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第 111 章 农忙时节
肉丸汤煮的面条很是美味。
肚子里有了东西, 宁歸竹就生出了倦意来,熊錦州放好洗幹净的碗筷,凑到宁歸竹身邊, 探头亲了他一下, “你先去睡,我去给被子翻个面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吧。”宁歸竹道。
“不用, 这会儿太阳正热, 晒久了你不舒服。”
熊錦州将人哄进屋里,脱了外衣, 穿着背心出去给被褥翻面。
这会儿已经过了中午,两只貓在太阳底下晒得直喘气,早就跑回了阴凉的屋中, 倒是方便了熊錦州幹活。
它们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些许草屑,熊錦州将其拍打幹净后才翻好面,等到所有的被子都收拾好,又去翻了翻晒着的床单被套,熊锦州这才回到屋里。
这一通忙活下来,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,于是拿了澡巾, 在厨房后头浸湿拧幹之后, 仔细擦了一遍。
等到进入卧室时,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人。
没有了浓重的汗味,宁歸竹靠在熊锦州身上, 很快就睡熟了过去。
见人睡得香,熊锦州这才放松下来。
近几日里,宁归竹对食物味道的敏感,已经延伸到了气味上面。尤其是熊锦州身上, 哪怕是闻着格外可口的食物香气,被他注意到后,也会本能地皱着眉躲开,熊锦州舍不得夫郎难受,就只能一天数次地收拾自己了。
而对此,宁归竹并不知情。
他刚开始闻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,确实很难受,但只以为是到‘孕吐’时间了。后来熊锦州发现这一情况,刻意打理个人卫生之后,他犯恶心的次数越来越少,为此还一度觉得是自己运气好。
午睡结束,下午太阳开始西斜时,两人将晒在外面的床单被套,以及被褥给收了回来。
三宝四喜躺过的那床被子单独放在了书房里。
收好这些,便是搬凳子。
宁归竹挑着轻省的拿,熊锦州搬那些大家伙,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。
“竹哥儿,我去码头那邊看看河虾,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想吃的?”熊锦州拍掉手上蹭到的灰尘,问蹲在前厅玩貓狗的宁归竹。
“买条鱼吧,想吃烤鱼了。”
“好。”
熊锦州带上东西出门,宁归竹最后搓搓貓貓肚皮,收手起身进入厨房,拿了些小河村屋里没有的香料调味放到竹篓中。
收拾好要带回去的东西,再将银子藏好,宁归竹带着东西从猫猫身邊经过,忍不住蹲下来再度搓搓它们腦袋,“一会儿要跟在我们后面知道嗎?不可以自己乱走。”
三宝四喜被搓得喵喵呜呜,反抗不能。
熊锦州很快买好了鱼虾回来,一进门就说道:“竹哥儿,先前那种大河虾没了,我挑了些小一些的,你看看可以嗎?”
宁归竹闻言凑上去瞧了瞧。说是小一些,其实也有食指长,在桶里活蹦乱跳的。他就道:“这个大小可以做葱爆和椒鹽,椒鹽小河虾很适合做零嘴。”
“那就行。”
熊锦州原本还担心宁归竹会不喜欢这个大小的,听他这么说便笑了起来,注意到旁邊放了个竹篓,问道:“收拾好了,现在就回去?”
“嗯。”
宁归竹拎上那个只装了香料调味的竹篓,朝着还赖在前厅的猫猫狗狗喊了一声,等它们出来之后将院门锁上,牵着馒头往城外而去。
一路上,大旺二彩吵吵闹闹非要追自家猫,三宝四喜被烦得不行,顺着熊锦州的身体爬到了他肩膀上,然后前跳,穩穩落在馒头后背。
馒头甩甩垂落的尾巴,懒洋洋的,也不将它们甩下来。
宁归竹看着逗趣儿,忍不住摸了摸它们。
两只猫儿骑上了骡子,狗子不甘心地蹦跶了两下,连人家尾巴毛都舔不到一口,只好将注意力落在路边。
城里也是有野草小花与蝴蝶的,而这便是小家伙们最偏爱的玩具。
跑跑停停,攻击力为零。
大概是从未见过骑骡子的猫,跟宁归竹和熊锦州打招呼闲聊的人更多了,宁归竹好脾气地跟人聊着天,出城时已经到了平日吃晚飯的点。
等出了城,大旺二彩越发撒欢儿,要不是顾忌着人类还在后面跟着,早就跑没影儿了。
·
小河村。
秋季是丰收季,几乎是刚进入秋季,村里的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忙碌起来。
大人们来来往往,稍大一些的孩子也被拎着下了地。
从稻谷玉米到大豆红薯,从葱蒜萝卜到花生瓜果。不同人家地里的作物成熟状态也不完全一致,四五天的落差下,一个村子里收什么的都有。
宁归竹和熊锦州回到家里没见着家中其他人,放了东西出来,找着孩子们一问,才知道柳秋红和王春华去地里收南瓜了。
“竹哥儿,你就别去了,我过去就够了。”熊锦州拉住了要去地里的宁归竹。
宁归竹闻言也没有坚持,转而说道:“那你去帮忙,我先回家准備着,晚上在咱们家吃飯。”
“嗯。”熊锦州亲亲他额头,“我会让娘或者大嫂回来一个,你别太累着。”
“放心吧,我心里有数。”
看着熊锦州离开,宁归竹蹲下来,摸摸三小只的腦袋,“你们在周围玩的时候,记得留意阿爹和阿爷,看见他们回来,就告诉他们晚上在师父家吃飯,知不知道?”
“知道,师父放心吧!”三人脆生生应下。
叮嘱好他们,宁归竹回到家,立即就开始忙活起来。
首先是主食,家里四个大人,两个在地里忙,两个负责豆腐的事情,都是些耗费体力的,宁归竹淘洗了一锅米,放在瓦罐里烹煮着,一会儿去掉米汤做顿干飯。
趁着米饭烹煮的时间,宁归竹又调了个浓稠鸡蛋面糊,准備做煎虾饼。
面糊放在旁边,宁归竹拿着食鹽走出厨房,舀了几勺放到桶中,趁着河虾吐沙的时间,宁归竹翻出两样在敏州买的药碾。
剪刀放在桶边等待備用,宁归竹将花椒清洗干净,甩掉表面的水分后,锅中烧火,无油放入花椒粒,煸干水分加入食鹽,小火翻炒出香味。盛出的花椒和食盐一起放到药碾之中,磨细后的成品便是椒盐。
宁归竹此前也弄过两次,不过那时候偷懒,没弄煸炒这一步,今儿说起椒盐小河虾时,就忽然很想吃这一口,因而才弄得仔细些。
不得不说,刚出锅的椒盐着实是芳香扑鼻。
宁归竹找了个小竹筒出来,将椒盐全部收了进去,然后才出来看了看泡着的河虾。
用来吐沙的时间并不长,不过这些虾本来就不大,宁归竹看了看,感觉差不多了,就找了篮子出来,将虾倒进去,往里添水冲洗河虾。
“竹哥儿。”
王春华的声音远远传来,宁归竹才来得及抬起头,便见人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,宁归竹笑着喊了声大嫂。
“这虾你想怎么收拾?我来吧,你说就行。”
宁归竹搬着矮凳往旁边挪了挪,给王春华空出位置来,等人做好之后给她示范:“脑袋这里的黑色胃囊要掐掉,然后把虾线挑出来抽掉,这样腥味少一些。”
其实这种拇指长的小河虾本身的腥味就很淡,是宁归竹有了孩子后,对味道比较敏感,他想好好吃顿饭就得仔细收拾处理。
看过两回,王春华抓了几只河虾在手里,手指飞速挪动,很快将河虾胃囊全部掐去,然后拿起宁归竹折来的细竹枝,快速挑出虾线抽掉,在水里荡两下出来,便是干干净净的了。
宁归竹朝着王春华竖大拇指,“厉害。”
动作流畅迅速,桶里的虾落到王春华手里,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处理完。
王春华闻言得意扬扬,“我这可都是练出来的速度。”
每天早上他们带着豆花一到县里,东西还没摆开就会围上一群人等着,为了避免食客等得不耐烦离开,她的速度是与日俱增着,手也越来越稳,每次舀的豆花和蘸料都差不了太多。
宁归竹闻言,好奇道:“最近生意怎么样?”
王春华回答:“挺好的,不过最近地里忙起来了,生意比先前少了些。”
“稳定在正常区间内就行,别的不妨碍什么。”
“是这样。”
两人说着话,手上的动作都没停,不一会儿,旁边的盆里就堆了够一碗的量,宁归竹起身拿了碗出来,将处理好的河虾淘洗干净放到碗中。
“大嫂,我先去弄菜了啊。”
“好,有事叫我。”
“嗯嗯嗯。”
锅中烧热油,宁归竹看着油温,然后将放在旁边沥水的河虾倒进锅里,抓紧时间调了个单独的面粉糊,然后将首炸出锅的河虾倒进面糊里走上一遭,等油温升高,表面裹了层面糊的河虾再次入锅,很快炸出酥脆的保护层。
新调的面糊和先前准备的混在一起,搅拌一二,等锅中的虾炸好,三分之一分出来,放到了面糊中搅拌均匀,剩下的留在碗中,撒入提前准备好的椒盐,快速搅拌均匀。
宁归竹捏起一只椒盐虾丢入口中。
炸过的虾肉嫩壳脆,表面撒了一层椒盐,为其增添了些咸香风味,但主要还是河虾本身的清甜鲜嫩。
好吃。
宁归竹端起碗走出厨房,热情分享,“大嫂,你快尝尝,这个趁热吃最香了。”
王春华甩掉手上的水,用指尖捏了一只,吃过之后眼睛一亮,忍不住多拿了几只,说道:“这个确实好吃,是怎么弄的?直接炸吗?”
“炸一会儿,然后裹层面粉糊再炸一回,撒上椒盐粉就能吃。”宁归竹并不吝啬于分享,他还道:“等有时间了,我拉着锦州弄点玉米淀粉出来,那个比面糊更适合用来炸东西吃。”
“很难弄吗?”
“不难,就是费玉米,而且需要时间和力气,也就弄点自家吃了。”
其实油炸这一类的小吃会更受欢迎,但油贵,用粮食加工出来的淀粉更贵,没人舍得,宁归竹也不好往外教。
这要是拿出去摆摊,人家忙活一天,连成本都收不回来。
“那你弄的时候喊一声,我和你大哥空一个人过来,咱们一起弄也轻松些。”
“嗯,我会的。”
两人说着话,尝了两个椒盐河虾,就将东西放下了。
现在不是自己享受的时候,家里人都还在干活呢,歇一歇聊两句也就算了。
宁归竹回到厨房里,将没有明火后冷却了些许的油盛了出来,只留底油,舀上一勺拌了河虾的面糊放进去,煎制定型后,翻面挪到一边,然后放入新的面糊。
因为要保证面糊熟透,灶膛里始终没有添柴,就着烧出来的炭块温度煎制。
这样一来,就比较费时间了。
王春华收拾完剩下的河虾进来,打开瓦罐搅拌着仔细瞧了瞧,问宁归竹:“是熬粥还是弄干饭?”
“干饭。”
得到答案,王春华找了抹布垫着,将瓦罐中的米汤倒了出来。
米饭烹煮期间,宁归竹每次经过都会搅拌一二,煮出来的米粒熟度自然也很均匀,这会儿只需将其窝成一个小包,就能继续上炉子煮了。
宁归竹忙活着,见到王春华的动作,就道:“大嫂,你放两勺猪油进去拌一拌,饭会好吃些。”
幼时宁归竹给邻居奶奶帮忙,留下吃过两顿饭,同样的柴火烧米饭她能做得比别人家香,就是因为这一勺猪油。
油水对干活的人而言,可是最致命的吸引物。
“哎好。”
王春华顺着宁归竹的话,往米饭里加了一些,给人瞧过确定够量后,便搅拌一番,将其窝成小山包,放回了炉子上。
处理好米饭,王春华问过宁归竹其他的菜单后,就去备菜了。
她风风火火一圈转回来,准备的面糊也已经全部煎好,两面金黄的虾饼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其中的美味。
王春华见他弄完了,就催着人去旁边坐,自己接过了掌厨大任。
葱爆河虾,辣椒煎鸡蛋,蒜蓉青菜,再配上一个紫菜蛋汤,都是些简单又不怎么费时的菜,唯一一个不熟悉的紫菜蛋汤,在宁归竹一句一步骤的教导下,王春华也做得十分完美。
宁归竹在旁边打着下手,等到所有菜餐点准备好,连灶台和桌面上都被收拾干净了。
饭菜上桌,家里的人却还没回来。
王春华等了会儿有些耐不住性子,扇着扇子往外走,边走边道:“竹哥儿你饿了先吃嗷,我去找找他们几个,这有够磨蹭的。”
宁归竹闻言应了声,坐在堂屋阴凉处,靠着墙歇息。
地里。
熊锦州弯腰担起装得满满当当的箩筐,用了两下力才站起来往外走,在他侧后方不远处,柳秋红一手拎着板车轱辘和掉下来的零件,一手拖着板车,三步一停地走出地里。
王春华过来见着这一幕,扇子往柳秋红手里一塞,接过了板车和板车轱辘。
沉甸甸,几乎要压弯人脊梁的南瓜放到院子里,熊锦州松了松肩膀,这才询问王春华:“大嫂,你出来找我们,是可以吃饭了?”
“对。”王春华道,“咱们先过去吧,也不知道爹和锦平到了没。”
“什么到了没?”熊锦平一进家门就听见这一句,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开口。
“今儿去老二家吃饭,他们三个没跟你说?”王春华道。
“……我就没见着那几个兔崽子。”
安顿好牛,夫妻俩说着话出了院子,熊锦州和柳秋红走在后面,他们到后屋时,家里依旧只有宁归竹一个,熊锦州怕熏着他,隔了段距离跟人说话。
又等了会儿,熊石山才带着孩子们姗姗来迟。
“洗手,吃饭。”
一大家子洗了手脸,带着一身汗入座,熊锦州不由担心地看了宁归竹一眼,问道:“你要不要分点菜去卧室里吃。”?
宁归竹疑惑:“为什么?”
熊锦州道:“你会不舒服吧。”
宁归竹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会嫌弃家里人,有些无语地道:“这有什么不舒服的。”
说着,就绕过熊锦州,在他的位置上坐好。
“……”
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。
熊锦州也没急着入座,在熊锦平疑惑的询问声中摇了摇头,然后看着宁归竹缓缓蹙起眉,才伸手将人捞了起来,“好了,你现在闻其他味道会难受,去卧室里,我给你弄饭菜。”
“我都不知道。”宁归竹茫然极了。
熊锦州笑着拍拍他肩膀,催促:“快进去吧,有没有特别想吃的?”
“都行……”
看着宁归竹去了卧室,熊锦州刚一转身,就遇着去取碗回来的王春华。
相较于什么都不了解的小年轻,家里其余几个年长者都是有经验的,早在听见熊锦州说宁归竹会难受时,王春华就起身去厨房拿碗了。
这会儿将每道菜都单独分了些出来,又给宁归竹压了满满一碗米饭,熊锦州拿托盘装着送到了卧室里。
烈阳高照的天气,人只要干活就会出汗,宁归竹自己都不例外,只是他近期活动量小才减少了些。方才坐在餐桌上,闻到其他人身上积累了一天的汗味,他是真的难受,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卧室里,宁归竹干呕了两声,没精打采地扒拉饭菜。
菜都是好菜,而且都是宁归竹偏好的。
他吃了两口,食欲被勾了出来,倒是稳稳当当地吃了半碗饭,汤喝了个一干二净,其余的菜都还剩下些。
宁归竹留下了椒盐虾,将其他的菜端回餐桌上,“我吃饱了,你们慢慢吃。”又把饭倒熊锦州碗里,“压得好实,吃不完。”
见他饭菜都有剩,柳秋红问道:“竹哥儿,你真吃饱了?”
“吃饱了娘。”宁归竹道:“我现在一顿吃得少些,但会多弄两顿,所以不怎么饿。”
“哦哦,那就好。”柳秋红放下心来。
宁归竹将没吃完的部分送出去,就回到了卧室里,扇着扇子看着书,偶尔尝一尝椒盐虾,很轻易地度过了等待的时间。
等听见家里人吃完饭,开始收碗筷的动静,宁归竹从箱笼里取出平安符,出来分给家里人,“这是我们从敏州给家里人求的平安符,那寺挺有名的,你们都带在身上别弄丢了。”
“还给我们求了这东西呢。”柳秋红伸手接过,拿着那普普通通的平安符瞧了又瞧,面上笑意盎然。
“都进寺庙了,也该求一求的。”
分完大人,宁归竹蹲下来,给小孩子们戴好平安符,又叮嘱他们不要弄丢了。
三人点着脑袋,无比认真地保证不会弄丢的。
宁归竹摸摸小孩头,夸了一声乖。
家里人收到平安符都很开心,看过之后,便珍惜地将其戴好。
宁归竹搬着条凳子,坐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,询问起地里的事情来。
这些事,家里人已经提前商量过一回,这会儿见他问,便将他们的打算说了出来:“家里这些事儿我们都忙得过来,就收稻子红薯的时候,锦州也得来地里干活,到时候竹哥儿你帮着春华做一下饭,行吗?”
