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
石屋里的苏榛睡得迷迷糊糊的,突然听到外头那四只狗大声齐吠,瞬间就精神了,赶紧穿好棉裙裹好皮衣出来看,果然是白老汉赶着他的驴车到了。
还不止白老汉,后头跟着的驴车车把式也是老熟人:成树。
两人两车,装了满满的物资。舒娘跟春娘乐得眼睛发直,她俩心里清楚那哪是物资啊,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!
苏榛也笑意吟吟的打着招呼:“成树大哥,我就知道你会同意上来!”
她在信里就拜托了白老汉再寻一辆车上来的,首选自然就是成树。
成树也笑得羞涩,“也多谢苏娘子照顾我这废腿子人。我家娘子也说了,让我跟着您来寻个出路准没错。”
苏榛信里给到的工钱是每车每人一百三十文,管吃住。成树只要肯来,说明就是同意这工钱,不必再多说客气话了。
东西到齐了、人也到齐了,趁着贮木场还没来接,苏榛赶紧跟大伙儿一起清点物资入库。
一边搬一边问白老汉,山下萧家的情况可好。
白老汉笑呵呵的答:“好着呢,你伯娘身子硬朗得很。而且我瞧着谨哥儿跟小树,还有赵家那俩孩子都胖了!就是乔家大宝跟二宝有点狗皮膏药似的,难缠,天天去你家蹭吃蹭喝。”
春娘听得心头火起,“二房三房的人也不管管?”
白老汉摇了摇头:“还管?说难听点,他们没跟着一起蹭,都算脸皮簿了!”
一句话把春娘臊得脸红。虽说白老汉羞的不是她,可毕竟都是乔家人,她是有气没处使,赶紧对苏榛道歉:“榛娘,大宝二宝的吃喝都算我们帐上,我们回去就付银子!”
苏榛拍了拍她的手,“春娘姐,两个娃娃能吃多少。再说了,付钱也不该你们长房付啊,必须让二房三房自己出。”
“嗯,我回去非治治她们这不要脸的劲儿!”春娘这次真是动了气,咬牙切齿的应了。
苏榛又追问了白老汉一些萧家家里的境况,比如炭可够、米面可有、晚上睡着可安全、差杜青柏的拖挂房车订银可给了。
白老汉笑得爽朗:“只管放一百个心,订银给了。另外村里的人感激之前苏娘子你免费教大家做苕皮。眼下瞧着你伯娘一人在家,带四个娃娃忙不过来,所以李家李老太太、杜家长房媳妇冷氏每天白天都去帮忙。
甚至还不止她俩,还有偶尔往萧家送一把两把绿叶子菜的,有来有往的,你伯娘高兴着呢。”
苏榛听得心里一暖,眼窝也跟着热了,感觉无论是自己还是萧家,都没有白白的对旁人好一场。
寒喧过后,便是专心的做事。
这次白老汉跟成树带上来的全是苏榛清单上的东西。
有去萧家拿的五十斤爆浆小豆腐、去草市买的五十斤鲜猪肉、猪骨、另外还有苏榛要的两百枚鸡蛋和几十斤的鲜菜;在铁匠铺买了两张炙肉用的长形铁篦子。还有萧家几个娃娃们的“劳动成果”,做了好些个桦树皮的盒子、盘子。
以及乔里正从公中拔银子,给猎户们集中采购的百斤白面、白米、番薯;
还有苏榛在成树家买的各类酱三坛、黄酒一坛、咸瓜五坛;
最重要的,是叶氏做好的三百斤苕皮、以及整整一百罐、一斤装苏榛配方的“就酱”。
短短几日,叶氏一个人做三百斤苕皮?苏榛有些着急,“我伯娘哪里有这么多的精力,白叔,您可别骗我,她身子骨真的受得了?”
“她只做了五十斤,其它的全是她在村里收上来的,每斤付人家二十五文。方子你不是都教给大伙儿了,几乎家家都在做。”白老汉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家也做了些。但你伯娘说也问问你的意思,她这样收行不行,若不行,我下山再带回去还给各家便是,绝无二话。”
苏榛一听,简直想给叶氏鼓掌了:“我伯娘收购的?行,怎么不行啊,没问题!但我家没那么多现银啊。”
白老汉挥了挥手:“先欠着,不急。等你做好吃食卖了再给我们就成。”
苏榛连忙道谢。干苕皮的成本每斤是二十文,卖价三十五文。现在叶氏用二十五文收购,余下的利润也是相当高的,自己还省了多大的功夫。
最重要的是,给白水村的邻里也找到个营生。
利人又利已,何乐而不为!
东西清点完,白老汉又把叶氏写的帐目也交给了苏榛,上头清清楚楚的记了两车物资的花销。刨开乔里正走公帐买的那些,萧家出钱的一共一两六钱零六十五文。
这倒也是在苏榛的预算范围内,萧家的存银余额仅有一两一钱零三十五文了。
而萧家两父子打猎赚的钱,恐怕全得付围墙的费用。
那么生活方面吃穿用度,就都得靠美食流动摊位来赚了。必须成功,否则今冬都难过,温饱家庭秒变赤贫。
压力瞬间上头,苏榛心如擂鼓,恨不得在头顶绑块“奋斗”的布条了。
正上头,去冰河捞鱼的丽娘等人也回来了,收获一般,大大小小捞上来有三十几斤,想必往后几日会越来越少。
丽娘稍有些沮丧:“我们把渔网继续在那里挂着呢,等晚上回来再去瞧瞧,今日应该能凑足五十斤。”
“行,不着急,能捞多少都成。”苏榛安慰她,毕竟眼下这季节捞鱼有难度,而且冰河本来也不是鱼窝子。
正说着,贮木场的马车便来接人了。
赚钱要紧,完成现有的“项目”同样要紧。今天的晚食由苏榛带队,跟丽娘、舒娘三人一起去做。
山梅、李采、春娘,以及白老汉跟成树留下,除了收拾这些鱼,还要准备明天要卖的吃食。
至于贮木场晚食,主菜原材料都用他们自己的,苏榛只带了提前发好的牛乳白面团儿,准备今天再花五十文租一下闷锅窑,多烤一些面包。
另外,苏榛几天之前用水发的豌豆也已经发好了,长出了碧绿的豌豆颠儿。苏榛便剪了一大盆下来,晚上给贮木场的大伙儿做个豌豆颠儿滚蛋花汤,给他们也补补维生素。
全部安排妥当之后,苏榛等三人就坐上马车出发,仍旧老线路走了两刻钟,贮木场到了。
盛重云又没在,又在接待山下来的大客商,蛮好蛮好。但小司却让掌柜的帮忙给苏榛带了话,说他明天一早就去窝棚区上工。
上工如此积极,苏榛知道小司是嘴馋。
另外,掌柜的又问:“苏娘子,贮木场今日打山下买了些食材,你瞧瞧晚食能怎么搭配。”
苏榛其实一进来后厨就瞧见了堆得满满的鲜菜和鲜肉,尤其当中还有一筐好东西:韭菜!
大宁朝也是有韭菜跟韭黄的,但苏榛刚一穿来就是冬季,市面上买不到这两样。
“这是在哪儿寻的?贵不贵?”苏榛很有些惊讶。
掌柜的倒是平静:“哦,倒是没花银子,是从大东家府上送来的。”
“大东家……重云公子家?”
掌柜的点点头:“对,盛家有暖房,四季蔬果都有种植,我们时常跟着沾光,苏娘子若是想做,做了便是。”
这令人羡慕的有钱人……苏榛腹诽。但一想到当初盛重云也往萧家送过暖房的反季节菜,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,毕竟自己也沾了光。
索性今晚就烙韭菜鸡蛋猪肉盒子,另外再加个豌豆颠儿滚蛋花汤。
豌豆颠儿是苏榛带来的,掌柜的打算按规矩付钱,被苏榛推拒了:“不过三五斤的菜叶子,就算我送大伙儿吃的,钱就不收了。”
掌柜的也知道苏榛的爽利性子,想到确实也没几文钱,便乐呵呵的谢过,承了情。又说即然苏娘子大方,他也不是小气的人,今日的闷锅窖租金免了!
租金是免了,钱却没省下,苏榛还是用这五十文买了贮木场的果木炭,烧东西香着呢。
另外又请小丰去木材加工区帮着捡了足足有小半车的桦树皮,苏榛准备带回去消毒、泡软了打包吃食用。
闷炉窖要提前烧,丽娘先去点燃了炭,便回后厨和面。
韭菜鸡蛋盒子好做,前期准备工作不外乎就是和面、煎鸡蛋、切韭菜。
唯独就是量大,好在后厨还有小丰跟富贵两个帮工,否则光是和面这个工程都能把苏榛三人累够呛。
苏榛最近干活干的,总感觉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都出来了,活像撸铁爱好者。
想着伐工们胃口好,苏榛等人准备了能烙两百个盒子的面。
韭菜也是由舒娘跟小丰切了一大盆。
鸡蛋足足用了二十多个。
为了提鲜,馅儿里还放了炒得喷香的猪肉糜。
盒子面皮和馅儿都备好,外头的闷炉窖温度就也上来了。苏榛就转战过去,撤出炭火,把发好的面团一一切割,整好型状,一炉一炉的烤制。
烤的时候苏榛还能抽空回后厨跟着一起捏盒子,几人手脚都麻利,约摸也就一个时辰,两百个捏完。
舒娘跟丽娘就一人一个大铁锅,守着烙盒子。
烙得差不多了,外头苏榛的面包也烤完了。
就差一个豌豆颠儿滚蛋花汤,苏榛亲自来做。她发的豌豆颠儿采的及时,全嫩,瞧着略老的指甲轻轻一掐也就断了。
蛋花汤里的鸡蛋也是用荤油炒的,炒好后加水煮沸,汤色奶白奶白的时候把豌豆颠儿丢进去秒熟。
这时候外头的伐工们也坐齐了,眼巴巴的等着小丰跟富贵把晚食端出来,此刻便是他们一日之内最满足的时刻。
其实韭菜盒子这种神奇的食物,你说它普通吧,它确实十分普通。但它刚刚烙好的那刻,那股子香气的杀伤力堪比民间佛跳墙,属于生化武器范畴。
再加上苏榛舍得放油放料,皮薄馅儿厚,韭香浓郁的同时咬一口还能看到里面黄灿灿的鸡蛋,实打实的料。
说实话就算伐工们自己在家自己烙,也没舍得放过这么多的蛋,大伙儿心下感激苏榛,也感激盛重云大东家。
第72章
再喝上一口豌豆颠儿滚蛋花汤,好家伙,里头一股独特的清香,就好像寒冬都变成了春天。里头的蛋花也让汤更加醇,口感又细又滑嫩。
这么简单的汤汤水水,却立刻让伐工们一身的疲惫跟浮躁散了去。
在盛家做事果真是个好差事!
掌柜的也过来吃,一口气干掉五个韭菜盒子,吃得直打饱嗝儿。
苏榛等人自然也吃了几个,又单独给盛重云和小司留了十个,外加一把鲜豌豆颠儿,嘱咐小丰等公子回来了现吃现煮,否则菜叶子泡在汤里久了就老了。
小丰连连点头,知道了。
黄昏时分,苏榛三人披着斜阳余晖坐上马车,带着果木炭和桦树皮回了窝棚区。
日子很苦、生活很累,但心里很踏实……
距离美食摊儿“开业”还有最后一个晚上的备餐时间。
临门一脚了,舒娘紧张了起来。毕竟她跟苏榛真金白银的投了几两进来了,且还欠着众人的每日工钱。
好在大伙儿都勤快。整个下午,留在窝棚区的谁也没闲着。哪怕说好了白老汉跟成树不需要做杂事,他们俩也还是参与了进来。
苏榛下午临走的时候,安排了山梅领着余下的人熬底猪骨的底汤、备料毛血旺的配菜、以及把苕皮切成每块约二两大小的长方形状。
另外还去仓库木屋把苏榛提前发了几天的黄豆芽摘了,清洗去根,也有一大盆。
李采的专项任务是削串苕皮的棍子、清洗今天从贮木场要来的桦树皮,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包袱皮,再一并煮了消毒。
舒娘检查了一下他削的细棍,主要是不能有毛刺儿刮嘴。
眼瞧着天色已晚,苏榛赶紧撸起袖子炒制毛血旺并分装。
这道菜好不好吃,最重要的环节是汤底的炒制。而其他人都敏感的背过身子做别的事。
苏榛看在眼里,没作声,大家都是明白人。
她拿出所有调料“大展身手”,不要钱似的使劲往单独的盆里放。
豆瓣酱、秘制香辣粉末、在不少人眼中仿佛致死量的花椒碎、姜蒜葱,以及药铺子买的那些八角桂皮香叶。
但苏榛也留了个心眼,药铺买的在萧家的时候就提前捣碎了,旁人看不出她放了些啥,放了多少。
最后还放了新买的黄酒和酱油盐糖,以及她配的干菇粉末。
最后光是调料都配了足足一大盆,大伙儿这才转身过来瞧,都惊到了。
丽娘:“榛娘,这……这还能吃?会不会调料太多了。我倒不是嫌花钱,我是怕……”
舒娘却笃定:“放心,榛娘这么放一定有她的道理。”
苏榛笑着卖关子:“好不好吃,能不能吃,等我做完你们尝尝就知道了。”
说完,将全部的料倒进大铁锅,加了满满一锅骨汤熬制,大火烧滚便撤柴转小火咕嘟,没片刻功夫就香飘飘了。
汤底搞定,炒制就不用苏榛了,由李采来掌勺。
这次与以前做过毛血旺都不同,里头的材料愈发的丰富。荤的有毛肚、肥肠、血旺、百叶、木耳、梅花肉片。
窝棚区的铁锅是做大锅饭的,近三尺的直径炒起来可是太过瘾了,连李采这种年轻力壮的炒一会儿都浑身出汗。更何况里头的原村料也实在,连汤连肉一锅能炒出百斤的份量。
至于素菜不往里头煮,苏榛带着大伙儿用桦树皮单独一份份的打包,每包里都有豆芽儿、豆腐、白菘片,以及两片“昂贵”的午餐肉。
只不过午餐肉切得薄,也就小指宽度。
素菜全部分装打包好,毛血旺也就放冷了。大伙儿又拿着勺子往桦树皮盒子里头分装,装一份称一份,每份保证连汤带内容至少四斤,且每份都要所有的荤菜种类都齐全,虽不至于每块儿大小都一样,但起码看起来不偏不倚啥都有。
最后盛完一数,一共二十五盒。
舒娘问苏榛够不够。
苏榛其实心里也没数,但反正试营业,就先打包这么多,更何况现场还要做一锅的,起码也还有二十五份。这都还不够的话,下次再多加了便是。
全部弄完,大伙儿就在雪地里铺了帆布,把全部的毛血旺盒子放上去速冻。
眼下这天气,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冻成形,再收进仓库,明天出发的时候汤肯定冻硬实了。
毛血旺弄完,就是完成了耗时最大的一项。
苏榛又去检查了一下白砍兔,这是山梅负责的部分,下午她已经切好煮好了。苏榛尝了一小块,肉质软嫩火候刚刚好。
这道本就是凉菜,也分盒打包好。一共是三十四斤,苏榛留了四斤给大伙儿当工作餐。
另外的三十斤打包成三十盒,明日去了现场浇上汁就能卖。但天冷,汁也得现场调了才行。
最后需要检查的便是鲜肉锅盔的准备情况,这是山梅负责的部分。她瞧着苏榛过去检查,没来由的心里紧张,毕竟以往无论她在家做什么,都不曾得过些许夸赞的。
苏榛先去检查了肉馅儿,三肥七瘦比例刚好,剁的也碎。菜也是单独放一个盆,量刚好。面粉也称妥了,明早提前一些起来现和,保证锅盔的口感。尤其让苏榛满意的是山梅做事像样儿,盆边沿儿都擦得干干净净,没沾一点渣子。
“山梅姐,你做的真好。”苏榛亲昵的挽了一下山梅,不出意外的又收获了她一张瞬间大红脸。
“还有啥没准备呢?”舒娘有些坐立难安:“榛娘,我咋心这么慌。晚上咱还要干些啥、明天都要带些啥?我咋脑子都不能想事儿了!”
