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魔界检查身体(严肃)
沿着茫茫白雾走了许久,眼前的景色终于开始变得昏暗。魑魅掐住断肢伤口,沿途一直有血滴落:“尊上,我怎么觉得大结界的范围好像又扩大了?”
此地便是人魔两界的交界处,正如两只气泡贴在一起会有部分空间相互融合,大结界就是这样一个存在。只是其内大雾弥漫不分东西,也没有日月星辰交替,所以从来没人能进去之后再出来。
李恕要去魔界,唯一的能走的路是大结界周围产生的小结界,尽管它们的位置只会随机出现,但是与大结界相比安全多了。
完全经过白雾之后,天色也随之黑了下来,魑魅做好了找半天的准备,没想到前面很快就出现一颗淡淡的光点。魑魅喜出望外,飞奔过去一看,那颗光点的直径约有一人高,正在缓慢而平稳地旋转着,这也是小结界又叫小漩涡的原因。
“尊上请看,是小结界!”
这个小结界直径不小,看起来足够好几人通过,比李恕以往见到的都要大。而且魑魅的感觉没错,不仅大结界的范围扩大了,连小结界的尺寸都扩大了。
魑魅恭敬道:“尊上,请。”
李恕转头看任流白,虽然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穿越过小结界,但还是提醒他一下好了:“在里面会有眩晕失重的感觉,不用担心,抓紧我就好。”
魑魅一听李恕要牵任流白,当场就炸了:“这人怎么如此累赘,还要尊上费心照顾他,他要是连小结界都过不了干脆死了算了。”
任流白相信李恕的话,只要他照做问题应该不大:“我可以自己穿过小结界,魑魅有伤在身,你照顾他吧。”
李恕似笑非笑:“仙师好生大度。”
这话落在魑魅耳中又是另一种意思,任流白大度,那小气的是谁?必然是他啊!可恶的人族,一个两个全都心机深沉。
“我才不像你们人类那么脆弱,处处拖后腿。尊上,我们走吧。”
该说的话李恕已经说了,于是率先踏入小结界。刹那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没有来路没有归途,周遭只剩下虚无。
这种感觉十分奇特,因为没有参照物,任流白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前进。好在李恕就在他身边,让他那颗失重的心脏又慢慢落了下来。
对时间的感知也消失了,不知过了多久,三人依次穿过小结界,扑面而来一阵寒风。任流白放眼望去,魔界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血月,月下
大河奔涌,山峦耸立,怪石嶙峋,杂草丛生,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原始之感。
没错,就是原始,这是任流白对魔界的第一感觉,这里没有人气。“我们现在要去哪里?”
魑魅找到机会就要针对任流白,闻言不屑道:“当然是去尊上的磷墟宫殿,你这人巴佬真没见识。”
说罢,魑魅仰天清啸一声,背后骤然展开一双漆黑的骨翅,单膝跪到李恕面前:“尊上,属下送您回宫。”
李恕道不必,卷起舌尖呼了声哨子,夜色中很快钻出一只巨兽,双眸幽绿,形似豹而尾生羽翼,温顺地卧到李恕面前。
李恕骑上飞羽豹,握住辔头,示意任流白上来。魑魅酸得咬牙切齿,这可是李恕的专属坐骑,从来没让外人坐过,竟然让任流白坐了。
任流白把手递给李恕,身下的巨兽皮毛柔软,坐起来十分舒适,只是毕竟不同于骑马,任流白实在找不到可以抓的地方。
没想到飞羽豹甚是通人性,长长的尾羽一甩,卷住任流白的腰将他推到李恕身后,下一刻挺身飞奔出去,瞬间便跑出去百米之远,乘奔御风不过如此。
飞驰许久,一片绵延的宫殿出现在眼前,漫天星星点点的磷火中,那些建筑雕栏玉砌,错落有致,竟然与人间屋舍别无二致,有些说是更胜一筹也不为过。乍看这般景色,很难不令人恍惚。
任流白很是惊奇,问李恕:“这些是你命人建造的吗?”
“不是,九阴建的,他喜欢人族的东西。”
九阴死后,这片宫殿曾被其他魔族占去,毁了许多建筑,如今这幅样子是被修缮过的。
“尊上!”“尊上!”“快看啊是迦楼罗大人!”
飞羽豹奔入城中,群魔纷纷让开通道,兴高采烈地冲李恕挥手,还有魔族追在飞羽豹身后只为多看几眼。那些魔族相貌各异,有的青面獠牙,有的头生犄角,还有的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,场面很是热闹。
“咦,尊上身后是不是有个人啊?”
“哪里,哪里有人,正好给我塞牙。”
“疯了,尊上的人你也敢吃!”
李恕一甩缰绳,飞羽豹纵身飞至半空,即将下落的瞬间它的脚下忽然现出一点寒光,乃是幽冥寒冰,正好让它借力再次飞跃,踏空而行。
在群魔渐渐远去的惊叹声中,飞羽豹停在了一座最大的宫殿门口,披坚执锐的魔兵齐刷刷守在两旁,他们虽为人形,但手脚都是利爪,对任流白这个外来人族虎视眈眈。
一名面戴白纱的高挑女子站在正中,俯身向李恕行礼,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了:“迦楼罗大人。”
李恕跳下地面,负手边走边问: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磷墟可有异动?”
“城中没有,矿场有,似乎混进了几名可疑魔族。”
“查清是谁。”
“是。”
任流白听着两人对话,忍不住多看了女子一眼,就像魔族对同类有天然的直觉,人族也有。任流白能感觉到,这名女子是人,不是魔。
她能得到李恕重用,必然有过人之处,只是这样一位有本事的人为何会待在魔界?她以白纱遮面,是在隐藏身份?
任流白的视线并不隐蔽,女子绝对能察觉到,但她从始至终没有分给任流白一丝眼神,似乎完全不好奇李恕带回了一个人类,这一点与魑魅和其他魔族正好相反。
“有件事需要你做。”
“迦楼罗大人请吩咐。”
李恕冲着任流白抬了抬下巴:“他失忆了,我要你帮他好好查查病因,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,明白吗?”
女子终于看向任流白,片刻后道: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还有我!”魑魅取出断手,连同断臂一起递到女子面前,“罗刹,给我把手接上。”
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,罗刹毫无波动:“没空,我要先帮这位公子看诊。”
“他能有什么事,多半是装的,我手断了不方便当然是先给我看。”
“迦楼罗大人的命令你没听见吗?”
“你!”魑魅火冒三丈,背后骨翅蓄势待发,然而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李恕的面动手,只能硬逼着自己咽下一口恶气,“那我等着。”
短短几个字被他咬得快要碎开,听起来更像是“那你等着”!
任流白一直跟着李恕进了她的寝宫,其内布置简单,不知是因为李恕不常在此歇息,还是根本不在意。
“坐吧。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神医,现在就让她给你看看?”
任流白答了声好,罗刹请他伸出右手,按住他的脉搏细细查了半晌。“公子的脉象不浮不沉,从容和缓,没有问题。”
李恕微微笑道:“如此甚好,不过他有一次发热,灵力变得十分奇怪,你再探探他的灵脉。”
罗刹手腕翻转,指间多出一根细不可察的银针:“公子,请把衣袖再往上拉一些。”
任流白照做,罗刹动作神速,残影一闪,银针便已入体。“请公子尽量放松心神,不要阻止银针游动。”
罗刹结出法印,银针在她的催动下如同被拉动的雨丝,摇头摆尾地顺着灵脉往里钻。刺痛蔓延开来,任流白呼吸凝滞,强烈的异物入侵之感席卷全身。
罗刹提醒他:“公子,请放松。”
任流白不是不想,而是控制不了自己,体内汹涌的灵力几乎要把银针绞碎,罗刹结出的法印岌岌可危,低声喝道:“公子!”
见此情景,李恕按住任流白的肩膀:“闭上眼睛。”
任流白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,听见李恕在他耳边轻声安抚:“别担心,没事的。”
被笼罩在熟悉的气息中,任流白的灵力渐渐平息下来,银针终于完全钻进他的灵脉,在他体内游走一圈,最后从原路返回。
罗刹收好银针:“迦楼罗大人,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下定论。”
“不急,你去吧。”
摒退罗刹,李恕的目光从任流白腕上扫过,顺势拉下他的衣袖:“罗刹的医术我信得过,你且等等,我想她会有办法帮你找回记忆,不过你要好好遵照医嘱哦。”
任流白自然全盘答应,又问:“赤霞派的事情会让你有危险吗?”
“你担心他们报复我?那你确实担心对了,赤霞派赔了夫人又折兵,必定不会善罢甘休,估计现在已经放话要将我碎尸万段了吧。”
“此事非你之过,若是他们不肯罢休,我一定会护你周全。”
“你当然要护着我,我都带你回来见我阿娘了。”
任流白一路走来见了不少魔族,但是并没有哪一位像李恕的阿娘:“令堂在何处?”
第42章 赌命你阿爹……叫九阴。……
“喂,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?那个臭修士呢?”魑魅守在寝宫门口,罗刹一出来他便冲上去追问,然而罗刹并不搭理他,自顾自往外走。
魑魅不死心,抬手去抓罗刹的胳膊:“你怎么不说话?没听见吗?”
罗刹略一沉肩,反手扣住魑魅腕上某处穴位,瞬间卸了他的力气:“第一,我不叫喂。第二,离我远点。”
魑魅挣了一下,明明罗刹好像没有用力,他却怎么也挣不开,怒道:“你不叫喂,你也不叫罗刹啊,怎么,你想让我叫你本名,你叫慕容什么来着?”
罗刹一听便知他在故意挑衅自己,冷冷甩开他的手,意味深长道:“只有我一个人出来,当然是因为迦楼罗大人留下了你口中的那位公子。而且我走的时候,好像看见迦楼罗大人带他去了寒室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魑魅五雷轰顶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哪个寒室?”
“在这磷墟宫殿,还有哪个寒室?”
“怎么可能?怎么会!”魑魅面容扭曲,越想越难以接受,一拳砸上石柱,“真该死,那可是寒室!尊上从来不让任何人踏入,为什么会让他进去?”
魑魅没去过寒室,甚至都没靠近过,听说里面是李恕爱逾性命的珍宝。曾经有
个魔族胆大包天闯了过去,还没靠近大门就被李恕削成了碎片。
罗刹反将一军,心情愉悦,步伐也轻快起来。魑魅发完疯面色阴沉地追上她:“你给那个臭修士看过病了,他是装的还是真的?”
“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。”
“哼,你不说我也知道,他肯定是装的,你们人族最是诡计多端。”
“诡计多端总比没脑子好。”
“你说谁没脑子?”
“我说你了吗?”
确实没提他的名字。魑魅难得没再继续争辩:“那你现在有空给我接手了吗?”
“行,过来吧。”她虽然不在乎魑魅的死活,但魑魅毕竟也是李恕的下属,若是真的置之不理不好交代。
罗刹住在丹房,各种药材堆积成山,几面书柜更是塞得满满当当。魑魅一进去就忍不住捏住鼻子,展开翅膀扇风:“什么药味儿难闻死了,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。”
“比你的味道好闻多了。”
“切。”
两人向来对彼此没有好脸色,一致认为对方完美符合自己对人族或魔族的刻板形象。
罗刹不甚客气,指着桌子命令魑魅:“胳膊摊平,断手放好。”
说来神奇,魑魅的手断了已有几天,若是换了人族怕是早就腐烂发臭,可他的不仅皮肉新鲜,指尖甚至还会微微抽动。
“我要动手了,疼的话就闭嘴。”
“只管动便是,我又不是那娇滴滴的人族。”
罗刹眼底划过得逞的笑,拆开一套刀具,对着魑魅的伤口细细翻检。骨头,经脉,皮肉,鲜血,不放过任何一处。
魑魅额角抽动,眼睁睁地看着罗刹剥开他的皮肉将血装入瓷瓶,大叫道:“我问你,你到底是不是在给我接手?”
