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审问小情侣角色扮演()
任流白仔细洗净李恕留在他那里的衣服,反复确认上面只有皂角香气,这才仔细叠好去还给她。侍从往衣服上瞟了一眼,任流白忽然有些心虚。
好在侍从只是微笑,他们早就得过命令任流白想来就来,不必阻拦,于是告诉他李恕还没回来,他可以在寝宫稍等。
“多谢。”
任流白捧着衣服踏进寝宫,目光规规矩矩,想着先把衣服放在床上,刚走过去便有人身如鬼魅,一掌按在他腰上:“不许动。”
任流白听出是李恕的声音,乖乖在床边站定,不免有些疑惑:“怎么了?”
李恕尾音上扬,颇为玩味:“你是谁?好大的胆子闯进我的寝宫。”
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,任流白不解其意,想要转身,却被李恕凝出冰刃贴在脸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:“不许动,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感受到幽冥寒冰的气息,任流白确定身后就是李恕,遂如实答道:“我是任流白。”
出
乎意料的是李恕否认了他:“不对,再好好想想。”
在他思考的时候,贴在他腰上的手缓缓上移,隔着衣物让他的脊背泛起丝丝酥麻。任流白大概明白了李恕在玩什么,试探着答道:“我是暗河。”
“不对,再错的话就要有惩罚了。”
李恕倾身靠近,说话时有清浅的呼吸落下,任流白觉察到危险的气息,又忍不住从心底爬上隐秘的期待。
“我是……尊上的心上人。”
李恕拖长声音哦了一声:“这样啊,我是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心上人来着,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,改头换面冒充身份的事也不是没有。”
“我不是假的。”
“你要如何证明?”
任流白被问住了:“你想要我如何证明?”
“当然是验明正身。”
李恕拖过来一把椅子,正对床榻坐下,煞有介事地拿起纸笔:“他的眼睛特别好看,你呢?”
任流白与她对视,眸光清透,一览无遗。
李恕在纸上打了个勾:“符合。下一条,他的嘴唇特别软,亲得久了会低喘,你呢?”
这一条看是看不出来的,任流白喉结微动,确认李恕允许他亲,这才俯身贴上她的嘴唇。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,任流白双臂撑住椅子两侧扶手,亲着亲着就变成了他半跪下来仰头向李恕索吻,最后分开时果然低低喘了一声。
“也符合。下一条,他的身体手感特别好,你呢?”
李恕神色认真,又在纸上打了个勾,仿佛真的在核实任流白的身份。被审问的“可疑之人”为了自证清白,只好牵起她的手按在胸口,等着她宣判。
“好像不错。”李恕先是点头,而后又摇头,“但是隔着衣服我也不太确定。”
任流白的呼吸乱了几分,却还是从善如流扯开领口。李恕顺应邀请探手入怀,指尖在那细腻的皮肤上流连,碰到某处略微用力,任流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。
为非作歹许久,李恕收手执笔打勾:“符合。现在只剩最后一条了,你是想现在验还是想夜里验?”
此时天光未尽,暮色欲起,正踩着白日宣淫的边缘。李恕很有耐心等他回答,任流白听见自己说:“……现在。”
两人很快缠到床上。
估计是因为方才被作弄了,任流白这会儿压着李恕亲吻,不肯放开她。李恕随意地曲起右腿膝盖上顶,身上的人马上伏了下来,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凶劲都没了。
李恕轻笑,想把任流白的脸抬起来看看红透了没,任流白埋首在她颈侧不肯抬,却能感觉到他的皮肤和呼吸都很热。
“喜欢趴着?”