这安排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照顾宁归竹了,他闻言当然没有意见,就是有些担心:“这样安排,你们就太累了,要不还是请两个短工吧,我们出钱就好,本来也是因为我们没办法帮忙,才让你们多了那么多事。”
“不用。”熊石山拒绝,“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,没道理赚了钱反倒干不了了。”
王春华也道:“竹哥儿你别担心,真要是忙不过来的话,我和锦平会找人的,只是不急于马上。”
“那好。”宁归竹点头,又道:“花钱的时候,记得跟我们说一声,不能全让你们出的。”
“行。”
说完地里的事情,又说起三个小孩,两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,熊金帛有带着弟弟妹妹读之前学过的内容,或者是坚持跑步扎马步锻炼身体。
本就是自家小孩,有着滤镜,再加上他们这么乖,一家子都忍不住夸赞起来。
熊锦州就逗他们展示一回。
熊金帛还有些羞赧,熊川水和熊茵茵就拉着手开始背了,弟弟妹妹性子活泼容易出错,熊金帛见状连忙跟上,这才没在师父面前出丑。
第112章 第 112 章 南瓜糊糊
表演结束, 熊金帛狠狠松了口气,拉着弟弟妹妹紧张地等待着两人的评价。
宁歸竹说道:“确实背得挺好的。”
熊錦州也点头:“马步很标准,好好锻炼, 以后长得高高壮壮的, 任谁也不敢欺负你们。”
“好~~~”
三人高兴地应声,蹦了蹦又去爹娘面前撒娇。
宁歸竹看着小孩们可爱的模样, 扇着扇子笑道:“我现在也回来了, 孩子们也该继续读书了。正好他们锻炼这两个月下来,看着也有力气了不少, 能抓笔练字了。”
“还是再过两个月吧,等你显怀了再说。”王春华拒绝,又忍不住念叨:“竹哥儿你别不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, 现在正是要养的时候,不仔细着些,对你和孩子都不好。”
宁歸竹:“……”
他摸了摸鼻子,面上显现出心虚来。
他不是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,肚子里的好歹是自己和熊錦州的孩子,宁歸竹也明白流产对孕育者的身体影响,只是当了十九年的男人, 结果一朝穿越到这个世界, 忽然就会怀孕了,世界观的改变太快让他实在难以适应。
甚至还轮不到说适应,他这会儿提起有孩子, 怀孕这一类的字词,都觉得怪怪的。
尴尬.zip
熊錦州见状,咳了一声,将大嫂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, “是我昨晚闲聊的时候,提了提他们三个的读书问题,竹哥儿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。”
宁归竹下意识开口:“是我没上心,跟錦州没关系。”
这话是真的,自从宁归竹怀孕后,两人夜间活动没了,闲下来后天南地北什么都聊,孩子们读书的事就聊了一两句,结果现在从熊锦州嘴里出来,就成了他催促宁归竹去教人读书。
王春华看着这夫夫俩,都气笑了:“我是在害你们不成,还要这么互相说话。”
熊锦州和宁归竹双双低头,一副知错的模样。
王春华翻了个白眼,“行了行了,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成,我也不可能守着你俩过日子。”
这瞧着是真有些生气了,宁归竹连忙哄人:“我真的知错了,嫂嫂别生气,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。”
“……行吧。”
在他那张脸的作用下,王春华好哄得很。
看着孩子们之间的互动,柳秋红和熊石山面上都带着笑意,这会儿见事情平息下来,就开口将话题转移开了。
·
家里还有事情要忙,几人很快结束闲聊,起身要走。
出院门前,王春华问道:“竹哥儿,南瓜你要不要?老南瓜煮糊糊可香了。”
“要!”
宁归竹立即应声,旋即推了推熊锦州,让人跟着过去拿,别让家里人费力气再送一回。
熊锦州也没迟疑,抬步跟上。
看着他们离开,宁归竹挽着袖子,去给猫狗骡子准備晚餐,然后又拿盆拌了些谷糠撒在圈栏里。鸭子们今儿早早就回了家,跟着一起吃地上的谷糠。
宁归竹蹲在旁边瞧它们。
这个年代,谷糠是百姓的常见食物之一,不过熊家的日子好,他们俩出门前又千叮咛万嘱咐过,家里人有好好地给雞鸭喂这些,因而它们现在瞧着,已经可以入锅了。
熊锦州拿了南瓜回来,没在屋子里看见宁归竹,绕了圈来这边,就见他蹲在那儿盯着雞瞧,问道:“想吃哪只?”
“……”
宁归竹抬头,叹气:“都想吃怎么办?”
炸雞炒雞盐焗鸡,手撕黄焖大盘鸡,还有烤鸡、白切鸡、脆皮鸡等等,这还只是正菜做法,还有汤类,清炖最鲜,其余做法也各有各的美妙。
熊锦州道:“那就都宰了?”
别说怀孕了,就是宁归竹没怀孕时,熊锦州也不会抠搜这些,他心里打着算盘,说道:“村里买的话,一只鸡两百到四百文不等,这回出行回来剩的银钱够买挺多只了。”
别的钱就不动了,那是宁归竹凭手艺换来的,存着。
宁归竹乐了,“这么舍得啊。”
“家里本来就是你赚钱,不花你身上花谁身上?”熊锦州反问。
“有点道理。”
“明明是很有道理。”
熊锦州嘀咕着,见宁归竹要站起来,忙上前将人扶起,然后又退开两步,省得人闻着他身上的汗味不舒服。
宁归竹手中的盆落到了熊锦州手里,他脚步輕快地走在前面:“再说吧,我还没想好要吃什么鸡肉呢。”
“好吧。”
熊锦州又看了眼鸡,跟着宁归竹回到前面。
盆里还浸泡着碗筷,熊锦州搬了条凳子放到盆前,脱着外衣对宁归竹道:“竹哥儿,你去看看南瓜呗,大嫂让我拿了五个回来,你看看想做些什么吃。”
“我去看看,你放哪了?”
“橱柜旁边地上。”
宁归竹进入厨房,一眼就看见了堆叠在一起的南瓜。金红色泽,个头并不算小,蹲下来时还能闻到独属于南瓜的气味,他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各种小吃的做法。
混了土腥气的南瓜香对现在的宁归竹而言并不算好闻,看过南瓜之后,宁归竹就起身出了厨房,道:“明儿煮一锅南瓜糊糊吃,然后再弄别的。”
说完这事,又问:“大人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恢复上值?”
“后天。”
宁归竹闻言,在心里盘算了下,说道:“那我跟你一起去县里,弄点南瓜芝麻球出来尝尝。”
“要不还是等我下值再弄吧?”
宁归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,摇了摇头道:“大嫂说的是不能累着,不是什么都不能做,做点零食小吃而已,慢慢弄累不着,不用担心。”
“哦……”
熊锦州还有些迟疑,就听宁归竹笑道:“而且我总要留点娱乐,不然日子多无聊啊。”
“好吧好吧,听你的。”
·
秋日的夜晚格外涼快,宁归竹洗澡时还感觉浴室有点漏风,等出来时就将外衣披在了身上。
夜风拂过,带来阵阵涼意。
说实话,才经历过白日烈阳的摧残,这风落在身上还挺舒服的。
他拎着洗澡桶回到前院,见熊锦州蹲在水桶边瞧,问道:“干什么呢?”
熊锦州:“这魚好像快死了。”
“嗯?”
宁归竹放下木桶,匆匆过来瞧了瞧,见那里面的魚确实有些蔫,蹙眉道:“可能是空间太小了,找个盆养一会儿试试。”
“行。”
熊锦州立即起身,拿了家里最大的盆出来,连魚带水一起倒进盆里。
水有些少,鱼在盆里晃了晃尾巴,又不动了。
宁归竹在旁边,往里添了些水,蹲着看鱼的状态,熊锦州将小板凳挪到他屁股后面,“我去洗澡了,衣服等我出来洗。”
“好哦。”
宁归竹摆摆手,示意不用管自己。
熊锦州就去找了衣服出来,拎着兑好的温水去了浴室,等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,养在盆里的鱼已经有了些精气神。
考虑到明儿起来太阳会晒着,宁归竹就让熊锦州把鱼端进了厨房。
趁着天还没黑,熊锦州把衣服洗了。
宁归竹在旁边坐着,他一洗完,就端着盆去晾了起来,熊锦州也没拦着,动手将水坑周围清扫干净,又进入臥室中,把床上的涼席撤了,取出偏薄的春秋被铺开。
宁归竹进来,看见卷在一边的凉席,随口问道:“不睡凉席了嗎?”
“晚上冷,睡凉席的话,你后半夜可能会被冻醒。白天午睡的话,可以睡在竹床上面。”熊锦州收拾好,准備将凉席捆好。
宁归竹快走两步,拿起旁边的麻布绳,“你卷稳些,我来捆。”
“好。”
凉席被卷得更紧,原本用来捆被子的麻布绳,又闲置利用地捆到了凉席上。
收拾好床铺,宁归竹和熊锦州就上了床,两人躺在一起闲聊着,没过多久就生出些困意来。
熊锦州自然而然地住了声,听着宁归竹清浅而平稳的呼吸,也闭上了眼睛,缓缓进入梦乡。
·
次日。
天还没亮,宁归竹就醒了过来,他看着头顶的帷帐出神,半晌后,扭头靠近身边的男人感知了会儿,确定对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,他輕輕将熊锦州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下来,小心地越过熊锦州下床,穿上衣服出了臥室。
天边还挂着月亮,在院子里的猫听见动静,疑惑地抬起头往这边瞧来。
就着月光,宁归竹看清了地上的蛇尸。
“……”
果断咽下到了嘴边的呼唤,宁归竹进入厨房,从橱柜里取出蜡烛和火折子,点燃蜡烛后又转身回到卧室。
卧室内,熊锦州已经醒了。
见人拿着蜡烛从外面进来,他打了个哈欠,有些倦懒地靠在床边,低声问道:“不睡了嗎?”
“嗯,睡不着了,我看会儿书。”宁归竹点头,又对熊锦州道:“你继续睡吧,等吃早飯再起。”
熊锦州想了下,说道:“来床边看吧。”
“也行。”
宁归竹就拿了书坐到了床上,蜡烛摆在床边的桌子上,他在背后垫了个靠枕,半躺下来看书。
熊锦州挪到了里侧,等他调整好姿势后才伸手抱住人,闭上眼睛继续睡觉。
书页翻动的声音听着輕缓而细碎,宁归竹在这样的静谧中,只觉得格外的放松舒适,等到窗户处的光线逐渐明亮时,他才从书本的世界中出来,轻手轻脚地进入厨房,准備做早餐。
煮一锅粥,再做几个花卷。
熊锦州醒来得不算慢,但等他出来的时候,厨房里已经煮上了粥,宁归竹正在揉面。
“竹哥儿。”熊锦州打了个哈欠,“我洗把脸来揉吧。”
揉面是个力气活,宁归竹没有拒绝,转而拿起旁边的蔥,清洗干净后切成蔥花。
“今天要做什么包子?”熊锦州揉好面放在灶台上等待发酵,看见宁归竹方才准备的是葱花,不由开口问道。
“不做包子。”宁归竹道,“今天弄花卷吃,你是要辣花卷还是要不辣的?”
“不辣的吧,想吃辣口的话,到时候再抹辣椒油就是了。”
宁归竹想想也是,也就没起身折腾,坐在凳子上往熊锦州身上一靠,屈着手指安排道:“等吃完早飯,我就把南瓜收拾出来,晚点煮糊糊吃,多弄一点,给爹娘他们也备着,晚上再叫上爹娘他们来吃烤鱼。”
干活不是一天两天,这段时间内,至少晚餐会固定在他们这边解决。
“嗯。”熊锦州抱着他,手指捏着人的手翻来覆去瞧着,开口道:“等下我得跟着一起去干活,没办法在家里陪你了。”
宁归竹道:“我知道啊。”
他偏头,轻轻蹭了蹭熊锦州的下巴,“你放假在家,地里又有那么多事情,总不能光看着大哥大嫂和爹娘他们忙活。我现在是干不了太多事,就只能在家备菜煮饭做些小事。”
熊锦州闻言,笑着“嗯”了一声。
朝霞漫天时,锅中的粥已经煮熟了,正不断往外飘着米香,切好的腊肉末放进去搅拌搅拌继续煮着,宁归竹开始做花卷。
花卷的做法很简单,发酵好的面团再度揉过后,在案板上擀到均匀平整,然后抹一点油,撒上食盐,铺上葱花,将其卷起来再切成小段,只需用筷子在面团上轻轻一夹,面团边缘就会开出花来。
熊锦州将一个个花卷放到蒸格上,趁着水烧开的时间进行二次发酵,这样弄出来的花卷吃起来会更加的蓬松柔软。
早餐在锅中烹制着,熊锦州和宁归竹开始忙活其他事情。
例如,给家里的小动物们喂食。又例如,出去收割一批野草回来,用来充作鸡鸭的食物。再或者就是扫地,翻一翻晒杆上的衣服之类。
事情琐碎而闲散,等到弄完后,恰好能吃上早餐。
香喷喷的咸香腊肉粥,入口浓稠美妙,花卷的葱香味极浓,再配上盐粒的咸味,也很是好吃。
一顿饭很快吃完。
熊锦州动作麻利地洗干净碗筷后,就带着农具出了院子。
这会儿时间还早,阳光的温度正温和着,宁归竹就搬了椅子出来,坐在外面看书。
太阳一点一滴地挪动着位置,院中晒太阳的人已经不见,厨房里飘出甜香的气息来。
金黄的南瓜糊糊入口是甜蜜的清香,浓稠绵密的口感很容易给人带来舒适和满足。
一个人吃好吃的没意思,宁归竹站在院门口喊了两声,不一会儿就把在前屋守家的崽子们喊了过来,给他们一人分了一碗。
一大三小端着碗南瓜糊糊坐在堂屋中,不约而同地低头喝上一口,身周飘出幸福的花花来。
宁归竹今天早餐吃得还算多,这会儿解决完一碗南瓜糊就饱了,他给三个小孩又添了半碗,将剩下的分成五份放在橱柜里,中午正好拿给干活的几人吃。
甜蜜的南瓜糊在中午时,不出意料地获得了家里人的一致夸赞。
给他们留的南瓜糊不算少,都是用汤碗装的满满一碗,宁归竹还给他们弄了份辣椒炒鸡蛋做配菜,五人配着菜,低头吃得很满足。
饭后正是炎热的时间。
王春华和柳秋红准备先把这两天采回来的南瓜和豆角处理一下,熊锦平熊石山则是忙豆腐生意上的事情,熊锦州也就没急着去地里。
送走几人,将碗筷收拾干净,熊锦州提了桶水把身上的汗味全部冲洗掉后,自然而然地往宁归竹身边一坐,抱着人蹭了蹭。
宁归竹好笑地推了推他,“不热啊?”
“抱你不热的。”
“越来越会说话了。”宁归竹捏住他的脸颊肉晃了晃,又凑近亲了两下,然后才说道:“可是我热哎。”
熊锦州:“……”
他在竹床上躺了下来,拿着扇子给宁归竹扇着风,故作可怜兮兮:“我给你扇风,你让我靠一靠好不好?”
宁归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手中的书落在了旁边椅子上,两人靠在一起,低低的交流声顺着微风消散在阳光下。
·
秋天是忙碌的季节。
宁归竹的清闲来自于家里人的偏爱,因而他只在熊锦州恢复上值的第一天,跟着去了趟县里,回来的时候买了肉和鸡蛋,然后变着花样给家里人做好吃的。
不用去地里干活,宁归竹一个人在家可以慢慢忙活,汤提前煲上,再弄一个越炖越香的菜,算着家里人差不多要忙完时,再做小炒。
不过大部分时候,这些快炒菜都是王春华回来后弄的。
·
伙食好,干劲足,和往年一进秋天就掉肉的情况不同,熊家人这回还胖了好些,看得村民们羡慕不已。
不过没过几天,熊锦州得到农忙假后,家里就进入了最忙的时段。
从天还没亮就吃了早饭出发,到天色擦黑才回来,收完水稻,还有红薯玉米,地里的花生、萝卜、各种青菜,还有大蒜。
这些东西收上来后也不是就没事了,都是要洗晒处理的,也就红薯萝卜倒是可以直接放到地窖里储藏。
最麻烦的是青菜。
干菜、腌菜,有些咸菜还得蒸制。
忙忙碌碌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,不管宁归竹怎么熬汤炖肉,一家子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。
“明天还要做什么吗?”
宁归竹给熊锦州按着肩膀,看着镜子里的人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侧头细瞧。
“都收得差不多了,明儿我和大哥上山砍柴。”熊锦州说着睁开眼睛,见宁归竹盯着自己瞧,疑惑地摸了摸脸,问道:“怎么了吗?”
“瘦了好多。”
宁归竹亲了他一下,继续给人揉肩膀,问道:“要弄多少柴火啊?”
“这两年冬天挺冷的,得尽可能多的弄。”
“哦……那要放在哪里?”
他们家柴屋里本来就还剩不少木柴,后来又把竹枝搬进了空处,现在已经没空地了。
熊锦州说道:“我回头把竹枝搬出来,柴屋里主要堆柴火。”
“好。”
宁归竹点头,顺着柴火想起另外的事:“我想去县里买点棉花回来,给家里做一些冬衣,还有厚棉被也得备上。”
都不知道熊锦州是怎么过的,箱笼里最厚的衣服也才厚外套的厚度,被子就更不用提了,看着都薄,至少不是能过冬的被子。
熊锦州闻言道:“被子做起来麻烦,家里也没弹棉花的木弓,要不直接请人做吧。”
“……行。”
从弹棉花到做成被子,这不仅是个技术活,还是个体力活,宁归竹现在没那本事。
熊锦州见他点头,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联系了弹棉匠,按照宁归竹的要求,一份十五斤的,回头让织户做成被子,一份五斤的,届时取回来做棉衣。
定好棉花,买了布料,熊锦州回到家里放下布,就匆匆跟熊锦平上了山。
第113章 第 113 章 补身
清理干净的雞腿用开水烫过, 宁歸竹抓着把洗干净的細竹枝,細細扎透雞肉的表皮,然后放入葱姜酱油和少数红糖, 細细揉按加速入味。
肥美的大雞腿放在旁邊醃制, 鍋中烧水,将剩下的部分丢进去, 加入姜片和葱段大火焯水。
宁歸竹站在厨房门口, 看猫儿在院子里打滚晒太阳,在与它们距离不足三米的位置, 鸟儿低头啄着草地,翻出一粒掉落的稻谷来。
前段时间晒谷子时,家里的猫狗守在院子里, 根本没鸟敢下来偷谷子吃,熊锦州见了心情大好,特意去县里买了好些内脏回来,到现在都没有吃完。
吃得饱,猫狗也懒得追鸟雀,这和谐的一幕看得人忍不住嘴角上翘。
宁歸竹看了会儿,估摸着雞肉差不多了, 转身回到厨房里。
焯好水的鸡在凉水里过一遭, 等到温度降下去后,宁歸竹把上面的鸡胸肉和鸡皮都撕了下来,仔细撕碎后放在碗里, 留着凉拌。
剩下的骨架全部拆解,脖子也切成小块,等下炸着吃,爪子则是去骨切碎, 和鸡胸肉一起凉拌。
拆解好的鸡架鸡脖放到面糊里打过滚,鍋中烧热油,将其放进去慢炸片刻,捞出等油温升高,重新入鍋复炸。
鸡架没有提前醃制过,但腥味在焯水时已经去除大半,再加上面糊中放了椒盐粉和辣椒粉,这会儿炸制着,能够闻到扑鼻的香味,让人口齿生津。
宁归竹翻着鍋中的鸡架,心中估计着火候,闻着越来越濃的香味,将其捞出放在旁邊控油,端起旁邊剩下的面糊,往里添入面粉,开始揉面团。
揉好的面团醒发片刻,擀平后抹上一点油,折叠封邊再度擀平。
如此反复多次,面皮表面多了许多油,宁归竹将其细细切成絲,稍稍抖过瞧了,确定面絲大多分散后,将其捏成一团的,放到油锅里小火慢炸。
表层的面絲很快炸到酥脆金黄,光是瞧着就很有食欲。
宁归竹捏了一块鸡架慢慢吃着,守着锅中的炸面絲熟透出锅。
炸鸡架外焦而里嫩,面糊中的椒盐与辣椒香已经炸入鸡架上,贴骨嗦勒的过程中,高温油炸锁住的肉汁迸发出来,越啃越香。
软骨部位吃起来更是脆脆的,在硬实的鸡骨和爆汁香濃的鸡肉中独树一帜,给人带来惊喜感。
宁归竹嚼着,将面丝全部炸完,捞出放在碗里,往上撒了点椒盐粉和辣椒粉,锅中的油得等温度降下来些后才能收,宁归竹将锅蓋蓋好,挽着袖子把炉火又升了起来。
瓦罐底部铺上厚厚的姜片,把醃制好的鸡腿肉放进去,再将腌制剩下的料汁细细淋在鸡腿上,宁归竹蓋紧蓋子,又在上面铺了一块湿抹布,将瓦罐放到炉子上小火焖制。
院中传来熊锦州和熊锦平说话的声音,宁归竹走出厨房,见两人各自挑了两大捆柴火进来,下意识想上前帮忙。
熊锦州瞧见,语气稍重了些:“站那,别过来。”
宁归竹闻言乖乖站住脚。
在两人肩膀上看着不算重的柴火落地,兄弟俩一离开扁担,那柴火没人平衡,重重砸在地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重响,把家里的猫狗吓得原地起跳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吠叫哈气。
一捆柴最粗的也就手臂粗,约莫二三十根的样子,但重量能超过百斤,稍不注意就会受伤。
熊锦州撩起衣摆擦了把汗,和熊锦平一起,将四捆柴搬到一起摞起来,等他们弄完,宁归竹正好去倒了茶水出来,“先休息会儿吧。”
上山砍好柴再一路挑下来不是一点半点儿的累,向来精力充沛的兄弟俩,这会儿接过他端来的水,在旁边凳子上坐下,呼吸还有些急促。
宁归竹又进去把炸面丝和炸鸡架给拿了出来,“你们先吃点,还有一碗凉拌鸡肉丝,我去调个料汁就来。”
熊锦州“嗯”了一声,端着水碗将其一饮而尽,放下碗拿了个炸面丝,招呼熊锦平一起吃。
面丝和鸡架都是咸口的,又经过了油炸,分外吸引才经历大量体力消耗的两人。他们吃着,宁归竹在厨房里面调料汁时,也稍稍多放了点盐,焯水后稍稍变白的鸡肉染上了酱油的色彩,上面还点缀着葱花的绿和剁椒酱的红,闻着是冷香的。
宁归竹端着碗出去,忍不住自己先吃了口。
剁椒酱是前些日子做的,地里红彤彤的辣椒采摘回来后洗净切碎,然后放入食盐翻拌均匀,装入陶罐中密封着,一般腌制个三五天就能吃。
宁归竹喜欢用剁椒酱做各种凉拌菜,辣味足又没那么强的刺激性气味,因而多弄了些,放了几罐到地窖里。
今天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弄菜吃。
宁归竹将碗放到桌上,给两人分了筷子,高兴道:“快尝尝,我试过了,味道很足,你们应该喜欢的。”
熊锦州拉着他在身边坐下,说道:“怎么不给自己拿双筷子?”