苏榛闻言便把手里拿着的表格直接给了舒娘一张:“你就拿着这个,每对上一样,就在那个格子里画一个勾。”
舒娘怔了一下:“我?我不识字啊。”
苏榛笑得灿烂:“你再仔细瞧瞧。”
舒娘只好拿起表格细看。
表格上确实写了待办事项,第一项便是“烹饪设备”类别。
明日的流动小吃摊只做四样儿:酸辣杂酱烤苕皮、鲜肉锅盔、毛血旺、白砍兔。
但需要的设备全在框框里,而框框里填的却不是字,而是图!
比如炭就是画了一堆黑色棒子、炙肉铁篦子画的就是一个烤网、铁锅一看就是锅。
苏榛虽说没什么画功,但这些东西线条简单,舒娘一看就懂。
“这……”舒娘感动的一塌糊涂,她不识字,总感觉什么事都会拖后腿,可苏榛却事无巨细的想到了她的难处,甚至还有这么好的解决办法。
苏榛亲昵的搂了舒娘一下,“反正,舒娘姐姐以后是要学识字的,空了我就教你!”
“好,好。”舒娘哪有不同意的道理,心里愈发想着要多做些,不能事事靠人照顾。
心神一定,舒娘就拿着图画单子比对,召唤着李采:“你把炭和炙肉铁篦子先放驴车上,还有明天出发的时候记得把铁锅也带上。哦还有,今晚记得多削两根长筷子,挟炭用,也可以挟烤架。”
“好的娘,我记住了。”李采这就做事。
苏榛写的第二大类:食材与调料。
同样的,表格里画的也全是图。舒娘兴致勃勃的辩认了一番,立刻又组织人手:“山梅,调料那些瓶瓶罐罐的就你负责整理了,今晚不用的也都放驴车上。”
山梅点头应了:“下午就装好了,都搁桦皮盒子里的。”
至于苏榛写的第三大类,舒娘终于看不懂了,是文字。
苏榛逐一告诉她,第三类是经营用品:“有现银收款的盒子,帐簿、炭笔,还要做一些价钱的标签,明码标价;另外要带清洁用品,比如抹布、草木灰、香胰子、煮水用的桦树皮锅、渣桶,咱们得保证摊位的清洁,走的时候给人家打扫干净。”
舒娘连连点头,夸赞苏榛细心。
苏榛继续说着:“还有第四大类,劳动保护用品。每个摊位都要带取暖设备,我请白叔带了几个炭盆上来,每个摊位在*出发之前放上车。另外,大伙的靴子里要塞加热过的红豆暖宝宝。以及统一着装围裙制服、头帕、手尉。女眷长头发收到头帕里遮结实了,别掉进吃食里。”
春娘立刻答了:“下午我们几个在家的把围裙和头帕都缝好了,就是还没有你说的统一的手尉。”
“就先带自己的吧,后面空了咱慢慢做。”苏榛环视了一圈儿,问着:“大伙儿负责的事儿都忙完了?若是空了,我们要进行一个简单的岗前培训。”
大伙虽然不太明白啥叫“岗前培训”,但大体猜得到是要集议一下,便纷纷应了。
包括白老汉跟成树在内的全体,一共八人。先在山洞口附近点了篝火,随后围坐集议。
女眷们甚至还一边聊一边做针线活儿,眼瞧着所有的战术马甲跟背包即将完工了。
集议自然是苏榛来主持,也是她跟舒娘提前商量好的事,此刻跟大家都交交底。
苏榛:“咱们加上小司,一共是有九人。这人数说多不多,说少也不算少了。我想了想,不能一窝蜂的全部去做一件事,也不能每次都要临时安排谁负责弄什么。所以,需要给大家分组。”
第73章
舒娘补充:“分组好,免得做重复了。”
大家都懂,纷纷点头。
苏榛便继续:“首先是交通组,组长就是白叔。组员成树和小司,小司今晚不在,明天我会同他说的。”
白老汉呵呵的笑,有些不好意思,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当个小官儿:“苏娘子,你就只管说,我要干啥就成。”
成树也表态:“我听苏娘子的,苏娘子让我听白叔的,那我就听白叔的。”
苏榛也是认真:“交通组的事儿还真挺重要呢。首先得确保食材在运输过程中的新鲜度和安全性。另外,还要负责规划路线。我听小司说,三间贮木场之间有大路有小路,线路还挺多,连他都没走全过。所以前面会是他带路,后头尽量能选择一条最快且最安全的。”
白老汉点点头:“成的成的。”
苏榛继续:“另外,眼下咱们男丁少,恐怕交通组也得帮忙食材跟餐具那些的装卸,小心搬运,避免浪费。”
其实她也知道不用她说、成树跟白老汉也不可能袖手旁观。
但她认为凡事在做之前先定好规则,免得事后含糊不清。人情归人情,规矩归规矩。
“另外,也要负责确保美食摊停放位置的正确,不能给贮木场带来拥堵。虽说我是第一责任人,但我毕竟不能日日分身盯着三家,所以停放的事儿,想就交给交通组负责。”
白老汉:“这也是应该的。”
“最后一项,每日每摊、每辆车去哪里、有人临时出行比如下山采购、或是三个摊位之间互相调配物资之类的,车辆安排就都全权交给您。”
“成,我有不明白的,就再问你。”白老汉上山本就是赶车,苏榛交待的这些事儿突然让他有了一种“责任感”,仿佛重担在身,立刻满面红火,年轻了两岁。
苏榛便笑意吟吟的谢过“交通组”的两位,继续安排下面的事儿:“食品卫生方面,由舒娘负责检查。”
舒娘点点头:“我不识字,但我可以画画,我也用榛娘的那个表格来检查。”
“对,要点之一,确保食材新鲜、无变质。还要统筹规划不同的食材如何储存。比如今晚有的要速冻,速冻的就得放进仓库。但比如像苕皮、番薯、豆腐、青菜、牛乳这类的就要常温,常温的就得放有暖炉的石屋。”
“成的成的。”
苏榛继续:“丽娘负责检查加工区域的清洁,比如刀具、炉灶上头不能黑乎乎的油污一片,让人看了就没食欲。另外,切肉切菜要遵守生熟分开原则,生食和熟食使用不同的刀具和案板。”
丽娘怔了下:“这么讲究啊。”
“要讲究一些,否则肚子里会生虫子的。刀具和案板每日回来都要煮沸消毒,当然,不是你一个人做这些,会轮流值日,然后由你负责统一检查。”苏榛没办法解释细菌和寄生虫的事儿,但“肚子里生虫”都听得懂,山户人家很多也都经历过。
丽娘爽快的点头:“行,我记住了。”
苏榛看向山梅:“山梅负责检查大伙儿着装是否干净,工作围裙、头帕、指甲是否规整。监督大家养成勤洗手的好习惯,尤其是在处理食材前后、接触钱物后等。”
所有人下意识的都在看自己的手指,确实有些黑污的,不好意思的缩手。
苏榛继续嘱咐山梅:“另外,我跟你一起负责盘点库存情况。每日无论多晚,回来都得盘,缺啥少啥尽快跟交通组说,他们会及时补货。也要合理安排餐单,免得积压太多导致浪费。”
山梅心里一紧,瞬间压力上来了。餐单这事儿听起不大,做起来可是不小。毕竟要考虑山上二十二个白水村猎人,还要考虑贮木场二十四个伐工。更要考虑即将面对的美食摊……
好在苏榛跟她一起做,山梅心里就踏实了。
“还有李采小兄弟。”苏榛转向李采:“你力气大,炒制大锅料的时候得费费心,我也会详细告诉你怎么准备,怎么炒,怎么放料。毕竟有两个摊子,怕是咱俩得轮流掌勺了。”
还没等李采说话,舒娘先就开心了。她本来就不想让儿子当猎人,总觉得山里头风险大。但李家男丁几乎全员猎人,李采又没别的出路。
眼下若是能跟榛娘学点儿手艺,站稳脚跟,赚不赚银子是其次,起码保个平平安安!
舒娘立刻用力拍了李采肩膀一下:“还不快谢谢苏姐姐!”
李采年纪轻,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重要,但反正娘说啥就是啥,乐呵呵的谢过了苏榛。
苏榛最后嘱咐春娘:“春娘心算快,点餐和收银这块儿,你跟舒娘轮流负责,谁去了就谁做。另外还要负责收集顾客的意见,比如口味、菜品花样之类的。”
春娘也乐呵呵的接了任务。
所有人就都有了安排,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工作最重要,腰杆挺得溜儿直。
苏榛最后又说着:“至于打杂、洗碗这些,仍旧像前面几天一样,安排值日生轮岗。”
丽娘一直在那里算帐:“可惜咱人手太少,每日家里还得留下一、两个,否则能赚得更多吧,对吧榛娘?”
春娘嗔了句:“这你让榛娘咋说,都得看三个贮木场到底来往多少人呢。否则咱们做得再好,人少的话,也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苏榛点头认可,并对春娘的才能有些惋惜。若不是乔家人太复杂,春娘会是个多么好的合作伙伴。
舒娘最后问着:“榛娘,明天两摊子呢,还有啥要嘱咐的没?”
苏榛快速在脑海里盘了盘,补充了最后一项:“明天午食,除了留守的,其余跟我去一号摊,所有人都要留心听我是怎么介绍特色菜品的。要有效宣传,就不能只靠我一个人吼。全体哪怕死记硬背呢,总不能人家来问,我还得从铁锅后头伸个油头出来答吧。”
大伙儿瞬间脑补了那个场景,忍不住都笑出了声儿。
其实提到跟陌生人沟通,女眷们心里都是有些胆怯的。但也明白苏榛说的对,未来要是真能把摊子做到城里去,每人管一摊儿,难不成还都缩在人家榛娘后头?哪有那闲功夫了。
索性把心一横,为了赚钱、为了未来在家里说了算、为了腰杆硬,拼了!
集议会开完,大伙儿便赶紧分批的烧水洗漱,各自回屋睡去。
女眷们也是累了一整日,没一会儿,火炕上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。唯有苏榛跟舒娘又小声商量了招牌问题。
即然要摆摊,总得有个招牌吧,叫啥合适?
舒娘说觉得苏榛的那个酱取名就特别好,“就酱”,那不如美食摊也用这感觉的。
苏榛笑着随口说了个简单好认的“就这家”。
于是“就这家”,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定下了……
苏榛还剪了块帆布,拿炭笔在上头勾勒出字形,等舒娘有空的时候缝出字体就成。
舒娘捧着帆布又是好一通唏嘘,这是她人生第一次“创业”,虽说一文钱还没见到,但成就感已然爆棚。
苏榛也感慨,在心里对自己的这具原身说:辛苦了,会好起来的。
脑海里曾经闪过的那些悲惨的碎片,无论是前世还是什么,她都不会让它再次发生,她向“自己”保证……
长虚山上的清晨来得格外早。
但今天的苏榛却没有以往“睡不够”的感觉,因为一个不小心成了斜杠青年。
流动美食摊营业第一日终于来临!
紧张的不止是她,是全体,包括早食都没吃就跑过来蹭饭的小司……
明明昨晚的集议商量得很完美,可临出发时还颇有些兵荒马乱、人仰马翻的劲儿。
首先是一早起来,光是发面都发了三批。
一批留在窝棚区做给猎人们的备餐、另一批下午带去三号场做烤面包、最后一批则是做今日流动美食摊的锅盔。
有力气的全上了,和面揉面忙得不亦乐乎。
面全部发好,就开始装车。好在有装备表格在手,装上一样画勾一样,不必担心忘了拿什么。
另外,苏榛还专门带了二十罐“就酱”去售卖成品。当然,这笔收入是苏榛的“私家生意”,就不会计进摆摊收益中,但大伙儿肯定都要出力,苏榛想着卖完了就发些红包出来当作感谢。
而今天坐镇留守窝棚区的人是春娘跟丽娘,于是她俩的眼神都是“哀怨”、艳羡。
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,大伙儿集体准备出发。
小司也穿上了苏榛发给他的“制服”,其实就是围裙。
但大宁朝时下的围裙都是围腰式,而发给他的前面则多了一块布。苏娘子告诉他说这叫背带式,又挡风又能放些零碎小物件儿,还好看。
别说,还真别说,还真挺好看,穿上挺像……村口木匠的。
也不止制服是统一的,女眷们头上还带了跟围裙同款布料的三角头巾。碎发全部能压到下头,显得极爽利、朝气。
小司也发现了,苏榛特别不爱在头发上做装饰,好像每次看到她的束发方式都像个少年。
今日上午出摊的主力人手是苏榛跟舒娘、山梅、李采,其余人则是“观摩”,人多,就赶两辆车同去,毕竟今晚开始就会分成两组开工了。
“苏娘子,咱们这就出发?”白老汉问着。
苏榛环视了一圈儿,极其“豪迈”地:“出发!”