李恕起了身,要任流白趴好,方才那支用来打勾的笔又到了她手中。此笔由上品白玉雕成,笔尖细韧绵密,蘸取清水即可显色,如今正贴在任流白背上沿着他的脊椎游动,所经之处留下一路蜿蜒红痕。
然而李恕仍是十分正经的神色,若非看见全貌,还以为她真的在挥毫泼墨。
任流白的脸埋在臂弯,好热,笔尖游到哪里就好像有火烧到哪里,那点儿清水带来的凉意根本微不足道。
他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,直到背上的热意忽然消了,取而代之的是冰凉。任流白努力想了好久,终于想明白那是李恕用冰裹住了笔。
恍惚之中,他听见李恕对他说如果不喜欢就喊停。
没有不喜欢……任流白想回答,张口却只有破碎的喘息,他被自己惊到,忍不住想李恕现在是什么表情,她会喜欢自己的反应吗。
混沌没有持续太久,当凉意再次往下的时候,任流白忽然惊醒过来,哑着嗓子叫了一声:“等等!”
李恕果然停了下来,俯身亲亲他的耳尖:“不喜欢么?”
任流白侧过脸,李恕的面容近在咫尺,每当她情绪浓烈时瞳色就会变得幽绿,现在的李恕,眼底正有幽绿显现。
她也和我一样感到欢愉。意识到这件事,任流白绷紧的脊背又软了下来,仰面躺下:“让我看着你。我想看着你。”
好凉。实在是太凉了,尤其是与灼热的体温对比。任流白几乎立刻被激得身寸了出来,他难堪地想去遮掩,反被李恕压住掌心抹开。
贴着床榻无处可躲,抬腰更像迎接,任流白溺在密密情Ⅰ潮当中,等他终于把冰含化,内外早已都湿透了。
……
李恕趴在任流白怀里闭目养神,被天生灵体洗涤过的灵力既纯粹又轻盈,令她浑身舒适,不舒适的是邪秽。
黑蛇睁着眼睛,恨恨大叫:“你会后悔的,你一定会后悔的!”
李恕充耳不闻,运转灵力走过全身灵脉,黑蛇的声音立刻掺上一丝虚弱,被逼着蜷缩到李恕颈上,仍在嘴硬:“就凭这样也想让我消失,别做梦了,我们要死只能一起死。”
它的威胁明显缺乏底气,李恕聚集灵力追捕邪秽,黑蛇不得不游到别处,试图用李问心打动李恕:“以前的事你都忘了?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活下来,怎么可能保住你阿娘的身体,你现在过河拆桥,我诅咒你!”
它不说还好,说了只会被追捕得更狠。黑蛇被逼急了,停下来和李恕的灵力纠缠:“你不就仗着骗了个天生灵体当炉鼎吗,我看你能骗多久,人家马上就要回玄隐门了哈哈哈哈哈!”
李恕调动灵力抽了黑蛇两巴掌,把它压制成凝固不动的状态,耳边终于清净了。再看眼眸轻阖的任流白,李恕一时心痒,用指尖拨了两下他的睫毛。
如果只是把他当炉鼎,其实不用做到这种地步,但她……就是想这么做。
任流白被她撩得睁开眼睛,没有被打扰的不快,全是温和:“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。”
任流白等了一会儿,李恕确实没怎么,于是抱紧她闭上眼睛,然后眼皮又痒痒的,还是李恕在拨弄他的睫毛。
如此反复几次,任流白每次都只是问怎么了,一点儿脾气也没有,李恕心情大好,捏住他的下颌啄了他一口:“真没怎么。”
他脾气这么好,李恕想,也许她能找到机会坦白,也许能想办法一直把他留在身边。
“尊上,属下有要事禀报!”殿外传来魑魅焦急的声音,听起来马上就要破门而入,被侍从提醒后硬生生忍住了。
魑魅一向性子急躁,但是小事他会自己解决,不会来烦李恕,想来确有急事。
任流白听见动静作势要起,李恕按住他的肩膀:“你睡你的。”
“这样不合适吧。”
“哪里不合适,寝宫不就是睡觉的地方。”李恕眨眨眼睛,颇为正经,“而且最后一条我也验过了,符合。”
任流白面上一热,默默拉过被子。
李恕收拾整齐出去,魑魅提着骨刀侯在外面,骨翅都没来得及收回去,看样子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。
“人都遣出去了?”