宁归竹托腮,笑眯眯的,“我和你用一双嘛。”
“……”
夫夫俩就着一双筷子吃東西,熊锦平沉默两秒,再度当了回睁眼瞎,起身又倒了碗凉水过来,坐在桌边吃着宁归竹精心准备的吃食。
重油盐的東西补充体力,兄弟俩吃了没多久,感觉休息好了,又带着扁担和砍刀上了山,宁归竹坐在这边,拿着熊锦州的筷子慢慢吃着。
这会儿距离午饭时间还早,不用着急去做饭,宁归竹吃了好些鸡架炸面丝和凉拌鸡肉丝,等熊锦州他们兄弟俩第二次挑着柴火回来,他才起身,去给两人倒了水,挽着袖子回到厨房,打开瓦罐盖子,看了看焖煮中的鸡腿。
鸡腿焖煮了这么久,盖子一揭开,香味便扑鼻而来。
明明才吃了不少东西,这会儿闻到这个香味,宁归竹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熊锦州在外面闻着香味,忍不住往厨房这边来,探头问道:“竹哥儿,这是做的什么?”
宁归竹:“酱油手撕鸡,很香的。”
后面的话根本不用他说,焖着的鸡肉就霸道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存在,熊锦州忍不住凑近瞧了好几下,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,生怕自己把持不住现在就吃,“确实好香。”
宁归竹用筷子戳了戳鸡腿肉,重新盖上盖子,将湿漉漉的抹布盖在上面,说道:“你们再忙挑一回柴就差不多能吃饭了,路上经过家里的话,记得喊一声。”
“好。”
熊锦州应声。
有美食勾着,熊锦州和熊锦平很快就休息好,干劲满满地上了山。
宁归竹挽着袖子,开始琢磨配菜。
今天弄的这只鸡是在村里买的大公鸡,比家里的鸡要胖许多,但再胖,两个鸡腿的肉也就那么点儿,家里老老少少加起来九个人呢,两筷子就没了。
一想到手撕菜的搭配,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黄瓜,现在天气已经凉爽了下来,还在地里的黄瓜都是留种用的老黄瓜,宁归竹就捞了两根腌黄瓜出来,切丝装盘。
只用在家备菜做饭,书又越看越困,闲得发慌的宁归竹就时不时地做些腌菜干菜放着——菜是家里人采好送来的,三个小孩会帮忙洗,宁归竹倒也不觉得累。
切了腌黄瓜丝,宁归竹思索了下,又去拿了两个大白蘿卜出来,洗干净表面的泥巴,同样全部切丝。
这蘿卜不比现代的白蘿卜大,但两个蘿卜切出来的丝,也完全够他们吃了。宁归竹分了四分之一出来,烧开水将其烫熟之后捞出,和酸黄瓜丝一起铺在盘中。
又焖了这么久,瓦罐里的鸡腿正式出锅。
滚烫的鸡腿夹出暂时放在盘子上,再把瓦罐里焖出来的汁水淋上去,淘米煮粥。
可能是吃得好了,肚子里油盐充足,现在家里人对主食的需求量降了下来,宁归竹正好琢磨些别的吃食。
粥要熬煮到浓稠,往里加入磨细的杂粮面,煮熟之后还要继续煨上一段时间。
主食熬煮期间,宁归竹开始做菜。
锅中炒熟肉丝,放入剩下的萝卜丝,大火炒出水分来后,又加水加酱油食盐,盖盖焖煮。这样煮出来的萝卜丝软烂而清甜,被肉的滋味彻底浸透,汤汁更是咸香美味,混在萝卜丝中的肉丝也变成了偶然才能遇到的惊喜。
萝卜丝炖煮着,正好鸡腿晾凉了,宁归竹将其撕碎,和酸黄瓜丝、萝卜丝搅拌均匀,然后开始准备其余的菜。
“竹哥儿,我来了。”
王春华大步进入院子,声音还没落下,就已经到了厨房前面,手里还端着一块豆腐。
“大嫂。”宁归竹和她打了招呼,又道:“再弄一个香煎鸡蛋豆腐、一个炒青菜就差不多了,今儿喝粥不炖汤。”
“哎,好。”
王春华立即挽着袖子忙活起来。
她干活利索,只要进了厨房,就没宁归竹什么事做了,宁归竹倒了碗水喝了,守着萝卜丝炒肉出锅。
锅盖掀开,香味扑鼻。
宁归竹炖煮的时候并没有往里加多少水,但萝卜本身就是水分极重的瓜果,这会儿出锅汤汁并不算少,宁归竹将其盛出,闻着这香味,忍不住舀了一点点汤在碗里,低头喝了两口。
汤汁以萝卜味为主导,肉香很淡,口感平和温润,很是美味。
他喝着满意,给王春华也盛了些,放到旁边提醒人喝,他则将准备好的两道菜端出了厨房。
桌上的三份吃食还剩许多,宁归竹整理了下,让其变得好看一些。
“师父~~~”
三个小孩儿欢快地冲进了院子里,身后是柳秋红熊石山,他们一进来院子,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,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变浓了些。
熊锦州和熊锦平没过多久,就挑着两捆柴火回来了,和先前挑回来的堆叠在一起,收获很是可观。
大家洗干净手,纷纷入座。
粥是浓稠都不见清水的,米香和各种杂粮香味混合,很是好喝。香煎鸡蛋豆腐外皮微微焦香,内里软嫩出汁。炖煮过的萝卜丝炒肉很是软烂,没有半点萝卜的涩香,汁水清甜美味。酱油手撕鸡是软嫩的,一抿就散开了,偏重口的风味很得家里人喜欢。
……
不同的菜各有各的美味,宁归竹坐在卧室里,独享自己那一份午餐。
正常而言他现在应该在难熬的孕吐期,但实际上,他只有在遇到难闻的味道或者吃到有腥味的食物时,会忍不住地干呕,状态和往日里没什么差别的样子。
状态好,什么都想吃,什么都能吃点儿,让人瞧着就高兴。
宁归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,时不时会有关系好的人过来,送一把菜,送几个鸡蛋,或者是自家弄的吃食,酸口的杨梅杏子,辣口的南瓜干、辣子粑等等。
日子在弄美食的过程中度过,请人弹的棉花已经好了,熊锦州去了一趟,将十五斤的棉花送到织户手里,带着剩下的五斤回到家中。
宁归竹先前就裁好布料,将其缝制好了一半,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棉花铺在中间,稍稍压实些许后,缝边再走线固定棉花。
棉上衣、棉裤子做好,手工制作的当然没现代工艺产品好看,但穿在身上很暖和,等冬天的时候,再在外面套一件薄的衣服,也就不用担心日常活动会将其弄脏了。
宁归竹想做的衣服数量有些多。
他和熊锦州薄厚不同的棉衣最少都要做两件,还要给家里人每人做一件厚实的,当第一套衣服做出来时,宁归竹就意识到棉花弄少了,念着熊锦州,让人又去定了回。
忙忙碌碌,秋日的农忙假长达一月。
前后两个院子里,都堆放着许多的柴火,熊锦州熊锦平两兄弟这一通折腾下来,看着又黑又瘦的,宁归竹晚上摸着,感觉熊锦州的肌肉都累没了。
灶台上还是日日炖着汤,今天炖的是骨汤,宁归竹闻着香味差不多了,就往里放了些萝卜,继续熬煮着。
炖煮的汤不少,临近中午的时候,宁归竹煮了一碗面,汤底就是骨汤,上面铺着一个金黄的鸡蛋,再配上一点点葱花,色香味俱全。
气温现在是越来越低了,宁归竹端着直冒热气的汤碗坐在灶台前,烤着火吸溜面条,幸福地眯起眼睛。
吃完面条,宁归竹起身把瓦罐端到旁边,盛出满满一碗,用盘子盖着放在旁边。
宁归竹固定好瓦罐和盖子,取出放在旁边的竹篓,里面堆着满满的稻草,中间空出一个凹陷来,正好将瓦罐放进去。
最后检查一遍灶台和炉子,确定里面的明火已经熄灭后,宁归竹背上竹篓,轻轻掩上厨房的门,喊了一声狗子们的名字。
大旺二彩立即钻了出来,汪汪朝宁归竹叫着,尾巴欢快晃动。
宁归竹走出院子,掩上院门,带着两只往村外走,经过前屋的时候,喊了一声在里面忙的柳秋红,“娘,我厨房里放着大哥那一份,你们记着去拿啊。”
“哎好。”柳秋红应声,问道:“你这是去县里给锦州送汤?”
“嗯,散散步,慢慢走到城里正好是中午。”
“怎么也不牵上骡子。”
“馒头走路不稳当,昨儿还把汤给颠出来了,反正也不怎么重,我自己背着就行。”
柳秋红闻言下意识道:“还是打得少了。”
宁归竹就笑,不接她这一茬。
见人这样,柳秋红面上无奈,擦着手出来,还是不放心人背着东西出门,就要跟着宁归竹一起过去,被宁归竹拒绝了。
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,他又不是什么体质弱的,根本不需要处处照顾。
柳秋红拗不过他,只好看着人出了小河村,两只狗在他身边跑跑跳跳的,凭它们的战斗力,倒是不用担心宁归竹路上会遇着坏人。
宁归竹一路顺利地抵达县城,才进城门没走多远呢,就见熊锦州从街道另一边跑来,他停在宁归竹面前,将东西从他背上取下,才问道:“累不累?”
“不累,你巡逻结束了吗?”
上午下午各有两趟巡逻,顺利、不遇到争斗的话,捕快们就能早早结束忙碌。
熊锦州“嗯”了一声,牵着宁归竹往工坊的方向去。
进入秋天后,熊锦州就将屋子上方的风窗给关了,里外都垂落下来的木板挡住了凉风,将热意禁锢在室内,院子里依旧是最适合居住的状态。
先前定的书架、躺椅和屏风,在农忙正式开始之前就到了,不过宁归竹那段时间都待在小河村,都是熊锦州收的东西,他也就这两天给人送汤,才留下来瞧了瞧用了用。
厨房里已经弄好了饭,因为熊锦州中间休息的时间不多,煮好之后铺在蒸格上蒸着,这样做饭,就不用担心没人守着会将米饭烧黄了。
宁归竹将汤放下,挽着袖子问道:“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?”
“鸡蛋吧,我买了些河虾,处理了弄蒸虾吃?”
“可以。”
两个人一起动手,很快就忙活好了,等着蒸虾熟透的时间,宁归竹捧着熊锦州的脸左右瞧了瞧,“好像长了些肉了。”
熊锦州闻言,笑着抵住他肩头,“你每天想着法子炖汤,想不长肉都难。”
“还是农忙太累。”宁归竹叹气。
那么多事情堆在一起,全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,年轻力气大的兄弟俩必然要做得更多,才能让这个家稳稳当当地运转下去。
熊锦州见他叹气,凑近轻轻啄吻着,低声道:“都习惯了,你别发愁。”
宁归竹没再开口。
蒸虾用的水就是先前蒸饭用的,都还热着,不需要预热水,虾很快就熟透了,饭菜上桌,宁归竹先盛了两碗汤,热乎乎的汤水下肚,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,然后才开始吃饭。
秋日是河虾最肥美的季节,肉质饱满紧实,只需要蘸一点点酱油,就足够好吃。
宁归竹来之前才吃了碗面条,这会儿不怎么饿,稍微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,端着碗汤小口喝着,视线落在熊锦州身上,看他头也不抬地吃着饭,间或给人剥两只虾送到碗里。
吃饱喝足,清理干净锅碗瓢盆,再将厨房简单收拾了遍,两人这才想起狗来。
大旺二彩一路跟着人类到了县里,自从熊锦州和宁归竹遇上后,它们就再没得到半点目光,两只习以为常地甩着尾巴,跑出去玩了。
听见人类的呼唤,它们抛弃新认识的陌生狗狗,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,一进门就获得了三只香喷喷的大虾,碗里还放着人类没吃的虾壳虾头。
狗子沉浸在虾的世界中,也不在乎人类关院门的动作。
中午,夫夫俩一起睡了个午觉。
熊锦州用冷水洗了把脸,清醒过后,洗了些大米放在瓦罐里大火熬煮,然后将干贝切碎,放进米粥之中,搅拌搅拌,退了几根柴火出来。
炉子上用小火熬着粥,熊锦州收拾了遍周围,确定没有干柴后才出门。
宁归竹是伴着食物香味醒来的。
他翻了个身,懒洋洋地趴在床上,缓慢的大脑转了两圈,想起来肚子里还有个崽子,又换回正常的姿势眯了会儿,然后才起床。
秋季的布衣也是宁归竹做的。
天气降温,他才发现家里没有这段时间能穿的衣服,只好放下棉衣先做了厚秋衣。
两层的布料缝在一起,防风又暖和。
不过熊锦州没穿,他还是那一身捕快服,风风火火的,跟感受不到冷一般。
穿好衣服,宁归竹整理了下散乱的长发,也懒得挽起,直接出了卧室。
厨房里熬着的粥已经很香了,宁归竹搅了搅,盖上盖子任由其继续焖煮着。
熊锦州就不是个会做饭的,明明看着他弄了那么多次,自己动手时,居然还是忘了先浸泡干贝,以至于粥里带上了些腥味。宁归竹转身,切了几块姜,用小石钵将其碾成泥,再放入粥里搅拌开。
粥还需要继续煨着,宁归竹往里添了块柴,进入书房。
书房的桌面上摆着一本空白本子,上面的内容正书写到一半,宁归竹磨着墨翻阅前面的内容,很快将思绪接上,提笔默写文章。
第114章 第 114 章 赏赐
錦绣文章在笔下一点点铺陈出来, 宁歸竹收尾时习惯性地要落下标点符号,又险险停住手,在文章尾端留下一点墨印。
宁歸竹将毛笔放在旁邊, 拿起扇子輕輕扇着, 将书页上的墨迹吹幹之后,才细细从头翻起。
《过秦论》, 政论散文, 宁歸竹依稀记得,这好像是古代文学和思想史上的经典之作来着。
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从汉朝开始改变, 即使文章被外人瞧了去,也不用太过担心。
下一篇该默写什么呢?
宁歸竹放下书,撑着脑袋发愁, 文学依托于历史轨迹,很多流传千古的著作都带着点历史标签,或是名人,或是典故,先前打主意的时候想得很好,真默写起来就有点选择困难症了。
愁了没一会儿,一阵风吹来, 将幹贝粥的香味塞入书房。
宁归竹起身, 随手收了书籍,大步朝着厨房那邊而去,闻着鲜香的幹贝粥, 舀了一碗出来,吹凉后小口喝了一勺。
好喝!
姜泥放进去后,幹贝带来的海腥味就被驱散了,粥中反倒带了许多姜的辛辣, 特别适合凉风徐徐的秋季。
宁归竹坐在灶台前喝完一碗粥,忍不住又添了小半碗,吃得饱饱的后才放下碗勺。
他将厨房里收拾好,去卧室拿了些碎银和铜钱,塞在荷包里挂好,往后院去找了找,在菊花丛邊逮到了睡得歪七扭八的两只狗子。
宁归竹蹲下来,搓搓两只狗的肚皮,放缓了声音问道:“要不要陪我一起出去走走?”
狗捕捉到关键字眼翻身而起,汪呜着蹭过宁归竹,先行走向了堂屋后门。
走了两步,见人类还没有跟上来,大旺二彩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,扭头看向蹲在那儿看过来的人类,汪汪着催促他快一点——做人不能太磨蹭!