“是啊。”
“胡说八道,我的血分明越流越多了!”
“少见多怪,我帮你清理创口而已。”
罗刹面不改色,如愿收集到了魑魅的血,然后从架子上拿来一只酒坛。
“这又是做什么?”
“消毒。”
说罢,罗刹毫不犹豫把酒倒了下去,刹那间,魑魅颈上青筋暴起,忍了又忍,终于把一声痛嘶咽了回去:“毒妇!”
尽管如此,他到底没把胳膊收回来。罗刹再次取出银针,只不过这次的针明显粗了许多,尾部缀着红线,一针扎下去,当真半点儿也没留情。
魑魅咧了咧嘴,看着银针利落地穿透皮肉,将他的断手缝到腕上,等到红线爬过一圈,他的伤口便缝好了。
“你行不行,感觉不太好用。”魑魅活动手指,明显有些僵硬,罗刹没好气道:“你的手只是接上了,不是恢复了,七天之内不要沾水不要用力,否则后果自负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知道了就滚吧。”
魑魅怒了:“你说什么?”
于是罗刹又重复了一遍:“知道了就滚吧。”
魑魅一甩衣袖大步离开:“呵呵呵,滚就滚。”
他本来也不乐意待在这里,人族真是讨厌,一个罗刹他就忍了,现在又来一个任流白。想起任流白魑魅的拳头立刻硬了,直到手腕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,提醒他现在还不能用力。“可恶!可恶!尊上怎么能让他去寒室,寒室里面到底有什么?!”
“阿娘。”李恕走进寒室,柔声向大殿正中的人打招呼,“我回来了。”
任流白抬眸,只见一名素衣女子躺在床上,双眸紧闭,两手交叠放在腹部,似乎正在沉睡之中。李恕叫她阿娘,可她看起来并不比李恕大多少。
再看这座寒室,墙壁由晶石垒成,每一块都晶莹剔透,灵气纯粹,乃是上上之品。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女子身下的床竟然也是一块浑然天成的晶石,实属难得。
李恕的动作和声音一样温柔,伏跪在床边握了一下女子的手:“阿娘,我拿到了幽兰古国的天书残卷,还带回来一个人。”
任流白走过去,离得近了,他看见女子面容安详,肌肤莹润而有光泽,但他知道女子不会醒过来。
“她是……李问心,对吗?”
“嗯,李问心,我阿娘的名字。”
李恕答应过任流白,等他来了魔界,就告诉他自己收集天书残卷有何目的:“我要找到麒麟,用祂的血救我阿娘。”
传说,麒麟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。
任流白一时无话,李恕取出从赤霞派夺回来的头颅,摘下魔核放到李问心手中,然后将头颅化作飞灰。九阴已经死了,就让这枚魔核代替他陪着李问心吧。李恕知道,李问心是想见九阴的。
十年前的那个夜晚,李恕和李问心走在山路上,身后有人悄悄跟上了她们。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,自从李问心离开紫竹峰,追杀的人就一直没停过。
但是这次出乎李恕意料,双方没有动手,而是平静地见了一面。那人裹得严严实实,李恕只能从声音听出来他是个男人,其余一概不知,两人谈话也没有让她在场。
但是李恕之所以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,并不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男人,而是在他走后,李恕第一次从李问心的脸上看见茫然。
茫然?阿娘脸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呢?李恕眼中的李问心洒脱,乐观,强大,刀光剑影中亦有快意人生之意。
李恕在李问心面前站了许久,看着她的头深深垂下又抬起。李问心用力握住李恕的肩膀,第一次,认认真真地告诉她:“你阿爹……叫九阴。”
没等李恕问出她的疑惑,身后追兵又至,这次来的是一群修士。李问心无意与他们缠斗,只想带着李恕离开,然而那群人不肯罢休,其中一名蒙面人更是身手了得,李问心被逼至一处山崖。
李恕并不害怕,只要有李问心在,她不会害怕任何人任何事情。
李问心与蒙面人的身手不相上下,正因如此,若是谁先露出破绽,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——看见蒙面人凝出冰锥,李问心有一瞬间的失神,仅仅这一瞬间,她被蒙面人抓住了破绽。
很久之后李恕体内魔核觉醒她才知道,李问心失神是因为那是幽冥寒冰,只有九阴能够操控,可是九阴早就死了。
而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,在冰锥射中李问心之前,李恕用身体挡住了它。
被穿透心脏的痛苦李恕已经想不起来了,她只记得李问心在漫天寒光中将她护在怀里,两人一起跌落山崖。
李恕本该就此丧命,在她濒死之际,李问心将封存在晶石中的邪秽放到了她身上。邪秽能够愈合伤口,李问心在赌,赌身为人魔混血的李恕能够利用邪秽活下来。
李恕轻轻触碰自己的脖颈,这条黑蛇,就是当初的邪秽,它让李恕捡回一条命,却也如同附骨之疽,无时无刻不想侵蚀她的神志。
从鬼门关醒过来的李恕,背着里李问心的尸体,用走,用挪,用爬,找到了一处山洞,那里面有很多晶石,足以保证李问心身体不腐。
李恕好不容易才把李问心抱上去,下一刻便被一股大力掀飞。名叫迦楼罗的夜魔从黑暗中走出来,抬脚踩住她的胸口:“不长眼的小畜牲,连我的洞府也敢进。”
李恕用力抓住夜魔的脚腕,唇角溢出鲜血:“我需要那些晶石。”
她的眼睛黑得发亮,亮到让夜魔讨厌,于是夜魔脚下用力,踩断了她的胸骨:“我管你需要什么,现在我要你的命。”
李恕再次呕出鲜血,十指紧扣,终于让夜魔感受到了一丝疼痛,她重复道:“我需要那些晶石。”
夜魔皱眉,转头看了一眼:“为了那个死人?”
“她是我阿娘。”在邪秽的作用下,李恕断掉的胸骨迅速恢复。夜魔面上露出几分好奇,为了验证他的猜测,夜魔将右手化作一柄黑色利刃,对着李恕的胸口刺了下去。
只要是个正常人类,这样一定必死无疑。但是李恕没有死,无论夜魔刺多少次,她会哀嚎,会抽搐,会痛不欲生,但就是不会死。
“有趣,哈哈,有趣。”夜魔把李恕
提起来,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脸,“我把晶石给你,你能给我什么?”
“什么都行。”李恕声音嘶哑,艰难睁开被血浸透的眼睛,“什么都行。”
第43章 约会我想亲你。
从寒室出来,任流白的情绪略显低落,李恕问他怎么了。
“那时你几岁?”
他问的是李问心出事时李恕几岁。
“十岁。”
任流白的心口泛起疼痛,十岁的李恕,要经历什么才能护住李问心的身体呢?
见他眉目低垂,李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,眨眨眼睛:“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吗?”
任流白郑重点头:“我会的。”
李恕明知故问,非要逗他:“会什么?”
“我会……陪着你的。”
说完后面几个字,任流白的耳根又悄悄热了起来。李恕知他容易羞,若是再逗几句指不定要羞成什么样子,于是命令侍从带他下去休息。
几个月没回磷墟,李恕手头积压了不少事务,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,支走任流白她立刻召见了罗刹。
“迦楼罗大人。”
罗刹俯身行礼,李恕抬了抬手,直奔主题:“任流白被邪秽寄生过,但他没被侵蚀神智,只是失去了记忆,你可知道为什么?”
罗刹取出为任流白检查身体时所用的银针:“迦楼罗大人请看,这根银针由灵气日积月累凝结而成,进入灵脉后能够自发寻找灵气最充盈的位置,也就是金丹。可是在任流白体内银针不仅停滞不动,而且受到极大阻碍,在我的强行催动下才有反应。”
“什么意思,难道任流白的金丹有问题吗?他的灵力明显比一般人强劲很多。”
罗刹摇头:“恰恰相反,任流白的金丹没有问题。对我们人族修士来说,金丹是转化贮存灵力的唯一东西,任流白却连灵脉中都有充盈的灵力。说直白一点,任流白这个人就相当于一颗金丹——他是天生灵体。”
李恕静静听着,眉头并未放松下来:“如此说来,他能不受邪秽侵蚀只是因为体质特殊,无法为我所用了。”
李恕一直都想除掉体内的邪秽,可惜始终不得其法,她本想着若是任流白修炼过特殊功法,便从他那里诓骗过来,没想到是这个原因。
罗刹斟酌道:“属下认为还是可以一试的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不知迦楼罗大人对炉鼎了解多少?属下在人界时偶有接触,炉鼎乃是去浊存清的绝佳容器,天生灵体更是容器中的极品。倘若迦楼罗大人将任流白收作炉鼎,即便邪秽不愿脱离,也会在天生灵体的洗涤中被迫消解。”
李恕手指轻扣桌面,炉鼎,这不正是她当初骗任流白的谎言么,如今倒是要一语成谶了。
“你的推测有几成把握?”
“至少六成。”
足够了,李恕心情愉悦,这对她来说是超出预期的把握。
“他以为自己是受伤失忆的,你知道该怎么说吧?”
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做戏做足,给他随便写个方子充数,用什么药材无所谓,别被他发现破绽就行。”
“是。”
第二日一早,任流白的面前多了一碗汤药,李恕坐在对面托腮看他:“你的病情罗刹都跟你说过了吧。”
“说过了。”
“病根难去,若想恢复记忆还需慢慢调养。趁热把药喝了,我带你出去。”
任流白乖乖将药碗送到嘴边,闻言问道: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
“来都来了,带你逛逛磷墟。”
白日的魔界仍旧是昏暗的,城中薄雾弥漫,幽幽磷火如同蒲公英,风一吹四处飘散。李恕负手走在街上,很快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,不仅看她,更看她身旁的人。
任流白左右打量,魔界竟然如同人界一样,大街两旁全是各式店铺摊位,吆喝声不绝于耳。任流白觉得新鲜,不由得多看了两眼,只见离他最近的招子上赫然写着:新鲜入肉,全场八折!
任流白:“……”是他看错了吗?
李恕噗嗤笑了出来:“不是真的人肉,这家黑店卖的全是假货。倘若被发现找上门来,他就会说我写的是‘入’不是‘人’。”
任流白更汗颜了,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“街上的食物不要随便吃,魔族与人族体质不同,有些食物魔族吃了没事,人族吃了就不见得了。”
任流白不作他想,答道:“那我只吃你给我的东西。”
李恕嘴角上扬:“除了食肆,其他地方还是很值得一逛的。”
比如面前这家幻戏楼,台下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魔,台上两道身影打得不可开交,花里胡哨的招式赢得了阵阵喝彩。
一见李恕进来,老板赶紧第一时间小跑过来:“哎呀尊上,什么风把您吹来了!快请快请!”
群魔正看得津津有味,被这动静吵到,一句脏话尚未出口,便在认出李恕的那一刻化作惊呼:“尊上!尊上来了!”
李恕略一颔首,又有小魔眼尖,认出任流白似乎就是昨天与李恕同乘的人,顿时把眼睛瞪得溜圆。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人族吧,这人是谁,细皮嫩肉的,凭啥待在尊上身边?
当着李恕的面无人敢问,等到两人在最佳观赏位置坐下,群魔默契地留出一圈安全距离。有声音叫道:“换一出戏,换我们尊上把人族打得落花流水的戏!”
台上的表演者接收到吆喝,利落地转了个身,只见光影一闪,竟变成了李恕的模样,手执冰刃指向对面。另一名表演者迅速配合,就地一滚披上一层红衣,又凭空招来几只一模一样的纸人作为同伴。
任流白看那红衣眼熟:“这不是赤霞派的弟子服吗?”