“都赶走了,但是属下在去小结界的路上发现有人冒充您!”
李恕示意魑魅说清楚些。魑魅赶紧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,说到放寒山自称李恕心上人,气得魑魅用上毕生所学描述他:“那人脸大如盆,卑鄙无耻,妖里妖气,乱七八糟……还拿着一把破扇子!”
第52章 所思真真假假。
“你真能演。”幻幻咬了一大口肉。
“你也一样。”放寒山端起美酒。
两人说要留宿,矿长立刻使
出全身手段收拾出一间干净房,酒菜也是按照人界标准来的。毕竟放寒山是人,怕给他吃坏了。
美美饱餐一顿,幻幻摊开四肢躺在床上。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,但他又忍不住担忧:“这里可是魔界啊,你确定李恕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吗?”
“她对我的情意难道你没看见?”
幻幻当然记得李恕跳下深渊救放寒山的事,可是,“她在地下城把所有人都冻住了,你也不例外。”
“情况紧急,情非得已,情有可原。”
那日放寒山挣脱冰封,李恕已经走了,暗河也不见踪影。没有遁地鼠开道,他和有缺等人多花了好几天才走出幽兰古国。
得知李恕杀人夺宝大闹赤霞派,放寒山本也想进去探探情况,奈何赤霞派看不上捕星司这种歪门邪道,只迎了青石寺和紫竹峰。
他在山脚留了一天,想打听赤霞派怎么处理此事,结果却是玄隐门出面表示追捕李恕,彻查大弟子任流白牵扯魔族之事。
暗河果然就是任流白。放寒山赶回去复命,没想到在捕星司又看见了有缺,还知道了一个秘密。
“尊上。”矿长站在门外。
幻幻听见声音,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冲到桌边坐好,这才冷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。
“属下来给您送水果。”
“进来。”
矿长推开门,手里捧着一盘红彤彤的果子,笑容满面放到桌上:“已经洗干净了,尊上请用。”
饭后来点水果正好,这个矿长倒挺会做魔,幻幻下意识脱口而出:“谢谢。”
矿长受宠若惊,连连摆手:“这都是属下该做的,尊上喜欢就好。”
还好他没怀疑,等他走后幻幻长舒口气,拿起果子送到嘴边:“红浆果,好甜。你吃吗?”
这种果子味美多汁,且在两界都能生长,颇受人族魔族喜爱。幻幻咬了一大口,汁水将他唇色染的嫣红,恰似那天李恕在赤霞派山上时的模样。放寒山不自觉盯着他的嘴看,直到幻幻又问了一遍:“干什么,你吃吗?”
“不吃。”放寒山回过神来,想想又补了一句,“你自己吃吧。”
幻幻一点儿也不客气,一连吃了三个红浆果,这次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了,于是又到床上躺成一个大字:“困了,我要睡觉。”
“我又没说不让你睡。”
正是因为没说才奇怪,幻幻翘起脑袋瞅放寒山:“你不睡吗?我可是把床都霸占完了。”
“我不睡床。”
“为什么?”这可不符合放寒山的作风,幻幻问完,从床边铜镜中瞥见自己的脸,忽然知道了答案。
“你不好意思跟李恕睡在一起对吧,哈哈哈,那我就要一个人享受这张大床喽。”
幻幻得意洋洋,偏偏又被他说中了,放寒山扬手丢过去一只红浆果,“睡你的吧。”
幻幻自顾自乐了一通,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茧,很快睡了过去。放寒山熄了灯,抱臂窝在椅子里,他本以为这样会睡不着,没想到坐着坐着竟也困了起来。
将睡未睡之际,忽然听见吱呀一声,有人推门走了进来。伴着门外卷进来的冷风,放寒山瞬间惊醒,定睛一看,来人竟是李恕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李恕孤身一人,进来后顺手关上房门,眼神一直落在放寒山身上。床上幻幻睡得正香,完全没意识到正主来了。
放寒山很快定下心神,因为李恕看起来没打算对他动手。他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李恕似笑非笑,声音轻飘飘的:“你不想我知道?可你不就是来见我的么。”
放寒山的嘴唇动了动,不知怎地,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。他一沉默,李恕反而笑了起来,随手拿起一只红浆果:“怎么不吃,不喜欢吗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是为什么,难道你在怪我上次利用果子骗你?”