宁归竹失笑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即视感。
他撑着腿站起身来,拍掉衣摆上沾染的菊花瓣,脚步輕快地跟上了两只狗,“走吧。”
出了工坊,穿过小巷,便进入了市集。
秋日的太阳要温和许多,这个点依旧有不少人在外徘徊,摊贩茶馆的生意络绎不绝。
大旺二彩跟在宁归竹身邊,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,将周遭的路人隔绝开来。
这个年代的娱乐场地,大多花销较高,宁归竹还是有些抠搜,舍不得往那些地方去,就穿梭在两个临近的市集中,瞧见熊家在这边摆摊的兄弟,还停下来跟人聊了一会儿。
这几家人的生意都还挺好的,宁归竹跟他们说话的时间里,遇着好些人过来买吃食,也就早早结束了话头,带着大旺二彩继续溜达。
消食得差不多了,宁归竹拍拍两只还要往前的狗,“走吧,咱们回家。”
大旺二彩闻言,立即甩着尾巴,黏在宁归竹身侧,高高兴兴地往工坊那边去。
这个点还早,熊錦州尚未下值,宁归竹看狗去池子里喝水了,便进厨房倒了碗水,一边喝一边琢磨下一篇要默写的文章。
·
县衙。
熊錦州挠着头,“所以,这是……呃,圣上賞给我和竹哥儿的?”
在他面前的,是一块牌匾和金银布匹。
很多钱,賞賜的由头是他和宁归竹在敏州立了大功。
熊錦州:“……”
这么多東西,怎么看怎么觉得只是借着这个由头,賞宁归竹广教手艺一事的,但皇帝賞東西又哪里会遮遮掩掩?
陈县令笑着道:“就是给你们俩的,圣上就喜欢看百姓堆里那点儿事,你们两个找到的内容刚好戳到人心坎里了。”
熊锦州再度:“……”
他和竹哥儿就是普通百姓,跑去敏州就算想查那些当官的,也没那本事啊。
别管这后面是不是有陈县令的细心琢磨,反正皇帝赏下来的東西是不能拒绝的,熊锦州谢过天恩,便开始琢磨要怎么将東西搬回去。
共事几年,陈县令哪里看不出他那木头脸下的盘算,就道:“这个不用操心,我让人给你送回去,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“嗯?”熊锦州端正姿态,“大人您说。”
陈县令道:“圣上有意调你入京就值,你去不去?”
在寺庙时,熊锦州遇到拐子时的反应被玄武卫收入眼底,再加上后期双方交流起来后,熊锦州也跟人比试过两回,虽然输多,但赢的次数也不少。
因而在终于处理完敏州事宜回京之后,玄武卫上报时就提了两句熊锦州的情况。
皇帝在给赏賜的时候想起了,就顺口让陈县令问上一句。若是熊锦州愿意入京,自然也是从低位做起,但人在皇帝面前挂了名,只要在短时间内做几件有名有姓的事,上升的道路就会很顺畅。
陈县令细细给熊锦州分析了一回。
熊锦州托腮,“不去,我要在家保护竹哥儿。”
他的竹哥儿那么厉害,说不定以后就会有人不怀好意,过来欺负他,陈县令和吕将军再如何安排人保护,还能比他更贴身不成?
陈县令:“……”
情理之外,意料之中。
熊锦州注意到陈县令的表情,正经了点道:“圣上身边那么多厉害的人呢,也轮不着我去跟人表现,不如留在竹哥儿身边,也省得您和将军操心。”
“行了行了,我还不知道你。”陈县令摆手,转而问道:“竹哥儿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?”
“能吃能睡也不吐,挺有精神的,就是爱在厨房里忙活,劝多了他还急眼。”熊锦州叹气。
宁归竹的急眼不是跟人大吵大闹,就瞪他一眼,闷不吭声地继续做自己的,但不管熊锦州说什么做什么,宁归竹都不会再搭理他,直到消了气才能把人逗开心。
陈县令挠头,琢磨了下,说道:“做个饭菜而已,应该没什么事吧?”
“我去问过罗大夫,说是以竹哥儿心情为主。之前也是天气热才想让人多歇歇,现在一步步凉快下来,就琢磨着随他折腾了。”
陈县令闻言赞同地点头,“是要多问问大夫,你们家怎么着都不差那点儿问诊的费用,别在夫郎身上抠搜。”
光是他这里给出去后让两人收着的就有百多两银,皇帝这次赏下来的东西,不算布匹,银钱便是一锭金三百两银,再加上摆摊的那些人要分给宁归竹的,就他们那过日子的花销,估摸着全攒下来了。
熊锦州笑道: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没说太久,熊锦州还要去巡逻,陈县令就安排几个信得过的,将牌匾和金银布匹送到了工坊的院子里,宁归竹听见敲门声出来还有些奇怪,问道:“你们有什么事吗?”
站在最前面的人笑呵呵地道:“宁先生好,这是上面送来的赏赐,大人让我们给您送过来,顺带将匾額安上。”
宁归竹:“?”
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,只是听见‘大人’二字,便放心地让出了位置,方便几人将东西送进来。
皇帝赏赐的牌匾,自然不能大喇喇地挂在院门上,一行人扛着东西进入屋中,将金银和布匹放在旁边,摆上扶梯开始往堂屋上方挂匾額。
宁归竹站在前厅边缘,仰头看去,只见四个大字‘惠及乡闾’,他呼吸一顿,骤然明白了那含糊的‘上面’指的是谁。
小厮们挂好匾额,又仔细打扫了一遍,就跟宁归竹告辞离开了。
宁归竹关了院门回来,忍不住又瞧了瞧那片匾额,随即才去看他们带来的其余东西,共十匹布,都是柔软细腻的好料子,金银数量也不少。
这突如其来的赏赐,和他刚到这个世界时,陈县令赏的百两银那般,将人砸得晕晕乎乎,不知身在何处,无从脚踏实地。
熊锦州巡逻完就回了家,见宁归竹躺在躺椅上,还以为他是睡着了,放輕动作扫视一圈,见东西就摆在外面,琢磨着先去把金银布匹收起来,却忽然听见宁归竹的声音:“锦州。”
“嗯?”
熊锦州停下步伐,来到宁归竹身边。
宁归竹已经坐了起来,身上的薄被卷起,拉着熊锦州的手仰头问道:“那些东西是皇帝送过来的?”
“是啊,说是咱们在敏州表现得好,赏给咱们的。”熊锦州半跪下来方便他俯视,笑着勾住宁归竹的手晃了晃,“那块牌匾是夸你教人手艺的事情,还说明年会来瞧瞧工坊的情况。”
宁归竹眨了下眼睛。
所以,他这是入皇帝的眼了?
也不知道皇帝长啥样。
思绪只在这上面停顿了一下,宁归竹低头,轻轻抵住熊锦州的肩膀,哼哼道:“不是说皇帝给赏赐的话,会有圣旨什么的吗?就看见东西,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。”
熊锦州乐道:“圣旨都得是当官有名望的人才有的,咱们这种只要等着收东西就好了。”
宁归竹琢磨,“好像也不错。”
有东西就很好了!
聊了两句,宁归竹心情很好地跟着熊锦州一起,将布匹和金银收起来。
家里有陈县令先前让他们留着的那近五十两,还有隔三岔五送过来的摆摊分紅,根本不用担心日常的花销,熊锦州就抱着装金银的箱子下了地窖,将其仔细藏好。
剩余的布匹被搬入卧室中,卧室里有个大的箱笼,里面放的都是别人送的好布。
宁归竹倒也想过将其做成衣服,只是他们日常活动磨损大,还是穿耐磨耐造的粗麻布或者棉麻布为好。
将东西都收了起来,熊锦州被宁归竹拉着进了厨房,盛出碗粥喝了两口,尝到里面的姜味也不觉得奇怪,毕竟竹哥儿更会做饭,说不定就是忽然想加点东西进去。
宁归竹笑眼弯弯,没挑明实际的原因。
喝过一碗粥,带上瓦罐喊上狗,夫夫俩顺着大路出城回小河村。
路上遇到熊锦平,“竹哥儿,锦州,今天买的骨头放你们厨房了。”
“哎好。”宁归竹应声。
因为宁归竹给熊锦州炖湯总带熊锦平一份,王春华就跑过来跟宁归竹商量,以后由他们出钱买骨头,让宁归竹费点心熬煮。王春华也是想让熊锦平好好养养的,因而话语中就多了许多坚持,不让他们又出钱又出力的。宁归竹拗不过,便没有拒绝。
熊锦平还要去县里送豆腐,也就是遇着人跟他们提上一句,双方没有过多交谈,很快交错开继续奔赴自己的目的地。
家里,王春华和柳秋紅正在弄种子。
等到将地里收拾出来,大豆田里种下小麦,其余旱地里则种白菜。这两样,小麦可以过冬,一直长到明年五六月采集,白菜好好伺候着,只要不下大雪,最多两个月就能收回来。
至于水稻田,好好养个冬,来年种下的水稻才能长得好。
宁归竹来了兴趣,跟在王春华和柳秋红身边忙活,学习他们分辨种子的方法。
熊锦州就先回家放了装着干贝粥的瓦罐,看见桌上那一大块排骨,顺手就切了一部分下来,将其洗干净剁成小块,放在旁边等宁归竹回来处理。
剩下的排骨收好,熊锦州来到前屋,正好接到准备回家的宁归竹。
夫夫俩说着话回到家里,一进门就听见骡子在棚中嗬嗬叫着。
宁归竹下意识看过去,步伐略快地过去,熊锦州无奈跟上:“它装呢,你别急,慢点儿走。”
说话间,宁归竹已经到了棚子前,馒头伸着脑袋蹭了蹭宁归竹,蹄子轻快地踢踏了两下,不出所料地被宁归竹从骡棚中放了出来。
得了自由,馒头又和宁归竹贴了两下,脚步哒哒地绕开熊锦州,出院子玩去了。
宁归竹在旁边看着这差别待遇,忍不住笑道:“你看看你,被嫌弃了吧?”
熊锦州才不在乎,他前倾身体,亲了亲宁归竹,“你不嫌弃我就成。”
·
锅中炖着骨湯,宁归竹炒了点干豆角末,又弄了个辣椒煎蛋,再加上还剩许多的干贝粥,晚餐便算准备好了。
骨湯想要香浓好喝,就得花时间去熬煮,因而两人没等骨汤出锅,先吃了饭,等到将家中琐事弄完,又先后去洗过澡,这才揭开瓦罐盖子,瞧了瞧煨着的骨汤。
味道香浓扑鼻,里面的汤水已经少了许多,与肉骨头平分天下。
宁归竹盛了一半出来,由熊锦州送到前院去,回来时将饭后又跑出去玩的大旺二彩和馒头喊了回来,顺手关上院门进入厨房。
暖洋洋的鲜甜清汤入口,喝得人美滋滋的。
·
孕期的时间平顺流转,宁归竹日子过得轻松,肤色便越发得红润,熊锦州瞧了,实在忍不住时,便会凑上去亲了又亲,直把怀孕中的人都亲得躁动起来,才匆匆抽身自行疏解。
宁归竹被他折腾了这么几回就不让人亲了。
烦。
早晨起来,熊锦州下意识抱住怀中的人,手指顺了顺对方散落在身后的长发,又碰了碰微微隆起的小腹。
进入第四月,原本像是小肚子的轻微弧度这会儿终于鼓起来了,但也是一手能包住的状态。
宁归竹被他弄醒,打着哈欠靠在熊锦州身上,感受到他身上传递来的暖意,不是很想起身: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“还早,可以再睡一会儿。”
已是深秋,天亮得晚,上值时间便比夏日晚半个时辰。
宁归竹听见熊锦州的话,偏头蹭了蹭熊锦州肩膀,含糊两声后就睡了过去。
熊锦州抱着人,给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确定宁归竹睡沉了后,才闭上眼睛浅昧。
等到天边朦胧亮起微光,熊锦州便轻手轻脚地抽身,给宁归竹掖好被子,走出卧室开始收拾家里,给鸡鸭喂食。
现在没了新鲜的草,家里鸡鸭吃的是王春华送来的豆腐渣。
家里豆腐生意很稳定,却没什么人吃豆腐渣,自家也消耗不过来,王春华便做主将其晒干了。等外面的草干枯得差不多之后,就送了一推车过来,别说鸡鸭了,馒头的伙食都不用再买。
也是看见王春华将豆腐渣送来,宁归竹才想起来,之前还说要教钱三娘做豆渣饼的事情。
熊锦州听他提起,巡逻的时候经过码头的豆饭摊,便问了两句。
钱三娘倒是一直记得这件事,她也很想来,但摊位上的生意一直很不错,她实在是抽不出时间,听见熊锦州来问便道:“我学这些已经足够生活了,还请熊捕头转告宁先生不用惦念我这边,教给其他人也可以的。”
“行。”
熊锦州是知道她生意状况的,闻言也没有多劝,回去就跟宁归竹说了这件事情。
宁归竹思索,晃着熊锦州的手,“那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适合学这个的?”
熊锦州:“……”
他看谁都差不多,一时半会儿的,也给不出具体答案。
再加上那段时间宁归竹还不能太劳累,事情就一拖再拖到了现在,熊锦州还是没找着适合学豆渣饼的人。
这会儿想起来,熊锦州琢磨着,是不是要去找县令问问。
就在这个时候,卧室的门被人打开,宁归竹披着长发,循着声音来到圈栏前,伸手抱住熊锦州的后腰不动了。
“怎么这么早啊。”
抱怨的声音又轻又缓,听着更像是撒娇。
熊锦州手上脏,也不敢去碰他,便轻轻动了动,等人松了些力道后才转过来,等宁归竹再靠上来后低头蹭蹭人头顶,说道:“你再去睡会儿,我等下把粥煮上,等起来了就有的吃。”
“不去。”宁归竹靠着人,缓了缓醒神,“你弄的粥不好喝,我自己去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熊锦州叹气。
他是真的用心做了,但不管怎么做,宁归竹都说不好喝。至今为止,他做的吃食里也就汤面能得到几句夸赞。
厨房里烧着的水已经温热,宁归竹洗漱完,人终于清醒了些,挽着袖子兴致勃勃地琢磨今天的早餐。
昨天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肉食,大部分腌制了准备做熏肉,少部分剁碎后灌了肠现在正在风干,弄完这些,橱柜里还剩一块瘦肉和一个猪肝。
“锦州,你想喝猪肝粥还是瘦肉粥?”
熊锦州回道:“都可以,看你喜欢。”
意料之中的回答,宁归竹看着橱柜里的食材,纠结片刻,又探头问道:“你还有多久去上值啊?”
熊锦州抬头看了眼天色,说道:“不到一个时辰。”
够了。
宁归竹挽着袖子,兴致勃勃:“我们今早喝猪肝粥。”
见他这样,熊锦州失笑:“好。”
猪肝粥的做法种类还挺多的,不过宁归竹图快,让熊锦州去熬粥,他把猪肝切成薄片,洗干净上面的血水后,姜蒜切碎放入酱油腌制着。
处理好猪肝,宁归竹看了看熊锦州熬的粥,说道:“火可以大一点,等米粥熟了再慢慢熬就是。”
他们家弄粥时常是用小火慢熬,这样更容易出粥油,将米粥一点点熬化了和其余配料完美融合在一起,最是美味。
熊锦州往炉子里添了根柴火,伸手捏了捏宁归竹的手,确定他手上的温度正常,这才放手让人继续忙活,间或被指挥着在厨房里转圈圈帮忙。
早餐掐着时间出锅,宁归竹吹了吹粥,沿着表面刮了一勺。
腌制过的猪肝腥味偏少,宁归竹又往里面加了些虾米,吃起来咸香鲜美,粥油包裹着猪肝,入口先是绵密的粥香,接着才是猪肝那粉糯的口感。
今天的包子是干豆角末馅的,放了些辣椒炒制,吃起来咸辣脆爽,与粥相得益彰。
吃饱喝足,宁归竹送熊锦州出门,在院门跟人强调:“我今天不去县里了哦。”
补了大半个月,熊锦州和熊锦平状态肉眼可见得好,宁归竹前几天停了炖汤,也就没什么非要去县里不可的事情了。
“嗯。”熊锦州亲亲他的额头,说道:“有什么事就去前院找爹娘他们,天气凉快,肉不着急挂到熏棚里,等我回来了再弄。”
“好啦,你快去吧。”
宁归竹笑着催促着人,等人消失在拐角处之后,才掩上院门回到屋里,整理好布料剪刀,心里琢磨能备点什么零嘴。
王春华和柳秋红今儿特意空了时间,过来陪宁归竹做小孩儿衣服。
第115章 第 115 章 制衣
寧归竹的製衣手艺不差, 也是实在把握不准孩子衣服的尺寸,这才去向王春华和柳秋红请教了下,三人这才约到一起。
整理好的布料针线先放在堂屋里, 寧归竹进入厨房, 打开橱柜瞧了下。
他本就闲着,如今又贪嘴, 橱柜里放着不少東西, 有县里买回来的糕点,也有熊錦州先前采了放在地窖中的山楂, 还有花生黄豆之类。
基本上每天傍晚,熊錦州都会查漏补缺地,将橱柜里吃掉的東西给填补满。
寧归竹瞧了圈, 把那盆花生给取了出来,放到水里仔细搓洗干净。
花生在刚采回来时淘洗过一回,不过只是弄掉了泥巴,晒的时候又直接铺在了地上,怪脏,寧归竹又搓洗了三四回,水才变得干净。
洗好的花生摆在一邊沥水, 宁归竹开始烧火煮盐鹵, 桂皮八角、花椒香叶等调味放入锅中,再又加了几根干辣椒,盖上盖子大火烹煮。
趁着煮鹵水的时间, 宁归竹站在桌邊,将花生全部捏出小口子,方便入味。
鹵水咕嘟冒泡好,香味飘散, 宁归竹往里加入食盐酱油,搅拌搅拌尝了下咸淡,然后将准备好的花生全部倒进去,盖上盖子,整理一下灶膛中的柴火,保持中火烹製着。
这会儿时间还早着,太阳刚刚冒出脑袋来,外面还冷着,宁归竹拿了书坐在灶台邊,顺带也烤烤火。
等王春华和柳秋红收拾完家里过来,已经是临近辰时末了。随着院门被推开的动静响起的,是王春华中气十足的声音:“竹哥儿,我们来了,弄这么香又是在做什么?”
宁归竹聞声出了厨房,笑着道:“煮的盐卤花生,刚入锅没多久,还得等会儿才能吃。”
“怎么卤的?”王春华好奇。
宁归竹就将做法说了一遍,在听到要放那么多种香料的时候,王春华就把这好奇心给按了回去,香料可不便宜,就算真的要卤,也得等到逢年过节时才行。
跳过这个话题,王春华放了東西,说道:“今儿有太阳,我们在院子里做吧。”
“好。”
宁归竹也覺得这个提议不错,深秋多风,长时间坐在阴凉处的话,手脚必然会变得冷冰冰的。
也不用宁归竹帮忙,柳秋红和王春华婆媳俩动手,很快就将桌椅搬到了院子里,宁归竹从橱柜中取出糕点和山楂,端出来放到了桌上。
“大嫂,爐子里烧着热水,麻烦你端一下好吗?”