两辆车、七人,晃晃悠悠、从慢到快、从林间走向茫茫的雪原,朝着山上密林区缓行而上……
盛家最大的那个一号林场位于长虚山东坡,坡度较缓,植被密布。林区有条长干河,由北向南一路流入兴盛湖。
据小司说,长干河全长足有五十里,风景极美。
反正路上也无聊,小司就一直在给大家描述林场规模有多大、有多美。
最重要的,是要突出说明他家公子有多么多么的能干,多么凭借一已之力把三家贮木场从被对手吞并的边缘抢了回来。
总之,车子走了一程,小司吹了他家公子半程。
其他人倒是像听评书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儿,唯独苏榛比较漠然,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没少看霸总小说。
更何况,就单凭她被推到海里还能重生的经历,普通人的故事已经激不起她啥好奇了……
雪中的盛家贮木场,活生生一个古冰雪王国。
小司没吹牛,当它以一种气势恢弘的形态呈现在眼前的时候,连苏榛都沉默了。
雪原山路不再蜿蜓,多年的运输劳作早将这片土地拓成一条巨形的传送带。
成队的马、骡拉着满载木材的车子缓缓上行或下行,费力地,口鼻中呼出阵阵白气。车轮在雪上碾出吱嘎吱嘎的声响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赶车的车把式也不需要挥鞭子,不用吆喝,一切都是井然有序。
苏榛等人的驴车夹在上行的车队中显得无比袖珍和轻松。再往上走,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盛家的伐工们劳作的场景。
如此寒冬,壮实的汉子们也仅着粗布单衣,喊着整齐的伐工号子。合力将刚从林场运来的巨大木材从车上卸下,再齐心协力地滚动着圆木,将一根根粗壮的木材分类别转送至固定的位置。
那里有一群群的伐工手持斧头,砍削掉木材上多余的枝丫和树皮,一片木屑飞溅。
另外还有人带着各地赶来的木商,在挑选要买的原木,并根据木材的粗细、长短整齐地排列,以便后续安排不同的骡马车辆运下山。
这些人穿梭在堆积如山的木材之间,脚步匆忙却稳健。
最靠近贮木场大门的位置,是至少有十几位老工匠在仔细检查着木材的质量,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判断木材的优劣。苏榛想,那应该是出场前的最后一道“质检”。
而另外一侧,是些年纪尚轻的学徒们正忙着搬运工具、清理场地。
最让苏榛震惊的,是贮木场东侧紧靠着的那条被小司说了一路的长干河。
河道已经冻得结结实实,宛如一条晶莹剔透的玉带,在日头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而无数满载了木材的平底木筏正向下前行,仿佛一支庞大的运输舰队。
木筏上的工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,戴着毛皮一体的毡帽,手持长篙撑冰面、控制着木筏的方向,筏子与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的“嘎吱”声在这冬日里格外清晰。
来自现代的苏榛,见证着这古人繁忙而又壮观的运输场景,一时间心潮澎湃,仿佛见证了延续数千年的、民族的坚韧与勤劳。
第74章
其实不止苏榛,白水村的所有人都被这劳作场景震惊了。
舒娘有些怯场,忍不住小声问:“榛娘,我没想到这场面这么大,咱的东西是不是带少了?”
苏榛也是深深呼出一口气,平缓了心神,“没事,试营业而已,不差这一天两天的。”
她本来的计划是中午在一号场,下午再安排一个小组去二号场,但看这架势,仅这一号场已经人山人海了,哪还用再折腾?
两人正私语的功夫儿,贮木场的掌柜已经小跑着过来了,带着一脸笑容,自来熟的架势,先跟小司热络的打招呼。
小司赶紧指着苏榛说这便是传说中的“苏娘子”。
苏榛心道自己这几天都成“传说”了???
但也顾不上纠结这身份问题,连忙规规矩矩的跟掌柜的施礼、问候、客套,感谢人家借了门口宝地出来让她做生意。
掌柜的姓康,胖胖的一脸和气相,一看便是场面人,说的也都是场面话:“苏娘子不必客气,听说你们在新场负责伐工晚食,可把那帮人给美坏了,也把我们给馋坏了,如今还还得谢谢您能过来,您受累了。”
苏榛心知肚明人家这样说,是冲着自己是重云公子介绍而来。
但越是有这层人情,自己就越得低调且卖力,否则过意不去。
苏榛连连道谢,并也不敢耽搁时间,立刻带着白水村的大伙儿把摊子支棱起来。
招牌布还没缝好,眼下就只摆其它的。
美食想要吸引客流,最重要的元素之一:香味儿。
而白老汉真是个踏实作事的人,方才趁着苏榛跟康掌柜寒喧的功夫,牢记自己“交通组”的责任,已经在贮木场门口寻得了最佳方位。
那位置即不会挡出入的车辆的路、又显眼,尤其还有一段儿是横风方向,做出来的吃食香气能跟拦路虎似的横扫下山大道……
苏榛原地转圈儿走了走看了看,恨不得立刻拿钱袋子出来给白老汉发励银了,满意,十分满意!
唯一有点奇怪的,是后头有个小木屋,掌柜的说那是值守房,不碍事。苏榛便没太理会。
确定了摆摊位置,大伙儿便各司其职开始卸车。所有人都牢记苏榛说的,摊位上所有物品摆放都要规矩。
小司先问着:“苏娘子,这炭炉摆哪里?”
苏榛有条不紊的指挥:“放那处避风位,那里就是烹饪区。中间横风位当展示区,最里头当收银区。但摆的时候大伙儿要注意间距,通道宽度至少能容纳两人并行。”
众人听懂了就各干各的。
苏榛一边做一边在心里盘算,等下山后,拖挂房车做好了,要在里头装可以折叠收纳的多层货架、或者悬挂式的收纳工具,否则城里哪会有这么大的地面让她随便摆,这也算在实践中找经验吧。
至于展示区最醒目的位置,苏榛打算放最“招牌”的菜色:毛血旺跟白砍兔,以及她的“就酱”。
但来往车辆太多,雪尘不少,所以装了“预制菜”的桦树皮盒子不会完全打开,虚虚的盖上。
至于货架桌、防火的火浣布,康掌柜已经提前安排人搬出来了,都含在苏榛付的那五十文的日租内。
大长条桌两张横拼。舒娘在上头铺了防水帆布当桌布,所有菜品又全部装在原木色的桦树皮盒子中,整个色调搭配看起来就说不出的好看、整洁、干净。
苏榛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强迫症,反正她有,她把每个餐盒和酱罐子都对比着放,放得横平竖直。
随后,苏榛着重去安排烹饪区。
要点:安全第一。
火烷布棚已经围成半圆及顶棚,保证不会有火星飞到后面的场区。
不仅如此,苏榛在炭炉燃起后还特地站在前后左右不同方位测试了一回,保证炭味儿也不会影响到顾客跟其它的荤油类易燃物品。
也难怪苏榛有出于本能的防火安全意识,在现代的森林露营区比这防得严多了。许多是不能使用明火的,只能用电炉。
因为昨夜的集议提前商量了一切,今日的摆放程序就几乎没花费什么时间。
不过一刻钟后,“就这家”开业大吉!
其实她们在折腾摆设的时候,已经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在偷偷关注了。
毕竟这大雪森林,几乎没见到过有女眷上来做生意的。且个个精神抖擞、笑意吟吟、衣裙整洁。
有几个在现场包馅饼儿,尤其一瞧那馅儿里全是实打实的新鲜肉蓉,可不是城里馆子那种骗人的菜包。
并且,站在火浣布棚下的那个最年轻的娘子可真是好看啊!她面前是一口直径足有两尺多的大铁锅,里头也不知煮了些啥,红彤彤的一片,那个味道也十分的特殊,走过路过但凡经过,先就得被呛得打若干喷嚏、随后又离奇的觉得勾人的香。
“那小娘子是哪儿来的?没见过啊。”车夫甲问着车夫乙。
“姓苏,是重云公子亲自推荐来的白水村小东家。”一直在附近晃悠的小司凑近了,跟大伙儿一起八卦。
“小东家?宝号是?”
“叫‘就这家’,做吃食好得不得了,很有名,一般人请不到,要提前很久预约的。全靠我家公子的面子大。”小司这个饭托儿当得极其称职。
虽然谁也没听过“就这家”名号,但即然连重云公子都认可,那一定不可小看!
“要不,咱去看看?”
“去!”
车夫们三三俩俩的往摊子去了,小司得意的飞了个眼神给远处的李采,李采悄悄给他竖起大拇指……
眼瞧着有人来了,白水村的大伙儿“如临大敌”,要紧张得张不了嘴了。
苏榛却清了清嗓子,脆甜地开始了她的rapper生涯:
“热辣毛血旺,鲜香四溢放光芒。白砍兔儿嫩又香,舌尖盛宴共畅享。快来美食摊,美味不重样,尝过就难忘,快来尝一尝!”
“嘿哟喂!毛血旺,辣得爽,气血满满活力旺。白砍兔,味道足,鲜嫩可口停不住。美食摊前走一走,美味全都有。那位大哥,您尝尝?”
舒娘、小司、李采、白老汉、成树、山梅都在低头做锅盔,听到苏榛的声音集体石化。
她说了些啥?吃食还能这么说?惊讶之余,好学心如野草般在大伙儿心间疯狂滋长
“李采,快拿点试吃产品给那位大哥尝尝!”苏榛见大伙儿此刻都石化了,赶紧点名。
白水村众人光速解冻。
李采赶紧拿了桦树皮的小碟子和筷子,在煮得沸腾的毛血旺锅里挟起一些递给客人们,结结巴巴的:“大大大大哥们尝尝。”
他也不知道苏榛指的是哪位大哥,总之摊子前面站着的全是哥、他唯一的哥。
毛血旺这道菜本就是“江湖菜”,重口、刺激、量大、开胃且极其下饭。味道对于伐工跟运木车把式来说无疑是新鲜的、奇特的。围上来的人但凡试吃过的都夸赞香、着实香!
立刻便有人问价格几何?
苏榛此刻便把炒锅位置交还给李采,她则站到了前头展示架位置,笑意吟吟的回:“一份有四斤重。里头荤的包括毛肚、血旺、午餐肉、猪肉、肥肠、血旺、百叶,素菜还有木耳、豆芽儿、苕皮全部单独给您打包,回去加热煮熟就成。这么多的东西,一共才三十五文呢!”
“多少?三十五文!这也太贵了。”车夫甲立刻把试吃碟子搁回桌上,“好吃是好吃,但我全家五口两日也就四十文伙食。”
“是啊,小娘子,我看你这菜里头都是些下水,又不是啥好东西,卖这么贵啊。”车夫乙也打了退堂鼓。
白水村的几人立刻傻了眼,没想到出师不利,定价被人指责了。
一时之间想反驳,又着实找不出什么好词儿来解释。纷纷红着脸看向苏榛。
苏榛却仍旧笑意吟吟的,也不着急反驳,只听大家都说完了才一一回应:“这位大哥说得对,定价确实不算低。但若是您知道了我们的制作过程,定不会嫌贵呢。您想想看,那新鲜的猪血被切成均匀的块儿,滑入滚热的锅中焯水,口感才瞬间变得紧致而嫩滑,对不对?有没有?
再说毛肚,这可是最新鲜的毛肚,我们起码了洗了不下五道,更得迅速汆烫,保留了其独特的韧性与嚼劲。
另外您瞧这两片,这叫午餐肉。值有我们这里有卖,绝无分号。平时单独卖它,价格是要八十文一斤的!!不信您自可以去底下那个小贮木场问。这午餐肉制作可复杂着呢,秘料我就不提了,光是肉都得用双倍,它直接吃好吃,煮进这汤里更香,在浓郁的汤汁中释放醇厚的滋味!
再说这些素菜,豆芽的爽脆为这毛血旺增添了一抹清新有没有?再加上木耳、苕皮的软糯,各种口感层层交织……仅一道菜就是一个盛宴!
更何况它的香辣、红火,不就象征着咱们的好日子。吃上一口,瞬间将身体的疲惫、与寒冷消灭殆尽呀!
对于咱们而言,在繁重劳作之后,把这毛血旺带回家,全家围在炉前享受着它,这仅仅是普通的食物吗?它更是一种深沉的慰藉呀。
这热辣的味道,会给我们注入强劲的活力。在疲惫至极的时候,赋予我们继续勇敢前行的无尽力量。这贵吗?三十五文,全家都能吃到,更何况又不是天天买,偶尔一次,怎么不行呢?
劳作已经如此辛苦了,我们偶尔放松一下、奖赏一下自己,有什么不对呢?日子再苦,也需要偶尔的一点点甜啊!”
苏榛一口气说完,一个停顿都没有,说着说着像是跟大伙儿动了情,仿佛连眼睛都湿润了……
第75章
其实她才开始说的时候,场面还有些杂乱。可说着说着,大伙儿都静了。
甚至她后面说了些啥,没人听得懂或没人在在乎了,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她无比真诚的表情神态上……
白水村众人的嘴巴已经无意识的微张了,包括小司也是相同的表情。
“呵呵,小娘子这口才了得。若是我们再嫌贵,倒像是不识数了。”一道略显沙哑,却像带了金石之韵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至,声音里透着矍铄,苍劲有力。
声音一出,方才还全部挤在摊子前的伐工和车把式们,竟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,纷纷跟声音的主人打起了招呼:“庄伯,您来啦。”
苏榛亦好奇的看过去。
被称为“庄伯”的是位长者,顺发尽白却目光如炬、身姿如松。着粗布棉衣,虽略显陈旧却干净整洁,腰间束着一根布带,上面挂着一把小型手斧、一柄凿子。
显然是位梓匠,且人人尊敬,深具号召力。
来者皆是客,更何况还是位有号召力的客。
苏榛脑袋里的“探甲方”马达嗡嗡作响,利落的把毛血旺又多盛了一份试吃碟,恭敬的双手递向庄伯,笑意吟吟的:“庄伯,您劳作强度大,吃这毛血旺口味实在,也补充体能呢。”
庄伯接过碟子,苏榛留意到他的手掌根部、手指内侧和指尖全是厚厚的老茧。
但和善的笑问:“小娘子认识我?”