李恕歪了歪头:“谁叫他们不知死活,来我的地盘找事。”
台上的表演者十分卖力,“赤霞派弟子”贼眉鼠眼,猥琐地潜入魔界,躲着“李恕”到处乱挖,挖出晶石之后立马变得眉飞色舞,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。
任流白想起来了,李恕说过,赤霞派曾派弟子潜入魔界偷挖晶石,他们表演的应当就是这件事。
“小偷!”“卑鄙的人族!”“杀了他们!”
群魔入戏颇深,冲着台上扬起拳头,还有的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扔上去,扔完才发现是自己的同伴。
“赤霞派弟子”见此情景,顺势切入下一幕,偷挖晶石时被“李恕”抓个正着。双方交手,“李恕”三两下就把“赤霞派弟子”打趴下了,台下马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。
为了活命,“赤霞派弟子”磕头求饶,你推我我推你,最后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,其他人则趁势跑了。
任流白试着问:“这人是周子彦?”
李恕嗯了一声:“除了他,其他人都是废物,杀了都嫌脏手。”
台上,“李恕”带着战利品得胜归来,台下群魔山呼海啸,大喊尊上威武,幻戏圆满落下帷幕。
任流白有一事不解:“你没杀周子彦,那他是怎么死的?”
“逃回人界时被邪秽寄生了。”
真是可惜,能得到李恕的夸奖,任流白相信周子彦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竟然这样不幸丢了性命。
“尊、尊上!”旁边忽然挤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,是个生着猫耳的小魔,眼巴巴问:“您还需要矿工吗?”
其他魔族都只敢悄悄竖起耳朵听李恕说话,猫耳小魔竟然直接挤到李恕面前,实在是胆大包天。旁边立刻有大块头的魔族把他拎了起来:“你做什么,不想活了?”
猫耳小魔悬在半空,吓得眼泪都流出
来了:“我我我就是想问尊上……”
“问什么问!”
眼看着猫耳小魔要被丢出去,任流白赶紧阻拦:“等等,他也没做什么。”
大块头魔族不知任流白身份,拿不准他说的算不算,好在李恕没有动怒,叫猫耳小魔来她面前。
“你想去矿场做工?”
“嗯嗯!”猫耳小魔拼命点头,“我听说那里有吃有住有钱,做得久了还能拿到磷墟佩。”
有了磷墟佩,就证明他是李恕罩着的魔,以后再也没谁敢欺负他了。可惜矿场没有那么好进,猫耳小魔试了几次都失败了,没想到今天能在幻戏楼碰见李恕,他脑子一热就冲上来了。
“可以。”李恕答的干脆,猫耳小魔两眼放光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其他魔族听了心痒难耐,七嘴八舌地问李恕。
“尊上我可以去吗?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。”“还有我还有我,我也想去。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李恕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笑着看向任流白,“你们求我不如求他,他是我的心上人,把他哄开心了我就开心,我开心,自然就会同意你们进入矿场了。”
此言一出,所有魔族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任流白身上,任流白则愣住了:“我?”
猫耳小魔反应迅速,嗖的一下扑到任流白脚边:“求你了这位……这位公子,你长得这么好看,心地一定也很善良吧,求你同意我去矿上做工。”
任流白手足无措,刚想把猫耳小魔扶起来,却有更多的魔族围了过来,乱七八糟地求他。
“美丽的人族,如果你同意,我愿意认你做大哥。”
任流白:“……”倒也不必。
“我请你吃人肉,磷墟最新鲜的那家!”
任流白:“……”绝对不要。
“我给你表演一个唱歌你会开心吗?”
任流白还没开口,说话的魔族就唱了起来,歪到不知何处的调子里,依稀听见什么“纽扣儿松”“搂带儿解”,任流白大窘:“你从哪里学的?好了好了,不用唱了。”
猫耳小魔抓耳挠腮,发现任流白频频看李恕,忽然福至心灵,他们这是没哄到点子上啊!
“尊上英明神武天下无敌,公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,尊上与公子天生一对,神仙眷侣。”
任流白:“……”虽然听起来很难为情,但是总比之前好多了。
猫耳小魔一看好像有用,于是夸得更卖力了:“祝福公子和我们尊上百年好合,甜甜蜜蜜,两情相悦,早生贵子,翻云覆雨,颠鸾倒凤,水乳交融……”
猫耳小魔把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,任流白越听越离谱,败下阵来:“水乳交融不是这么用的……不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我是想说……好吧,我同意了!”
群魔听了开心不已,一边围着任流白欢呼,一边让台上再演一出新戏,就演那个会叫“官人”“娘子”的……
从幻戏楼出来,任流白深吸一口新鲜空气,压下乱跳许久的心脏,问李恕:“我答应了他们进入矿场,没问题吧?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“怎么,你以为我不想他们去,故意拿你做托词吗?”
“我是觉得晶石矿毕竟是重地,连赤霞派都忍不住铤而走险,你用人肯定是要经过考量的。”
李恕先应了声是,而后又道:“不打紧,他们就算有问题也翻不起什么风浪。”
换了别人说这句话难免显得自负,可是李恕来说,任流白就觉得没有问题。
“磷雨,下磷雨啦!”街上有谁喊了一嗓子。
任流白抬头看,漫天磷火坠落,绚烂如烟花,如梦亦如幻。幽幽绿色,恰如李恕的眼睛。
仿佛有什么感应,任流白一转头,正好撞进李恕的眸子里。她没有看磷雨,她在看他。
任流白的心又急促地跳了起来,此时此刻,漫天磷雨都不如李恕的眼睛更吸引他。
“你……”
“嘘。”李恕慢慢靠近任流白,视线向下,再向下,落在他的唇上,“我想亲你。”
任流白的喉结动了一下,四肢百骸都因这轻飘飘的一句变得绵软。
可是李恕的吻没有落下,反而退开半步。
“想到你会害羞,还是算了。”
这人哪哪都好,就是太纯情了,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。
“继续逛吗,还是找个地方歇歇?磷雨在磷墟并不常见,也有人叫它相思泪,因为磷雨落下的时候,总让人想起最想见的某个人。”
李恕往前走,身后任流白拉住她的袖子,眼睛看向别处,很轻声道:“……回去亲,好不好?”
李恕凝他片刻,忽然揽住他的腰飞上听风台。这里是城中最高处,四面薄纱轻悬,外面的魔只见风纱缱绻,不见纱中两道人影唇齿相依,暧昧的水声中,偶尔逸出破碎的、难耐的呻|吟。
良久之后,任流白紧紧圈住李恕的腰,长睫下的眸子水光淋漓。
“李恕……”任流白呢喃,他好喜欢这两个字,也好喜欢这个人。
第44章 盛宠只有我能叫他心上人。
“尊上带那个小白脸去看戏了。”
“还说他是心上人。”
“心上人?心上人!”
魑魅两眼冒火,用力一拍桌子,震得瓶瓶罐罐倒了一地:“我讨厌人类!”
罗刹头都没抬,回了一句:“我讨厌你。”
魑魅气得发疯:“这个该死小白脸,到底给尊上灌了什么迷魂汤?”
罗刹知道其中秘辛,不过看着魑魅气急败坏她还是很开心的,不介意再添把火:“还用灌迷魂汤吗,他那张脸就足以让迦楼罗大人喜爱。”
“脸,他的脸很好看吗?”魑魅试图回想任流白的样子,然而一想就生气,“好看有什么用?好看也不能当饭吃!”
“当然能了,如果吃不到,证明你还不够好看。”
“放屁,我早上才吃了三碗。”
罗刹嗤笑,平心而论魑魅模样不错,五官凌厉,唇线细而飞扬,因他背后生着骨翅,所以常年上身赤裸,养出了一身蜜色肌肤,只是可惜——脑子有病。
“看在我们已经相识这么久的份儿上,给你一个建议,与其嫉妒任流白独得尊上欢心,不如……”
罗刹拖长语调,魑魅一脸不耐烦:“谁稀罕你的建议?那你倒是说啊。”
“不如投其所好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尊上既然喜欢任流白那样的,你学着做不就是了。相信我,你还是有机会的。”
魑魅一听就不乐意了:“让我学他当小白脸?我才没有那种做派!”
罗刹努努嘴巴:“随你。”
门外恰在此时来了通传:“左使右使,尊上召两位过去。”
魑魅想也不想,马上赶去见李恕。走到内宫,一队侍从手捧奇珍异宝从旁经过,瞧着并非李恕爱用之物,魑魅皱眉叫住他们:“这些东西要送去哪里?”
“回禀左使,这是尊上命我等送到任仙师房中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玩意儿,他也配用这些?”
侍从挂着得体的笑:“我等奉命行事,不问其他。”
正说着话,又有一队侍从来了,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衣服,做工精细,用料上乘,一看便知价值不菲。
魑魅黑着脸问:“这也是给那个小白脸的?”
侍从不知他说的小白脸是谁,如实答道:“尊上命我等为任仙师添置新衣,左使若无要事,我等这便去了。”
魑魅不说话了,问了也是白问,净给自己找气受。罗刹戏谑道:“这就是金屋藏娇吧,哦,你没读过书,应该不知道。”
魑魅怒目而视:“你少得意,尊上早晚会认清人族的真面目,把你们都赶出去。”
两人进了大殿,里面只有李恕一人,没有任流白,这让魑魅好受不少。
“尊上召见属下所为何事?”
“矿上的可疑之人查清楚了吗?”
这几天罗刹与魑魅一直在忙这件事情,现在已经确定可疑魔族有三个,他们相互认识,应当是一伙的,但是背后是谁尚不清楚。
魑魅提议:“管他们是谁派来的,直接抓起来打
死,尸体挂到矿上,看谁还敢动歪心思。”
李恕不置可否,又问罗刹:“你怎么看?”
“依属下之见此法治标不治本,直接杀了或许可解一时麻烦,但不把背后之人揪出来,恐怕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。”
魑魅哼了一声,他就知道罗刹会和他唱反调,遂质问她:“你倒是说说怎么把幕后之人揪出来?”
“先抓了,再拷问。”
“要是问不出来呢。”
“再杀不迟。”
“说到底还不是要杀,何必多费一道功夫。”
罗刹跟魑魅说不通,反正她只是阐述一下自己的看法,最后需得李恕定夺。玉座上,李恕漫不经心道:“杀两个,留一个。”
魑魅喜上眉梢,又有不解:“尊上既然也觉得该杀,为什么不全杀了?”
罗刹率先反应过来:“留一个小的‘漏网之鱼’,吸引背后的大鱼?”
“嗯,我大概知道背后之人是谁,你们准备一下,今天我要去矿上。”
魔界矿藏丰富,然而魔族并没有开采晶石的想法,九阴死后唯一没被抢夺的就是晶石矿,这恰恰给了李恕进入魔界后第一个立足的机会。
如今魔界的晶石矿十之有九都在李恕手中,开采的晶石部分为她所用,部分经过特殊渠道卖到人界,换取其他物资。
一切收拾妥当,魑魅在飞羽豹身旁站定,小心思昭然若揭。既然任流白可以,那他为什么不可以?机会属于勇敢的魔。
然而李恕出来之后,身旁又多了那道碍眼的身影。任流白换了才送来的白衣,长发散开,额上佩宝石腕上着金环,腰上一根丝绦松松系着,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他的身形。行走间衣服下摆偶有开合,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靴子,哦不对,笔直修长的分明是他的小腿。
魔族大多生性粗野,任流白这般精致的打扮实属不多见,是以忍不住一看再看。这么多魔齐刷刷盯着他,任流白不禁怀疑:“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李恕一本正经地点头。
“什么?”
“美貌。”
“……”
任流白哑然失笑,他虽不赞成以貌取人,可是被李恕夸赞总归是开心的。好吧,是特别开心,这是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生了一副好皮相。
“尊上。”魑魅提高声音,“您的坐骑已经备好,现在走吗?”