“行,我去。”
王春华立即起身进了厨房。
“娘,您坐着吃会儿糕点,我去拿碗出来。”宁归竹招呼了柳秋红一声,转身和王春华擦肩而过,拿了碗和汤勺出来,舀了热水放在手邊方便饮用。
三人都落座,拿出各自准备好的东西。
王春华和柳秋红手里都有小孩子鞋袜衣裤的样布,两人对了下,先将最小号的一批样布放到了宁归竹面前。
宁归竹捏起那一小块布料,左右瞧了瞧,迟疑:“这么小?”
好熟悉的尺寸。
宁归竹一下子就在脑海中找到了型号相符的娃,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,这个尺寸,并不是他所知道的新生儿能穿上的大小。
“是啊。”王春华见他这反应,乐道:“是不是覺得太小了?”
宁归竹点头。
柳秋红也笑道:“这还是稍大一些的,孩子刚出生时,还得用软布包一段时间。”
宁归竹茫然又无措,在那样布上比划了下,试图想象了下孩子刚出生的样子,最终开口问道:“孩子一般会有多重啊?”
“三四斤的样子,很小,跟你养的那猫儿差不多。”
“……”
宁归竹吸了一口凉气。
虽然他上辈子是个男的,虽然他没关注过这方面,但三四斤!也就是说最高两千克,这在现代的话,怀孕时就得经常检查了,若是早产或者再营养不良一点,孩子便会低于三斤,直接预定重症监护。
他不是很确定地问道:“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?”
柳秋红见人这样,安抚地道:“别看孩子小,只要不饿着,身体各顶个儿的好,你看咱们家这几个就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·
震惊持续了很久,宁归竹直到开始动手裁布,脑子才清醒一点,看着手上小小一块的布料,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。
柳秋红和王春华见了,差点没忍住笑意,忙端起微凉的开水喝了一口。
做衣服对宁归竹而言本就不难,何况是这种无比熟悉的尺寸,他跟柳秋红和王春华讨了样布,依样画葫芦地裁剪了一份下来,又去拿了毛笔,仔细在上面写上序号。
柳秋红和王春华瞧了个新鲜,看着那黑乎乎的墨汁横平竖直地落在布料上,竟也覺出几分好看来。
三人坐在院子里,手上动作不停,间或闲聊几句。
柳秋红补好手上的衣服,便取出特意带上的柔软布料。王春华见状连忙问道:“娘您准备做什么?”
“帽子。”
柳秋红说完,看清王春华的表情,乐道:“你也准备做帽子?”
王春华摸了摸鼻子,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,“我就帽子做得最好看。”
聞言,柳秋红想起自己曾见过的手艺,赞同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我弄鞋子吧。”
听着她们这有商有量的,宁归竹这才反应过来,“是给孩子做?”
“是啊。”柳秋红一派自然地道,“这是你和錦州的孩子,我们俩哪能落下。”
宁归竹听着这话,面上的笑容不由灿烂了许多。
忙活的间隙,锅里煮着的盐卤花生差不多了,宁归竹去舀了一碗出来,三人放下手上的针线掰了两颗尝。
在长时间的烹煮中,连花生壳都吸满卤汁变得软韧耐嚼起来,花生绵软,咸鲜里带着些许辛辣,香料混合的香味温和勾人,吃到花生芯部还能尝到一口清甜。
“也就是竹哥儿了,连花生都能弄这么好吃。”王春华说着,忍不住又拿了两粒。
宁归竹垂眸掰着花生壳。闻言笑着说道:“我闲嘛,一天到晚就琢磨这些吃食呢。”
在现代的时候就是如此,到了这个时代,忙活了没有多久,生活便又被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占据了。
柳秋红吃了两个,不由道:“竹哥儿,你这方子能教吗?”
“可以教啊。”宁归竹开口,“娘想让谁学?”
柳秋红有些不好意思,道:“你大舅舅,他先前给人做长工,前些日子伤了腿,正在家里发愁呢,我刚刚瞧着花生做着好像不怎么费力,所以……”
“怎么先前都没听您说起过。”
听见人伤了腿,宁归竹不由蹙了下眉,又担心柳秋红误会,忙补充了句:“舅舅要是有时间的话,随时可以过来学的。”
听他答应,柳秋红才放下心来,笑着说道:“錦州锦平都有给我拿钱,瞧一瞧也就算了,没必要让你也跟着操心。”
总归熊锦州和親戚们都不怎么親近,宁归竹又是个顺着熊锦州的,柳秋红从未想过要扯着他们去走亲戚。反正小夫夫俩有本事,日子过得不会差,再加上宁归竹心地柔软,能帮一把的都愿意帮忙,亲戚们只要不动歪心思,未来必然是和睦的。
听熊锦州给了钱,宁归竹这才放下点心,微微嫌弃了熊锦州一句:“他竟然也一句都没跟我提起过。”
王春华乐道:“娘趁他上值时说的,等他再见着你时,估摸着脑子里就只剩下夫郎,啥也不记得了。”
“……”
宁归竹红了脸,低咳一声,转移话题:“快吃快吃,锅里还有不少呢。”
见他这样,婆媳俩对视一眼,眼中都带着散不去的笑意。
院子里的製衣大业还在继续,扎完马步的三个孩子吵吵闹闹地进入院子,宁归竹习惯性招手,喊他们过来吃零嘴。
熊茵茵见状,开开心心地往宁归竹身边跑,熊金帛拉着熊川水去搬小凳子。宁归竹将针挪开了些,垂手捏捏熊茵茵的啾啾,问道:“今天已经完成功课了?”
“嗯嗯!”熊茵茵用力点头,“今天又开始背三字经啦。”
宁归竹一直没教他们新的内容,三个孩子便翻来覆去地背之前学过的东西,背得多了,总有些奇思妙想冒出来,然后跑来找宁归竹询问。
次数一多,宁归竹倒也觉察出些‘书读百遍其义自见’的道理来。不被应试教育的答案束缚,孩子们自己琢磨出的东西更深刻更有意思,而作为师长,宁归竹需要做的便是细心引导,不让人走到歧路去。
唔,对宁归竹而言,不违法不践踏道德底线,便不算歧路。
熊茵茵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他们上午做的事情,背完书后先去跑了步,回来时遇上安和,跟人嘀嘀咕咕了会儿,然后又到院子里扎了马步,这才来后屋这边找他们。
她说得开心,甚至没发现哥哥们已经将凳子搬过来了,宁归竹就动手将人抱到了凳子上,拿了一小把花生塞到熊茵茵手里。
于是叽叽喳喳的声音,也沾染了盐卤的香味。
熊金帛和熊川水插不了妹妹的话,拉着阿娘阿奶你一句我一句的,也说得很高兴。
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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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。
熊锦州脚步轻快地回到家里,还没见着人便高声喊人:“竹哥儿,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?”
“什么?”宁归竹从厨房探头出来。
熊锦州便加快步伐,将拿了一路的饼子献到他面前,“今儿新来的攤贩,芝麻薄饼,吃起来又脆又香,你应该喜欢。”
“!”
宁归竹确实很喜欢,闻着那薄饼传来的熟悉香味,张嘴道:“我手上脏,你喂我一点儿。”
“哦哦好。”
熊锦州忙掰了一小块下来,放到宁归竹的嘴里,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。
薄饼甜咸交融,酥脆轻薄,吃起来是满口喷香。
宁归竹眉眼弯弯,又央着熊锦州喂了两口,才问道:“这是怎么做的,那人将爐子搬到攤位上了?”
“这你都能猜到。”熊锦州笑起来,“那人的爐子瞧着不太一样,每次都是等明火没了才把饼放进去,但烧一次能用挺久。”
这听着有点像简易版的烤爐,宁归竹有些心动。
不等他开口,就又听熊锦州道:“我瞧着感觉挺适合用来烤火的,就问了问摊主,在铁匠铺那儿订了一个。”
熊锦州没提的是,那摊主本是不想说的,在瞧见他身上的捕快服后,才犹豫了好半晌,将其结构透露出来——这炉子在京城甚至北边很普遍,但在安和县还是个新鲜物件。他敢说给熊锦州听,也是因为他学了许久才能做出这等风味的芝麻薄饼,并不担心会有人模仿。
宁归竹大概能猜出背后的情况,不过得了一个炉子,宁归竹便也不在乎芝麻薄饼这一个吃食做法,这会儿高兴地道:“等炉子到了,我给你做别的好吃的。”
之前是没有能代替烤炉的工具,宁归竹便一直没往这边考虑,现在有了个炉子,能做的吃食种类又增添了许多。
若是炉子的温度稳定,或许还能烤小面包吃呢!
见他这么高兴,熊锦州眉眼也柔和了下来,笑着问道:“那要不要请铁匠将其弄大一号?”
“可以吗?”宁归竹面露期待,“不是说买铁制品有限制吗?”
“请大人批准就是,不过到时候还得辛苦竹哥儿做两回吃食报答下。”
陈县令和吕将军什么都不缺,他们家里能吸引人的,也就宁归竹那一身的本事了。
“没问题。”宁归竹立即道。
厨房里已经做好了饭菜,夫夫俩凑在一起吃完芝麻薄饼,带着满身的欢喜入座,正式开始吃饭。
·
特殊的烤炉勾着宁归竹的心思,每天一问的,过了将近半个月才听熊锦州说东西打好了。
宁归竹心情雀跃了一夜,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,便兴致勃勃地跟熊锦州进了县城。
时间还早,两人先去铁匠铺取了炉子。
全铁制造,价格昂贵。
给了二两多的银子,在铁匠铺随时可以帮忙修补的承诺声中,夫夫俩心情愉悦地回家。
宁归竹雀跃道:“我有点想吃烤鸡了,烤鸭味道也不错。不过用来试炉的话还是烤面包吧,蜂蜜小面包你觉得怎么样?”
熊锦州只知道吃,“听着都挺好的。”
两人进入工坊,一路应着路人的招呼声,脚步匆匆地到了自家院子,宁归竹让熊锦州将东西放到天井里,自己则是直接进厨房寻找需要的食材。
蜂蜜小面包的制作很简单,他手上也就只缺了奶粉,对味道影响不是很大。
宁归竹在厨房里兴高采烈地揉着面,熊锦州舀了些水来,从炉子上的宽口中添进去,仔细检查了遍炉子,确定没漏水后,又将中间段的小圆口塞紧了些,然后才开始烧火。
等宁归竹揉好面一出来,便感受到了扑面的热意,他眨了眨眼,立即转身,将盖在盆里的面团搬了出来,用凳子垫着放在了炉子旁边。
熊锦州洗完手过来,就见宁归竹站在一边满意点头,他上前,从后面抱住宁归竹,偏头轻轻蹭了蹭,不舍地道:“我该去上值了。”
宁归竹闻言,偏头亲了下他,“去吧去吧,晚点小面包烤好了,我再给你送过去。”
“好……”
熊锦州声音带笑,忍不住又蹭了蹭宁归竹,黏糊了好一会儿,才在百般不舍中出了门。
宁归竹送走熊锦州,快速将门关上,立即回到了炉子旁边,守着熊熊燃烧的炉火,等面团发酵成功。
现下温度还在零上,宁归竹站在炉子边站了没多久,就感觉到了热意,他松了松领口,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团盆。
以前也没觉得面团发酵有这么慢啊。
第116章 第 116 章 蜂蜜小面包
发酵好的面团再度揉过, 排气之后切成小份搓圆,放回盆中继续醒发。
趁着二次醒发的时间,宁歸竹调了个蜂蜜水, 里面还加入了紅糖和芝麻, 光是这么闻着便香甜可口。等面剂子二次醒发好,将其擀成牛舌状再卷起来, 稍稍压扁。
刷蜂蜜水之前, 宁歸竹先取了菜籽油出来,在陶碗里抹一层油, 再给面团刷上蜂蜜水,放入陶碗之中。
炉中的明火已经灭了,宁歸竹隔着折叠的湿抹布, 揭开了顶部的铁皮盖子,用火钳夹着陶碗,将其送进去。
炉子的温度不低,即使宁歸竹防范过了,两只手还是被高温烫到发紅。他凑近吹了吹,又捏了两下,确定不疼便没再管了。
等待的时间中, 他将弄脏的锅碗瓢盆都收拾了一遍, 又提笔写下蜂蜜小面包的方子。
“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喜不喜欢吃。”
宁归竹嘀咕着,还是取出食盒来,将方子放在其中一个里面。
他这回总共准备了二十二个面剂子, 陶碗占空间,即使是加大过的炉子,也得分三炉才能将其烤完,先出炉的可以放食盒里面, 减缓凉掉的速度。
等他准备好这些,时间也差不多了,天井中多了许多的香味。
宁归竹再度打开炉子,将里面的陶碗一个个拿出来,在表面刷上蜂蜜水后,再度放入炉子里,继续烤制。
也就是炉子不高,宁归竹又用的长钳子夹的,这才没被过高的温度烫伤。
不过热量汇聚落到手上还是有些不好受的,他取了些粗布出来,裁剪好后准备缝两双厚手套。反正有了这炉子,手套的使用概率也低不到哪里去,不算浪费。
忙忙碌碌,喷香的蜂蜜小面包终于出炉。
在小面包上最后刷上一层蜂蜜水,锁住水分,宁归竹先把第二炉小面包送了进去,然后挑了个最漂亮的出来,轻轻咬上一口。
面包表皮焦糖化很彻底,咔嚓的碎裂声响起,先是甜丝丝的蜂蜜香,然后才是鸡蛋和白面的香味,整体蓬鬆柔软,芝麻点缀在其间,存在感并不高,却是不可或缺的一员。
宁归竹嘗着,感觉比现代版的蜂蜜小面包还要香一些,虽然没有奶香味,但是蜂蜜清爽的味道更加突出,焦脆度好像也更高。
好吃到人都要幸福得化开了。
一个小面包并不大,宁归竹小口小口的,再怎么节省也很快解决掉了,他忍着再吃一个的冲动,守着剩下的小面包全部出锅。
伯父伯母那邊拿四个,然后给熊錦州帶四个过去,若是遇着同事可以分一分,剩下的得帶回家,也给家里人嘗嘗味道。
宁归竹心里分配得明明白白的,先拎着食盒去了县衙。
县衙里,熊錦州刚巡逻完一回,正往外走,想着要回去看看宁归竹,迎面就见人走了进来,他立即笑着上前,问道:“这是弄完了?炉子怎么样?好不好用?”
“好用!”宁归竹兴奋的情绪还没褪去,闻言用力点了点头,恨不得熊錦州能与他感同身受,“我帶了八个小面包过来,一会儿给你留四个,剩下四个我给伯父伯母送去。”
熊錦州只问:“你吃了吗?”
“吃了一个,很香。”
男人便牵着宁归竹的手,朝县衙里的房间而去,邊走邊道:“再跟我一起吃两个,等吃完了我去送就好了,你省得绕这一圈。”
从县衙到陳府再回工坊,这都轉了将近四分之一个县城了,不提里面的东西,食盒本身的重量就不轻,熊锦州不放心宁归竹一个人。
“唔,好吧。”宁归竹没拒绝,“不过我只吃一个了,剩下的你吃,或者分给其余人?”
小面包切一切,让人尝个味还是没问题的。
熊锦州:“下次吧。”
就凭宁归竹的性子,能只装这么点过来,就足以代表这玩意儿有多麻烦了。
不想给。
他的同事,分不分都随他,宁归竹没再说什么。
在房间内的桌边坐下,刚一打开食盒,先前缭绕的甜香味顿时浓郁起来,强行勾引住了人类的视線。
“这个……”好香。
熊锦州吃过宁归竹做的那么多美食,却是头一次闻到这般勾人的甜香。
宁归竹期待:“你快尝尝看喜不喜欢。”
熊锦州闻言回神,端出一个陶碗在面前比划了下,迟疑地问道:“直接拿着吃?”
“嗯呐!”
蜂蜜小面包很是漂亮,熊锦州伸出手,手指换了好几个位置,才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来,用碗接在下方偏头咬了一口,尝到其中滋味的瞬间,熊锦州的眼睛就亮了。
“好好吃!”
唯恨此前没读过书,绞尽脑汁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。
见熊锦州吃得高兴,宁归竹愉悦地晃了晃脑袋,自己也拿了一个慢慢吃着。
这批蜂蜜小面包的脆底堪称完美,但凡做出来的数量稍微多一点,两人就一口一个小面包了。
四个小面包,宁归竹分了一个,熊锦州吃完两个后,看着剩下那个琢磨了会儿,说道:“要不竹哥儿你再帶回去?我等回家了再吃。”
宁归竹好笑,“吃吧,家里还有呢。”
“不是没做多少嘛。”熊锦州还是想留着。
宁归竹就给他算:“总共做了二十二个,分了伯父伯母那边,家里人一人一个,除去吃掉的,还剩六个,够咱们俩吃两回了。”
听还剩六个,熊锦州也没觉得小面包富裕到哪里去,不过在宁归竹的话语下,他到底没扛住诱惑,取出了最后一个小面包,他将其拿起,小心翼翼地分成两半,一半递给宁归竹,“你也再吃一半。”
宁归竹一愣,抿唇笑起来:“好。”
分吃完小面包,宁归竹看了眼时间,勾着熊锦州的手说道:“食谱就放在食盒里,你等下给伯父伯母送去时,别忘了跟他们说一声。我回院子后就带着东西回家了,炉子烧了这么久,估计下午也凉不了,你别费力折腾,过两天再带回去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熊锦州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,“路上注意安全,匕首带身上,遇着不长眼的直接动手就成。”
去敏州前,陳县令给两人备的匕首,随马車送回去后又送了过来,让他们带在身上防身用。
“放心吧。”
额头上这一吻亲得人不上不下的,宁归竹干脆拉着人领口,吧唧一下亲在熊锦州嘴唇上。
熊锦州顿了下,有心想加深这个吻,却见宁归竹视線轉移。
他无奈地笑了下,说起另外一件事:“我想买辆马車,你觉得可以吗?”
“嗯?”宁归竹转回来,“为什么?”
“馒头闲着也是闲着,买辆马车给他拉。等入了冬,咱们进出城也要方便一些。”
熊锦州还记着宁归竹膝盖的事情,不管是罗大夫还是陈府内的老大夫,都说宁归竹遇到天气寒凉的时候容易膝盖疼,虽然老大夫说已经给人根治了,到现在为止,宁归竹也确实没有任何不适,但他还是不太放心。
宁归竹闻言,想的倒是雪天路滑的问题,就道:“可以是可以啦,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钱。”
听他心动,熊锦州眉飞色舞起来,“我问过了,最简单的那种就八两左右。”
“……馒头都才这个价。”
熊锦州哄他,“咱们爱惜一些,也能用上几十年呢。”
“……”
宁归竹最终还是赞同了熊锦州的提议,马车比推车更稳当,日后有了孩子,来往小河村和县里肯定要麻烦许多,坐马车的话就能轻鬆点。
熊锦州捧着宁归竹的脸用力亲了口,送人往工坊那边走了一截之后,才拎着食盒去陈府。
宁归竹回到家里,将带回来的陶碗清洗干净,放回橱柜中,坐在炉子边烤了烤火,等到沾了冷水的手重新暖和起来,这才拎着装满蜂蜜小面包的食盒出了城。
小河村内。
柳秋红正坐在家里缝虎头鞋,见宁归竹抬步进来,笑着问了一句:“你们那炉子怎么样?”