苏榛摇了摇头:“初见,但一看您就是老行尊。”
“谈不上老行尊,比旁人多做些岁月罢了。”庄伯稍客气了句,旁边的小徒弟已经机灵的寻了双筷子给他。
他打量手中的菜,除了那个什么“午餐肉”,里面全是寻常材料,便先夹起一块血旺放入口中。也就刹那间,他的眼神亮了起来,麻、辣、烫、鲜、香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,就像他手中的凿子精准地凿开了坚硬的木材,每一种味道都是清晰而强烈。
热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,庄伯的神情逐渐舒展。
显然,旁边的伐工们也都在等着他的评价,他不紧不慢的说了两个字:“尚可。”
苏榛:才尚可???好吧……
可她不知道庄伯的“尚可”,已经足够引得大家来购买。
苏榛想得没错,庄伯的确是这贮木场的梓匠。从小学徒做到老行尊。入行六十年,如今年岁已近古稀。
他那双眸子号称鹰眼,能看穿木材的纹理。选料时,只需轻轻一敲、一摸,便能知晓木材的优劣。时常头戴一顶斗笠,穿梭于山林之间寻找合适的木材,是盛家梓匠的招牌、门面。
且他不止选材厉害,技艺也称得上巧夺天工,所以大伙儿才对他那么尊重。
若说除了木工技艺之外,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情恐怕就是美食。
而苏榛的这道毛血旺,正中他喜“重口”的特征。
其实苏榛毕竟不是大厨,拼厨艺肯定是不如城中名师。但唯独她的调味儿占了一个“新”,在这个没有辣椒、没有味精、以及香料还是药材的时代,她用调味这“一招鲜”也还可以再开拓些许市场的。
总之,在伐工们心里,庄伯说了好吃,那一定就是好吃。
众人不再犹豫,瞧着锅里的量也不多,赶紧争抢。
与此同时,摊位后头的那间所谓的“值守房”木屋内,暖炉正旺,外头摊子的动静、里头听得一清二楚。
盛家家主、盛飞松老爷子昨儿就上了山,住在贮木场的场主房。此刻又被盛重云拉到这木屋坐着,非说这里好坐……
“祖父,这茶不错吧。”盛重云替老爷子把茶杯满上,微笑着问。
盛飞松轻哼了一声,瞥了孙子一眼,“你死活不下山,就是为了外头那个灵牙俐齿的吧?”
“她便是苏榛。”盛重云也没打算瞒,“祖父,孙儿对她……甚为心悦。”
“没出息的家伙!光是心悦有什么用?亏得别人还夸你是什么公子无双,我看就是吹牛,连个小丫头都娶不到。”盛飞松话说得严厉,语气却是松的,站起身,把窗子推开一道缝,打量了苏榛一番,神色一悦,可在转身看向孙子的那一刻又收了悦色,冷哼一声。
满脸都是“真懒得说你”的表情,直接推门出去了。
临走还不过瘾,又丢下一句:“没出息!”
盛飞松老爷子那天远远的站在苏榛的美食摊前头,“观摩”了好一会儿,直至随身伺候的小厮怕老爷子受寒,小声提醒了他数次才走。
当然,走之前小厮也懂事,挤到摊子前抢买了一份儿毛血旺打包。
老爷子走的时候也没给重云公子*留下什么话,但他上山本来是为了“揪”人,下山却安安静静自己走了。
显然,他不再阻止孙子的追妻行动。
但你要说他有多喜欢苏榛,倒也不至于。
老爷子很现实,他理想中的孙媳妇,要不就能替盛家开拓商路、要不就能替盛家多生几个开枝散叶。
这两样,恐怕苏榛都不占,就占一个机灵。
机灵也好、也不好,机灵过头,还没过门儿就把他孙子折腾得快忘记自己身份了。
难管啊!可眼下也没有其它办法,重云那个性子,你若重压于他,他反抗更强。索性再观察观察,若是明年开春还不见动静儿,那他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替孙子选一门更好的亲事。
总之,盛飞松在那里好一通一厢情愿的规划,苏榛全然不知。
她一门心思摆摊儿。
其实这一号贮木场的人流量之大,不在苏榛预期之内。
她提前问过小司,小司只说盛家伐工有两百多号人,但每天上山下山的运力是不固定的,会受诸多因素影响。
比如水运方面,一艘中型木筏一天可以往返一到两次,但船工数量却会根据装载木材量以及天气情况有很大的不同。少则三五人、多则十余人也是可能的。
再说陆运,有时候来选材的木商要的量大,仅是一单生意,上来的车一次性能几十辆甚至百辆。
而苏榛等人今日正赶上大木商运材的日子,那毛血旺一经宣传,秒没……
有的是三、五结伴共买一份当午食吃,也有的买了速冻预制盒,带回去跟家人吃。总共是五十份的量,有一份拿来当试吃了,一共卖出四十九份,收银一两七银零十五文整。
虽说这单成本也不少,但销售额让白水村几人信心大增。
信心一增,腰杆就直、神情就放松。不敢开口的也敢了、脸红的也白回去了。舒娘是负责收银的,捧钱匣的手都乐得在抖。
除了苏榛和舒娘,其他人都在打包,连白老汉跟成树都在帮忙。几人认真到每盒里都绝不会多一块儿或少一块儿,速度慢,但确保平均分配。
好在摆摊的时候就注意了位置规划,三个区域互不干涉,人这么多,也还是井井有条。
毛血旺秒售馨之后,炭炉就交给了“锅盔”小组接力,大伙儿一边烙一边继续包。
而苏榛开始烤制苕皮。
也是因为人多,苏榛让成树把两张铁篦子都从车上拿下来了,底下架了炭盆。
等铁篦子都烫了,就把昨晚就切割好的苕皮一张张铺到上头,一次能烤十张。
立刻就有车把式问:“这是苕皮吧?我在行商客栈买到过。”
“对,行商客栈最早就是用我送的货。”苏榛一边在苕皮上刷上薄薄的油,一边笑着应对:“但我今日的作法不同,大伙儿可以试试。”
“这做法看起来倒是新鲜。”立刻有人说了,毕竟行商客栈、及白川府的苕皮做法还停留在酸汤煮制上。
苏榛不时地翻动苕皮,使其均匀受热。当两面都烤到微微起泡、呈现出金黄色时,往上头磕了一个鸡蛋,再烤至微微定形之后。又打开了一罐新的“就酱”,取出些刷在苕皮上,再在上头铺满寒葱碎、芫荽、酸萝卜丁等配菜,一并折叠成卷儿,最后用削好的棍签把苕皮串成串儿。
搞定!
“这‘就酱’也是我家自己制的,香着呢。”苏榛一边做一边顺手就推广了旁边摆着的“就酱”。
她今天带了五十罐,有原味、香辣、香菇、蒜香,四种口味。在苕皮里刷的是蒜香味儿。
也是最“保险”的口味,白川府人应该都接受得了。
立刻便有人问苕皮是怎么卖的。
舒娘赶紧抢答:“十四文一根,这个可真不贵,就算生的苕皮在白川府都得卖三十几文一斤的。方才大伙儿都瞧见了,咱们这烤苕皮里头还加了一整个鸡蛋呢!一串儿得三、四两!”
舒娘这可不是假话,但凡吃过的都知道苕皮不便宜。于是立刻就有人买了一串儿尝个新鲜。
一口咬下去,又有韧性又有嚼劲,还带着烤制后微微的焦香。香脆的外壳加上里头软糯的口感。
再细品,最为奇妙的就是酱料的蒜香浓郁,同时又带有一丝微微的甜。而甜味则在蒜香中起到了调和的作用,让整体味道不会过于辛辣刺激。
以及每一口都会吃到脆脆的酸萝卜丁、寒葱等。酸爽清脆风味平衡。
“好吃,好吃,好吃!”车把式连说三次,大快朵颐。
也不止是他一个人说好吃,但凡买了的,就没有不夸的,毕竟时下苕皮仍旧是个新鲜事物。连带着“就酱”也没一会儿就销售一空。
而就在苕皮跟就酱销量爆涨的同时,炭炉那边儿的鲜肉锅盔也出炉了第一批。
如果说毛血旺跟烧烤苕皮受欢迎,有一半儿的因素是因为大伙儿觉得新奇。那么这鲜肉锅盔一出炉,大伙儿一股脑的挤上来、就真的是因为纯纯的又香又划算了!
六文钱一枚的价格,任谁都吃得起!
舒娘那头儿钱匣子叮哩咣当的进帐,喜得她早就忘记了扭捏,声音高了不止一个八度,大声的、不断地给山梅报数:“给那位黑衫的兄弟四个、那位黄袄大哥五个、后面的小兄弟要了三个。”
山梅跟小司则把烙好的锅盔,按舒娘的报数用桦树皮餐盒盛上,递给相应的客人。
当热乎乎、香喷喷的鲜肉锅盔递到客人手上的时候,浓郁的麦香和肉香混合的诱人味道能瞬间钻进了他们的鼻子里。
大伙儿那叫一个迫不及待,赶紧咬上一大口,甚至都能听到“咔滋”一声,那是酥脆的外皮在牙齿间发出的声响。
鲜嫩多汁的肉馅儿瞬间就在嘴里散开了,每一口肉馅都包裹着好多汁水,更何况这锅盔还是用荤油烙的。所有人脸上超级满足的表情,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态度。
于是,苏榛趁机又推出了今日最后一道:冷吃的白砍兔。
这菜不能靠香气抓人,山间人又常见兔肉,但在前面三道小食的烘托之下,平平无奇的白砍兔也被哄抢而空,生怕再不下手,摊子上啥都没了。
而当美食摊真正清空的时候,舒娘的钱匣子已经满得咣当不出动静儿了……
木屋里头的盛重云一直没有出来,倒也不是因为太听祖父的话,而是不想在苏榛最有成就感的时刻去抢了她的兴致。
毕竟今日的收获,不是因为借了他的光。
他把窗子开启一道缝隙而已,就着缝隙映入他眼帘心尖的,有阳光、亦有阳光下扶腰而立、笑靥如花的苏榛。
正午时分,白水村的几人加上小司,一起坐着驴车返回窝棚区驻地的心情,可以用八个字形容:“欢天喜地、得意忘形”。
可苏榛跟舒娘进石屋数钱的时候,其他人默契的在外头继续干活儿,绝不打扰。
倒是在家留守的春娘跟丽娘好奇得不得了,拉着大伙儿问东问西,也第一时间发现早上带出去的东西全卖光了,亦是兴奋非常。
而苏榛跟舒娘也只不过进去一刻钟就又出来了,舒娘手中的钱匣子换成了钱袋子。
李采发誓,他长到十五岁,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娘可以说是满面红光的样子。
其实舒娘在李家是个受宠的,但受宠归受宠,一个人的成就感和满足感、从来不会是仅靠“受宠”就能获得的。
她第一次有了自己“立得住”的心情。
苏榛自然也看得出舒娘的心情,索性让她一次性的“爽”个够,便招呼着众人:“大伙儿先别忙了,咱们坐下聊聊。”
第76章
所有人光速集合,围坐到山洞口,一边暖暖的烤着篝火,一边期待的搓手手,毕竟那钱袋子……
苏榛在分钱方面绝对不会卖关子,笑意吟吟的开了口:“今天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,咱带出去的东西就全清空了,压根不够,再多两倍也卖得出去。但咱存货不多,就稍微的‘饥饿营销’一下,晚食就不去二号场摆摊了。所以,除了去三号贮木场做晚食的人之外,其他人全部留在家做小吃,能做多少就多少。”
丽娘赶紧问:“那明天摆不?”
“摆呀。”
“明天轮到我跟春娘去了吧!”
“没问题!”苏榛笑着点头:“其实不论你们出没出去,钱是照分不误的。所以,下面就由舒娘给大家分红!”
春娘等人立刻羞涩的客气起来,说着“不用急不用急”“回去发也成的”。
嘴上这么说,眼神儿都忍不住瞄钱袋子。
舒娘便不再耽搁,清了清嗓子,学着苏榛大大方方的样子,朗声开口:“除了给白叔跟成树兄弟的是每车每天一百三十文之外,其他人是给八十文每天。”
丽娘心急:“哎呀我们都记得!别说这些了。”
苏榛笑出声:“对,说重点吧。”
其他人也都连连点头。
舒娘却还是慢条斯理的:“但这八十文……”
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……
“肯定是不止八十文!”舒娘哈哈笑了起来,语气也开始激动:“榛娘说,今天大家都出了很多力,太辛苦了,要给大家发一份励银!每人多给五十文!
也就是说,白叔跟成树兄弟每人拿一百八十文;
其他人,每人拿一百三十文!再加上盛家贮木场本来就给了我们一两工钱。要是每天生意都这么好,咱们的收入,怕是比城里的大酒楼帐房先生还高!”
没有什么消息是比直接发钱更振奋人心的,尤其这钱的数量还超出她们预想。
更何况当中大部分还是女眷,整日围着灶台跟孩子转的,能捧到自己亲手赚的钱,那心情简直难以描述。若不是还要顾忌个脸面有些害臊,真恨不得跑到火炕上去滚两圈儿。
而苏榛跟舒娘两人也已经在石屋里头分好了钱。
今日总收入相当可观,毛血旺收银一两七钱十五文;白砍兔收银一两三钱零五十文;鲜肉锅盔收银一两二钱;烤苕皮收银更是高达三两五钱。
这四样菜一共便是七两七钱零六十五文。
但有些比如毛血旺的制作成本高、白砍兔的成本低,两相一中和,粗略算的话,全部食材成本差不多占了总收入的四成。
余下六成银子再减去众人的日薪、红利、摊位日租,一共剩下三两五钱零九十九文。
舒娘分得三成,便是一两零八十文。
苏榛得了二两五钱零十九文,再加上单独卖了五十罐“就酱”收银二两五钱。所以今日共得银五两零十九文。
单看这数字,又怎么不算是大获全胜?