李恕嘴角噙笑,没有走向飞羽豹,而是命令侍从抬出步辇,邀任流白与她同乘。
魑魅不能理解,这又是哪一出,就算抬步辇的大力魔脚程神速,也不可能比过飞羽豹,再说让任流白去晶石矿做什么,他能挖矿吗?他不能啊。
然而李恕存心要慢慢去,不仅命令大力魔放慢速度,还特意走了最热闹的大街。那步辇雕龙画凤,帷幔飘飘,四角还坠了风铃,一步一响煞是动听。
如此一来吸引的目光就更多了,看热闹的魔族欢呼尊上,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魔族则对着任流白大喊心上人。
任流白的脸一下子热了:“……为什么要这么称呼我。”
李恕以手支额,笑眯眯地附和了一句对呀怎么能这么称呼你,然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:“他是我的,只有我能叫他心上人,你们要叫仙师,明白了吗?”
群魔赶紧回答明白了:“仙师是尊上的,只有尊上能叫他心上人!”
任流白也明白了,李恕分明就是故意的。被他看着,当事人李恕绕住一缕飘过来的帷幔,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。任流白本想说些什么,风一吹,飘飞的帷幔拂到唇上,那日在听风台的记忆立刻涌入脑海。
李恕亲他的时候,总喜欢叼住他的下唇反复厮磨,最后以舌尖轻扫作为结尾,就像方才拂过的帷幔。
任流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,他从没想过接吻竟然是一件让人上瘾的事情。
出了磷墟城,大力魔抬着步辇直奔矿场。矿上做五休二,一天上工四个时辰,一座巨大的法阵笼罩在外,矿工要在门口的晶石球上按手印,手印对得上才能进去。
那三个可疑魔族偷偷杀了真正的矿工,斩下他们的手藏在袖中,以此蒙混过了晶石球的验证。
接到李恕要来的消息群魔格外有干劲,到的时候他们正干得热火朝天,刚采出来的晶石灵气充盈,仅仅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。
任流白又一次觉得新奇:“魔界竟然如此井然有序。”
李恕却道:“其实不然,魔界与人界最大的区别就是魔界没有秩序,父母对孩子没有养育之意,孩子对父母没有反哺之情,少年时不会读书学习,青年时不会成家立业,至于老年时——很多魔族不会活到老年,在弱肉强食的魔界,实力是唯一安身立命之本,要么掠夺别人,要么被别人掠夺,一旦衰弱就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任流白想象那副场景,那不正和魔界的自然环境一样,属于野蛮的原始吗?
“所以现在这些都是你建立的吗?”
“从九阴就开始了,只不过想要改变魔族习性非一日之功,在这个过程中必须有人压制他们。”
任流白知道,这个人就是李恕,她既懂人界的礼法制度,又有压制群魔的实力。最重要的是,她是一个好人。
李恕让矿长把大家召集起来,列队站好。任流白放眼望去,魔族的样子五花八门,但又普遍初具人形,很难说是人有了动物的特征,还是动物有了人的特征。不过他们都是低等魔族,像李恕、魑魅这样的高等魔族,绿眸、骨翅则都是与能力有关的具象表现了。
正打量着,群魔里面忽然有谁蹦起来招手,原来是已经开始上工的猫耳小魔,他蹦起来时耳朵跟着抖动,满脸欢喜地向任流白打招呼。
任流白下意识回了个笑,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。魑魅手握骨刀,杵在他和李恕身后,任流白一看他他就把脸转走了。
群魔集合完毕,乌泱泱的约有上千之多,李恕略一抬手,嘈杂声戛然而止。
“魔界大小晶石矿中,这座矿场开采的晶石一直都是品质最佳数量最多的,诸位功不可没。”
群魔受了夸奖,笑声连成一片,李恕等他们笑完才继续:“可是有一件事,诸位怕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了。”
魑魅握紧骨刀,只等李恕一声令下,他就冲出去随机杀两个奸细。群魔不知奸细之事,都等着李恕下文。
“我需要你们在半个月内开采一百万块晶石,运到灵墟城中。”
魑魅把差点拔出来的刀按回去,什么情况,李恕说的话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,不是来杀奸细的吗?
群魔面面相觑,一百万是多少,听起来挺多的。只有矿长才懂这是多么艰巨的任务,当即啊了出来:“尊上,您要这么多晶石做什么?”
“我要娶亲。”
全场静默,而后一片哗然,娶娶娶亲?!魔界还从没有过哪位魔尊娶亲,这是真的吗?魑魅急火攻心,一时连身份都忘了,喝道:“尊上!”
李恕视线落在任流白身上:“我要造一座晶石宫,用来求娶我的心上人。”
第45章 妒火嫉妒使魔面目全非。
李恕要娶亲和要造晶石宫的消息同时传遍了魔界。总的来说,还是前者更震撼,所以任流白的名字也传遍了魔界。
寝宫里,李恕圈住任流白的腰,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,李恕就把下巴搁在任流白腹部仰头看他:“我不会强迫你的,我把宫殿建好等你愿意。”
任流白低头,看见一双亮亮的眸子:“……那也不用建造晶石宫,太铺张浪费了。”
“怎么会呢,全天下的晶石也不如你珍贵。”
任流白避开目光,回到魔界后李恕对他愈发热烈,他有些……招架不住。
“任仙师,药来了。”寝宫外面响起通传,任流白赶紧退到一旁站好,侍从进来后两人便是一副各忙各的样子。
药碗放到桌上,袅袅热气蒸腾
而上。不知侍从有没有撞见他和李恕亲昵的样子,出于一种莫名的心虚,任流白马上端起来喝了一口。
李恕看他皱起来的眉头:“烫到了?”
“没有……好苦。”
任流白只喝了一口,然而那苦直冲颅顶,而后又源源不断地从胃里漫上来,搅得他几欲作呕。
“苦?”李恕眉尾轻挑,罗刹换方子了吗,上次他没说苦吧,“那别喝了,我叫罗刹过来看看。”
任流白强行压下胃里的抽搐,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麻烦罗刹,硬着头皮一饮而尽:“没事,只是有一点苦,我再喝杯清水压一压就好了。”
李恕随手将杯子推过去,保险起见,还是要向罗刹问个清楚,任流白这具天生灵体不能出意外。
侍从听命去寻罗刹。
罗刹来了自然也是疑惑:“很苦?”
任流白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:“也没有特别苦,只是有一点苦。”
罗刹给他诊脉,喝了这么多天补药,任流白的身体已经好得不能再好,看脸都能看出来,那叫一个容光焕发,光彩照人——也有可能是被恋爱滋润的。
诊完罗刹又检查药罐子,药材没错,遂问侍从煎药时间。侍从仔细回想,煎药时魑魅去过一趟,面色不善地问了几句,得知是给任流白的药又愤愤走了。如此一来,耽误了一刻钟。
罗刹恍然大悟:“那便对了,里面有味药材需要严格控制时间,多一刻便苦一分。”
侍从慌忙请罪,福至心灵求任流白:“仙师恕罪!”
任流白自然没有什么怪罪,本来就是他在麻烦别人。罗刹有意不打扰两人,识趣退下。
一进丹房,魑魅阴恻恻地坐在桌上,那些可怜的瓶瓶罐罐又被扫了一地。
罗刹很不爽:“捡起来,弄坏了你赔得起吗?”
魑魅比她更不爽:“你又去给小白脸看病了?”
“你的消息还挺灵通。”
“他怎么样?”
“托你的福好得很。”
魑魅就冷笑:“你确定?”
罗刹本来挺确定的,现在又不确定了:“你什么意思?”
魑魅跳下桌子,从地上捞起一只瓷瓶摇了摇,答非所问道: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?”
罗刹几乎不用多想,张口就能怼回去:“毒药,毒死你概不负责。”
魑魅又指着柜子:“那里面的呢?”
“更毒的毒药。”
魑魅呵呵笑了,把瓷瓶丢在桌上,说了一句我走了。如他所料,罗刹果然是个毒妇,房里到处都是毒药,只有她能化毒为医治病救人,别人贸然服用只有死路一条。所以魑魅偷了她藏得最深、最毒的一颗毒药,放进了任流白的药里。等到任流白毒发身亡,他就把锅推到罗刹身上,一箭双雕除掉两个讨厌的人。
罗刹巴不得他走,又实在没忍住问:“你去哪?”
“杀魔。”
李恕认为直接动手会打草惊蛇,所以要演一出戏,借着提高矿产的由头加强监督,这才发现了“两名”奸细。
魑魅手起刀落,随着鲜血喷溅,地上滚落两颗血淋淋的头颅,他抬眼慢慢扫过大气也不敢出的群魔,一字一句道:“以后要是还有谁敢动歪心思,这就是下场。”
群魔暗自庆幸,还好自己不是那等奸细,嘟囔一会儿也就各自散了,继续去矿上做工。唯有一个身材纤细的黑脸魔低着头,直到下工也没敢抬起来。
夜深魔静,黑脸魔悄悄摸出营帐,脚下的路越走越偏,直到走进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,这才从胃里反刍出一块被血裹住的镜片,低声唤道:“钩吻夫人。”
血月之下,水面泛着淡淡腥光,绵延不绝的水榭楼台灯火通明,传出阵阵似有若无的婉转歌声。
挑开暧昧的红纱,钩吻夫人从背后拥住一名年轻男子,伸手探入他怀中捏了一捏,口中吐气如兰:“郎君。”
这声音魅惑入骨,撩人心弦,男子还没说话身体就先酥了,按住钩吻夫人放在自己胸口的手:“你去哪了,叫我好等。”
“别急,我这不是来了嘛。”
话虽如此,哪能不急,男子用力一拉,钩吻夫人顺势滑入他怀中,正待一亲芳泽之际,男子却在看清钩吻夫人的脸后发出一声惊叫,猛地把怀里的人推了出去:“你是谁?!”
钩吻夫人伏在地上,长发半遮半掩,然而露出来的那半张脸皮肤松垮,皱纹满布,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妪。
“郎君这就不认我了?昨晚你我交颈缠绵,耳鬓厮磨,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吗?”
男子冷汗涔涔,他是说过,可是与他缠绵的明明是位美人,眼前这个老妪是谁?等等,声音,她们的声音是一样的,老妪就是美人?不对,根本就没有美人!
一想到自己竟然跟一个丑陋的老妪睡了,男子顿时胃里抽搐,抬手结出法印:“可恶的魔头,我杀了你!”
法印丢出却扑了空,钩吻夫人不知何时来了男子身后,涂着豆蔻的指甲猩红如血,掐住男子肩膀。“好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,竟然你无情,那就别怪我无义。”
咔的一声,男子被扭断了脖子,钩吻夫人口中探出两颗獠牙,狠狠咬在男子颈上。
一刻钟后,钩吻夫人悠悠起身,轻舔红唇回味鲜血的滋味。此刻的她皮肤紧致莹白如玉,哪里还有半分苍老的样子。而那个被她吸了大半鲜血的男子则双目圆睁趴在地上,早已气绝多时了。
“剩下的留给你们吃吧。”钩吻夫人施施然转身,屋外立刻进来两只血魔,趴在男子身上继续吸食起来。
“钩吻夫人。”身前忽然传来小声呼唤。
钩吻夫人轻抚胸口,指尖勾起颈上挂饰,原来她项链上缀的不是珠宝,而是一面小小的圆镜,不过缺了一角。
“何事?”圆镜落在钩吻夫人手中,迅速变大变亮,照出的不是钩吻夫人那张美艳绝伦的脸,而是黑脸魔黑乎乎的脸。
“回禀夫人,他们两个已经死在魑魅刀下,如今就剩我了。”
黑脸魔说话时心有余悸,钩吻夫人则皱起眉:“你们暴露了?”
“没有,是他们自己太不小心了,验证身份时被看出用了假手。”
黑脸魔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,说到李恕要娶亲,钩吻夫人哈了一声:“她要娶亲?她看得上谁?”