宁归竹心心念念这许多天,家里人都知道他们定了个不一样的炉子。
听见柳秋红问,宁归竹轻快道:“很好用,我烤了点小面包,不是很多,家里人也就一人一个。”
“这么珍贵呢。”柳秋红有些稀奇。
宁归竹道:“就是面粉鸡蛋做的吃食,刷了点蜂蜜水上去。只弄这些主要是炉子小了,一次只能做六七个。”
说着话,他就率先进了厨房,柳秋红跟在后面,念叨鸡蛋面粉也怪贵的,让他留两三个给孩子吃就成,剩下的带回去自己吃。
宁归竹只当没听见。
第117章 第 117 章 红烧萝卜
縣衙, 陈府。
“这又是竹哥儿弄出来的吃食?”
陈縣令抬步进入正厅,便见妻子捏着个琥珀色的‘馒头’吃着,熊錦州就坐在旁边喝茶吃点心。
吕天骄看见他进来, 抬手招呼了一下, 说道:“你别磨磨蹭蹭的,快一点儿, 錦州说这蜂蜜面包趁热吃最香, 别浪费孩子们一番心意。”
陈縣令好笑又无奈地摇头,“你这心啊, 真就被他们给勾走了。”
他不过问了一句,迎面就这许多话。
吕天骄瞪他:“你吃不吃?不吃我吃完了。”
闻言,陈縣令也不敢再拖沓, 快走两步在旁边坐下,伸手拿了一个尝过,赞叹着点了点头,“这吃着像是烤的,你们又添置了什么東西?”
他们夫妻俩从京城而来,熊錦州并不意外两人能吃出这一点,说道:“最近县里不是来了个烤饼子的嘛, 我看他那爐子暖和, 就跟人定了一个,竹哥儿用那个做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陈县令回忆了下,“你上次找我批的, 就是打铁的事儿?”
他对熊錦州的信任度很高,当时随手就给盖了章,根本没细看上面写的内容。
熊锦州颔首。
蜂蜜小面包口感独特,又有着勾人的清甜香味, 陈县令和吕天骄都很喜欢,在得知宁歸竹还给写了方子之后,更是高兴得不行。
陈县令看吕天骄仔细收起方子,对熊锦州道:“说起来,兔庄那边已经有了规模,现在天气冷了下来,兔子都肥得很,我琢磨着宰一批出来,你过两天去拿几只兔子,再挑些兔皮出来,等人制好后再去拿,回头给竹哥儿做大氅或者手捂都不错。”
这可比银錢奖励来得让熊锦州高兴,他立即起身跟陈县令道谢,又问道:“这兔子和兔皮您准備卖多少价?”
“兔肉二十到四十文不等吧。”
猪肉平时的价格是三十五文左右,年节期间要贵上一点,他养兔子本就是奔着尽可能让百姓吃上肉去的,自然不能将价格定得太高,今年能赚个草料錢就达到他的心理预期了。
心里想着,陈县令继续道:“兔皮要贵点,得要五六十文。”
吕天骄刚交代完人,听见这两句,笑着说熊锦州:“让你去拿就是不收錢的,做什么还问这么一句?”
熊锦州实诚道:“我和竹哥儿的另算,这大过年的,也得给家里人买点不是?”
闻言,夫妻俩都不由乐了,这真是,有够老实的。
正值午飯时间,熊锦州被留着在陈府吃了顿飯,离开前又领了陈县令一个‘任务’,问宁歸竹知道多少兔子肉的做法,他愿意花银子购买食方。
兔肉并不普遍,虽然是肉就会受欢迎,但陈县令琢磨着,还是只有将東西弄出花样来,才能吸引百姓们的视线。
熊锦州得到‘任务’,也只是说回去会问问宁歸竹,并未代人给出承诺。
·
小河村。
宁歸竹哼着轻快的小调儿,将手上的小衣服扯平,翻到正面举起仔细瞧过,又将其收起,拿起旁边的布条开始缝扣子。
因为是熟悉的领域,他也就没按照家里人给的样布制作小孩儿衣物,而是弄的现代的衣服款式,使用扣子的话,穿脱都要更加方便,也不用擔心绑带会勒着孩子哪儿。
纤细白皙的手指转动,漂亮的扣子一点点成型,宁归竹低头咬断细线,将其放在小篮子里面,等到需要的扣子全部准備好,这才再度拿出小衣服,对照着先前缝好边的扣孔画出位置,再将扣子一个个缝上去。
深秋时节已经开始冷了。
做完这一件上衣,宁归竹活动了下冰凉的指尖,将東西收拾好,站起身跺了跺脚,拎着篮子进入廚房。
片刻后,爐子里升起火来,宁归竹舀了些水到瓦罐里,慢慢烧着。
身体一暖和起来,人就倦怠了,宁归竹靠着墙打了个哈欠,听见猫狗打打闹闹跑回了院子,先出现在廚房门口的脑袋,却是馒头那大块头。
瞧见它,宁归竹抬起手招了招。
馒头乐颠颠地凑了过来,低着脑袋,方便宁归竹在它脑袋上揉揉搓搓。
这边闹着,大旺二彩、三宝四喜也跑了进来,咪嗷汪汪黏糊得不行,宁归竹只好松开馒头,雨露均沾。
廚房里热热闹闹,等到消停下来,五只小家伙也不出去,赖在这一亩三分地里,跟宁归竹一起,汲取那小爐子散发的热意。
热水烧好了。
宁归竹起身拿碗,舀了些热水正要喝,视线微转,就见五只眼巴巴地瞧着他。
“……”
他只好去拿了它们的水碗过来,给兑了些温水倒进去,看五只喝得直甩尾巴,面上的笑容都更明媚了。
宁归竹这会儿就站在廚房的窗口边,外面起了风,吹在身上将皮肤刮得冰凉。这样冷的天气适合吃肉,而且还是得炖肉才是最香的。
他想着,就切了些姜蒜末出来,添入热水泡着,然后从橱柜中取出剩下的五花肉,将其全部切片放到碗中。
天凉,姜蒜水冷得也快。
宁归竹把姜蒜水倒进肉里仔细揉捏一遍,过滤掉多余的水,然后加入醬油抓拌一二。
爐子里烧着的热水腾出来,冷水和肉一起入锅,中火慢熬着。
时间流逝,锅中的肉被炖到软烂,肉香与醬香交织,勾得人和猫狗都忍不住肚子咕咕叫,三宝四喜缠着宁归竹的小腿,喉咙里发出咪嗷咪嗷的夹子音,撒着娇祈求美食。
宁归竹抓抓它们下巴,吓唬小猫:“这个肉吃了会掉毛,还会得结石呢,怕不怕?”
小猫:“咪~”
相较于小猫的撒娇,两只狗要更直白一些,它们直接蹲在了炉子边,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瓦罐,就差淌口水给宁归竹看了。
宁归竹无奈地叹了口气,起身给它们准备晚餐。
家里还有先前煮的猪肺,他捞了两勺出来,剁碎后放在碗中,又揭开瓦罐盖子,舀了两勺汤到碗里,兑上清水,取出糙馒头掰碎放进碗里。
本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的馒头,在见着宁归竹的动作后,不由嗬嗬叫了两声,提醒他这里还有一头骡子也想吃東西。
“没忘掉你呢。”宁归竹语气无奈。
给猫狗准备好飯食,又往骡子面前放了个馒头,宁归竹也不打扰它们,走出厨房往院子外看了眼。
熊锦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,见宁归竹站在门口,面上浮现出笑容来,快步进入院子来到宁归竹面前,牵住宁归竹的手摸了摸,说道:“怎么站在这外面,怪冷的。”
“正好出来活动活动。”宁归竹道。
熊锦州还是不放心,仔细检查了下,确定他身上是暖和的之后,才将注意力挪到飘香的厨房上,一到厨房门口,就见五只挤在里面吃东西,看得人好气又好笑。
“都是些绊脚石。”
宁归竹笑着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,转移他的注意力道:“煮飯吧,我再弄个红烧萝卜,咱们就吃饭。”
“好。”
熊锦州去盛米,宁归竹蹲在旁边选了个大胖萝卜。
熊锦州顺手带走清洗干净。
萝卜削皮,切成豆腐块大小,宁归竹往锅里添了些水,加入些许食盐和一铲尖的猪油,将切好的萝卜放到锅里焯水。
熊锦州已经将炉子上的瓦罐换了下来,这会儿正坐在灶台前面添火。
锅中的萝卜煮开之后,盛出放在旁边,锅中的水被舀到一边,锅干添油,加入萝卜块,先大火翻炒,再加入酱油和红糖,继续翻炒。
等到萝卜表面染上均匀的酱红色,加水没过萝卜,盖盖焖煮。
熊锦州将凳子挪到身边,伸手牵住宁归竹的手,等人在身侧坐下之后才问道:“这样就可以了?”
“收完汁就能出锅了。”宁归竹道,“红烧萝卜的汤也挺下饭的,一会儿可以试试。”
“好。”
熊锦州神情柔缓,握着宁归竹的手掌,在等待的时间中,将今天陈县令说的事情都转述了一遍。
兔肉的吃法很多,红烧爆炒、清炖蒸制,宁归竹不需要怎么费心思就能想出一堆来,因而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,他更关注即将到手的兔肉和兔皮。
“要不要弄只熏兔子?”宁归竹问道。
“可以啊。”
熊锦州现在对熏肉已经彻底改观,听见宁归竹的提议自然是满口答应。
“那就熏一只,再弄只新鲜的吃,兔皮的话,做手捂吧,给家里人也做几个。”
闻言,熊锦州倒是有了异议,“兔皮的价格不高,家里人的那份再花錢买就是了,大人给咱们的得留着给你做衣服。这两年冬天冷,很容易生病。”
“唔……好吧。”
两人小声说着话,吃饱喝足的猫狗又跑去玩了,馒头在厨房里转着圈圈,目光落在橱柜上良久,最终还是从人类手中再度要到一个糙馒头,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厨房。
熊锦州出去给它拿些干草。
米饭搅拌搅拌,保证烹煮均匀,宁归竹又打开旁边的锅盖,用锅铲翻拌了下,见汁水还有不少,就再度盖上盖子烹煮。
红烧萝卜收汁的速度要比米饭快许多。
宁归竹取了碗,夹了一块出来,吹散上面滚烫的温度后,这才咬了口边角。
去过皮做出来的红烧萝卜绵软至极,入口稍稍一抿就化开了,外层裹挟着的咸鲜酱汁与内里清甜的风味不太相同,猪油的存在还为其增添了荤香,简直完美。
宁归竹尝着,见熊锦州进来,立即端着碗凑到了他面前,催促:“你尝尝,是不是特别好吃?”
熊锦州垂眸看着那块被他咬了一小半的萝卜,干脆张嘴全吃了,哈着热气品了品,夸赞:“超级好吃!”
烹制的菜被人喜欢,宁归竹高兴起来,哼着小调儿又去夹了一块萝卜。
得亏宁归竹做得够多,两人才没在米饭煮熟之前,将红烧萝卜全部解决了。
漂亮的大米饭上淋一勺红亮的酱汁,米饭就也带上了萝卜的咸鲜美味,一口下去幸福极了。
第一碗饭是就着红烧萝卜和汤汁吃完的,第二碗饭,宁归竹舀了一勺炖到烂糊的肉到碗里,将米饭和烂肉稠汤搅拌在一起,绝妙的滋味让人恨不得将碗壁都给刮干净。
吃完幸福的一顿,夫夫俩收拾完厨房,烤着火洗脸泡脚,等到浑身都暖洋洋的了,才回到卧室准备休息。
·
次日,宁归竹再度和熊锦州一起去了县里。
市集内吃食的热气腾腾而上,给本就热闹的场景渲染上一层温馨的气息,熊锦州又看见那个卖芝麻饼的摊子,牵着宁归竹的手走过去,买了一个芝麻饼。
那摊贩看见熊锦州,面上的笑容就僵了一瞬,不过来者是客,这人也没出来抢他生意,态度倒是很和善,给人弄了个新鲜出炉的,用油纸包着下端,递给熊锦州。
“趁热吃。”
熊锦州将芝麻饼递给宁归竹,付了铜钱后,带着人继续往工坊那边而去。
宁归竹低头咬了一口。
芝麻饼薄脆掉渣,他下意识用手接在下方,品味着新鲜出炉的美味,又举着东西送到熊锦州面前,让人跟他一起分吃。
芝麻饼并不大,两人一起吃,很快就将其解决掉了。
剩下的路途便牵着手慢慢行走。
走在深秋的县城里,到处都是枯黄飘落的树叶,偏偏工坊内有一片碧绿,看得人心旷神怡。而只有走近,才能看见随着换季掉落的老叶已经将竹林的地面铺得满满当当,成为天然的根系保暖层。
熊锦州把宁归竹送到家,见院子里多了不少落叶,便顺手将其清扫干净了。
宁归竹在书房里站了会儿,探头对熊锦州道:“锦州,你帮我把炉子搬过来吧。”
“好。”熊锦州应声去将东西搬来,然后才问道:“要在这里面烧火?”
宁归竹摇摇头,“在厨房里烧,晚点将开水灌进去,直接添烧剩的火块进去,应该也能暖和起来。”
熊锦州闻言就道:“我这就去弄。”
宁归竹下意识看了眼天色,“太麻烦了,你会迟到的。”
“没事。”
只要不倒霉到迟到这一会儿就出什么大事,熊锦州身为捕头,晚一点过去也没人会说什么。
宁归竹又劝了几句,但熊锦州已经打定主意,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,只能拿了盆出来,将炉子里原有的水放了,倒在池子里面。
风吹过,卷起枯叶无数。
宁归竹垂眸看见隆起些许的肚子,不由轻轻拍了两下,也不知道这崽崽长得怎么样了,一直没动静,他都要怀疑崽子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了。
炉子里添了滚烫的开水,下面放着红火的火块,熊锦州感觉厨房里的温度暖和起来后,这才放下心,和宁归竹告别,前往县衙上值。
他到的确实比往常晚了许多,但算不上迟到,卢主簿记上他的名字,说道:“你最近不是想着法子添置取暖的东西吗?马旺说码头那边来了一批炭,可以去买点。”
熊锦州天天巡逻都不知道这消息,闻言高兴道:“真的?这是什么时候到的?”
“昨儿下午,我就听了一嘴,具体的你问他们去。”
“哎好,谢了。”
熊锦州匆匆出了院子,远远瞧见一群捕快聚在一起,他还没有开口呢,马旺就抬手招呼道:“头儿,今天我们去巡逻码头,你正好去给嫂夫郎买些炭回去。”
炭贵,马旺就没想着买这玩意儿,昨天是特意去帮熊锦州打听的。
熊锦州听到这话,就是一乐,拍拍马旺的肩膀谢过,跟其余人说了两句后,便匆匆往码头那边而去。
运炭的船还停在那,力士们将不同的炭搬下来,在面前摆成一排,旁边有人不断吆喝着,卖炭的商人也不厌其烦地与人介绍炭的不同。
马旺拍了拍熊锦州肩膀,“头儿你去吧,我们巡逻去了。”
“那你们辛苦些,晚上请你们吃饭。”
“行。”
分别开来,熊锦州挤进人群中,先听了遍商人讲的内容。
这些炭种类不少,有烟的没烟的,味重的味淡的,还有那带着各种清浅香味的,听得人头晕,也看得人眼花缭乱。
熊锦州身上还有将近二十两银子,是进入秋季之后,宁归竹为了方便他采购东西,特意让他拿着的,除去马车的钱,倒是还剩下不少。
熊锦州挑了下,去掉味道特殊的,去掉烟味重的,挑了一款不上不下的炭,一问价钱,五十文一斤。
听着好像不贵,但只用炭取暖的话,一天就要三四斤。
熊锦州算了下价,先买了一百斤的炭,又跟商人讨价还价要走了箩筐,他去找附近的食铺借了扁擔,直接擔着炭回了家。
从码头到工坊的距离挺远,熊锦州担着一百斤的东西走过来,等到院门口的时候都累出汗来了,宁归竹听见门开出来,见人这么累,下意识快步上前,“怎么搞成这样……”
后面的话在看清他身后东西时顿住,熊锦州这时候笑道:“买了些炭,五两一百斤,咱们节省着些,也够用一段时间了。”
宁归竹喉头哽塞一瞬,他心疼地抬起手,给熊锦州擦了擦汗,“怎么也不知道请两个力士?”
“力士涨价了。”熊锦州似模似样地叹气,面上还带着明显的笑意,“我来搬的话,还能省一百文钱呢。”
“傻。”
宁归竹捏了他脸一下,“家里又不缺这些钱。”
他们家现在每个月的入账差不多能有十两,熊锦州那儿固定的一两月银,他在工学堂挂名,得的每月五两银,生意分红上,大哥大嫂这边和钱三娘那儿占大头,安和的头花生意做得也很不错,再加上其余几家零零散散的,已经稳住三两往四两进发了。
熊锦州低头,和他贴了下脸,笑着说道:“该省省该花花嘛。”
“……”
东西都已经担回来了,宁归竹也不好再说他什么,拉着人先进房间里喝水休息了会儿,才让人将炭给担进柴房。
熊锦州找了垃圾铲出来,夹了几个放进去,然后把东西放到了炉子里,迟疑着比划:“这是放上面还是放下面?”