李恕说罢,张嘴咬了一口红浆果,放寒山不受控制地又被她的嘴唇吸引。
“好吧,那我向你赔罪。”李恕忽然俯身,捧住放寒山的脸吻了下去。汁液渡到口中,甜意瞬间席卷了他的舌尖。
放寒山心脏狂跳,硬生生把自己震醒了过来。这才发现房门没开,李恕也没来,方才的一切都是他的梦。
原来是梦啊。放寒山深深喘了口气,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。可是,他又情不自禁摸摸嘴唇,他口中好像真的有点甜。
“左使?!”门外响起惊呼,放寒山听出是矿长的声音,随即收敛心神,悄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。
魑魅揪住矿长的衣领,表情凶神恶煞:“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狐媚子,和一个胆敢冒充尊上的人?”
矿长一头雾水,他在睡梦中被粗暴地揪起来,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放寒山啧了一声,这个魔族居然追过来了,不过他还不确定自己在不在这里,趁此机会正好溜之大吉。
幻幻被他摇醒,嘟囔了一句干嘛呀,放寒山本想揉他脑袋,看见李恕的脸又忍住了:“别睡了,起来跑路。”
“啊?”幻幻来不及多问,门外的吵嚷已经传入耳中,立刻跳床翻窗一气呵成,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再一次成功脱身,幻幻却高兴不起来:“本来还以为能搭个便车,没想到连觉都没睡成。”
“至少我们大吃了一顿,还知道了怎么去磷墟。”放寒山说着拿出红浆果咬了一口,嗯,果然很甜。
“你哪来的?”
“砸你的那个。”跑路时放寒山顺手拿上了,动作快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。
“还有吗?我也想吃。”
“没了,你想着吧。”
放寒山心硬如铁吃独食,幻幻气鼓鼓地瞪他……用李恕的脸。放寒山被看了一眼便败下阵来,掰一半果子递出去,“行了行了,吃吧。吃完记得变回来,你不用再假扮李恕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们现在都被搜捕了,你再装不是往枪口上撞吗?”
“有道理。”幻幻变了回来,放寒山看见他这副样子自在多了,遂把原先漏掉的摸头补上,狠狠揉了幻幻一把。
夜里的魔界实在阴冷,各种魔兽潜伏在黑暗里伺机吞吃落单的两人。放寒山打退几只,烦不胜烦,决定找个地方歇脚,天亮再赶往磷墟。迎面正有一块巨石,放寒山走过去拧开露营阵,将他和幻幻笼罩其中。
一夜无事发生,天将明,放寒山收拾干净,叫醒幻幻出发。幻幻没休息好困得不行,口中嘟囔:“那你等会儿,我去洗把脸。”
走两步路就是小溪,放寒山让他快去快回,自己四处看了一圈寻找方向。溪水浸着寒气,扑到脸上果然清醒多了,幻幻拍拍脸颊,忽然看见一双黑靴踩住水面。
“好了没?”放寒山走向幻幻,见他负手站在溪边,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李恕的样子。
“你干嘛,不是说了不用再装了吗?”放寒山说着咦了一声,凑过去仔细看,“不过你这次的表情装的好像啊。”
幻幻一言不发,放寒山揽住他的肩膀,催促他:“走走走,快点变回来。”
掌下的衣服触感柔软,放寒山一碰便知用料上乘,忽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问题。幻幻能换样貌,怎么可能把衣服也换了,面前这个分明是本尊!