血魔整体实力不强,胜在脑子比别的魔强,更何况钩吻夫人已经四百余岁,先前被九阴压着也就算了,如今李恕一个乳臭未干的魔也想让她臣服,她才不会服气。
可是李恕不好对付,钩吻夫人与她交手几次,没有一次讨到好果子吃,最后不得不带着血魔一族龟缩在红花水榭,靠着手中这面水镜才能勉强立足。
说到水镜,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,持镜之人能够自由穿梭在有水的地方,原先是九阴的所有物,九阴死后钩吻夫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手,黑脸魔手中就是水镜碎片。
听到钩吻夫人发问,黑脸魔认真想了一下。血魔天生人形,混迹人界最多,审美也被人族同化得最彻底,所以黑脸魔猜测:“许是那位仙师实在美丽。”
钩吻夫人眉眼一动,她平生最爱美貌男子,尤其是将他们肆意玩弄之后再吸食鲜血就更美妙了。
“有多美丽?”
黑脸魔说不清楚,好在那日任流白来时他用水镜碎片录下来了,可以直接展示给钩吻夫人看。
镜中光影晃动,而后现出一张如玉容颜,正是任流白看见猫耳小魔的瞬间,轻轻一笑,万物失色。
钩吻夫人屏住呼吸,用力攥紧水镜。落在她手里的俊俏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竟然加起来都不如任流白一个。这等姿色的美人,难怪李恕要娶回
家独享……李恕竟然想娶回家独享!
“夫人。”黑脸魔小心翼翼问道,“咱们的晶石矿已经快挖空了,现在李恕要运送大量晶石到灵墟,您看……”
黑脸魔想着这是一个机会,若是能趁机偷一些岂不美哉?
钩吻夫人呵呵轻笑,指尖拂过镜中任流白的脸,如果能摸到真人该有多好,他的肌肤,一定比最上等的绸缎还要光滑。
“晶石和美人,我都要。”
第46章 水镜李恕没命娶你。
运送晶石的事似乎比想象中忙,任流白明显感觉到他与李恕相处的时间少了。
“请问李恕在哪里?”没在常见的几处找到人,任流白拦住一名侍从,试着问他。
“仙师要见尊上?”
李恕在魔界的名字叫迦楼罗,任流白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。
“是的。”
“尊上去了武场,仙师可需我带你过去?”
李恕对任流白的宠爱群魔看在眼里,对他的问题自然是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
“不必麻烦了,你告诉武场在哪里就好。”任流白略有犹豫,最终还是想去找李恕。
得了侍从指引,他穿过几道宫门,顺利抵达武场。李恕独立高台,长刀枕在肩上,脚边横七竖八躺了一群手下败将。
看见他来,李恕抛刀入鞘,提起唇角笑起来,一派风流肆意。
“来找我的?”这话又在明知故问,任流白不找她还能找谁。
即便如此,任流白还是诚实点头,问她:“怎么一早就来了武场?”
往常这个时间,李恕多半会在处理公务,觉得烦了就把东西丢开,两人交换一个绵长的吻。亲的次数多了,任流白不再像以前那么青涩,也会情难自禁地将手贴在李恕腰上,顺着她的脊背一路游到后颈,加深这个吻。
李恕随手在爬起来的魔兵中点了几个:“我来挑些人手,去解决一个小麻烦。”
“出事了吗?”
“没那么严重。”
每日都有大量晶石源源不断送入磷墟,然而仔细一点却发现数量不对,总会少那么千百来块。好在魑魅已经查清丢失晶石的路段在断崖泉,李恕打算捉老鼠去。
任流白提出想一起去,魑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:“尊上,运输车队已经从矿上出发了,我们可以走了。”
李恕跳下高台,被点中的魔兵列队跟在她身后,没走多远,李恕回头冲着任流白一抬下巴:“走啊。”
任流白被她自然而然的招呼惹得心头柔软,快步跟上。
断崖泉山势高水势低,路不算太平整,却是从矿场入磷墟最近的道。李恕一行早到半个时辰守在山崖上面,等到车队辘辘驶来,拖出蜿蜒的线,缀在最后的一辆车便越走越慢,渐渐跟前面的车拉开了距离。
李恕挑了挑眉,看来这就是老鼠偷东西的手段了。魑魅扛起骨刀作势要跳下去,李恕按住他的肩膀道了声不急。
最后一辆车虽然走得慢,但还是在走,一直驶到奔涌的泉水附近,车子终于停了下来。黑脸魔鬼鬼祟祟四处打量,上一辆车距他已有百步,驾车的魔心无旁骛,眼睛只盯着前头,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。
黑脸魔见时机成熟,从怀里摸出一只储物袋,连车带晶石装了进去,如此一来,最后那辆车便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。
“好个小贼,找死!”魑魅一振骨刀,从天而降落在黑脸魔面前,吓得黑脸魔惊叫一声,待他看清来人乃是魑魅,立刻掉头就跑。
他的速度奇快无比,上一刻还在魑魅刀下,下一刻就凭空出现在了泉水百米开外的位置。魑魅的刀劈了个空,不由得愣了愣,一时不敢相信。
李恕眉峰一凛,不对,不是黑脸魔跑得快,她看得很清楚,黑脸魔逃跑的动作不是跑,而是纵身入水。他手里有水镜!
李恕想也不想追了上去,无论是血魔还是水镜都是她一直在找的东西,如今碰上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又怎会错过。
想来黑脸魔手中的水镜碎片能力有限,他一次只能遁出百米远,偏偏李恕追得极紧,黑脸魔不敢回头,拼命沿着断崖泉逃窜。
“尊上!”魑魅与一干魔兵被甩在后面,眼看着快要跟不上了,唯有任流白踏水无痕,挟风而过,与李恕一起双双消失在魑魅的视线里。
黑脸魔憋着一口气,脸涨成黑红色,再快一点再快一点,到了那里就好了!
断崖泉,顾名思义泉水会流经断崖飞流直下,黑脸魔要去的地方正是悬崖边缘,这会儿他耳边已有瀑布之声,握紧水镜碎片接连穿越两次之后,他终于身子一软扑到目的地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李恕将冰刃架上黑脸魔的脖子:“交出来。”
黑脸魔大气也不敢出,怯生生地看着李恕。李恕不跟他客气,提刀便要将黑脸魔的手臂连同水镜一起斩下,只听哗啦一声,她身后凭空出现一道人影。
李恕睁大眼睛,缓缓低头,一只手穿透她的胸口,涂了豆蔻的指甲染上鲜血,红得更加刺目。
钩吻夫人一击得手,甚是得意,慢悠悠把手抽了回来。
李恕胸口的伤血流如注,将脚下的泉水都染红了。她踉跄着转过身,难以置信地看着钩吻夫人:“你……”
“对,是我。”钩吻夫人容光焕发,漫不经心地甩甩手上的血,“就许你埋伏我,不许我埋伏你吗?”
“咳咳!”李恕口吐鲜血,又往后退了两步,整个人已经踩在悬崖边缘,“偷袭……卑鄙!”
“不是我卑鄙,是你太蠢,只想着抢夺水镜碎片,贸然踏进水里,却忘了我手中还有更大的一块。”
只要有水,钩吻夫人可以轻易杀掉任何人,包括李恕。
“你别得意,我带了人来……”李恕摇摇欲坠,手中冰刃化在水里,伤得太重,她已经无力操控幽冥寒冰。
钩吻夫人听了笑得更加开心:“巧了,我也带了,你的晶石,你的磷墟,还有你那位美人,很快就是我的了。”
李恕怔了怔,任流白恰在此刻赶来,看见的便是李恕浑身浴血的模样,顿时心脏紧缩。
钩吻夫人侧目一瞥,只见那日惊艳了她的美人面色惨白,飞奔过来,于是再次操纵水镜,瞬间出现在任流白身后。
“别过来!快走!”李恕心急如焚,可惜已经晚了,方才连她都避不开钩吻夫人,任流白又怎么能防备,被封住穴道定在泉水中。
“李恕!”任流白顾不得自身,目眦欲裂看着李恕。钩吻夫人冷哼一声,美人近在眼前,却连眼神都不分给她,她可是会吃醋的。
她吃醋了,后果很严重。
钩吻夫人袖中探出红线,缠住任流白的脖颈,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,任流白看见李恕如同断了线的纸鸢,坠落悬崖泉下。
再睁眼,任流白眼前是一顶红纱,旁边有人娇笑:“你醒啦。”
他转过头,看见钩吻夫人,忽地翻身下床,厉声问道:“李恕呢?”
然而他没能去到钩吻夫人面前,两根从上垂下来的红绳一左一右绑住他的手腕,将他禁锢在床榻上。
钩吻夫人似有不悦:“你睡在我的床上,却一醒来就叫别的女人?”
任流白气血翻涌,体内无一丝灵力,无论如何用力也挣不断红绳,不免怒火攻心:“回答我,李恕呢?”
钩吻夫人本该生气,可是李恕已经死了,所以她不仅没有生气,反而开心地笑起来:“你不是都看见了吗?李恕掉下山崖,尸骨无存。”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任流白胸口沉闷,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,“我不信,你放开我。我要去找她。”
“不用找了,我把她带过来了。”钩吻夫人叫来侍从,将几片血迹斑斑的衣物碎片递到任流白眼前,“认得吗?”
任流白如何能不认得,这是李恕穿的衣服,现在衣服碎片在这里,那她、那她人呢……
钩吻夫人掩唇轻笑:“断崖泉下魔兽聚集,不知道李恕够不够给它们塞牙缝。”
任流白死死盯着血衣,直到视线模糊。钩吻夫人啧了一声,抬起他的下巴,果然真人比镜中更加好看,连落泪的模样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“你哭什么,李恕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。”
任流白
用力别开脸,将钩吻夫人的样子刻在眼中:“我一定会杀了你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!”钩吻夫人放声大笑,“好个贞洁烈男,你知道多少人对我说过这话吗?可是最后他们无一例外都成了我的裙下之臣,要多听话有多听话。你也会是这样。”
“永远不会!”
“话别说的这么早。”
“死也不会!”
钩吻夫人盯着任流白,仍旧没有动怒,她对美人总是要有耐心一些。
“我可舍不得让你死,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你从李恕手中抢过来,疼你还来不及呢。只要李恕死了的消息扩散开来,单靠罗刹和魑魅根本镇不住磷墟,到时候磷墟大乱,就是我执掌魔界的好机会。李恕这回可真是赔了美人又折命啊哈哈哈。”
钩吻夫人笑够,再次把目光放到任流白身上:“李恕没命娶你,就由我来娶好了。三天后,我们就在这红花水榭风光大婚,做一对恩爱眷侣。”
第47章 大婚嫁衣,三拜,合卺酒。
三天,每天都很难熬。
任流白出不去,却能从看守他的血魔口中听到外面发生的事情。
出事那天的晶石没能送到磷墟,全被钩吻夫人劫了回来。魑魅中了埋伏,身受重伤性命垂危。得知李恕身死,群魔虽然没有立刻动乱,但明显已经蠢蠢欲动,好几个矿场都已罢工。
除此之外,还能听见血魔讨论如何进行婚礼,竟也像人族一样安排了嫁衣,三拜,合卺酒。
更多的时候,任流白什么也听不进去,只是不停地想起李恕。
都是因为他,若不是为他修建晶石宫,李恕又怎么落入钩吻夫人的陷阱?怎会掉下断崖泉尸骨无存?
任流白快要喘不过气,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出现了一个血洞。
李恕一定很痛吧。比现在的他还要痛百倍。
第三日,钩吻夫人来的时候看见任流白的手腕又被勒出了血。明明红绳没有绑死,可是任流白非要挣扎,自讨苦吃磨得手腕血肉模糊。
钩吻夫人冷笑:“别费力气了,若是让你把红绳挣断,我这四百年岂不是白活了。”
自从那次向钩吻夫人质问李恕的下落,此后任流白再未与她说话,这次也不例外。他只是冷冷听着,连眼神都不曾抬起来。
钩吻夫人对他这副样子真是又爱又恨,爱的是美人即便冷脸也别有风味,恨的则是美人痴情不是为她,而是为了一个死人。
“罢了,我不跟你计较,来试嫁衣吧。”钩吻夫人命令侍从展开喜服,往任流白身上比划。
任流白自然不依,却难得开了口:“你让我试衣服,就把绳子解了。”
钩吻夫人乐不可支: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,绳子解了你好逃跑是吧?”