但转念又一想,苕皮是伯娘收购来的,还欠村民们六两二钱零二百五十文银子呢。所以这钱也只是在她手里经过一下,要赶紧还给人家,让大家心里都踏实些。
苏榛跟舒娘把钱给大伙儿分完,欢喜劲儿还没过,眼瞅着又到了去三号贮木场煮晚食的时辰。
所有人都劝苏榛留下休息,丽娘跟春娘去做晚食就成。
但苏榛想了想,还是决定亲自去。在商言商,如果她总缺席,三号场掌柜的嘴上不说,心里也会觉得白水村的人只顾美食摊儿,收了银子就不管人家三号场晚食的活儿了。
更何况她不止是做晚食,还要借窖炉做一批烤一些吃食,恐怕今晚会在贮木场忙到很晚。
念及如此,便带着丽娘、春娘、小司、李采同去,其他人留在驻地备明天的餐。
“榛娘,烤苕皮是不是多预备一些?今日只做了五十斤的量,我瞧着半个时辰都抢光了。”山梅问着。
简单一句问话,春娘已经心头一喜,因为这是山梅第一次“主动思考”。
苏榛倒没想太深,只是点头:“对,但不宜加得太多,会让大伙儿没新鲜感。”
舒娘想了想:“再多做二十斤?一共七十斤,可以做三百五十串。”
“可以,但鸡蛋是不是不够用?”苏榛又问。
又是山梅立刻给报了数:“今天一共用了三百枚鸡蛋,白叔一共送上来五百枚鸡蛋,眼下做菜摆摊儿做了不少,只剩一百五十二枚了。”
这次连苏榛都面露喜色,没想到山梅这个“库管”当得如此称职,鸡蛋都能精确到个数。
发现优点当然就要表扬,苏榛立刻把山梅好一通夸。山梅的腰杆逐渐挺直,领襟上苏榛送的那朵皮子玫瑰都好像格外鲜艳了些。
至于鸡蛋倒是不用担心,去三号贮木场应该买得到。但总借用人家的也不是办法,想到未来几日还会有大量物资的短缺,苏榛索性让成树下山采买一趟。
尤其要买大量的鲜猪肉,时下的人其实并不太爱吃野猪。一是野猪肉全瘦,不香;二是野猪肉稍微处理得不好会带有些许腥臊,太费腌制的调料。
“行,那我这就下去,酱还需要不?”成树问着。
苏榛:“估计我伯娘一时半会儿做不了太多,反正有多少就带上来多少吧。”
说完,便又抓紧时间跟舒娘商量了一下采买清单、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张。至于采买银两,苏榛出了三两五钱、舒娘出了一两五钱,一共凑足五两银子全部交给成树。
另外,苏榛还打包了一堆这几天收获的山珍和野味,包括了之前采的冬蘑、小火菇,以及分在苏榛和萧家名下的野猪肉、野山羊肉各切了十斤。
打包好,也请成树转交给叶氏,当这些日子家里的吃食。
想着家里还欠着山下村民的苕皮钱,苏榛便把今日赚到的全部“身家”余额一两五钱也请成树捎下去。
一来一去的,萧家欠债便剩下四两七钱零五十文。再做个三、五日定能满额还清。
把成树这边安排好,三号贮木场的马车也刚好来接人了。苏榛便带着丽娘、春娘和小司前去。
留在窝棚区的大伙儿一起赶制明天要卖的东西,以及之前晾的那些缠丝兔也干了。
苏榛嘱咐山梅,把缠丝兔蒸半个时辰,再把泡着兔头的水多清几次,余下的活儿她晚上回来再弄。
“若是今天捞上来的鱼多,要不要也制成酱焖的?上回我瞧你做的真香。”山梅又问。
苏榛点点头:“要,有多少洗多少,我回来就做。”
全部交待妥贴了,马车这才出发。
苏榛倚着丽娘的肩膀,一路晃晃悠悠的竟还睡了一觉。
累吗?很累,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连轴转。但苦吗?倒也不觉得,毕竟都是自己要做的。苏榛感觉自己心里有一股“气”,挺着她前行。
现代那个家里即然容不得她,她便不稀罕了,反正在哪儿都是活。可如果有机会,她也只想搞清楚一件事:自己为什么会被推下海而已……
今日贮木场的晚食,主菜是苏榛炖的猪排骨焖带豆手擀面。面是小丰跟富贵提前就擀好了,倒是没费什么事。
做完晚食,苏榛等人也没急着撤。借了焖锅窖在外头烤制面包。
山上最不缺的便是各类坚果,但苏榛身上已经没钱了,还是找丽娘借了五百文,在贮木场后厨一口气买了三百枚鸡蛋、五十斤坚果碎。
前前后后烤了四炉,一共制了二百二十个果仁香颂烤面包,若不是晚上还要准备明日的美食摊,苏榛恨不得直接烤一千个出来。
其实加了果仁的香颂,口感也就那么回事,但神仙也架不住它太香啊。尤其坚果也不是苏榛随便乱搭的。
加杏仁会有淡淡的清香、加核桃就多一份醇厚的森香、加牛乳会带来浓郁的奶香,加糖经过焦糖化后,会产生甜蜜的焦糖香气;以及苏榛的“秘料”有肉桂香气、里头还有大量的果脯碎的果香。
总之就一个字:香!
这香气惹得明明吃饱了的伐工们都不想走了,围着炉窖打听怎么卖的。
这次的烤果仁香颂,每个差不多三两左右。
若是伐工们拿它当干粮,每人一顿二、三个,饭量特别大的就三、四个也够了。面粉虽便宜,但里头加的果子和牛乳成本也不少,所以定价比肉包高了一文,每个七文。
不算太便宜,但也不贵。当下就有伐工们买了尝鲜。
苏榛本来也想给木掌柜、小丰、富贵以及盛重云留下几个,但木掌柜这次无论如何不肯再白拿了,直接付钱买了十个。
加上伐工们买的,总共卖掉三十个,收银两百一十文。
收工!
苏榛等人收拾好东西,准备打道回“府”。小丰跟富贵却拖着两个大麻袋过来,放到了白老汉的驴车上。
小丰:“苏娘子,这是我们在贮木场拾的一些果木枝子、干树皮之类的,都是工匠刨下来不要的。您往后再烤面包或是熏制什么吃食,何必再花钱买燃料,这儿多得是。”
苏榛自然十分惊喜,赶紧谢过。
其实她也注意到了贮木场有不少木料垃圾。她想捡,又怕人家觉得白水村的人真会占便宜,啥都捡。
可眼下小丰跟富贵居然主动就送来了,省了她们的事儿不说,更是省得她们再开口。
小丰跟富贵的贴心,苏榛记下了。好好的一番道谢之后,一行人便上车出发了。
山上天黑的也是太早,明明才戌时左右,赶路竟赶出一种披星戴月的心情。
在贮木场干活儿的时候挨着窖,出了一身汗。等坐在马车上汗就消了,按说寒风一吹立刻能刺了骨,可小司心细,在车厢里提前就暖好了炭炉。
苏榛进了车厢就犯困,往丽娘腿上一倒就睁不开眼了。
起初还有些朦胧的意识,能感觉到车体在轻微的晃动、能听到车轮碾过雪地的声音、能听到丽娘似乎在说快到了,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什么叫像是休克一样的睡过去,此刻便是。
直到越睡越热,唇齿间那点润泽被暖房一样的车厢烘得全然不见,苏榛翻了个身,脑海里浮出的画面像是梦境、又像格外真实的。
画面中,“自己”身处一间布置豪华的卧房,倚在暖榻上睡着,旁边坐着挑灯夜读的盛重云。
而“自己”喃喃的说了句:“重云,我渴了。”
仅一句,车厢内的苏榛“腾”的一下坐直了,脑子里从混沌到瞬间清醒:我说了什么???我喊了谁???我梦了些什么??
车厢里已经只剩她一人,炭炉仍旧燃着,她的身上还盖着一件厚实的衣服。
怕她透不过气,车窗还特意留了道缝儿,也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白水村女眷们在洞口点着篝火忙碌着。
苏榛感觉自己心脏在加速狂跳。捂着胸口,深呼吸平复好了情绪,抬手推开了车门准备蹦下去。
可一抬头,视线撞到的人却是寒酥。
寒酥披着一身月色站在车门旁,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,但与她近在咫尺。
苏榛惊愕的脱口而出:“你回来了!”
寒酥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像往常一样扶着苏榛的手臂助她下了车。
逐渐的,苏榛的错愕恢复成了欣喜,并立刻拉着寒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检视,确认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。
“萧伯呢?回来了没?”
“没有,这次只有六个人回来,轮着休整一下。另外也是把猎物送回来。”寒酥语气淡淡的,没什么特别。
苏榛抬头看着他,心里一点点被欣喜填满着,她有太多话想跟寒酥讲,可一时之间无从开口。
寒酥却只说了声:“你先进石屋吧,我把车厢里的东西拿出来。”
说罢,便上了车。
苏榛怔了下,觉得寒酥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。刚要问,远处传至春娘等人兴奋的声音:“榛娘、榛娘快来,快瞧瞧这些好东西!”
“来啦!”苏榛一听,赶紧收了收心神,小跑着过去了。
车厢内,寒酥拿起方才盖在苏榛身上的那件厚衣服,那是他的。
苏榛在车厢里睡了多久,他便站在外头守了多久。
他即没办法像谨哥儿一样跟苏榛明正言顺的亲昵,又没办法像挚友一样对苏榛表现得自然。
可他站在外头却丝毫没觉得不耐烦,或是累。
因为只要想到里头的苏榛是安全的、温暖的,即可。
直到他听到了那声:“重云,我渴了。”
他的心如坠冰窟。
他告诫自己,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?他希望榛娘能有人可以护得住、希望榛娘可以不会这么的累、可以永世安康……
第77章
这次带队回来的人里还有乔大江。
六人拖回整整六辆木橇的收获,满载而归。
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堆在洞口前头的雪地上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。
尤其乔大江已经听春娘说了苏榛带着她们做吃食摊子的事儿,春娘还偷偷的告诉他,自己已经赚了不少。
乔大江惊愕之余涌上心间的除了惊喜,更多的还是为妻子的担忧、以及内疚。
担忧是怕她过于疲累、内疚是源于妻子明明可以不这么累,都是被乔家人拖累至此。
“我真不累,跟榛娘做事可高兴着呢,总感觉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想往前冲。”春娘这是真心话,但眼下不是唠家常的好时机,以后要存“私房钱”的事儿暂时没提。
正聊着,苏榛已经跑了过来,显然是才睡醒,脸上红扑扑的。
跑近了她也先没着急看收获,而是先跟乔大江和其他几个猎户各自打了招呼,道一声辛苦了。
紧接着便还是被雪地上放满了的东西惊了下。
丽娘最是兴奋:“榛娘,我们盘点过了。两只草狐、四只野猪、五十三只野兔、三十八只野鸡、狼足足有十匹,另外还有两大筐的山珍。而且草狐都是你家寒酥套到的!”
苏榛听的眉开眼笑,满脑子钱罐子叮咣响。
乔大江也跟着说:“这些猎物我都问过大伙儿意见了,留两成当大伙儿的口粮,其余的肉你们都可以拿去做买卖用,也省得再往山下运。”
“榛娘,草狐皮子可还是由我家来硝制?”舒娘也问苏榛。
苏榛点头:“自然是,麻烦姐姐。”
舒娘:“成的成的,反正下山了咱姐俩再统一结银子。”
皆大欢喜!
乔大江便带着回来的几个猎人在那里称肉重量、切割分包、标记。
李采跟舒娘在另一处处理那些完整的皮子,也不用太细致,一张张冷冻起来便好,等到回家了再硝制。
至于野兔跟野鸡,苏榛先请丽娘跟山梅把野鸡清理好,鸡杂单放,打算明日去贮木场做泉水鸡卖。
而寒酥也悄无声声息的从驴车那里回来了,趁苏榛在旁边做缠丝兔,小声问舒娘,草狐皮他想拿来给叶氏跟苏榛、谨哥儿做东西,可做些什么?
舒娘检视了皮毛,又拿手指先大概量了下。寒酥猎到的虽只是普通草狐,但毛质密实润泽,也属上品,可惜颜色普通。
便说着:“这尺寸不够,如果只做一个人的,也顶多做个短款的披风。”
披风?寒酥果断摇头,主要是他毕竟也见多了好东西,无法想像这丑皮子穿到娘亲跟苏榛身上会是什么样子。
舒娘便提议,也可做些风帽、围领或是衣裙镶边儿,但又提醒了句:“其实如果拿去山下卖,这两张草狐皮子至少能卖七、八两的。”
寒酥想了想,“还是做成皮褥吧,冬天太冷了些。”
舒娘:“那也只能做半截的短褥,不过可以先用着,往后你再猎到新的,我随时给你家接上去便是。”
“成,麻烦您了。”
舒娘瞧着寒酥认真的劲儿,忍不住多赞叹了句:“榛娘跟你家虽不是血亲缘份,但真是世间难得的好。榛娘总惦记着给你存彩礼,你猎到了好东西也总惦记她们姐弟俩个。”
彩礼?寒酥只是笑了笑,平静的:“我也要给她存嫁妆,等她成婚的时候,会让她风风光光、体体面面。”
说完,看向在不远处忙碌的苏榛,觉得她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好。
此时的苏榛倒也没留意楚寒酥在想什么,她全神贯注的在做酱酥鱼跟缠丝兔。
鱼好办,山梅把前面麻烦的工序都做完了,苏榛回来就是调酱焖上。
至于缠丝兔,经过数日的各种步骤,也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:熏制。而这步也是最需要人盯着。
熏制的木材用的便是小丰跟富贵送的那些,苏榛从里头挑出果木枝跟柏树枝点了。
这两种枝子都含有特殊芳香,等枝子有了浓烟,苏榛便把四只兔子摊在熏架上熏制,不过两刻钟便成了,只只色泽红润。
闻到香味儿的大伙都跑过来看新鲜,毕竟这四只兔子可是花了几日的步骤才弄好的,大家都好奇到底会是啥样的。
其实缠丝兔也是苏榛在现代最爱吃的菜色之一。
眼下亲手做好了四只,只只被麻绳一圈圈紧密缠绕,呈现出规则而有序的螺旋状。在腌制、蒸制、熏制工序后,外皮色泽棕红。棕红之中,还隐约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料色泽。仅仅是看着,已经让人垂涎欲滴。
连最不贪嘴的寒酥都下意识咽了下口水。但毕竟这兔子只做了四只,没人好意思泄露想尝尝的心思。
苏榛把大伙儿的样子瞧在眼里,心里暗笑,她哪里会是在吃食上小气的人。
虽说眼下只有四只,但也不耽误自己人吃一吃的。
果断“松绑”了一只,请寒酥分切成小块儿。
大伙儿一见切都切了,自也就不再客气了,赶紧各自挟了尝鲜,兔肉一入口,先是浓郁的花椒香气瞬间在舌尖炸开。而肉质经过多次反复的腌制、晾晒,紧实又不失嫩滑,深具丝丝的纹理感。
而春娘等人终于明白了苏榛为何放了“致死量”的花椒去腌制,独特的麻香萦绕在口腔,久久不散。
“坏了,我的嘴咋一直在跳。”丽娘吃得红了脸。
“我也是,嘴里麻酥酥的,但就是想继续吃啊,完全停不住!”
