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。


    纸上的字张扬狂放,铁画银钩一般,可内容就不那么美妙了。


    这把匕首跟随我多年,我用它杀敌无数,上面沾满了敌人的血,煞气颇重。听闻你前几日梦魇缠身,可以把它放在枕头下面,震灾辟邪。


    看完这行字,再转头去看那把匕首。


    刀刃都已经有了豁口,也不知杀过多少人。


    用布缠着的刀柄,完全被鲜血浸透,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。


    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。


    “随便找个地方丢着吧。”阮棠烦闷地别开眼。


    一想到要将这把匕首放在枕头下面,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
    原本她画了一下午的画,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

    可此时再看到桌上那些食物,她只觉得反胃。
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,都撤下去吧。”阮棠没心情再看这些食物一眼,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。


    沐浴漱洗罢,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。


    脑海中全是应修拿着匕首杀人的场景,越想就越心悸,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难受的亢奋状态。


    附近的黑暗中仿佛潜藏着危险的怪物,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过来,要把她撕扯成碎片。


    实在害怕得紧,阮棠只能把守在外室的婢女叫进来。


    婢女点燃蜡烛之后,阮棠之前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淡了不少。


    直到后半夜,她才堪堪睡着,只是梦中也睡不安稳。


    应修在府上等了几日,也不见阮棠那边给出什么回应。


    无奈之下,他再次登门安王府,想要亲自见一见阮棠,可还是被安王找了个理由给打发了。


    要不是高管家叮嘱过他,千万不可在安王府造次,给未来岳父留下不好的印象,他还真想直接闯进阮棠的院子。


    “我分明已经送去了礼品,为何她还是不肯见我?”应修疑惑不已。


    高管家也觉得这事甚是奇怪,他疑惑地问道:“将军,您送给郡主的礼品,究竟为何物?”


    “我送了她一件贴身之物,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,还对她的身体有好处,她应当明白我的心意才是。”应修答道。


    这件礼物是他精挑细选后,才最终选定的,既能代表他的心意,又能给阮棠带来帮助。


    “是将军您的暖玉?”高管家问道。


    应修摇头:“不,是我小时候,父亲送给我的匕首。这么多年,我从未让他人碰过。”


    高管家:


    他想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。


    人家郡主明摆着胆小,他还送煞气那么重的东西,是生怕她还不够害怕是吧?


    “咳咳,将军,女子大都不喜欢这类礼物的,您随便送件首饰都比匕首强。哪怕非要送匕首,好歹也送一把好看的。”高管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。


    装饰性的匕首那么多,为何非要送一把用来杀过人的匕首呢?


    应修蹙眉,对高管家的说法不太赞同:“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,要来有何用?”


    他送的匕首,可以辟邪,遇到危险还能用来防身,怎么看都比镶满了宝石但是没开刃的匕首强吧。


    “不管有没有用,郡主喜欢,您送的礼物才有意义。”高管家劝道。


    应修若有所思。


    就在高管家以为,应修终于要开窍的时候,他来了句:“我送的东西,她凭什么不喜欢?”


    应修远比旁人想象中的还要霸道蛮横。


    在他眼里,他喜欢阮棠,阮棠就必须还以同样的喜欢。


    他精心挑选的礼物,阮棠也必须喜欢才行。


    高管家在心中叹了口气。


    应修小时候虽然性子冷淡,但还不至于这么霸道不讲道理。


    都是因为后来他父亲常年在外征战,母亲早早地就去世了。无人管束之下,他的性子才越长越歪。


    “将军,您态度这么强硬,是没办法让郡主喜欢上您的。”高管家无奈地开口道。


    应修冷哼一声,嘴硬道:“不稀罕她看上我,反正无论如何,最后她都要嫁给我。”


    话虽如此,可高管家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,哪里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。


    明明很想得到郡主的回应,却偏偏拉不下脸来做讨好女子的事情,只能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。


    唉,只能等皇上的赐婚下来了。


    希望两个人成亲之后,将军的性子能稍微收敛一些。


    阮棠一连失眠了好几日,直到让人在屋中的香炉内燃了安神的香料,她才勉强能够安睡。


    这日,她的好友关以菱登门拜访。


    “小棠,要不要去马场疯一圈?”关以菱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骑装,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火焰一般,耀眼又热烈。


    她是将门虎女,不似普通闺秀那般文弱,身形高挑纤细,样貌比普通女子多了分英气。


    “好啊,我叫上我二哥,还有姜承泽也别忘了。”阮棠最近心情不怎么好,正好想出去走走。


    他们四个经常凑在一块玩,上次是因为关以菱家里有客人,所以才没跟着一起去无南山。


    “放心吧,我来之前,已经让人去国公府上叫他了。”关以菱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。