任流白不说话,然而他的表情根本藏不住事。钩吻夫人用手沿着红绳摩挲,直到最后落到任流白腕上,沾了些许鲜血送到口中。
“不过你说的对,我是该把红绳解了,不然你我洞房的时候多么碍事。来,把这个吃了。”
钩吻夫人递出一粒药丸,任流白问她:“这是什么?”
“还能是什么,当然是让你灵力尽失的药,不然我傻么白白放了你。”
任流白没有动作,钩吻夫人便耐心等着他。
“你自己选吧,要么你被红绳绑着,由侍从为你宽衣解带换上嫁衣,要么你把药吃了,自己乖乖换上嫁衣。”
任流白微微低了眸子,而后接过药丸吞下去。
钩吻夫人早料到他会选后者,收了红线将婚服塞进他怀里:“换吧,安心等着晚上大婚。”
任流白攥紧衣袍,叫住钩吻夫人:“我不要三拜,也不要合卺酒。”
钩吻夫人觉得好笑:“那你是要直接跟我洞房?”
任流白只是重复:“我不要那些东西。”
“不要算了,既然你如此心急,我又怎好让你多等。”
钩吻夫人走了,特意留下两名血魔为他描眉敷粉,梳妆打扮。药丸已经起了作用,任流白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。
他看见镜中的自己上了胭脂,点了红痣,然后穿上一身血红婚服。明明整个人都被极为浓烈的色彩包裹着,眼中却死气沉沉,越看越诡异。
任流白索性闭上眼睛不看,又被血魔将一顶红盖头遮在头上,小声嘱咐他:“仙师莫急,吉时到了我们夫人就会过来。”
吉时?任流白默默念着这两个字,哪里有什么吉时,只有钩吻夫人的死期。他说了要为李恕报仇就一定会做到,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。
钩吻夫人逼他吃了药丸,以为封了他的灵力就万事大吉,殊不知他还可以自爆金丹。
任流白闭着眼睛,静静等待时间流逝。
“恭喜夫人,贺喜夫人。”
红花水榭一片欢腾,到处张灯结彩,门上贴着大红喜字,脚下也铺了红色地毯。
钩吻夫人沐浴更衣,换上与任流白相配的同款喜服,由着侍从为她梳妆挽发:“就你们嘴甜,晚上各去牢里领个人吃。”
侍从一听喜笑颜开,人血是最美味的食物,但并不是每个血魔都有本事吸到人血,大多数血魔只能吸吸小动物的血。没想到只是说了两句喜庆话就被赏了人吃,这让侍从如何能不开心?
“夫人,您真是太美丽了。”侍从变着法儿地夸赞钩吻夫人,捧起铜镜向她展示妆容,“与那仙师正好相配!”
钩吻夫人心花怒放,揽镜自照,忽然蹙起眉头。该死!她的眼角竟然又有了一丝细纹。
发现钩吻夫人神色突变,侍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,生怕自己说错了话。不过片刻,钩吻夫人就调整好了表情,伸手按按眼角:“给我去牢里带个人族过来。”
“是!”
侍从很快便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拖了过来,这人模样不错,还没有受过磋磨,只在牢里被关了大半个月。
看见钩吻夫人,男人迫不及待跪到她脚边,口中响亮地叫着:“我答应你!我答应你!”
钩吻夫人颇为玩味:“答应我什么?”
“我答应和你成亲,从此只爱你一个!你快放了我,别再把我丢进牢里。”
“你不介意我是魔了?”
“不介意!之前是我有眼无珠,就算你是魔,也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魔,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。”
这人半个月前还嘴硬得很,半个月后就成了软骨头。钩吻夫人看他脸上写满急切与讨好,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,忽然觉得倒胃口。
这种货色,根本比不上任流白一根发丝。遂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:“你能这样想很好,可惜,已经晚了。”
男人睁大眼睛:“什么意思?你、你不是穿着嫁衣吗?你不是要我娶你吗?”
“我可不是为你穿的。”
“那你带我过来做什么?”
“当然是做食物了。”
钩吻夫人笑起来,嘴角越扬越高,口中尖利的獠牙也越来越长。她的上半张脸是那么美艳,下半张脸又是那么恐怖。
男人肝胆俱裂,可惜人被绑着,只能拼命向后挪腾:“别过来,别过来!”
他满眼都是惊恐,五官扭曲变形,吓得嘴巴都合不上了。钩吻夫人讨厌丑陋的人,尤其是丑陋的男人。所以她右手一挥削去了男人的脑袋,只留下一具无头男尸。
鲜血顺着断颈喷涌而出,钩吻夫人喝够了血,眼角那丝微不可查的细纹很快消失不见,让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。于是命令侍从处理尸体,款步走向婚房。
那里才是她喜欢的、想要的美人。至于牢里的那些男人,只配做食物了。
红花水榭水声悠悠,钩吻夫人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,每走一步她的笑意就浓一分。
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,等她与任流白洞房完毕,就把那批抢来的晶石卖到人界大赚一笔,回来再趁乱占领磷墟,将矿场挨个收入手中,从此整个魔界都将在她的掌控之下。
钩吻夫人忍不住大笑,加快步伐,推开房门时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碎响。
她回头一看,瞳孔蓦地放大。
片刻之后,任流白听见有人进了房间,脚步不轻不重,似乎故意为了让他知晓。
任流白攥紧藏在袖中的手,钩吻夫人终于来了。
来人在他面前顿了片刻,任流白一言不发,逼自己忍耐,等待最佳时机。
他一直没有动作,对方没有继续再等,走到床边轻轻捻住盖头一角。
就是现在,任流白一掌劈出,体内金丹急速运转,带来强烈的灵力波动。
然而他没能打中来人,因为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快了,快到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做什么,反手点了他的穴道,将那运转的强行金丹压了回去。
任流白浑身无力,被那人轻轻一推,仰面躺在床上。盖头依然遮在他脸上,阻挡了他的视线。
怎么会、怎么会这样?难道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吗?他发不出声音,只能感觉有一只手按在胸口,顺着他的领口滑了进去。
任流白悲愤欲绝,浑身筋骨都在颤抖,恨不得揭掉一身血淋淋的皮肉,和李恕一起死在断崖泉下。
“咳咳!”气血逆流,任流白喉头漫上腥甜,唇角溢出一缕鲜血。
第48章 收网难道不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?……
李恕停了手,掀开盖头,看见身下的人双眼紧闭,嘴角血痕触目惊心,不由得唤他一声。
任流白猛地睁开眼睛,李恕倾身问他:“你还好吗?”
是错觉吗?他看见了李恕的脸,也听见了李恕的声音,可是……任流白又咳了起来。李恕赶紧解了他的穴道,还没来得及查看他的身体,就被任流白扣住手腕压到床上。
“李恕?”他连眼睛都不敢眨。
鲜血滴到李恕唇上,比婚服的颜色更红。李恕应了一声:“是我。”
任流白仍是不敢相信,掌下越发用力,直到李恕微微皱起眉头。
“你没死……”任流白喃喃自语,不像在问李恕,倒像在对自己说话。
李恕觉得他很不对劲,抽出一只手想要探他脉搏,任流白却忽然起了身,一连退后数步,再次咳出鲜血,将他的衣襟都打湿了。
“让我看看”李恕追过去,然而任流白却继续后退,勉力撑住桌子稳住身形。
“别过来。”他说。
李恕停下脚步,魑魅在此时扛着骨刀走了进来:“尊上,都解决了。”瞥见任流白下颌染血,他不由得面色一喜,太好了,难道是毒发了?
任流白转头看魑魅,果然,他这番神采奕奕的模样,哪里像传言中说的身受重伤、性命垂危?
李恕略一颔首:“叫罗刹过来给任仙师看看身体。”
任流白摇头,拭去唇边血迹:“不用了,我没事。”
不用拉倒,魑魅本来也不想叫,听见任流白这么说立刻选择忽略了他,继续向李恕请示:“尊上,怎么处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?”
李恕没作声,她看着任流白,任流白却始终不看她。虽然只是视线回避,但是放在任流白身上无异于拒人千里之外。他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冷淡过。
李恕暂且作罢,负手出了房间。以这间屋子为中心,整座红花水榭都被幽冥寒冰冻住了。训练有素的魔兵已经将血魔全部拿下,绑成一串赶到空地。
钩吻夫人站在门口,保持着回头看的姿势,只不过她被裹在冰晶中,只能通过微微转动的视线确认她还活着。
李恕拿走水镜,幽幽道:“看来夫人忘了,只要有水我也可以杀了任何人。”
钩吻夫人无法言语,更无法阻止。
魑魅大为解气,先前为了演戏装得他憋屈死了,于是用骨刀敲敲冰层,吓得钩吻夫人瞳孔震颤,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敲碎了。
“就凭你还想取代尊上的位置,做梦去吧!”
钩吻夫人意识到自己上了李恕的当,可惜为时已晚。都怪她,不对,都怪李恕太卑鄙,什么美人什么娶亲,分明是李恕知她爱慕美色,设计引她上钩的诱饵!先是故意带着任流白招摇过市,利用他的美色吸引自己注意,然后借口建造宫殿运送晶石,实际上她劫回来的车里根本没装晶石,全是魔兵。
钩吻夫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,都没来得及仔细检查,就这么让李恕的人手进了她一直严防死守的红花水榭。如今水镜已丢,她再也没有跟李恕抗衡的资本了。
“你不服吗,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?”钩吻夫人眼中流露出的恨意太过强烈,魑魅见了大为恼火,作势要砍。
李恕拦住魑魅:“把她带回去,我还有事情要问。至于其他血魔都先关进大牢,他们能不能活,就看夫人肯不肯救了。”
“是!”
魑魅将钩吻夫人五花大绑丢上囚车,被绑成一串的血魔只能跟在车后走,喜气洋洋的红花水榭转眼成了一片废墟。
罗刹完成任务来向李恕复命,发现任流白衣裳染血,不禁问道:“仙师受伤了吗,可需要我为你治伤。”
任流白还是拒绝,只是出于习惯回了个笑:“不用麻烦了。尊上的事情要紧。”
“……”罗刹敏锐地从称呼变化中察觉到气氛不对,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掺和,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,比家务事更难断的则是感情事。
李恕重回磷墟,躁动的群魔很快老实下来,毕竟比起打来打去抢饭吃,每天老老实实做工就能有饭吃的生活也还不错。
钩吻夫人跪在殿中,被魑魅用骨刀压在颈上。李恕斜倚玉座,把玩水镜,漫不经心问道:“夫人想好用什么来交换自己的性命了吗?”
钩吻夫人心中气恨,又不敢表现出来:“你不是已经拿到水镜了吗,还想怎样?”
“这是九阴的东西,不是你的。”
“那我把矿场给你,你放了我。”
李恕依旧不满意:“你手中的两座矿场早就被挖空了,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钩吻夫人想不到她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:“难道你想要我给你为奴为婢、伺候你吃饭睡觉?也行。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钩吻夫人相信只要自己保住性命,早晚有讨回来的机会。
魑魅手中的刀重了几分:“你想得美!”
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钩吻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,从来只有她羞辱别人的份。李恕收起水镜,取出一枚淡紫色的魔核:“夫人看看这个东西眼熟吗?”
钩吻夫人瞪大眼睛,那是一块低等魔核,来自血魔,但也实在算不上稀奇,李恕为什么要问这个?