李恕看着放寒山一连后退好几步,面色都红了几分,好心问道:“怎么了放统领,我有那么吓人?”
不是吓人,是……放寒山舌头打结,忽又惊问幻幻人呢?李恕示意他向上看,魑魅展开骨翅浮在半空,单手掐住幻幻的脖子,将他所有声息都扼在喉咙里。
“幻幻!”
放寒山去摸腰间扇子,却听李恕命令:“放他下来。”
魑魅冷哼一声,丢下幻幻,放寒山扑过去把人接到怀里。幻幻连声咳嗽,眼角泛泪,好险,方才差点就以为他要死了。
“尊上,这一人一魔混在一起肯定没安好心,不如全都杀了。”魑魅找了一夜,终于将他们找了出来。
李恕一听魑魅的描述便知来人是放寒山,她要去大结界,少不了放寒山那只能够窥见真实的重瞳,如今这人自己送上门来,岂有不抓之理?
“放统领,你鬼鬼祟祟潜入魔界,又让幻幻假扮成我的样子行骗,用心实在可疑,我要把你抓回去好好审问。”
第53章 交易他已经开始侍寝了呢
魑魅粗声恶气:“手伸出来
,别耍花招。”
放寒山十分配合:“我跟你走,绑我就不用了吧。”
李恕随口答他:“不绑就打晕,你选一个。”
“请。”放寒山立刻并起手腕伸出去。李恕召来飞羽豹向着磷墟而去,魑魅两手分别提着放寒山与幻幻跟在后面。这种被拎住后颈的姿势很不舒服,放寒山迫切需要说点儿什么分散注意力。
“兄台怎么称呼?”近在咫尺的魑魅成了他最好的骚扰对象。
魑魅不想理他,放寒山自顾自也能说下去:“你奉命送出去的人族修士是何身份?为什么要说我‘也’是李恕的心上人?魔界要建什么晶石宫?”
他的每个问题都让魑魅烦躁,遂冲他龇牙:“闭嘴狐媚子,你和那个小白脸一样讨厌。”
“长得好看才能叫狐媚子,多谢你对我的认可。还有,小白脸是谁?”
“我说闭嘴,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。”
放寒山低头看见李恕的背影,不由得展颜一笑:“你不会的,你们尊上说了,要‘好好’审问我。”
魑魅牙根痒痒,强忍松开手的冲动,人族果然每一个都很讨厌。终于飞到磷墟大殿门口,他迫不及待把人扔下:“尊上,要把他们关进牢里吗?”
“不用了,直接带进来。”
李恕进了大殿,任流白正在等她,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:“你回来了。”
放寒山不由得眯了眯眼睛,是他的错觉么,怎么任流白看起来在发光啊,皮肤那么洁白细腻……等等,那个魔族口中的小白脸不会就是他吧?
与此同时,任流白也注意到了放寒山,不免有些惊讶:“放统领,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显而易见,我被抓了。”
“你就是那个在魔界作乱的人?”任流白不清楚个中细节,只从只言片语中听到魑魅把他描述的相当十恶不赦。
“我哪有,我冤枉啊。”放寒山举手向李恕求饶,“我最多最多就是骗了一顿饭吃。”
“我这里可没有白吃的饭。”李恕对他的求饶视而不见,单刀直入问他,“你来魔界有什么目的?”
“这事说起来就长了。”放寒山故作深沉,又很识相地在李恕抽他之前表示,“所以我长话短说。”
放寒山回到捕星司,准备向晏时萋禀报他的任务情况,没想到有缺紧随而至。
“我见到一个人。”这是有缺对晏时萋说的第一句话,第二句话是:“她是李问心的女儿。”
晏时萋精神一振,下意识追问:“真的?那问心呢?”