炉子分两层,中间用一横排的细铁棍挡着,宁归竹先前烤小面包,就是将东西放在上面那一层烤的。
“下面那层。”
“哦。”
将炭烧上,熊锦州去厨房舀了点热水,将手脸都洗干净了。
“你不当值没关系吗?”宁归竹看他出来,问道。
“没事,有马旺他们在呢。”
都说到他们了,熊锦州就将请几人吃饭的事情跟宁归竹说了,问他有没有什么偏好的,晚上一起过去吃。
宁归竹摇摇头,“我去了他们放不开,你去吃就行。记得少喝一点,咱们还得趁着天黑之前回村里。”
“好。”
到底还有工作,说两句话也就行了,熊锦州亲亲宁归竹的唇,拿着扁担出了院子,先将东西给扁担主人送去,然后再去找巡逻的马旺几人。
宁归竹回到书房里。
炉子稳定地释放着热量,宁归竹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冬依旧是暖和的,他看着已经书写好的食方,提笔思索片刻,很快就重新捡起了思绪,安静地继续书写。
对于普通人家而言,菜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做法——蒸炒炖焖,但精细起来,光一个炒字就分外生炒滑炒熟炒,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种其余的做法。
宁归竹所会的食方又不拘于某一菜系,真要说起来,他会做的菜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位大厨都要多。
一张张食方落在旁边,横平竖直的文字看上去极其舒适,宁归竹垂着眼看着纸张上第不知道多少个‘适量’,不由停顿了片刻,又在下面备注,适量就是日常做菜的份量。
剩下的就得看厨师可不可靠了。
宁归竹放下笔,稍稍数了数,确定已经有十张了之后,便将其好好整理起来,看着窗外琢磨现在是几点。
入秋后,阴天就多了起来。
宁归竹判断时辰全靠太阳,现在没了太阳,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确定时间,便起身将炉子侧面的门和顶部的盖子关好,出门往工学堂那边去。
第118章 第 118 章 红糖姜糕
在工学堂问到现在的时间后, 寧归竹算了下,发现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,便动身前往陈府。
吕将军今日不在府中, 陈縣令在正厅接待的寧归竹, 见面先打量过他的面色,然后才笑着说道:“气色不错, 看来日子过得挺舒心的。”
寧归竹闻言, 不由笑起来,说道:“家里人都很关心, 吃喝穿用上都没短缺着,自然舒心快活。”
说完,又关心了句吕天骄的去向。
陈縣令道:“她去军队操练了, 得过两天才能回来。”
寧归竹闻言也没再多问,将食方交给陈縣令,说道:“我暂时就写了这么些,若是还需要的话,过几天我再送几张过来。”
陈縣令一看那食方数量,差点没收住笑,连声说道:“够了够了, 这些食方我按三两一张与你买,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。”
手艺珍贵,可到了市面上,食方的市价也不过二三两, 若遇到心狠的,更是只有几钱铜板。
宁归竹道:“伯父不必花费这个银钱,我本就是愿意做这些的。”
陈县令摆摆手,“愿意是一回事, 利益是另一回事。我保不了你大富大贵,但这些该给的,总不能因着一句愿意就不给了。”
宁归竹哑然。
陈县令也不与人继续说这银钱上的事情,轉而提起兔庄那边的情况来,宁归竹也就顺着他的话轉移了思绪重点。
兔庄整理出来之后,除了从宁归竹他们这得到的那些兔子外,吕天骄还将手下人分队往山里跑了数趟,给偌大的兔庄抓回来足量的种兔。
几个月过去,大部分母兔都已经生了一回,现在兔子的数量已经十分可观了。
因为宁归竹强调过卫生问题,庄园里增添了许多侍从打扫卫生,收拾庄园,按照陈县令说给熊錦州的报价,不算庄园成本的情况下,他还得亏损四五十两。
毕竟是宁归竹提出的建议,陈县令提起这个话题,本来也只是想让他了解下情况,这会儿说着说着,就忍不住叹口气。
亏损的钱对陈县令而言不过是毛毛雨,但一件事想要长久运转下去,就不能靠某个人单方面无止境地补贴,“只希望能早点稳定下来。”
宁归竹道:“其实兔皮可以稍微卖贵一点,现在咱们要琢磨的,还只是让大家都吃饱,穿暖都是之后的事情。”
陈县令顿了下,不得不承认:“也是这个理。”
不过承认归承认,陈县令面上还是有些不甘心,如果可以,能同时做到吃饱穿暖才是最好的。
他心中自有一番琢磨,宁归竹也不多说,转而道:“兔子的粪便也可以收集贩卖,发酵过后的兔粪用来施肥的话,还能抑制一些害虫的生长。您也可以寻一些大夫来,将其制成药,售卖到不同的地方去。”
宁归竹话语中的一些词汇并不常见,需要分神琢磨一二,因而陈县令听得格外认真,直到听见后半截的内容,他忽然就懵了,“制药?”
宁归竹没发现陈县令的异样,闻言就说道:“兔粪在药材里应该叫望月砂,能杀虫止血,在眼睛不适上也有奇效。”
说到这,又话音一转,“不过听说这种药效是依靠野兔在山林里经常吃到草药才有的,兔庄里的草可能得增加些种类。”
陈县令扶额,“那倒不用愁,兔庄里的草本就是从山上弄的。”
宁归竹这才发现他状态不对,不由迟疑地问了声:“伯父,您还好吗?”
“还……还好吧……”陈县令有些气虚。
读书人嘛,多多少少都有点眼睛上的毛病,这望月砂在他这儿也算常客,只是从前,从未想过这般风雅的名字下,竟然是山中兔子的粪便。
宁归竹欲言又止。
忽视兔粪给陈县令帶来的冲击,宁归竹说的内容,倒是实打实地为陈县令开拓了思维,他心里的想法千千万万,一时也顾不上招待宁归竹,直接让人拿了纸笔过来,就在旁边书写记录着。
宁归竹也不在意,从桌上拿了块紅糖姜糕。
这糕点用糯米为基底,紅糖的焦香甜蜜与姜温和的辛辣交融在一起,吃起来甜辣平衡,糯而帶韧。
宁归竹忍不住又拿了个。
陈县令正好落笔,见他喜欢,便笑着说道:“这糯谷口感不错,一会儿给你送些过去,姜糕会做吗?需不需要给你誊写个方子?”
“会的。”宁归竹没拒绝,高兴道:“那谢谢伯父了。”
陈县令见他这态度,满意地点着头。
·
在陈府里聊了会儿,婉拒陈县令留饭的好意后,宁归竹便回了家。
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两位小厮,两人各挑了一担糯稻谷,其中一个箩筐中还放着用食方换来的三十两银钱。
宁归竹打开院门,请人将东西放到了前厅。
送走小厮,他才蹲下来看箩筐里的糯谷,在家里寻找起布袋子来。
熊錦州一回到家,看见的就是宁归竹蹲在一边,往布袋子里装稻谷的场景,下意识快走了两步说道:“我来弄吧,这是哪儿来的谷子?”
今年收成不错,他们又不用卖谷换银钱,供个吃喝是绰绰有余的,怎么又弄了谷子来?
他接手了事情,宁归竹坐在旁边休息,“我刚从伯父那儿回来,他们家有个红糖姜糕味道很不错,伯父就让人给我送了这些糯谷,回头你拎一袋子去把谷壳去了,再磨点儿糯米粉回来,咱们做好吃的。”
“哦哦,好。”
熊锦州抓了把糯谷瞧了,动作麻利地开始幹活。
宁归竹休息好,起身去做午饭。
熊錦州回来时买了肉和鱼,午饭便准备弄复杂些。宁归竹将米饭煮上之后,先切肉。
漂亮的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,冲洗幹净上面的血水后,将其放在旁边沥幹水分,宁归竹拿着碗在橱柜里取香料,准备好了香料,还有紅糖和酱油。
熊錦州回来得迟,糯谷本来就装得差不多了,他很快忙完进来,挽着袖子问道:“有什么要我做的吗?”
“你把鱼处理了吧,中午吃紅燒肉和鱼,素菜就炒豆皮怎么样?”
宁归竹爱吃豆皮,王春华就见缝插针地往他们家塞,现在两个院子里最多的食材就是这东西了。
“那我先燒点水。”熊锦州道。
幹豆皮入鍋前得先泡软了。
宁归竹“嗯”了一声,也没拦着他,左右这边厨房的灶台够多,他在小灶台这边燒火给肉焯水,熊锦州挑了口大鍋,顺手多添了些水进去,燒开后的水还可以留着饮用。
两人忙活着,一边闲聊。
“今天的猪肉是现杀的,我又买了些小腸,肉的话也是肥瘦各一半。”
宁归竹点头,又问:“内脏还要了些什么?”
“猪肝、小肚和细腸,你上次说猪肚不错,不过我跟屠户说时,已经有人去买了,下次我再注意一下。”
猪肝是准备熏制好自己吃的。
小肚指膀胱,细肠是胰腺和十二指肠,这两样是给猫狗准备的。
宁归竹说道:“之前说好给你弄一回新鲜香肠吃的,这次弄的就不熏了。”
“好。”
说话的时间,猪肉已经焯好水,宁归竹将其捞出,倒掉鍋中的水,等待烧干后,放入油,正式开始制作红烧肉。
熊锦州将处理好的鱼放在灶台上,又去切了些姜蒜和干辣椒放在旁边。然后才舀了勺咕嘟冒泡有一会儿的开水,将豆皮泡上了。
红亮油润的红烧肉出鍋,收拾干净锅,再加入足量的猪油。
看着猪油一点点融化加热,宁归竹将鱼放进锅里,炸到两面焦黄后,用漏勺捞走油中的杂质,将大部分的油盛入罐中。
罐中的猪油接触到热油,很快就融化了开来,但也只是表面浅浅的一层,隔着油色,还能看到下面白色的固体。
家里干净的油都是单独放的,日常吃用以炸过食材的旧油为主。
宁归竹将油罐放回一边,锅里加入姜蒜爆香,再放入干辣椒、豆瓣酱和酱油翻炒,最后才将炸好的鱼放入锅中。
等到鱼表面裹满酱汁,这第二道菜就做好了。
然后便是素炒豆皮。
豆皮用猪油素炒,再放入一点点酱油上色增香,吃起来就极美了。
做菜的时间不算短,旁边,熊锦州看了看锅里的饭,也将其端上了桌。
碗筷旁边摆着的是香浓的米汤。
自从天气冷下来后,米汤就成为了他们餐桌上最常见的饮品。
红烧肉软糯可口,咸甜交织,很是下饭。煎鱼表面焦脆,裹满了咸辣的酱汁,内里的鱼肉紧实而鲜美。
相较于前两者,素炒豆皮就要寻常许多,不过吃起来软嫩多汁,滑中帶韧,清淡而独树一帜,能够轻易压下红烧肉与煎鱼强留口中久久不散的滋味,与二者相辅相成。
松散的米饭被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,在寒气蔓延的秋季,两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,坐在厨房的窗边慢慢喝着。
一顿饭吃得人暖洋洋的,他们收拾干净厨房,便起身进入臥室,午睡。
午睡时过于舒适,待醒来时,身边的人也不知是何时离去的。
被窝温暖,宁归竹倦懒地在里面拱了拱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度闭上眼睛,不一会儿的时间,他就又睡了过去。
这一觉睡得很舒服,再度清醒却是被吓的。
腹部隐隐传来小鱼游动的感觉,很是奇怪,宁归竹睁眼瞧着头顶的帷帐,手指轻轻触碰到腹部的位置,时隔将近五个月,那里的小家伙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存在感。
游动感并未持续太久,宁归竹等了会儿,没等到第二次的动静,他不由抿了抿唇。
应该是胎动吧?应该不是肠蠕动吧?
像是感知到他的疑惑,小家伙又动了动,这回的动静更小了,如果不是宁归竹躺在床上,周围安安静静,连风声都没有一点,几乎就要将其忽视过去。
宁归竹心中忽然冒出些愉悦来。
他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,既然睡不着,便起身穿好薄棉衣,整理好床铺被褥,走出臥室。
风吹过,带来的寒意被衣服隔绝,宁归竹闻着香味进入厨房,瓦罐里正炖着一锅肉末粥,这粥简单不易出错,熊锦州熬得很香。
中午吃得很饱,宁归竹本来是不饿的,但闻着这个香味,他没能扛住诱惑,舀了一小碗在炉子旁边一勺一勺吃了个干干净净。
炉中燃烧剩下的火块还散发着红亮的光芒,给人晕染上一层温暖的色泽。
天气阴沉沉的,无法判断时间,宁归竹喝碗粥歇了会儿,取了两块炭放进去烧着,又去拿了书籍来,坐在炉前慢慢翻阅着。
熊锦州下值后,先去屠户那取了要的肉和内脏,然后才回家来接宁归竹,见他在厨房里坐着,便问了一句:“怎么不去书房?”
“起来晚了,懒得折腾。”
宁归竹起身,活动开身体后,先去放了书。
没烧尽的炭块夹出来,放到厨房后面用水淋透,炉中剩下的火块用灰窝着,两人带着只吃了一小碗的粥回了小河村-
夜色深深。
宁归竹时隔数日,再度惊醒。
熊锦州察觉到他的情况,微微起身,抹黑去碰宁归竹,低声问道:“怎么了?要上厕所吗?”
深秋霜重,晚上容易滑倒,现在宁归竹每晚起夜,都是将熊锦州喊醒后才去的,久而久之,他也就养成了身边人动作稍微一大些,就会睁开眼睛的习惯。
“不是。”
宁归竹的声音很轻,拉着熊锦州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,“他在动,你看看能不能感知到。”
此话一出,熊锦州的手指都僵了,呼吸也跟着放轻。
出色的感知能力在此时此刻似乎都消减了,熊锦州过了好一会儿,才感知到一点点动静,很轻,但很活泼,他几乎能从中联想到小孩出生长大的过程。
动静很快消失,宁归竹拉着熊锦州躺回被窝里,分享道:“其实几天前就有动静了,只是你都不在家,也就没让你白高兴,今儿总算是遇着你在家的时间。”
熊锦州闻言有些遗憾,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,抱着宁归竹亲了亲他的额头,“辛苦你了。”
宁归竹低笑了声,“也不辛苦。”
怀孕带来的反应并不严重,虽然对气味敏感些,但也不至于恶心到影响生活,而且这个世界的胎儿普遍很小,他原生世界中孕育者会经历的那些艰苦,大多也弱化了。
熊锦州不听他的,抱着人,轻轻抚着宁归竹的后背,哄人入睡。
这一觉,便睡到了次日天色朦胧。
难得没有再起夜,宁归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,暴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没感受到冰冷,隐约意识到什么的扭头,摆在屋中的炉子已经烧上,正释放着温暖的气息。
卧室门紧闭着,窗户开了一小条缝,方便室内气流通畅。
不用被寒冷逼迫,宁归竹掀开被子起身,仔细穿戴好衣服后,随手用发带束起长发,来到炉子边,拿起旁边足有臂长的钩子,揭开了炉子顶部的盖子。
里面正放着两个红薯,喷香的气息随着热气扑来,宁归竹放下盖子,用火钳将红薯夹了出来。
红薯下方有着几道被细铁棍印出来的焦痕,其余地方的皮柔软而轻薄,烤得恰到好处。
宁归竹确定好烤红薯的状态,便暂时放在地上晾凉,出了卧室往厨房去。熊锦州正在熬粥,旁边煮着锅开水,见他进来,便起身舀水兑了锅温水。
宁归竹看了看粥的状态,问道:“你起来多久了?”
“半个多时辰。”熊锦州道。
熊锦州起来的时间向来是固定的,宁归竹稍稍一算就发现距离上值没多久了,于是道:“把豆皮泡上吧,再切一点肉,一会儿弄豆丝炒肉,配着粥和红薯,也差不多。”
“好。”
豆丝炒肉咸香美味,粥是肉末粥,里面还放了昨儿柳秋红送来的嫩白菜,咸香中带着些清甜,再加上甜糯的红薯,这顿早餐很简单,却也吃得人心满意足。
吃完饭,熊锦州就要去上值了。
出发之前,卧室里被挪到角落的大桌子上被他摆满了茶水零嘴,又提了桶水,将瓦罐和香料之类的东西搬进了卧室,恨不得让宁归竹足不出门就能做到任何事。
熊锦州拉着他的手,叮嘱道:“今儿瞧着又没太阳,路上的霜冰融得慢一些,去上厕所的话别走太急,小心磕着碰着。”
“好啦,我一个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的,你好好上值,今天不是去拿兔肉吗?晚上给你弄爆炒兔肉吃。”
“好。”
熊锦州在宁归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,带着放不下的担心出了门。
第119章 第 119 章(三千营养液加更) 红……
炉火就在旁邊烧着, 宁歸竹拿着书,在椅子上端坐了会儿,就窝回了床上, 懒洋洋的, 有点想念现代能胡乱摆姿势的软沙发。
不等他开始琢磨沙发的做法,就听外面有人敲门, 接着是王春華喊人的声音。
宁歸竹披上外衣, 刚走到卧室门口,就见王春華走了进来。
见他这装扮, 王春華愣了下,“你这是刚起?”
宁歸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,“坐久了有些不舒坦, 就躺到了床上去。”
“哦…哦……”
王春华不明白坐着有什么不舒坦的,不过这也不重要,她让人走开一些,小心翼翼地将端着的东西放到窗邊的小桌子上,说道:“娘给你做的红糖鸡蛋,补身的,你吃一点儿。”
宁歸竹闻声凑近瞧了瞧, 拉住放下东西就要走的王春华, “大嫂你也留下吃吧。”
“我就不吃了,还得干活呢。”
“嗯?”宁归竹疑惑,“地里还有什么事吗?要不要我去幫把手。”
临近入冬, 土都要被冻硬了,还能干啥?
“用不着。”王春华摆摆手,“就是今年冷得太早,怕地里的白菜被冻坏了, 我们商量着提前拔出来,小是小了点,但也够吃一段时间了。”
白菜在地里长了这么久,正是脆生好吃的阶段。
宁归竹就道:“那晚点我让錦州过去幫把手。”
“也行,正好让他把你们那份搬回来,我们也省得送了。”
王春华回了前屋,宁归竹坐在桌前,吃了口红糖鸡蛋。
荷包蛋浸泡在红糖水里,里面还放了些红枣,香味浓郁而清甜,吃得人暖洋洋的。
吃完红糖鸡蛋,宁归竹起身走向厨房。
这会儿已临近中午,厨房里先前烧的水都冷了下来,不过碰着还是比井水温暖的,宁归竹将碗勺清洗干净,擦干手上的水后,才回到卧室之中。
又看了会儿书,宁归竹闲来无事,起身折腾吃的。
熊錦州已经将能想到的常用物件都搬了进来,但考虑得再周到,也比不上宁归竹思绪的跳跃,他今天想炒红豆糯米飯吃。
正好先前陈县令给的糯谷,也已经弄了一袋子米出来,宁归竹去厨房淘洗了些糯米和红豆出来,端着盆回到卧室中,兑了些温水倒进去,放在炉子旁邊浸泡着。
糯米和红豆要浸泡的时间比较久,直到熊錦州快回来的时候,宁归竹才起身,端着东西进了厨房。
鍋中烧水,放上蒸格,再将蒸布打湿拧干铺在上面,宁归竹滤掉泡红豆和糯米的水,将其平坦地铺在蒸布上,再把四周的蒸布折回来盖住糯米,大火蒸制。
炒糯米飯油重,饱腹感强,宁归竹趁着蒸飯的时间,开始琢磨其余食材。
炒红豆飯时可以放些腊肉进去,家里还有亲戚朋友送来的酸豆角,可以弄个酸豆角肉末做配菜,然后再弄个蒜蓉小白菜。
宁归竹心里琢磨好,立即开始动手,等到将所需的食材都准备齐全,他视线扫过台面,发现还少了个湯,做什么湯呢……
他陷入思索。
“竹哥儿。”熊錦州大步回家,帶出门的竹篓里这会儿放满了兔子,手里还拎了两只,“那边给了咱六只兔子,要留几只新鲜的?”