    阮棠让婢女上茶,随后说道:“你稍等我一会儿,我进屋换件衣裳。”


    穿着衫裙去骑马多有不便,所以她也要提前换上骑装。


    等她这边准备好,那边二哥阮长安也来了。


    此时他脸上的那些淤青快消去了,但还是能看到淡淡的痕迹。


    “阮长安,你的脸怎么了?”关以菱幸灾乐祸地问道。


    阮长安瞪了她一眼,没好气道:“摔的。快走吧,再不去一会儿马场人该多了。”


    阮棠手里拿着个提盒,里面装着厨房新做的几样点心,到时候在马场肚子饿了,可以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。


    “还是我妹妹体贴。”阮长安傻笑着看向她手里的提盒。


    听了这话,关以菱立马露出受惊过度的表情。


    她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:“阮长安,你没毛病吧?”


    他们四个里面,只有姜承泽面对三个人都吃得开,她和阮棠跟阮长安一直处于互相看不惯的关系,平时不互怼一下就难受那种。


    阮长安傲娇地扭过头,一副不跟她一般见识的模样。


    阮棠下意识不想提应修的事情,便没有多说什么,拉着好友上了马车。


    她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马匹,此时由下人赶着去马场。


    到了马场,果然已经聚集了一小群贵族子弟。


    大部分都是男子,仅有的几名女子,也只是坐在树下喝茶聊天,并没有要骑马的意思。


    看到安王府的马车,好几名少年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。


    待看到阮棠和关以菱结伴从马车上下来,有几个人眼睛瞬间一亮,故作热络地找上了阮长安。


    看似在跟阮长安说话,视线却一直黏在阮棠身上。


    阮长安以前没怎么在乎过这件事,这次却一反常态,离阮棠远远的,让别人跟他说话也看不到他妹妹。


    没多久,姜承泽到了。


    围在阮长安身边的贵族子弟,见没办法借阮长安接触到阮棠,基本上也都散得差不多了。


    关以菱拉着阮棠,走到姜承泽身边,“我跟小棠一队,你们两个一队,咱们比比,看谁先绕马场三圈。”


    “行啊,比就比,”阮长安痞气地应下,转头猛地拍了下姜承泽的背,“你待会儿可别拖我后腿。”


    姜承泽无奈地开口:“是你别拖我后腿吧。”


    四人分别翻身上马,同时一夹马腹,飞奔出去。


    刚开始没多久,姜承泽就一马当先,冲到了最前头。


    紧跟着是关以菱和阮棠,阮长安被甩在了最后面。


    场下,平日里经常跟阮长安混在一块的几个贵族子弟,纷纷吹着口哨,大声笑话阮长安。


    “阮兄,你怎么连你妹妹都追不上?哈哈。”


    他们跟阮长安关系不错,这些玩笑话也不带恶意,自然不怕他生气。


    听着这些话,阮长安使劲加速,却怎么追都追不上前面的人,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。


    从前阮棠不敢骑马,还是关以菱很有耐心地教她,她才渐渐领略了骑马的魅力。


    她很喜欢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。


    可跑了两圈之后,阮棠突然觉得身下的马变得有些狂躁。


    此时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贵族子弟。


    无人注意到的角落,一双精致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阴毒之色。


    阮棠敏感地察觉到今天的马很不对劲,想控制它先停下来再说。


    可她的马儿就像是疯了一般,不仅没有停下来,反而越跑越快,竟然直接反超了前面的关以菱和姜承泽。


    “哇,小棠威武!”关以菱没察觉出不对劲,高兴地替阮棠加油。


    倒是离她比较近的姜承泽,察觉到阮棠的表情有些凝重。


    他猛地一夹马腹,身下的马加速,靠到了阮棠后面一点。


    “棠棠,怎么了?”姜承泽担忧地问道。


    “我的马失控了。”阮棠快速说完,她的马就再次跟姜承泽拉开了距离。


    姜承泽连忙控制着身下的马,把速度提到最高,勉强能跟上阮棠。


    待两人距离缩小,姜承泽朝她伸出手,“棠棠,快把手给我。”


    他的马神智正常,所以跑得太快坚持不了多久,很快就会累。


    要是不抓紧这段时间,两个人的距离很快就会拉开。


    阮棠此刻手脚冰凉,但是头脑却异常冷静。


    她也想通了这件事。


    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,一会儿马彻底失控,她直接摔到地上不死也残。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