有缺摇头:“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她叫李恕,在收集天书残卷。”
晏时萋的神色又低落下去,放寒山从没见过她情绪波动如此明显,好在两人没有让他退下,他便在一旁安静听着。
有缺简要讲了幽兰古国发生的事,晏时萋听后喃喃自语:“是她,一定是她。李恕,李恕……她今年该有双十年岁了。”
而自己与李问心上次相见也是二十年前了。
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问心,可惜始终没有她的下落,到后来更是一点儿踪迹都没有了。人人都说她死了,我不信,她一定和李恕在一起吧。”
有缺眉宇间闪过担忧:“那孩子体内有魔核,已经完全显露出了魔族特性,而且她对天书执念颇重,如今又因为任流白、罗源泽之事引起了玄隐门、赤霞派的注意,恐怕……”
晏时萋知道有缺想说什么,恐怕李恕早晚会与各大宗门对上,届时她能否保全自身,还是会步九阴后尘?
有缺叹气:“上一辈的事早就该过去了,只是恩怨两字向来难消,人魔对立无休无止,多少人被裹挟其中无法脱身。”
晏时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,那里贴身藏着一块半月形的玉佩,没用力,却还是硌得慌。许久她才又问道:“魔族并不会被灵气影响,她为什么要收集天书残卷?”
世人皆知天书只是为了找到麒麟的手段,掌控麒麟就能掌控人界灵气,难道李恕的目的是人界?
放寒山忍不住插了一句:“应该不是。”
晏时萋侧目看他,放寒山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:“我这一路都与李恕同行,她并非那等作恶的魔,反倒屡次出手救人。而且我试探过,任流白记忆有损,他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,自然会选择相信最符合他善恶观的人。”
有缺道:“任流白进入赤霞派时承认了他的身份,且在李恕当众作乱后主动随她而去。”
放寒山自然也听说了赤霞派的说辞:“大师德高望重,无人敢在您面前造次,所以您可能不知,罗源泽此人未必有赵掌门口中那般无辜。”
一个人品性如何,不能看他如何对上,而要看他如何对下。放寒山四处游历,也有那么几次遇见过罗源泽,对方给他的印象可不是赵灵运描述的忠厚老实,宁死不屈。
“所以我想,关于罗源泽的死不能只听赤霞派一面之词,至少应该当面问问李恕。”
晏时萋颔首:“若有隐情,我定会全力护她无虞。只是她现在去了魔界,玄隐门又多半有了行动,事情怕是不好办。”
“既然如此我去魔界找她问个清楚不就好了。”
“不可,魔界危险莫测,你怎能孤身前去。”
“这个不是问题,我跟李恕是朋友,她不会伤害我的。而且我也不是孤身一人,不是还有幻幻嘛!对吧?”
放寒山搂住幻幻,狂捏他的脸颊,硬是捏出来一个“对”字。
在放寒山的强烈要求以及再三保证下,晏时萋同意了他来魔界。放寒山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李恕:“这是掌司要我带给你的。”
李恕接过,展开,信上是些关于李问心的陈年旧事,信的末尾,晏时萋希望见她一面。
李恕垂着眸子,神色晦暗不明,再抬头时眼里只有笑意:“如此说来,放统领倒是一番好意。”
“对啊。”
“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。罗源泽是我杀的,他欺骗百姓残害同门,死不足惜。赵灵运同流合污颠倒黑白,同样该死。”
放寒山顿了片刻,然后一本正经点头:“我就说嘛,那罗源泽的事就算了。但是你拿了天书,各大宗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李恕反问:“天书本就是无主之物,人族抢得,我为何抢不得?”