“好想喝一壶啊。”乔大江一边啃着兔腿,一边大为遗憾。
这真是说到了苏榛的心里,她也渴望此时有酒相伴,最好再选个电影或综艺边吃边看。
有辛辣而热烈、有滑过喉咙的滚烫,什么都不用想,什么都不用管。
可眼下只有眼前的一切。
但也足够,有朋友、有亲人,有靠自己的一双手一点点编织起来的日子。
苏榛看向寒酥,寒酥也正望向她,她的眉眼弯弯、笑如春夜,眸间闪动如繁星的光彩。
无需言语,仿佛时间停滞。
寒酥愿在心里记住每一个这样的瞬间。
吃饱喝足,酱焖鱼也打包冷冻分装好。便进入到苏榛最爱的环节:算帐……
尤其这次连寒酥都从山上带了二两七钱银子回来,足有这是苏榛完全没意料到的惊喜。
寒酥解释着:“我们在围猎狼群的时候,跟靠山村的围猎队伍撞上了。他们相中了我身上的那件战术马甲,一口气下了三十件的订单,一百八十文一件,一共五两四钱,先给了五成的订银。”
一听这话,所有女眷笑开了花,订银便是对她们手艺最好的褒奖。
苏榛赶紧问:“但要得这么多,时间上可能会有点久。”
寒酥点点头:“我跟他们说了,村中女眷事务繁忙,生意极好,做衣裳需要预订排期,他们说只要年前做好便可。”
苏榛心算了一下,眼下刚过大雪节气没几日,距离除夕尚有一个多月呢,时间足够。
刚想赞寒酥办事妥贴,舒娘已经开始了对寒酥的夸夸模式,甚至特意把李采也喊了过来,让他跟寒酥哥哥好好学。
寒酥得了旁人的夸赞,下意识便看向苏榛,眸间闪着光彩,还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,像只等待豆饼的小鹿。
可惜能给他“豆饼”的那人却压根没理他,专注的在数铜板……
不过即然决定了跟舒娘合作,苏榛便不打算啥事都管了。
她索性直接请舒娘安排,从她这里走帐便是。
舒娘便也没推辞,三十件也不是小数目,但眼下参与缝制的人仍旧只有她跟山梅、春娘。
那便每人缝十件,计件付酬,每件七十文,工期一个月。
仍旧老规矩,原料帆布、桐油这些是苏榛负责。“质监”是舒娘。
于是,寒酥拉来的这个“大业务”,让苏榛这个大掌柜靠“知识产权”足足躺赚了一两五钱零六十文;
舒娘除了手工钱能得七百文,还能多得三百九十文的质监费。
春娘和山梅虽然只有手工费,可能赚到这七百文,*对她们来说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。
趁大伙儿都去忙了,苏榛拉住寒酥,小声对他说了句:“等回家,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!”
这便是苏榛给的表扬了。
寒酥的笑容在嘴角缓缓绽放,暖得像夏日的光。
女眷们的活计商量妥了,乔大江便又请识字的苏榛和寒酥来记帐分配。
首先便是那两张草狐皮。
寒酥说,他下来的时候跟猎户们都商量好了,狐皮完整的归属于寒酥,但他便不再参与那几只狼皮的分配。
另外还有其它的肉类。这次猎到的野猪有大有小,净肉率一共也达到了了八百四十斤,还没算猪头猪蹄这些。
净肉留两成进公库当大伙儿的口粮,余下六百多斤,萧家三口能分到七十二斤左右,就算只拿去卖鲜肉,也能有一两八钱。
至于野兔、野鸡,乔大江说猎户们早就吃烦了,肉就不留了,全由苏榛收了去做吃食卖。
苏榛想着做缠丝兔、口水兔、麻辣兔头、以及泉水鸡、肥肠鸡,减掉所有成本,五十几只兔、三十几只鸡,加起来至少也能净赚个八、九两的。
还有那些狼肉,苏榛实在是不会做也不太想做,全拿去山下卖净肉,萧家能分到五百文左右。
这么一算,最值钱的显然就是那两张草狐皮,反正先交给舒娘家去硝制了,将来能卖多少算多少。
另外,苏榛发现乔大江等人今夜格外照顾寒酥,几乎所有需要使力气的部分、都只让寒酥在旁边站着瞧便好。
“你在山上做啥了,让大伙儿对你这么体贴。”苏榛小声笑着打趣寒酥。
寒酥也只是回应个浅浅的笑意,“我出了一些主意,让大伙儿围猎能轻松些。”
苏榛立刻给寒酥比了个大拇指。
等肉全部分好、贴好标号,乔大江便问那四只猪头和十六只猪蹄,苏榛可要买下来?
“要,全要。”苏榛毫不含糊,就按山下肉铺的“批发价”收了,四只猪头约重八十斤,但净肉最多也就三成、四成,每只猪头差不多二百文左右的价格。
至于猪蹄,每个五十文,苏榛付了八百文。
一共便刚好一两银子。
记好了帐,春娘便提议,让下来送猎物的六人明儿再多休息一天,后天再回去。但乔大江却觉得这次下来的都是“主力”,耽搁不得,仍旧决定还是上午便带着新补给出发。
商量好,众人便赶紧各自干些收尾的活儿。好在人多力量大,十几人忙到了半夜才终于收工。
纷纷简单洗漱了便赶紧睡去。
苏榛今日疲累之极,可越是疲累就越睡不踏实,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,以及在车厢里的那个“梦境”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,令她困惑不已。
那底是梦,还是原身的前世?自己占了原身这副躯体,从千锦庄那晚,就已经注定了改变原身所有命运的轨迹。
是好,还是不好?
想不出一个答案,再加上石屋里的黄泥炉今晚烧得太旺,愈发让苏榛感觉身心烦燥,而翻来覆去的结果必然会导致:起夜。
寒冬里起夜是件相当痛苦的事儿。
苏榛裹紧棉袄下了炕,小心翼翼的穿鞋出了石屋,去了旁边的简易旱厕。
冷风一吹,身上那点儿热气秒没,哆哆嗦嗦的解决了内急,本想赶紧回屋,却发现山洞外头的篝火竟重新燃了熊熊一堆。
这么晚了,还有人在山洞里做事?
苏榛有些疑惑,便走近去察看。
借着洞口篝火的光线及温度在里面忙碌的人是寒酥。
他背对着火光,只着一条白绢水裈,站在热水桶旁擦拭着身体。
雾气氤氲间,寒酥发如墨染,湿湿的贴在背部。他常年练武,再加上近几个月的忙碌,早让本就修长的他愈发多了份坚实。
背薄如刃,无一丝多余赘肉,至腰部愈发收紧,且肌白细腻如玉,发间的水珠沿背滑下,在火光映衬下颗颗晶莹,一滴一滴的滑落在腰间白绢之上。
苏榛脑子“嗡”了一声,竟在这一瞬间才意识到寒酥不是谨哥儿……
赶紧溜!
苏榛扭头想走,但世间的事就是如此,你越想悄无声息,老天爷就越想给你搞出些动静,也是她脚下不过踩断一根树枝而已,寒酥便已迅速转身看了过来。
两人隔着火堆大眼瞪小眼,面面相觑。
第78章
可让苏榛凝住心神的却不是尴尬,而是愕然看到寒酥赤着的胸/口上,竟有一道血痕。
血痕过于刺眼,惊的苏榛瞬间忘记了什么男女有别,快步就冲了进来,钳住寒酥手臂不让他遮掩。
定睛再看,血痕果然是新伤,圆形,虽不深,但显然是新伤。
苏榛立刻又是心疼、又是火冒三丈:“怎么伤的?怎么不同我说?怎么自己在处理!”
别看苏榛平时看起来是个柔和的,但真动了怒就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,要不是更多的还有心疼,她恨不得直接动手捶打寒酥。
可眼下寒酥伤成这样,她的手指只能缓缓在他伤口周边轻轻触碰,检查着深度、大小。
她的动作也让寒酥僵立当场。
他低下头就能看到她深锁着的眉间、长长的眼睫。
她的手指温热,指尖轻颤像羽毛拂过。寒酥即希望那片温热能在自己的胸口久久停留,但终究还是怕她过于焦急。
便还是轻声答了:“是箭伤。多亏了你在我的战术马甲上缝了铁片进去。另外我第一时间就上了金创药,没流多少血。”
“你是当我眼神不好吗?这一看就流了不少的血!”苏榛心疼之极,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崩不住了,也不啜泣,就是噼哩啪啦地往下掉。
这倒也不是寒酥第一次看到苏榛这么掉眼泪,初到白川府,进了熟药铺瞧见霍香正气散的时候她也这么哭过。
所以他得到了霍香正气的待遇……
盘旋在胸口整晚的郁气,随着苏榛的眼泪逐渐消散。寒酥终于笑了,无声的,但唇边梨涡深现。
于是苏榛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寒酥的梨涡。
自己哭成这样的时候,看到身边的人笑得如此开怀????
火上浇的也可以不是油,是笑。苏榛气得脑袋嗡嗡作响,终于还是没收住,抬起手便用力地打。
当然,她不会打伤口,打寒酥的肩膀还是可以的。
但打得越响、她的手越疼,反观寒酥却笑得越灿烂……
最后还是苏榛把寒酥按到火堆旁坐着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帮他重新清理伤口、上药、包扎,再细心地扶着他的手臂、助他穿好棉衣,裹得紧紧的。
“说吧,怎么伤的。”眼泪也掉得差不多了,苏榛开始追究。
寒酥不敢再遮掩,老老实实的“交待”:“确实是箭伤。是在林子里遇到靠山村的围猎队伍,他们也在追狼群。本来那箭差点儿误伤我爹,我推开了他,于是……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了。”
“靠山村仅说一句误伤就行了?”苏榛眼睛一瞪。
“当然不会啊,乔里正跟大江哥、甚至咱们白村水的其他兄弟都一起帮我们讨公道。”寒酥认真说着:“而且靠山村的人也诚心道歉赔罪,其实那十匹狼都是他们猎到的。更何况出门围猎,有些风险就是会遇到的,他们也不是故意而为之。”
苏榛仍旧气鼓鼓的:“赔十匹狼就行了?哦,难怪靠山村的人会注意到你的战术马甲,原来是因为伤了你!你这伤——”
寒酥注视着苏榛。她近在咫尺的脸颊愈发因生气涨得通红,眼中满满的全是焦急和关心。
而这一幕却让寒酥搭错筋,抬手就捏住了她鼓起的、像河豚一样的两腮……
当晚,俩人最后的结局,是苏榛把寒酥追打得连洞里睡着的四只狗、外加一头驴都看不下去了,齐声嗷嗷。
惊得乔大江等人还以为猛兽来了,全体披上衣服拿着箭、棍跑了出来,一边跑一边朝石屋大喊,喊女眷们把门从里头顶死。而女眷们发现苏榛竟然不见了,全体拎着所有称得上是武器的武器也跟着冲了出来。
总之折腾完,人仰、且连驴狗都翻了……苏榛不断的拉着寒酥给大家赔不是、赔不是、赔不是、赔不是,把差点急出心肌梗塞的舒娘气得又捶了苏榛一通。
可寒酥全程都是笑着的,哪怕让他向所有人赔不是,他也开心。
榛娘指间那一点点的温度,好像就凝留在他胸口,足够他撑过这无比漫长的冬天。
与此同时,靠山村在山上的围猎队伍当中,离奇的死了一个人。
他昨儿才惹了祸,射偏了箭,射伤了隔壁白水村一个新迁来的年青人。
而今晚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趁着大伙儿都睡了,一个人跑出去也不知道干了什么。
直到起夜解手的人出来,看到他大头栽进距离驻扎地仅有几丈远的雪窝子里。
冻毙身亡。
虽说他人缘本就不好,但大家毕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,眼下就这么没了,靠山村所有猎户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。
可没人注意到,雪窝子附近的那片密林里有两双眼睛注视着靠山村的一切。
其中一人说着:“下次再找人动手,得找机灵的。”
另一人冷哼一声:“这次也纯粹是萧容命大而已。”
“但却伤了萧寒酥,也算有点小功劳吧,眼下怎么办?”
“跟主子报了再说,撤。”
两人转身,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雪夜中。
雪真是个好东西,飘飘洒洒自上而下,可以掩盖一切的罪恶……
经过昨晚的折腾,白水村窝棚区的大伙儿们都比平时晚起了一个时辰。
起身后,各司其职,做早食的做早食、装车的装车。
要带走的干粮补给包括之前就囤好的鲜肉锅盔、耐饥丸、鱼面、蔬菜。以及苏榛也想让大家尝个新鲜,还打包了三十个果仁香颂面包。
另外舒娘等人把之前有人预订的那几个战术马甲都缝完了,一并请乔大江捎上去。
另外,苏榛还去木屋的“水培”区割下了所有新长出来的豆芽儿和豌豆苗,打包给乔大江等人带走。
并叮嘱他们务必要吃菜,不要每日都只吃猎到的野味儿。
其实围猎已经进入到了中程,下次再回来的应该就是全体了,起码休整个一日两日再重新上去。
等大伙儿都吃过了早食、木橇车上也装好了干粮,便已近巳时左右了。
六人便又要出发,苏榛总是惦记寒酥的伤口,想拦下他休整几日,他却不肯。毕竟萧容还在山上,做儿子的怎会放心。
苏榛也明白他的想法,只能默默送行,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。
也不知道从何时起,寒酥已经长成了她不熟悉的样子。背着她亲手缝的箭囊,步伐坚定地向着山林而去,直到身影彻底融入雪意之中……
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不会有时间伤春悲秋,苏榛送别寒酥的担心此刻都化成了动力:赚钱、赚钱、赚钱。
赚到足够的钱就可以不必再进山冒险。
留下的几人休整片刻,便又将午食美食摊需要的东西搬上白老汉的驴车。今日跟着苏榛去摆摊的换成春娘、山梅,以及仍旧一早就跑过来帮忙的小司。
小司简直成了白水村编外劳动力。
舒娘则带着李采、丽娘留在窝棚区备餐,另外也要再去多网些鱼回来。苏榛打算下一步的预制菜不做酱焖鱼了,做半成品的烤鱼。
也因为之前分组分得妥贴,各其司职之后苏榛便轻松了很多。比如检查库存、检查装备这些事项,春娘跟山梅两人就全部搞定了。
而苏榛本来的打算是三个贮木场轮流去摆,但如今仅仅一个一号场都忙不过来,这倒也是好事。
瞧着日头近了正午,摆摊小组便出发了,半个时辰后到达贮木场,刚好就是伐工和车夫们最饿的时候。
今天的美食摊换了招牌菜,但摊子仍旧按昨日的摆放布局。
烹饪区今天是春娘负责,仍旧守着那口巨大的铁锅,里头炖煮着香喷喷的泉水鸡。
而展示区的桌子才铺陈好,已经有或好奇、或等着买的伐工跟车把式聚了过来。只见从左到右,最左搁着数只桦树皮的餐盒。
苏榛仍旧一身利落的衣裙、外头系着帆布围裙,往桌前一站,笑意吟吟的开始讲菜:“盒子里是泉水鸡,昨晚炒好的,仍旧是可以带回家,自己加热了吃。用的是现杀现做的山鸡,肉质鲜嫩汤底醇厚,油而不腻。每份里至少保证有半只鸡的份量,还加了咱长虚山最有名的冬蘑。
冬蘑经过长时间的炖制,十分入味,跟鸡肉相互搭配,口感丰富有层次。这一盒连荤带素带汤,份量跟毛血旺一样是四斤,五十文一盒!”