“看来夫人不记得了,那我给你提示一下。这枚魔核内有残留的灵气,证明魔核主人曾受控于修士。夫人平时应该没少跟修士打交道吧,是否让你想起来一些东西?”
钩吻夫人的眼皮跳了一下,李恕说的没错,她从魔界运出去的晶石都卖给了修士。其中有位修士出价格外高,钩吻夫人被其诱惑,却在交易时反被对方算计,险些性命不保。好在对方并不是真的想杀她,而是跟她做了一笔交易。
李恕问她:“什么交易?”
钩吻夫人暗自思忖,事已至此,说出来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下场了,于是从头道来。
“那人虽然是个修士,却邪门得很,知道我们能够通过吸血永葆青春,便故意设计引我上钩,逼迫我每月为其提供一颗血丹。我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从差遣,安排了一只血魔为其所用。”
“想必尊上知道,一颗血丹需要一名成年男子全身的血,且不能与其他血液混合,这就意味着每提供一颗血丹的就必须杀一个人。”
“因为这事,血魔在人界遭到的围剿陡然增强,现在连食物都不好抓了。”
杀害芈公子的正是负责提供血丹的血魔,怪不得她会一反常态吸血害命。那么,当初追到芈府杀了血魔的斗篷人很可能就是神秘邪修了。
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,李恕又问:“那
人长什么样子?”
钩吻夫人赶紧摇头:“这我真不知道,她一直戴着面具,又用斗篷遮掩体型,还故意压低了声音。不过我有直觉,她应该是个女人。”
“既然她的行事如此缜密,一定不会轻易放你走吧,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?”
钩吻夫人咬了咬牙:“她给我的魔核也下了禁制,只要她想,随时都能要了我的性命。”当然,钩吻夫人还有话没说,她能感觉到禁制越来越淡了,想来是那斗篷人自作自受遭了邪功反噬,活该。
李恕道了声真可惜,钩吻夫人还以为李恕在为她打抱不平,却听李恕说道:“你既不能为我提供斗篷人的身份,性命又捏在她手中,我留着你确实没什么价值。”
魑魅露出一副“我早说过”的表情,马上准备给钩吻夫人一刀。
钩吻夫人花容失色,大声喊道:“等等!我想起来了,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!”这件事情对李恕很重要,对钩吻夫人却不怎么重要,所以她直到生死关头才想起来。
李恕抬手制止魑魅,示意钩吻夫人继续说。
“你在找天书对吧,那个斗篷人也在找,我偷听到有一片天书残卷在大结界!”
李恕凝眉不语,钩吻夫人生怕她不信:“是真的,我要是骗你我就变成丑八怪,头顶生疮满脸皱纹。”这对钩吻夫人来说可是最恶毒的誓言了。
李恕若有所思,说要考虑一下,让魑魅先带钩吻夫人下去。天书的消息是个意外之喜,不过大结界内白雾弥漫,须得有人带路才行。不消片刻,李恕心中便有了人选,到时候任流白应该会提出和她一起去……他那时候应该恢复正常了吧?
李恕不太确定,于是揉揉眉心叫住二人:“等等。”
魑魅不明所以,压着钩吻夫人停下。
李恕的声音轻了一些:“你对任流白做了什么?”
钩吻夫人怔住,随即了然。她久经风月,当然知道李恕不可能没由来问这么一句。哈哈,她还以为李恕真的毫不在乎呢。这个发现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恶趣味,她笑:“尊敬的迦楼罗大人,你既然知道拿他当诱饵,难道不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?——当然是什么都做了。”
李恕默然。
大殿中只剩她一人,静坐片刻,李恕起身出去。算上红花水榭的三天,她与任流白已经整整七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。
第49章 情丝好像被填满了。
任流白的住处距李恕寝宫很近,从前他常在门口撞见李恕,而现在这段距离好像被无限拉长了。
只是四天没见她吗,为什么漫长的像四个月、四年?任流白闭了闭眼睛,强迫自己不要再想。他不习惯侍从伺候,孤身去了浴池,除去外衣沉入水中。
这里到处都是李恕为他准备的东西,吃穿用度无一不精,浴池中的水甚至来自百里外的清溪,只因那是魔界最干净的水源。
浴池的水渐渐凉了,雾气散去,任流白压下纷乱的思绪,准备起身穿衣。一抬头他便楞住了,隔着隐隐绰绰的纱帐,一道人影背对着他坐在浴池阶上。
是李恕。她没有回头,却从水声中听出了任流白的动作:“你洗完了?”
任流白呼吸一滞,用了好一会儿才定住心神,游到浴池边缘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原来我见你还需要理由。”
“……”
“理由就是我想见你。够吗?”
身后的人不说话,李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率先离开浴池,临走之前不忘提醒他:“快些穿好衣服,别着凉了。”
她一走,任流白迅速抓起衣服胡乱套上,匆匆跟了出去。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,他根本舍不得李恕离开。
好在李恕只是出了浴室,没有真走。她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,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不同,柔声问道: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“没有什么大碍。”
李恕很有耐心:“可以让我看看吗?”
“我真的没事了。”
李恕看得出来他没说真话,直白问道:“你在生气。”
不是疑问,而是肯定。
任流白又沉默了,他实在不擅长撒谎。
“因为我没告诉你行动计划,还是因为……”李恕略作停顿,“钩吻夫人?”
任流白抿住唇角,那天李恕来得很及时,是他被盖头遮住视线,心如死灰,没能从脚步声中认出李恕。
——所以李恕到底在暗中看了他多久呢?
“尊上所做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确实没有必要告诉我。”
果然,他就是因为这个生气。
李恕牵住任流白的手,摩挲他腕上的勒痕:“抱歉,钩吻夫人一直试图搅乱魔界,又有水镜护身不好对付。但是当我发现她竟然觊觎你时,我很生气,所以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她。”
“那是我给尊上添麻烦了。”李恕掌中一空,任流白已经转身走向床榻,“我想休息了,尊上还有事吗?”
他还是没消气。李恕打定主意来哄人,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铩羽而归。
“是我不好,此事实乃意料之外,并未来得及仔细筹划。”李恕追过去,任流白才洗罢,只着一身素衣,浑身无半点儿装饰,唯有抬眸时落了一点儿火光进眼中,照得他的眼神像是要融化了。
李恕忽然有些晃神,如果,如果没有天生灵体,她会舍得任流白落进钩吻夫人手中吗?如此想着,她的后半句话不免低了下来:“动手之前我也不能确定计划能否成功,所以才没告诉你……”
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。”融化在任流白眼中的火光顺着他的面颊淌了下来,仿佛一道灼痕,“你的计划罗刹知道,魑魅知道,那些魔兵也知道,只有我不知道。只有我以为你真的、你真的……李恕,难道我不会为你伤心吗?”
任流白的胸中似有火烧,那只不存在的血洞一直无法愈合,让他一遍遍感受得知李恕身死时巨大的、无法呼吸的痛苦。
他恨自己害了李恕,情愿同她一起去死,事实却是只有他被蒙在鼓里,把假意当作了真情。
李恕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容染了泪痕,方才问自己的问题有了答案。她舍不得。
“我现在告诉你,你还愿意听吗?”
李恕抬手解了腰带,外袍顿时松散下来。任流白睁大眼睛,等他反应过来李恕在做什么立刻便想转头。李恕掰过他的下颌,扯开领口给他看自己颈上的黑蛇。
“这是邪秽。”
她的脖颈修长洁白,邪秽则如化不开的墨色,两者对比极为强烈。那条黑蛇栩栩如生,在任流白看过来时忽地睁开双眼,口中信子一闪,而后又缓缓归于平静。
“邪秽让我捡回一条命,也让我变成了幽兰国王那样的怪物,只不过我暂时还没被它侵蚀神志。”
任流白无法移开目光,又想起一件事情:“那你的伤……”
“想要骗过钩吻夫人,不把戏演到极致如何能行,邪秽一直试图夺取我的身体,自然不会让我死了。”李恕与邪秽相生相杀那么久,早已经学会了如何最大程度利用它,“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,三天时间,于我而言亦是折磨。”
任流白的委屈慢慢退了,变成酸涩:“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。”
“若能重来一次,我一定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。”
“不,我是说,你不要再用自伤的方式了,就算你不会……死,也还是会疼吧。”
李恕默了良久,忽然笑起来,俯身与任流白额心相贴:“是啊,你不说我都忘了。”
已经太久没人问她疼不疼了,久到连她自己都忽略了这件事。
“好疼啊,任流白。”李恕喃喃自语,“真的好疼。”
记不清是谁先开始的,等任流白反应过来,他与李恕正在亲吻彼此。不同于之前的浅尝即止,这次的吻更像是随心所欲的探索。
他的外袍系的松散,所以李恕的手很轻易就贴了上去。
任流白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,李恕想起那日在红花水榭发生的事情,又把手收了回来。
“别。”任流白偏过头,不敢看李恕的眼睛,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说了违心的话,而是要说真心的话,“你可以……”
可以什么?答案不言而喻。李恕又去亲他,顺便亲亲他的锁骨:“那你可以自己把衣服解开吗?”
任流白指尖发颤,试了几次终于解开腰带,衣襟没了束缚滑向两侧。
李恕慢慢看他,用视线描摹他的眉眼,将他每一丝反应都尽收眼底。
“你真好看。”李恕毫不吝啬对美人的夸赞,声音含着笑,“你倒是也看看我。”
任流白被她蛊惑着转头,眸子里水汽氤氲,明明很紧张,却还是顺从到了极致。
李恕被取悦到了,所以她要更过分。任流白腰腹紧绷,难言的感觉席卷全身,而后又是深深的羞耻。
李恕不急着有下一步动作,隔着衣物,时断时续,既勾动任流白的神经,又无法让他彻底解脱。
“嗯……”任流白没忍住,赶紧用力咬住嘴唇掐断声音。
李恕不许他咬:“你的声音很好听,我很喜欢。”
任流白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情难自禁的反应,溃不成军地闭上眼睛,试图以此逃离羞耻。李恕又去亲他的嘴唇,这是目前任流白最能接受的亲密方式。亲了一会儿,他果然睁开眼睛,只是眼里的水雾更浓了。
李恕问他:“需要我把灯灭了吗?”
任流白无法思考,只能点头。
屋内陷入昏暗,床帐落了下来,这样一方隐蔽而暧昧的空间,似乎做什么都可以。任流白主动搂住李恕,终于漏出了一声没有压抑的喘息。
他越是这般,李恕越是觉得可爱,把手探进衣内。任流白无力抵抗,羞耻和快Ⅰ感反复冲刷他的神经,直到他闷哼一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任流白的思绪才从空白中渐渐恢复过来,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,他简直无地自容,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“对不起。”任流白胡乱给李恕擦手,昏暗中他看不清李恕的表情,只能看见她的眸子含着幽绿,声音似笑非笑,将手指递到他面前。
“要尝尝吗?”
任流白完全愣住了,李恕将手指按在他唇上,他便张开了嘴。入口有淡淡的味道,这让他本就昏沉的思绪愈发混乱,铺天盖地的羞耻淹没了他,这次说什么也不肯睁眼了。
李恕脱了衣服丢到他脸上:“不看的话感受会更清晰吧。”
她的声音隔着衣服传到耳中,听不清,像梦一样。任流白怀疑自己真的在做梦,不然他怎么会浮在云端。
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到了他体内,任流白抬手按住腹部,是灵力。天生灵体本该排斥其他灵力,可是任流白没有一丝反抗,李恕给予的一切他都全盘接受。
两股灵力交织,任流白浑身滚烫,仿佛要被充盈的灵力填满,却又在李恕离开时本能挽留。别走。他喃喃自语,不知李恕听清没有,但是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留在了他体内。
许久之后,李恕掀开衣服,任流白面上情Ⅰ潮未散,鬓发也是湿着。李恕兀自欣赏了一会儿,发现他睁开了眼睛,正想打趣一句你终于肯看我了,任流白却用力抱紧了她。
“可不可以……”两人呼吸交缠,分享彼此的体温,任流白一句话断成两句,“再来一次。”
后半夜,床帐被撩开一角透气,两人交颈而眠,长发缠在一起不分彼此。
“李恕。”他的声音很轻。
李恕应了一声,然而任流白很久都没有下文,久到李恕以为他在呓语,才听他道: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,但是,我想回玄隐门禀告师长,我想和你成亲。”
李恕的眉心轻轻跳了一下,半晌,她道:“好。”
第50章 李鬼你也是尊上的心上人?
