮不确定地问。
“准确来说，是海上监狱。”小q一边探测建筑物内的热能感应，一边说，“整个监狱里，目前一共有30个生命体，其中5人与被调来的era成员身份一致。”
“那剩下的25个应该是被关押的犯人了？”
“对，理论上来说是的，”小q苦恼地说，“但在下找不到对应的资料，他们不在era的记录里。”
“那是当然，”成烬淡淡地说，“猜也没用，下去看个究竟吧。”
凌湮犹豫，“这种地方，不会让我们随意出入的吧？”
“有我在，怕什么？”少年的自负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。
凌湮轻笑。这男人啊，骨子里没有“做不到”三个字。
魂机一个猛子向着海上监狱扎去，惊得守卫连忙打开探照灯。
在看清是这个大家伙之后，对方愕然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凌湮弹开驾驶舱门，淡定地说：“接到调令，过来看看情况。”
“调令？你也要来这里？”
“也许将来要我接手看管吧，谁知道呢？”
对方将信将疑地问她要调令。
“应该已经在系统里了，长官要不要先去看一下？”从凌湮身后探出头来的少年慢条斯理地说。
“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。”对方返回控制室，一边跟同僚小声嘀咕，“早听说这个女的不靠谱，上哪都带着小白脸，这倒好……连出任务都带着，啧啧。”
没想到，控制室的广播没关，这番吐槽被原封不动地播了出来。
小q听见之后，僵着小脑袋，小心翼翼地一点、一点往后看，然后在看清主人精彩绝伦的表情之后，飞快地转了回来，眼观鼻鼻观心，默念“在下什么都听见、没看见”……
凌湮伏在驾驶舱门边，回头，眼一弯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哪白？明明都晒黑了。”
成烬：“……”
大丈夫能屈能伸。
君子报仇十年不晚。
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他，忍：）
“啊，真的有调令。”守卫打开了第一道闸门，“不过这大家伙得留在停机坪，你们可以进来。”
凌湮点头，“好。”就知道，有纪燃在，怕什么？
魂机被留在海平面上，他们则随着钢筋封闭的升降梯直往海底深处降去。
一路之上，处处关卡都被机器守着——难怪这么大的监狱只要5个看守，原来主要守备工作都交给机器了。
“里面关的是很重要的罪犯么？”凌湮问。
“不知道，”带路的士兵不以为意地说，“想活的久，最重要的是闷头干活，少管闲事。比起上战场拼个你死我活，在这儿轻松多了。”
对方停下脚步，“行了，就到这里吧。”
凌湮看着面前三四米高的铁门，“不去里面吗？”
“我们都只巡逻到这儿，里面那些吃喝拉撒的事有机器人管。怎么？你还想去给那群人当保姆啊？”
“那群人？”
“大概吧，瞄过一眼，人还不少。”对方打了个哈欠，“随你们吧，反正里面有ai看着，你们要进去也可以，我就不奉陪了。”
凌湮看着对方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，小声问小q，“你之前说，调来这里的成员评分都不高吧？”
小q点头，“应该说是很低，都是评分d以下的边缘人，随时可能被开除出军|籍，扁为平民的。”
难怪呢，看来“挑选”这些人来的那个家伙对人性的把握很准啊！深知，只有这样的士兵才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只要吃饱喝好，压根不会管这大海之上关押的都是谁。
凌湮按下通讯键，立刻有机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“谁？”
“era下士凌湮，受命来巡视。”
“稍等。”从墙上射出的光将她扫了一遍，“身份确认完成。”
凌湮向成烬比了个大拇指。
少年挑眉，一脸的“小意思”。
巨门缓缓升起。
相比于监狱的幽暗，从门另一边简直像是天堂，光线强烈到让凌湮忍不住拿手挡住了眼睛。
当门完全升起，她从指缝中看见了一小片绿油油的麦田。
一个戴着斗笠的青年抬起头，擦了把汗，笑着对他们说：“啊，有新朋友来了，下午好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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