车把式们一听,也在心里迅速算了个小帐。
泉水鸡是比毛血旺贵了十五文,但光是一只山鸡在城里卖价都得七十文,眼下这菜里有半只鸡、还加了那么多的冬蘑,一共才五十文,划算啊!
但味道如何?
苏榛看了眼小司,小司立刻从铁锅中捞出一碟子试吃品。
这次的试吃品可是不能再像毛血旺那样量足了,于是便只有站得近的抢到了。
其实试吃这种事,尤其“抢”着试吃,味蕾似乎就格外容易得到满足。
尤其泉水鸡口感滑嫩,偏偏还有嚼劲。每一块肉都吸饱了浓郁醇厚的汤汁,入口先是鲜香在舌尖弥漫,接着辣味缓缓袭来,层次丰富。
“好吃,好吃,真香!”
“你吃完倒是让开啊,没瞧见后头排着队呢!”
“这山鸡咋能煮这么嫩!”
“这是人家秘方,能告诉你?”
试吃过的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,引来了更多的“潜在顾客”。
等人愈发得多了,苏榛便适时来了个饥饿营销式补充:“山鸡我们猎到的不多,今天只做了十五份。其中包括五份儿咱们现场做、另外十份是冷冻包,想买的得抓紧哦。”
一听量这么少,甭管是谁都立刻想抢了。
山梅捧着收银匣子一份一份的收,收一份,小司便在一旁打包一份。十五份几乎也是秒没,入帐七百五十文。
这头儿泉水鸡刚刚售馨,那头儿山梅已经把铁篦子也热在了炭火上,利落的切了两条烤果仁香颂面包,复烤加热片刻。
而苏榛开始爆炒酸辣鸡杂。
量也不大,只有小半锅。但香气极具冲击力,酸辣之味率先冲入鼻腔,接着是鸡杂被猛火翻炒后的焦香,混合着寒葱、姜蒜等配料爆香后的浓郁气息。
猛火爆炒,片刻出锅。苏榛直接挟了些,铺在切开、复烤得焦香的面包片上,递给离得最近的看热闹的,请他试吃。
那人激动得赶紧把手在衣服上蹭干净,双手接过吐司片,一口咬了下去。
烤得焦香的吐司带着微微的酥脆,吃进嘴里“嘎吱”作响,麦香在齿间散开。其上的酸辣鸡杂的又脆又嫩,每嚼一下,韧性与香脆便完美融合一次。
苏榛香眯眯的看着试吃的人,看表情就知道他也喜欢了。
谁说烤吐司只能配西式酱料?
苏榛做菜从来都是江湖气十足,混搭,她觉得怎么好吃就怎么搭,不讲究门派不讲究规矩。
“苏娘子,这吃食怎么卖?”试吃的立刻就问了。
苏榛:“单独买烤果仁香颂面包的话,每个只要七文钱。酸辣鸡杂是每盘十文钱。”
“不贵不贵,那个什么果什么香的面包,给我来五个。鸡杂要一盘。”
今日苏榛带来的鸡杂有十五斤,加上配菜,每盘份量差不多也有小半斤。一共卖了三十盘,收银三百文。
至于烤面包,今日有一百五十个,虽说卖得没那么快,但也零零星星的不断在售出。
苏榛却也无所谓,反正可以放很多天,卖不掉的话就拿回去自己吃。
瞧着铁篦子又空了出来,苏榛便带着小司开始烤制爆浆小豆腐。
其实她把小豆腐摆出来的时候,大伙儿都不太感兴趣。
有人便立刻说了:“苏娘子,你还是多做些肉吧,这豆腐……也不稀奇啊。”
“就是,豆腐哪有肉带劲儿,卖这干啥?”
“我们干大力气活儿的就爱吃肉!”
苏榛自然也听到了大伙儿的议论,笑意吟吟的解释:“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,城里没得卖。它外皮酥软的像云朵,但咬一口里面会爆出浆呢。滑得像丝绸,就跟蜂巢里刚割的新鲜蜂蜜一样,还甜滋滋的。更何况大伙儿仔细瞧,烤好之后蘸的酱汁,里面全是肉沫,都是我家特制的。荤素搭配,干活儿不累!”
“苏娘子可是从不说假话,不信你们尝尝。”小司在旁边帮腔,顺手就把烤好的几片放进试吃的碟子当中,里头早就搁好了酱汁。
第79章
对于这款新菜式,苏榛也是很自信的,浸满了肉酱的爆浆豆腐口感绝不输任何的红烧肉类。
大伙儿半信半疑的试吃之后终于信了,一问价,买一盒里头有十块儿豆腐,还带汤带酱汁带配菜的,只卖十二文。
此时不抢更待何时!
跟苏榛预想的一样,这小豆腐属于薄利能多销的典型,白老汉这次拉上山一百斤的豆腐,每块一斤,每斤可制五十小块儿。
换句话说,百斤的豆腐足足能做出五百份的量。今日带了一百份儿过来,卖完总共收了一两二钱。
至于最后一道酱酥鱼,全部是昨晚就冻好的桦树皮盒装。
每盒里面大大小小的鱼有四至六条左右,份量是统一的每盒四斤,卖二十五文。但因冰河里收获不多,把这几日捞的全做了也仅做出二十份,又拿出一份加热给大家试吃,收银便只有十九份,进帐四百七十五文。
等全部的菜品卖完,差不多一共花了一个时辰。
午时刚过,苏榛等人便收摊收工了。另外,她还把每样吃食专门留了一些出来,用桦树皮盒子装了。
小司以为这肯定是给他家公子留的,偷偷高兴了好一会儿。直到苏榛拿起打包盒,去了今日因忙工而没来买吃食的庄伯那里……
苏娘子啥时候跟庄伯也这么好了!
小司觉得自己这个探子简直不称职。
至于昨天没跟来的山梅跟春娘,今天见识到了何谓“摆摊儿”,也终于明白了为啥舒娘她们昨天回去会那么兴奋。
毕竟亲眼看着铜板一枚枚往钱匣子里扔、最后装满的成就感确实会爆棚。
而苏榛,在回程的车厢里再次睡得昏天黑地……
至于当天三号贮木场的晚食也做得很顺利。
苏榛也是应伐工们的请求,给大伙儿烙了顿韭菜猪肉的锅贴。另外还卖出去一百份爆浆小豆腐,共收了一两二钱。
盛重云在,但并没过来,远远的“路过”一两次。
一次是在长干河的冰面上在跟船工们交涉着什么;
第二次便是苏榛等人收摊的时候,他站在远处注视着苏榛,微微颔首以示告辞。
哟,边界感十足,蛮好蛮好。
苏榛对此表示很满意。
回到窝棚区后,苏榛仍旧是第一时间就跟舒娘两人单独理帐。今日的总收入是四两九钱零七十五文。
减去食材成本跟人力成本后毛利大概是二两五钱零八十九文。
再减掉一成的分红,舒娘得了六百九十九文,苏榛得了一两六钱零三十二文。
两人把帐理好,便仍旧拿了钱出去分红。成树没在,他的那部分就请白老汉帮忙代领一下。
所有人今日仍旧得了分红三十六文。
加上“固定工资”,山梅、春娘等人,每人得了一百一十六文。
白老汉跟成树每人得了一百六十六文。
其实最高兴的人是山梅跟春娘,她俩自打上来,又是给贮木场做晚食、又是缝衣裳、又是摆摊卖吃食,前前后后每人竟存下三两多的“巨款”了。
两姑嫂真心没手握过这么多的银子,眉目间再也没了往日的压抑,全部舒展开来。
入夜,等大伙儿都洗漱好了回石屋了,舒娘还是没忍住,问乔家两姑嫂银子可还是要交到乔家公帐上。
两姑嫂这次斩钉截铁的回答,只交一部分,其它的偷偷存私房。
山梅却还是担心:“但我家那个样子你们也知道,我怕银子藏不住,都会被我奶奶搜刮了去。”
苏榛脑补了一下乔老太婆的样子,打了个寒战,她确实干得出来。
春娘想了想,有了主意:“咱家倒是有一个地方,奶奶从来不会去。”
山梅怔了下,又仔细想了想,也抿嘴笑了:“灶房。”
乔老太婆懒上天,又说自己闻不得灶房的油烟味儿,从不进。
“咱俩到时候把灶房墙根挖块儿砖出来,藏砖洞里。”春娘计划得很妥贴。
舒娘还又提供新思路:“另外你俩再把铜钱换成米粒大小的小银珠子,缝进衣角裙边儿。这样一来哪怕被发现了一处,还有旁的能藏住。”
在这方面全无经验的苏榛听得津津有味,并又好奇地问山梅,存了私房钱要买些啥给自己。
以往的山梅,无论说什么都羞涩、不确定、不知道、不清楚。
可今晚的眼神却第一次透出了些许坚定,沉默片刻,小声回答:“我想立个女户。”
“女户”两个字一说出口,所有女眷都“腾”地坐直了。
丽娘大嗓门最欣慰:“山梅,你终于敢走出这一步了!”
春娘却仍旧忧心忡忡、苦笑着:“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的。先不说我公公他会不会反对,光是那些个文书手续,办起来都头疼死人。”
“文书再怎么麻烦也不怕,按规程来,一样一样的办就是了。”山梅显然思考了很久,“反正最大的坎儿就是银子,眼下多亏了榛娘能带着我,我就不信存不下。一年不行,我就存两年,两年不行我就存三年,总有存够的一日!但我不识字……”
说着,便看向苏榛,恳求:“榛娘,等你有空儿的时候,能不能陪我进城一次,我得打听一下都需要些啥文书。”
苏榛立刻点头:“当然可以。放心,我有空儿就会陪你去的,不止一次!”
石屋里突然的紧张气息被苏榛的这句保证消解了大半儿。
也不知怎么回事,只要是她保证过的事儿,女眷们就觉得能成!这下又打开了话匣子,七嘴八舌的、话题又慢慢地从女户的事儿逐渐延伸开来,乱七八糟东一句西一句,却没人想停、没人想睡。
直至苏榛最先撑不住,见周公去了。
挨着她睡的山梅赶紧准备熄了蜡烛,悄然起身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地苏榛的睡颜上。
榛娘可真好看呀,肌肤白得跟牛乳子似的。
山梅心间涌起难以言喻的羡慕。在这样大寒的日子里,苏榛的出现就是她以往全部冰封岁月里的暖色,她会永远把榛娘的样子嵌在心里,若她也能如此,该多好。
第二日清早,小司赶着马车来的时候,震惊了窝棚区正在吃早食的全体。
准确的说不是他这个人让大伙震惊,而是他拉了整整一马车的鱼……
苏榛第一个冲过来,瞠目结舌,“小司,你这……这哪儿来的?这么多的鱼!”
小司昂首挺胸,一副骄傲的模样,“三百斤整!贮木场伐工们在长干河里下网捞的!我家公子让我来问问苏娘子可要买?若只买活冻的便是三文一斤,买已经处理了鳞和鱼腮黑膜的便是四文一斤。”
还没等苏榛说话,丽娘跟舒娘先就乐得跑了过来。
丽娘不管不顾的大嗓门儿:“还有处理好的?!这也太好了,我们正愁人手不够没鱼能卖了!这鱼太好了,太好了!榛娘,买不买不?”
丽娘嘴里问苏榛买不买,动作上已经恨不得直接卸车了。三文一斤这个价格也公道,尤其处理好的也才四文,这省了她们多少功夫!
苏榛却仍旧怔忡的站在原地,难怪昨天见盛重云一直在河面上,原来是安排这事。
她明白他当然不是为了赚这区区三百斤鱼的钱,可是、可是……
盛重云的好意确实可以极大减轻她身体上的负担,但她知道这份好意的背后,有着他更深的期待。
小司见苏榛迟迟没说话,竟笑了起来,因为这全在他家公子的意料之中:“苏娘子,您可能不知晓,长干河里的东西,公子从来也不与大伙儿计较的。每年盛家伐工都会在每组轮值的时候捞鱼、狩猎,收获少就直接打打牙祭,收获得多就拿去城里卖了换银子。所以今天这鱼,卖的银子是会直接分给伐工们的,他们可不是白干,一个个乐着呢!”
苏榛看着小司眼中的光芒,是满满的善意和温暖。
她已经决定了要买下这批鱼,但她也知道这是他们真诚的、给予她的好意,弥足珍贵。
不知不觉的,苏榛在山上又渡过了数个悠长、忙碌而平静的日子。
每天的轨迹都是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三个贮木场也轮流去了一遍,也愈发对伐工和车把式们的口味了解透彻。
他们喜欢吃重口的、量足的、肉多的、油大的、扛饿的。于是肥肠鱼、铁锅炖山鸡、毛血旺、鲜肉锅盔、酸辣苕皮、烤羊排烤羊腿、红烧狍子……
苏榛的菜单三日内从不重复,换着花样儿的给大伙做,价廉物还美、物美人还甜。
每日往返于山上山下的车把式们,自发成了白水村美食摊子“就这家”最大的“流动广告”。
另外,苏榛还有一个最大的收获是跟庄伯师傅之间相处十分愉快。
庄伯作为梓匠行当的老行尊,仅收了两个嫡传弟子。一个叫康奇一个叫檀俊。康奇十四岁,就是贮木场康掌柜的大儿子;檀俊十五,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自小被庄伯收养的。
俩少年都是机灵讨喜的。
而苏榛之所以总拿着吃食去寻庄伯,确实是有几分故意讨好的想法。
她也不隐瞒,直接拿了两张图纸给庄伯看,是她拿炭笔画的,丑得很,但庄伯看了一会儿也能琢磨明白,直呼榛丫头果真巧思!