魑魅这几天心情特别好,走路带风,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学来的小曲,直到守卫拦住了他:“左使,尊上不在殿中。”
“不在?”魑魅挠了挠头,这都日上三竿了,李恕竟然还没起床,他记得李恕不是赖床的人啊。
不过魑魅没说什么,他的心情还是很好,一想到任流白还没毒发就先失宠了,他简直都要笑出声来。小白脸是没有好下场的,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以色侍人不得好死。
“左使?”守卫面露疑惑,顺带还有一些关切,“您怎么了?”
魑魅收起咧到耳根的嘴角,原来他已经笑出来了。
“没事。”
魑魅悠哉的往李恕寝宫走,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任流白连人带东西丢出磷墟,直到侍从拦下了他。
“尊上不在寝宫。”又是同样的话。
魑魅满头雾水:“也不在寝宫,尊上去哪了?出去了吗?”
侍从保持微笑:“我等不知。”
魑魅终于收了笑容,总感觉哪里不对,钩吻夫人的事还没落定,李恕没什么其他要事在身吧。在寝宫门口踱步半晌,魑魅决定去问问罗刹,谁知刚一转身他就看见了李恕——从任流白的住处出来。
魑魅如遭雷击,足足过了数息才蹿过去:“尊上???”
李恕负手而立:“何事。”
魑魅正要开口,目光却被李恕颈上邪秽摄住。尊上什么时候刺的纹身,不对不对,尊上从前总是领口紧束,这还是她第一次穿交领……不对不对!这根本不是尊上的衣服!
李恕一身白,衣服不算合身,所以腰部系得松散,连带着领口也敞开,这才露出一截修长颈子。
这、这分明就是任流白的衣服!
魑魅的脑子嗡嗡作响,那个小白脸不是失宠了吗,又使什么手段勾引尊上?难怪日上三竿了也不见尊上处理磷墟事务,简直、简直……
“何事?”李恕只见魑魅骨翅颤抖,一言不发,好似受了天大的刺激,便又问了一遍。
“迦楼罗大人。”罗刹也寻到了寝宫,先行了礼,然后才问背对她的魑魅,“左使这是生病了吗,怎么浑身发抖?”
魑魅听见她的声音,转身怒目而视:“庸医!”罗刹的药根本没用,现在还没把任流白毒死!
罗刹:“?”
罗刹莫名其妙,愈发确定魑魅有病。
李恕看着两人,第三次问了:“找我何事?”
罗刹正色禀明来意:“红花水榭关了一批人族,属下审问过了,他们大多都是修士,其中不乏五大宗门的人,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疑之处,迦楼罗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?”
“遣出魔界。”
“是。”
罗刹利落退下,没走两步发现魑魅跟了上来,脸色格外难看。
“你不是有事找迦楼罗大人吗,怎么不说了?”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罗刹其实能猜到,她又不瞎,多半是因为李恕与任流白的关系不退反进,魑魅受刺激了,只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,怎么就让她背上庸医的罪名了。
算了,她要是能理解魑魅,那她就要给自己开药了。
牢门打开,漏进几许光线,牢内修士顿时一阵瑟缩。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辗转到了魔尊手中,只怕下场比在钩吻夫人手中还要凄惨百倍。
罗刹冷眼扫过,丢进去一把黑色布条:“蒙上眼睛。”
无人敢动,过了片刻才有一人问她:“为何要我们蒙上眼睛?”
“不想死就照做。”
“倘若目不能视,谁知你会不会趁机暗害我们?”
修士满心戒备,他不知道罗刹要做什么,只知道魔族的话绝不能信。
魑魅手起刀落,一刀砍了说话修士的脑袋:“要杀你们还用得着偷偷摸摸?”
他行事简单粗暴,不过
确实很有用,再也没有一个修士敢开口,争先恐后捡起布条蒙住眼睛,像群小鸡崽挤在一起。
罗刹命人将他们用一条铁链锁起来,后面人跟着前面人的脚步,由魑魅带他们去小结界。
今日魔界狂风呼啸,天色也暗得厉害,两道裹着斗篷的身影顶风前行,较矮的那个走着走着就被吹偏了。
放寒山拉住幻幻,他被风吹得睁不开眼,张嘴还灌了一口冷风:“你们魔界……风水……不养人啊……”
幻幻久在人界,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魔界环境,闷声答道:“早跟你说了,别来!”
“那可不行,我有任务在身。”
“什么任务,明明是你想见李恕。”
放寒山笑眼弯弯,用力揉了一把幻幻的脑袋:“你懂什么。”
两人被风吹得分不清东南西北,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找不到,放寒山忍不住要问:“你以前真的在魔界待过吗,怎么一点儿路都不认得?”
“那时我才多大,我愿意和你一起你就感恩戴德吧。”
“这风多久才能停?”
“不知道,魔界气候变化总是很极端很突然,也许一会儿就停了,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停。”
那怎么行,放寒山可不想还没见到李恕半路就被风干了。
“我有个办法,你想知道吗?”
“不想。”
“你想。办法是这样的,你是幻魔,能够千变万化,那你说变成谁能让我们在魔界横着走?”
幻幻知道答案,但是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:“被拆穿了我们会死很惨。”
“不会的,相信我。”
幻幻还想再说什么,放寒山忽然面色一变挡在他身前:“这下你不得不变了。”
原因无他,狂风之中两队魔兵大步走了过来,为首之人肩扛一柄巨型骨刀,双眸狠厉如狼,已经发现了他和幻幻的存在。
走得近了,双方互相审视。放寒山瞧见两队魔兵中间还夹着一队人族,个个蒙着眼睛,神色惊恐,下意识想去摸腰间扇子。
魑魅反应迅速,一刀指向他的面庞,压制了他有下一步动作:“人族修士?”
放寒山微微一笑,收了手。他没打算隐藏身份,毕竟凭他这幅皮相要装魔族实在困难。见他默认,魑魅毫不废话,刀尖直刺过来,忽然听得一声厉喝:“住手!”
魑魅愣住了,这声音是……?原本站在放寒山身后的人走了出来,抬手揭掉头上兜帽,露出一张寒玉般的面孔。
“尊上!”魑魅大惊失色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李恕”冷冷扫他一眼:“我需要向你解释我的行踪吗?”
“属下不是这个意思,您命令我和罗刹把这些人族修士赶出魔界,怎么还亲自来了这里?”
“李恕”答不上来,藏在斗篷下的指尖抖个不停。放寒山牵住她,大大方方答道:“尊上来接我的。”
魑魅上下扫视他:“你是谁?”
“我嘛……我当然是尊上的心上人!”放寒山自以为编了一个绝佳理由,不料魑魅的脸更扭曲了。
“你也是尊上的心上人?”
“什么叫‘也’?”
“哼!”
“不是,什么叫‘也’?”放寒山对这个问题很在意,转头看“李恕”。幻幻恨不得踹他一脚,心中大喊你问我我问谁,我又不是真的李恕!
两人这幅模样,不免让魑魅觉得奇怪:“尊上?”
“李恕”赶紧板起脸,尽力保持高深莫测的样子:“吩咐你的事情尽快完成,另外把那两个魔兵给我,我这心上人身娇体弱,需得有人搀扶。”
放寒山偷着乐,幻幻还挺会狐假虎威,哄骗两个魔兵又能带路又能使唤。
魑魅不敢不从,然而心里还是疑窦丛丛,眼见着“李恕”和放寒山准备离开,他忽然心神一动,喊了声:“尊上!”
“李恕”转过身:“什么事?”
魑魅咧开嘴角,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,手中骨刀与他的声音同时而至:“找死,竟敢冒充尊上。”他今早看得真真切切,李恕颈间缠着一条黑蛇纹身,面前这个根本没有!
事发突然,放寒山揽住幻幻掠后数米,抽出腰间折扇反手一挥,为本就肆虐的狂风又添一笔,待到风力过去,魑魅眼前早没人影了。
放寒山一口气奔出去好远,确定身后无人追来才停下,怎么也想不通:“连我都看不出来,他怎么会看出来你是假的?”
幻幻摇头:“我哪知道。”
他顶着李恕的脸做出委屈的表情,看得放寒山忍俊不禁,阻止了幻幻解除变幻:“应该不是你的问题,你就这样我们再试试,大不了再跑一次。”
两人本来就像无头苍蝇乱转,所以也不拘东南西北,随便找了个方向继续走。这次倒挺幸运,不仅大风停了,还到了矿场。
远远看去,放寒山摇着扇子叹为观止,虽然早就听说魔界矿藏丰富,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觉得震撼,这么多晶石足够李恕用到地老天荒了。
“尊上?”猫耳小魔最先发现了戴兜帽的“李恕”,兴冲冲奔过来打招呼。
另有魔族跟着凑过来表忠心:“尊上放心,我们都在努力开采晶石,争取让您早日把仙师娶回家!”
他指着放寒山呵呵傻乐,猫耳小魔却愣住了,不对吧,李恕身边的仙师怎么换人了?这位长得也很好看,但是这才几天就用新人换了旧人,未免太薄情了吧……
猫耳小魔只敢想,不敢说。放寒山摸着下巴思忖,李恕要娶他?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,现在让他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怪惊喜,哦不是,怪惊吓的。
幻幻这次不敢多说话了,只是点点头随便群魔自己解读。群魔兴高采烈,认为“李恕”点头是在夸赞他们,于是卖力挖矿去了。
放寒山掀开兜帽,充盈的灵气让他如沐春风,感觉皮肤都被滋润了。遂用扇子作挡,小声与幻幻说话。
“看吧,他们都认不出来你是假的。你就继续保持高冷,我们在矿场里转转。”
“别了吧,问完路我们赶紧走。”
“来都来了。”
放寒山悠哉的往矿场走,直到被法阵挡住脚步。波光闪动,无形的屏障瞬间显形,引得守卫齐刷刷看过来。
幻幻:“……”
矿长揉揉眼睛,那人是李恕吧,赶紧小跑过来:“尊上,您怎么来了?今天的晶石已经开始采了,明天一定准时送入磷墟。”
“嗯。”
矿长嘿嘿笑了两声,注意到一旁的放寒山,笑容忽然凝固了:“这位仙师……也是您的心上人?”
“嗯。”幻幻坚决不多说话。
“那您……也要娶他?”
“嗯。”幻幻只管点头。
“所以……您要再建一座晶石宫?”
“嗯。”
诶?诶?矿长怎么晕了?幻幻大为惶恐,他刚才说什么了吗?
矿长坚强地爬了起来,眼中似有泪光:“尊上放心,属下……一定完成任务!”
幻幻不明所以,最后重重点头:“嗯!”
放寒山用扇子戳戳灵力屏障,魔界竟有如此大型完备的法阵,不对,这看起来有点像赤霞派的手笔。放寒山想起一事,此前李恕不正是利用赤霞派的护山大阵坑了他一次吗?有趣。
他问矿长:“今天的晶石已经送走了?”
“是的,车队一早就出发了。”
放寒山计上心头:“做的不错,不过尊上要检查车队路上是否用心,明日会跟着同去磷墟。”
矿长不疑有他,毕竟才出了钩吻夫人那事,连忙应了下来。
“现在,”放寒山大鸟依人偎到“李恕”身旁,“给尊上准备食宿,我们要休息了。”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