宁归竹转身迎了出去,欢喜道:“留三只吧,之前说的爆炒兔肉明儿再弄,今天咱们弄个兔湯,正好配糯米饭吃。”
“嗯?好啊。”
熊锦州都行,反正都好吃。
他放缓了步伐,将东西总合到一只手里,另一只手伸出去扶宁归竹,问道:“今天在家吃了些什么?午憩了吗?”
“中午大嫂给我送了娘弄的红糖鸡蛋来,吃完后把红豆糯米泡上就睡了,刚起来没多久呢。”
“对了。”宁归竹想起正事,说道:“大嫂说天冷,准备将白菜全拔了,一会儿吃完晚饭后你也去帮帮忙,总不能光让他们干活。”
他们家是没交中馈的,什么都不干就等着收东西,多不好意思啊。
“行。”
两人回到厨房,熊锦州将手上拎着的两只兔子塞进櫥櫃中,从箩筐里拿了一只出来,出去洗干净表面的灰尘后,放在了砧板上,问宁归竹要怎么处理。
宁归竹想了下,道:“里脊嫩,割下来单独切片,兔头、后腿割下来烤着吃,剩下的都丢进鍋里炖汤。”
“好。”
熊锦州利落地将兔头和后腿剁了,那里脊肉并不大,他低头仔细地割了下来,将其切成薄薄的肉片。弄完兔子,又切了点姜片放在旁边备用。
他在忙活,宁归竹也没闲着,从櫥櫃中取出炒制过的盐,取出竹篓里剩下的三只兔子,仔细地抹上盐,放在盆里腌着,等个三五天的,再放到熏棚里熏制。
忙忙碌碌一圈,取出蒸好的糯米饭,鍋中水倒掉,烧干后挖一勺猪油出来,用鍋铲按着在锅壁上转圈圈。
猪油融化,积在底部,宁归竹又铲油润了会儿锅壁,等到油温差不多了,将腊肉末倒进锅中煸炒出香味,先后放入蒸熟的红豆糯米饭和酱油,等到翻炒均匀,便将其在锅中压扁,听着柴火灼烧的声音默默计算时间。
差不多后,将红豆糯米饭重新打散,被煎出来的锅巴混入米饭中,香味浓郁而勾人。
熊锦州站在灶台对面眼巴巴瞧着,尽量不打扰宁归竹的忙碌。
炒好的红豆糯米饭盛出来,宁归竹洗干净锅,先弄酸豆角炒肉末,这豆角的酸香味十分的足,光是闻着就将人的食欲给引了出来,更不用说放入肉末后的香味。
蒜蓉小白菜的味道闻着就要寻常一些,不过鲜嫩的小白菜是清甜的,配着蒜蓉的味道,即使看着普普通通,吃起来也绝对不会逊色半分。
等到将这些菜都准备好,宁归竹才开始弄汤。
兔肉先用油大火爆炒,放入姜片一起,加入料酒,等到表面呈现浅淡的金黄色泽后,再转移到瓦罐中,加姜片和食盐盖盖炖煮。
炒制这一步,既是为了锁水保鲜,也是为了去腥增香,这样炖出来的汤会更加好喝。
宁归竹炖鸡汤的时候,就经常用这个流程。
熊锦州已经将饭菜端上桌,见他盖了块湿抹布在瓦罐上,问道:“先吃饭,之后再喝汤?”
宁归竹颔首给予肯定,“得煲半个时辰才好喝。”
“那兔头兔腿呢?晚上做夜宵吃?”
“你提醒我了。”
宁归竹说着,拎起腌制的那三只兔子,让熊锦州将它们的脑袋剁下来。
方才他腌肉的时候,刀被熊锦州占着,他也就将其暂时放在一边,没有动手处理,这会儿得赶紧剁下来。
剁掉的兔头和先前那只一起放到橱柜中,宁归竹道:“攒攒,回头买点猪耳朵,跟先前没吃的鸡爪一起弄锅卤味吃。”
熊锦州“唔”了声,“要不要藕?”
宁归竹关好柜门,听见这一句,顿时来了精神,问道:“你今天在县里见着藕了?”
“有个渔人先前攒了些藕存着,这两天拉到县里来卖,就是价格比较高,大部分都是一根两根地要,明天去的话应该还能买不少。”
“多高?”
“八文钱一斤。”
他们这儿的藕一根只有两三节,但比较长,最轻的都是两斤起步。虽说已是深秋,但藕好放,卖这个价确实贵了些。
熊锦州也是想着那藕看着漂亮,尝过的人都说脆甜,这才跟宁归竹提起。
“不算很贵。”宁归竹算了算,说道:“多买一点,回头给前屋也送些过去。”
“行。”
熊锦州颔首。
正事也就是三两句话的时间,他们坐在桌边开始品尝晚饭。
红豆糯米饭经过炒制之后,里面小小一块的锅巴分散开来,吃着比大米锅巴要美味许多倍,糯米沾染了酱油,是和腊肉一样的咸香,偏偏红豆是甜糯口的,在口腔中冲撞交融,堪称完美。
就是稍微重口油腻了些,但桌上的酸豆角肉末和蒜蓉小白菜,又刚好能缓解掉这一点。
红豆糯米饭饱腹,熊锦州和宁归竹吃饱还剩下不少,宁归竹干脆用食盒将饭菜全部装上,让熊锦州去前屋帮忙时,顺帶给带过去分给家里人。
洗干净碗筷,给小动物们准备好晚餐,熊锦州这才出了家门。
宁归竹往瓦罐里添了些柴火,又洗干净铁锅,添水烧上洗脚水,踩着朦胧的天光往卧室的方向去。
炉子里的炭火还在燃着,只是已经小了许多,宁归竹往里面添了两块炭,点了蜡烛坐在桌边,拿起书刚翻看了两页,就见吃晚饭的猫狗冲进了屋中,在温暖的炉火下瑟瑟发抖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。
宁归竹忍不住蹲下来,摸摸四只的爪垫鼻尖,冰冰凉。
“这么冷啊。”
宁归竹摸摸它们,琢磨着给四只弄个暖和的小窝,思绪刚冒出来,又想起在棚子里的馒头,忍不住走到骡棚边瞧了瞧。
馒头正在啃干草,见他来,甩了甩尾巴,瞧着状态还好。
不过到底是小动物,又都说今年温度低,宁归竹想着,也得考虑下它的保暖问题。
第120章 第 120 章 猫狗的保暖用品
天阴了一整日, 傍晚时分就彻底黑沉了下来,厨房里的火焰在跳动着,卧室内也亮着烛火。
貓狗躺在和铁皮炉子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呼呼大睡, 姿势乱糟糟, 歪七扭八纠缠在一起,没有半分警觉可言。
寧归竹进入卧室看见这一幕, 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, 弯腰摸摸四只,叮嘱它们:“不要凑太近知不知道?会烫着的。”
四只小家伙被骚扰醒, 含糊着叫了两声,随即换个姿势,又睡了过去。
“……”
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。
不过它们向来机敏, 炉子搬回来用到现在从未靠得太近过,应该不妨事儿。
心中的思绪打了一个来回,寧归竹坐在了凳子上,继续琢磨貓狗骡子的保暖问题。
…
熊錦州在前屋干完活,拎着筐白菜回来,先去了厨房。
寧归竹正好挪到厨房不久,看见他进来, 问道:“事情都弄完了吗?”
“还剩点儿。”熊錦州道, “他们瞧着天黑了,就在那一个劲儿地催我回来。”
寧归竹弯了弯眼眸。
嫩白菜经不得冻,熊錦州留了一颗在外面, 便将剩下的送进了地窖中,用堆放在窖里的沙土掩埋好根部。
宁归竹守在地窖口,等熊錦州忙完后,接过空箩筐放到旁邊, 拿着蜡烛稍稍往后挪了挪,给熊锦州空出上来的空间。
熊锦州拎着锄头爬上来,将東西各归原位后,在宁归竹身邊坐下来,順手抓过他的手握在掌心中。
是暖的。
熊锦州的眉眼柔和下来。
瓦罐中燉着的汤早到了时间,先前一直用小火温着,现在熊锦州回来,宁归竹便将兔里脊肉片倒入了锅中,用筷子稍稍一搅拌,就熟了个四五分。
火烧大,看着汤汁重新沸腾起来,这汤就可以喝了。
宁归竹拿着蜡烛,端着腌制好的鸭腿走在前面,时不时回头看一眼,检查手中的烛火有没有照亮熊锦州面前的道路。
“你自己看路,我摔不着的。”熊锦州忍不住道。
宁归竹应了一声,但想怎么做还是怎么做,根本不按熊锦州说的来。
进了卧室,挑亮烛火。
宁归竹将兔腿放到炉中烤上,等回到桌邊时,熊锦州已经将兔汤盛了出来,清燉的兔汤主打一个原汁原味的鲜美,后入锅的兔肉片滑嫩非常,而长时间炖煮下来的那部分要稍微柴一点,但也是一抿脱骨。
喝着汤,宁归竹和熊锦州说起貓狗骡子的保暖问题。
熊锦州听着,问道:“要怎么弄?”
宁归竹道:“在村里跟人买点芦花和稻草吧,我編些席子出来再给它们做窩。”
他都已经想好了,届时给貓狗編个框,下面铺上厚厚的稻草,再用芦花做个垫子放上去,睡起来必然是暖和的。馒头那邊就要麻煩一些,需要先編厚厚的草席,将四周都给挡住,避免寒意侵袭,还有给它做垫子做盖被,估摸着要花不少时间。
倒不是没想过用棉花,只是安和县不产这些,单价本就高昂,何况是这么大面积的使用。左右稻草和芦花的保暖效果也很好,就算弄个三四层,隔两个月就换一遭,也花不了多少钱。
反正冬天没事做,折腾这些就当是打发时间了。
熊锦州安静听着宁归竹的打算,间或应和两句,等到碗中的汤喝了个七七八八,他端起碗将剩下的一口包圆,把骨头分给眼巴巴凑来的猫狗,才说道:“那我一会儿就去跟人买。”
“这个点?”宁归竹下意识看了眼天色。
阴天的夜晚没有月亮,外面黑沉沉的,伸手不见五指。
熊锦州道:“这段时间大家都起得比较晚,等明早再去我不一定能买到,趁着都还没睡,我去问问,让他们明儿送过来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熊锦州笑着拉住他的手,“我脚程快,马上就回来了,你在家等我,順带看着烤兔腿。”
“好吧。”
宁归竹勉强应下,目送熊锦州出门。
阖上的院门遮去了灯笼的光,宁归竹喝完碗中的汤,盖好瓦罐,将碗摞在了一起。
東西味道好,但一个人吃却缺了些乐趣。
·
熊锦州出门后,先去前屋找了爹娘,问了问和他们家关系不错的人家中,谁家积攒的稻草芦花比较多。
熊石山披着棉衣出来开的门,闻言想了下,给熊锦州报了几家人的名字,问道:“问这个做什么?你们若是要得不多,从家里拿就是,今年的稻草都留着呢。”
过往每年都是留最好的部分,剩下的堆在地里,等来年烧成灰肥田。今年也是因着做豆腐时有些地方用得上,这才尽可能地收了回来。
熊锦州道:“我们想着给猫狗骡子做点保暖的東西,骡棚那边四面都要遮挡,估计要不少,还是去找其他家买吧。”
听见谈话声出来的熊锦平闻言,有些懵地重复:“给它们准备保暖的东西?”
不怪他这般惊讶,实在是从前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。
熊锦州道:“今年天太冷了,大旺它们四个毛厚的出去玩一趟,回到家里都要哆嗦半天,更别说馒头了。对了大哥,你那牛要不要也收拾下?可别冻坏了。”
“今年天确实冷。”熊石山嘀咕着,和大儿子说:“我觉得可以,你跟春华商量商量。”
“行,我等下问问。”
花了那么多钱买回来的健壮牛犊,就算熊锦平没有养宠物的心态,也舍不得它第一年就给冻坏了。
这可是能干活的。
熊锦州没在这边多留,聊完,便朝着熊石山说的人家而去。
稻草和芦花都是用来保暖的好东西,床铺底下垫上厚厚一层,再用芦花被子压在身上,便能在冬天得到还算温暖的夜晚。
因而,这些人家能拿出来卖的分量就有些有限。
熊锦州将几家走了个遍,才估摸着数量差不多了,转身回家。
院门嘎吱一声被从外面打开,灯笼摇摇晃晃,在漆黑的夜里平白添了几分诡谲,狗子被惊醒,优秀的视力在漆黑的夜中发挥不了效用,于是朝着门口一顿汪汪汪。
眼见着那灯笼还在靠近,大旺二彩尾巴低垂,前身下压,吠叫变成了低吼,俨然一副要动手攻击的模样。
三宝和四喜无声无息地跳到了桌上,同样分外警惕。
宁归竹笑着摸摸它们俩的脑袋,口头安抚四小只:“你们仔细瞧瞧呢?那是谁?”
猫尾煩躁地拍打在他手腕上,在夜间泛着绿光的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。
宁归竹无奈,只好喊了声:“锦州,别玩了。”
熊锦州嘴角上翘,没应宁归竹的声,故意快步逼近,骤然凑到门口的两只狗面前,大声“吼”了一声。
“汪汪汪汪汪——”
两只被吓得一个激灵,整只狗都飞了起来,但也认出了来人是谁。
不能咬,于是朝着熊锦州一顿狂吠。
熊锦州哈哈笑起来。
-
早上。
宁归竹在家里清点着铜板,扶着门框走出卧室,跟送了稻草芦花来的人家交接,钱都是前一晚熊锦州跟人商量好了的,他只要检查过东西,将对应的钱给出去就行。
陆陆续续来了几家人,付了钱,请人将芦花和稻草放在堂屋里,等到铜钱全部给完,没人再来后,宁归竹从墙根处捡起一捆竹片,进入卧室,坐在桌边开始编框。
家里的竹片就一直没断过,之前是宁归竹忙活这些,后来变成了熊锦州。做得最多的是篮子竹篓竹盘之类,偶尔放假,空闲的时间长了,也会做箩筐笸箩等大件。
墙根处堆着的那些竹片,便是熊锦州准备着,预备等冬日里落雪后用来打发时间用的。
给猫狗做窩的框不需要太大,巴掌高即可,方方正正的形状很是规整。
宁归竹很快做好,去拎了捆稻草进来,先将竹筐铺满大半,再缝个布套出来,剪下芦花把布套塞个满满当当,最后飞速收边。
垫子放在窩里,宁归竹用手扑扑拍平,满意地欣赏了下,放在墙边。
猫儿正好迈着悠闲的步伐进来,见着新东西,忍不住凑上前瞧了又瞧,抬起头朝着宁归竹喵呜两声,也不知道在询问些什么。
宁归竹垂手,摸摸它的小脑袋瓜,温声道:“三宝好乖,我抱你上去躺躺。”
身体腾空。
三宝前爪搭在人类的手上,抻着脖子看逐渐靠近的窝。
蓬松新窝带给猫的感觉有些新奇,它迈着爪子在上面踱步走了一圈,喉咙里不自觉地响起了咕噜声,找到个舒适的位置躺下,朝宁归竹咪咪叫着。
哎呀,真让人心软软。
宁归竹一下子眉眼柔和下来许多。
三宝的动静吸引了在院子里扑腾的四喜,小猫一个猛冲,咚的一声跳到卧室里,爪垫在木板地面上拍得吧嗒吧嗒响,一眨眼就到了窝前。
新地盘,瞅瞅。
宁归竹笑看着两只,见它们在窝里面打闹伸展,这才重新拿起布料,给狗缝制垫子。
家里的狗每天白天都会在外面玩好久,这个窝便也成了小猫的玩具,宁归竹只瞧了两眼,开始给骡棚编挡风的挂席。
剪掉芦花剩下的芦苇秆和稻草秆汇在一起,编得紧实而细密,一个上午过去也才编好一条半米宽的。
有些饿了。
宁归竹起身在厨房里晃了圈,正琢磨着弄点什么吃呢,就听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,王春华笑吟吟地进来,往卧室那边去,“竹哥儿,你还在忙吗?”
宁归竹忙探头,“大嫂,我在这儿。”
“哦哦。”王春华步伐不停,说道:“那你过来,刚弄的煎玉米餅,给你弄了点蔬菜瘦肉汤,挺好吃的。”
“来了~”
不用自己做饭,宁归竹欢快地跟了上来。
王春华放下碗,将筷勺放下,说道:“你吃了别忙活,晚点我过来拿回去洗。”
“好,麻烦大嫂了。”
“不麻烦。”
王春华侧身让宁归竹入座,垂眸时见那漂亮的脸蛋比初见时多了些肉,红润漂亮的,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。
她抬手,将宁归竹脸侧垂落的额发往耳后拨了下,看着宁归竹尝过玉米餅和汤后,才问道:“怎么样?喜欢吗?”
“好吃!”宁归竹给予肯定,又好奇地问道:“这饼是怎么弄的?”
他只做过新鲜的玉米饼,但家里的玉米都是老了后晒得邦邦硬的那种,啃一口都硌牙。
“你之前不是说过玉米能做那什么淀粉嘛,今儿闲着,娘就拉着爹磨豆浆似的给磨了些,往里掺了面粉做的。”
宁归竹竖起大拇指,“还是娘能琢磨。”
“那确实,你来之前,娘是咱们家最会折腾吃食的人了。”
王春华笑着说了两句,说着不打扰他吃饭,先行离开,回了前屋。
宁归竹低下头,又吃了口玉米饼。
这玉米磨得很细,已经吃不到颗粒感了,放进去的面粉不多,以玉米香为主导。
因为是煎熟的,表面有着些许焦脆,猪油香很淡但勾人。
至于汤。
用酱油腌制过的瘦肉炒熟后加入水烧开,再放入蔬菜碎,弄出来的汤从来都是咸鲜美味的,宁归竹很爱这一口。
他吃得有些慢,解决完饼子跟汤没有多久,王春华时间掐得正好地过来了。
见碗里东西都吃完了,便欢喜道:“看来你喜欢,明儿再弄一份这汤,是配什么面食,还是泡米饭吃?”
宁归竹眨眨眼,“面条可以吗?”
“只要你吃,都行。”
宁归竹高兴起来,拉着人说了会儿话,才目送人离开。他转身,顺手摸了摸窝里的猫,在桌边坐了没一会儿,便困意上涌地上了床。
先睡一小会儿,晚点再起来编挂席。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