嗯,苏榛在庄伯那里的称谓已经“进化”到了榛丫头。
至于她的图纸,其实就是两样现代的露营装备:折叠式月亮椅、折叠蛋卷桌。
苏榛:“不瞒庄伯,我们白水村女眷下山之后是打算做一辆拖挂美食房车的,里头需要一些桌椅板凳。从载重和实际需要考虑,普通的自然是不行,但这类折叠的肯定没问题。可惜我只会画出样式,不知能不能做得出?”
“这图样又是何处所得?”庄伯亦十分好奇。
“家传藏书所绘。”苏榛的万能答案就是“家传藏书”。
并详细讲解:“这椅子叫做月亮椅,四条腿全部可以单独拆卸,可以平稳地放置在各种不平整的地面上,哪怕是草地或沙地或山坡,都不会倾倒。”
其实月亮椅是苏榛在现代露营最爱的装备之一,又轻又小,可以坐下两百斤体重的人。
而收纳起来却只有小腿粗细。用的是铝合金加牛津布,一张椅子重量仅有不到三斤,随身携带极其方便。
当然了,大宁朝肯定没有铝合金。但轻便的木头肯定还是寻得到,这也是苏榛来请教庄伯的原因。
庄伯拿着图纸一看便懂,又听是要重量轻的,想了想,提议:“不妨试试质地坚韧且轻巧的木材,如檀木或鸡翅木。框架部分,可将木材削成成宽度、厚度约一寸左右的木条。至于椅腿部分,直径也差不多一寸即可。”
苏榛一边听一边记,又问:“但连接部件要用什么呢?”
庄伯再仔细看图,思考片刻,已有想法,却没直接说,而是让康奇跟檀俊来瞧。
康奇看了一会儿,说木榫就可以。
而檀俊则说不止木榫,也可以用经过特殊处理的兽皮革条、或者坚韧的藤条来制作。只需要提前准备好足够的长度和数量。
苏榛一听,豁然开朗,但听归听,让她自己做肯定是不现实。找杜青柏的话,又会耽误他制拖挂车的工期。
所以,她笑意吟吟的看向庄伯……
总之,最后的结果是苏榛把庄伯的两徒弟“借”到她下山为止,甚至还没花钱。条件是她答应送庄伯月亮椅的图纸。
庄伯当然直接同意了,这等好事,两相欢喜。
苏榛在贮木场大有收获之事,盛重云自然也清楚,毕竟苏榛身边有个间谍小司。
小司向盛重云汇报了檀俊跟康奇每日上工都会去窝棚区,两人拿了苏娘子给的图纸在石屋里头做手工活儿,一做就是一整天,但也没人知道他*俩在做啥,神神秘秘的。
盛重云倒也不急着知道这些,反正无论他俩做啥,总归肯定是苏榛又想到的什么赚钱的法子,早晚会亮相的。
盛重云想的没错,小木匠技术打造的东西,确实是苏榛赚钱的法子。但他没想到的是,他在关注苏榛,苏榛也在关注着他。
第80章
但关注他可不是因为恋爱脑,而是在学习盛家贮木场的经营方式和经营手法。
她终于发现盛重云之所以被大家称赞,确实不止是因为他的脸。
有两次,他邀请客商在贮木场面谈,都是麻烦苏榛给准备的简单晚食。
当然,也是付了银子的,又让苏榛小赚一笔。
借着送晚食的功夫,苏榛见识到了盛重云在专注的时候是何等样子。
在谈判桌上,他话语似剑却不失礼数。言辞间逻辑缜密,即能拆解对方观点、又能巧妙铺陈出自己的主张。
尤其他对于“甲乙双方”情况都了然于胸,而他亲自任命的大掌柜看似和气好说话,实则即精通木材、又精通计算,跟他打配合十分默契。
总之这类“商务交锋”,让苏榛都深觉精彩,不想离开,想一直跟着看热闹。
而每次有这样的情况,盛重云反倒不会对苏榛表现出特别关照、或是特别要接近的样子。
小司看在眼里,突然悟了。他懂了自己纯粹是瞎操心、懂了公子为啥无缘无故请人上山来谈判、懂了明明有吃食为啥非要苏娘子再专门做专门送。
他家公子这心机,啧啧啧……
又过了两天,白水村的围猎队伍集体丰收归来,在窝棚区休整了一日。
猎户们惊讶的发现窝棚区又多了两个少年,说是苏娘子请来做木匠活儿的。也不太吭声,是闷声做事的性子。
反正苏娘子要做的事,肯定都有用,没人会有意见。
更何况猎户们也顾不上操这些心,他们个个精瘦了一大圈儿,胡碴儿满腮,活像野人,又脏又臭又血腥。
光是沐浴用的水,白老汉都赶车足足拉了五趟。从中午到深夜,三处篝火就没熄过,煮水的煮水、煮饭的煮饭。
苏榛还带着女眷们给大伙儿烤了两只最肥的羊,外加还炖了一大锅芦菔羊杂汤。
洗净吃饱喝足了,男丁们困得简直像爬回木屋,安安稳稳、暖暖和和睡了近日唯一个踏实的觉。
唯有寒酥没睡,仍旧出来帮忙。跟女眷们以及李采、小司、白老汉、成树趁夜色分肉、打标号。
这次一共狍子三头、野猪十头、狼狐各二、野山羊十只、野兔五十八只、山鸡六十只、冬蘑和各类山珍、坚果一共四大包近两百斤。
东西听起来量是不少,但几乎都是些便宜的、皮子不值钱的。
白老汉也忍不住感慨:“不如往年。往年还能猎到雪狐、赤狐、雪貂之类的。有毛色好的,一匹都能卖到十几、二十两。”
白老汉说得没错,但几个女眷却都没往心里去。
若往年收成不好,她们确实会担心的觉都睡不着了。
但今年绝然不同,春娘、山梅存下的银子最少,但也达到了乔大江围猎收入的三成四成。
而丽娘山里生活的经验多,隔三岔五还能自己捞个鱼、套个山鸡野兔回来,存的银子比春娘还多了一成。
舒娘就更不用说了,围猎所有的皮子都是舒娘收了去,她家光是凭硝制手艺也能多赚几两银子的。再加上缝衣服、做吃食赚的,妥妥一个白水村女富婆儿。
至于苏榛,她的帐簿记得最清晰、且负担最小。
加她在内,萧家围猎一共是可以分到三份收获。除了那些个狼肉、狐肉,以及一些实在过于腥臊的下水,其它的肉她速冻了两成,准备带回萧家当全家人的过年吃食。
另外八成全部在摆摊儿的时候就售空了,前前后后减去所有成本和人员开销,净赚已有十八两七钱。
还不包括靠山村那笔战术马甲订单还差一半儿银子没付、以及今夜要分的这批猎物的钱也没算。
而且今夜之后,围猎队伍还会最后一次进山,再有三五日才结束,或多或少各家还会再赚个几两的。
心算完,苏榛便格外觉得踏实。忍不住就凑近寒酥,说着:“咱不担心,咱家赚了快二十两了,围墙的钱早就够了。”
她的声音很小,气息如兰。温热拂过,寒酥便觉脸颊有些发烫,心里却像灌了蜜一般,甜意从耳畔到心尖儿,酥酥麻麻的,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苏榛,她的视线却不在。
也多亏不在,他便可以再趁机多多的看清她的样子、她嘴角那抹温暖的笑意。
而李采跟小司、成树,是全然没注意女眷这里在算小帐。他们在洞口拿着斧子砍肉砍得河翻水翻的。
至于这次猎的各类兽皮子,早在山上的时候乔大江跟猎户们就都剥好了,冻成一张张的,清点了记帐便是。
舒娘已经拿了她的小帐簿出来。
其实本来说好了女眷们要跟苏榛识字,但大伙儿每天回来都太晚。更何况苏榛有一件事特别心虚:她只会简体……
所以苏榛能拖就拖,想等寒酥回来,让寒酥给提供个字贴。
于是舒娘记的帐簿就还是没有字,全是炭笔的画儿。
李采在那里报数:“狍皮三张。”
舒娘便在帐薄上画个狍子,再画三条竖杠。
丽娘忍不住凑过来看,笑喷:“你这是画了三只狗嘛!”
“哎呀,看得懂就成!”舒娘捶了丽娘一把,轰她让开。
李采又报:“狼、狐各二。”
舒娘画完,苏榛好奇,也跑过来看,得,这次是四只狗。
总之舒娘画的基本就只有她自己看得懂,旁人眼中就是画了各种不同的狗。
苏榛被舒娘精湛的画功直接笑岔了气,又不敢放大声音、怕吵了木屋里酣睡着的猎人们。
忍笑都忍出了眼泪。
笑也是会传染的,山洞里的大伙儿哪怕不明究里的,也会被气氛打动。
谁说过苦日子就一定得苦哈哈的,起码寒酥再也不会这么认为了。想起在冰天雪地追踪猎物的艰难、在荆棘丛中被划伤的疼痛,此刻这些“回忆”在苏榛的笑容间都化作了满足。
哪怕这些“满足”仅仅够给家人添置些冬衣、修榛娘心心念念的围墙、或是给谨哥儿买吃食、笔墨。
足矣。
苏榛的想法亦如是。
她在帐簿里记下今日分成收获:
各类兽皮,舒娘收购一共付二十四两八钱银子,二十七人均分。
萧家及苏榛分三份,便可得二两七钱零五十四文;
各类肉,除了留一只山羊,临下山那晚给大伙儿改善伙食。
其余的全部分了,萧家跟苏榛分到包括三斤狍子肉、三十五斤野猪肉、十六斤山羊肉、野兔六只、山鸡六只。
至于野猪头、兔头这类的,肯定还是由苏榛收购了拿去做吃食。以及她还分到了十一斤冬蘑、十斤坚果。
寒酥便问苏榛,这次分的东西可还要拿去贮木场美食摊卖一部分。
苏榛摇了摇头:“从这批开始咱就不在山上卖了。一是过年自家也得吃用,二来这些都是野味儿,留到除夕那几日进城卖,城里那些人定是喜欢尝个鲜的。”
春娘等人听到了,便也决定都按苏榛的安排做,反正一家的野味儿不够,另外几家都能给凑一凑的。
这边苏榛把自家的帐记好,便又带着寒酥帮春娘几家记,忙碌到半夜才做完。
大伙儿看到帐薄上的数字,共同的想法便是:能过个好年!
唯独小司着了急,“苏娘子,你不去贮木场摆摊儿了吗?”
“摆呀,贮木场请我们做半个月的晚食,还差三天。我们肯定要做满日子才走的。”????才三天??就走了???小司心中一紧:我的公子啊,你岂不是白上来一趟?
愁,皇帝不愁太监愁!
当然,他这么急是以为盛重云毫无动作,他当然不知道其实公子已经被拒绝三次了……
“小司,你家公子这两日是不是特别忙?一直没见他在贮木场。”丽娘大嗓门凑过来问。
当然,她自己觉得是在帮苏榛问……
小司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:“二号场有人上来找麻烦,公子亲自去处理。”
“还有人敢找盛家的麻烦?”丽娘惊了。
苏榛也有些意外,竖起耳朵听八卦。
小司:“就是想栽赃我们贮木场的木材有虫害,之前订的一批船材闹着退。这季节哪来的虫害?还不是因为钟离家那个……唉,算了,总之公子已经解决好了。”
一听“钟离”,女眷们下意识望了眼苏榛。
大伙儿都懂了,钟离家联姻不成,恼羞成怒了呗。
但苏榛想的却是别的,又问:“那以往这方面的纠纷多不多?都是谁负责解决呢?”
小司:“每年也都会有个十几、二十起吧,毕竟盛家木材销往整个大宁,哪能一番风顺呢。也基本就是我们家公子一个人解决。”
本来说完就行了,但小司突然又想到这事儿可以利用一下,便又补充了句:“唉,其实钟离家……唉……没办法啊,我家公子心里……唉……”
他这话说的,半句半句的往外冒,看似没说啥、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在说啥。
女眷们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苏榛,满满的全是:榛娘,重云公子对你是真好啊,为了你不惜得罪银子。
呵!
苏榛心硬如铁,对眼神们一概拒收,心想那是为了我吗?那是为了他自己后半生幸福,休想来PUA我……
可说归说,这事儿倒是有点做头。
苏榛心里又有了新盘算。
而当晚,小司回贮木场驻地的第一件事,就是向盛重云报告苏娘子等人即将下山的“噩耗”。
盛重云却丝毫没有感觉突然,他知道苏榛做事从来都是计划详细,细致到每天每个时辰。
他不急,却也不代表他不会行动,但瞧着小司着急的样子,倒是蛮有趣的……
第二日,从清晨就开始飘雪,且越下越密,从上山到今日为止天气也是愈发的冷。好在今日围猎的队伍留在窝棚区休整,可以暖暖和和的躺上一整天。
早起“值班”,负责给大伙儿做早食的是丽娘跟舒娘、李采。
但苏榛也睡不着了,索性爬起来,裹得严严实实的冒雪出发,带上伸缩登山杖杆,坐着白老汉的驴车,跟山梅、春娘揣上几个耐饥丸,一起去附近的林子里寻些冻青。
白水村围猎队伍风餐露宿的,好几个人脚上都生了冻疮,用冻青煮水泡脚有奇效。
他们也不打算走远,反正冻青也不稀奇,林子里常见。
可还没等寻到几簇,白老汉的驴就开始激动的在那里喷鼻响。众人警惕的以为狼来了,却没想到踏雪而来的蹄音是盛重云的马……
苏榛只感慨果然万物都看脸吗?连毛驴都羡慕马长得俊!
当然,俊的不止是马,还有马上的人。
盛重云本就身形高大宽肩窄腰,披了件遍体纯黑、仅在风帽和领间镶了银狐皮毛的大氅。
浑身上下除了银狐及腰带间坠了流苏白玉之外别无他物,骏马四蹄翻腾,溅起雪雾,盛重云好似踏浪而来的雪中神祇。
这浓浓的压迫感,吓得山梅跟春娘直接低垂下头不敢再多看。
唯独苏榛站在雪中瞪大眼睛仔细“观摩”:长成这样,不穿舒娘制的衣服当模特好可惜。
盛重云虽然不清楚苏榛为什么把眼睛瞪圆了,但他确定不是因为他的脸,应该是又在想什么赚钱的路……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