放寒山被问住了:“你这么说也有道理,好吧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……”他把目光移到任流白身上,“流白兄,赵灵运说你勾结魔族杀人夺宝,逼着玄隐门给他一个交代。”
任流白听到现在,眉头拧起:“多谢你告诉我这些,此事责任不在李恕,我会尽快赶回师门禀明真相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如果不考虑他正被绑着的话,事情还是很顺利的,放寒山问李恕,“你愿意跟我去见掌司吗?她是你阿娘的朋友,只要你说明原因她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。”
李恕摇头:“这件事,我实在是有心无力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。大结界里有片天书残卷,不拿到手我哪儿也不会去。”
“你要去大结界,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。”
李恕点头,按住放寒山手腕上的捆仙绳:“放统领愿不愿意和我做笔交易,你助我拿到天书,我随你去见晏掌司。”
同那天一样,放寒山又被李恕盯着,只是这次她的眼里冰雪消尽,唯余狡黠。放寒山反应过来,笑了一声:“魔尊大人,你抓我的时候就算好了吧?”
“所以你答不答应呢。”
“好啊。”放寒山没怎么犹豫,反正晏时萋也没让他阻止李恕拿到天书。没说,那就是可以。
“成交。”李恕解了捆仙绳,吩咐侍从,“放统领远道而来辛苦了,请他下去好好休息。”
重获自由,放寒山的尾巴又翘了起来,搂住幻
幻的肩膀嘚瑟:“我说的没错吧。”
幻幻没空搭理他,只顾着四处打量:“原来这就是磷墟内部啊,好奢华。”
“你乡下魔第一次进城吗?”
“对啊。”
幻幻在魔界时李恕还未横空出世,正好是九阴身死魔界一片混乱的时间段,每天打来打去,他这种没能力的只有挨打的份儿,要不然他也不至于逃到人界。
放寒山活动了一下手腕,被捆久了皮肤有点发热:“还有一件事,这里的灵气特别充裕,可比什么亭台楼阁之类的奢华多了。”
说话间侍从已经带着两人到了住处,闻言主动为其解释:“这是因为尊上命人修建晶石宫,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晶石送入磷墟,所以才会灵气充裕。”
放寒山定睛一看,连酒菜都备好了,也不客气,边坐下边问侍从他早就想知道的问题:“修建晶石宫做什么,彰显富贵?”
“迎娶任仙师。”
“谁?”放寒山嘴里的酒都忘了咽。
侍从以为他不知道任仙师是谁,如实答道:“就是方才您见到的那位任流白任仙师,他已经开始侍寝了呢。”
“噗——”放寒山的酒喷了出去。
第54章 帐暖对了,说到大……
“尊上,仙师的药煎好了。”侍从奉上玉碗,悄声退下,房中只余李恕和任流白两人。
“你吃药也有段时间了,效果不是很明显,所以我让罗刹换了方子,你再试试。”
汤药不冷不热,正好入喉,任流白喝完李恕问他:“苦吗?”
“不苦。”
“真的?不要骗我,我会检查的。”
任流白不太理解:“怎么检查?”
李恕示意他靠近些,然后倾身吻了上去。检查完毕李恕下了结论:“确实不苦。”
任流白被亲得唇上也湿,眼神也湿,默默看着李恕。他的情绪总是写在眼里,很好猜,所以李恕就着他湿漉漉的眼神看回去:“你是不是还想亲我?”
“嗯。”任流白没法说谎。
李恕起身坐到他怀里,任流白立刻揽住她的腰,低头去寻她的嘴唇,然而要亲上时李恕却忽然仰头避开了他的吻。
“我说同意了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任流白喉结滚动,收紧手臂让两人贴得更近,乞求之意不言而喻。
李恕搂住他的肩膀,笑意盈盈:“你想让我亲你,就要想办法勾引我,会吗?”
任流白不会,勾引两个字从来都不在他的认知里。李恕循循善诱:“仙师这么好的皮相,不利用起来多可惜。”
“那……”任流白看着李恕,认真问她,“我想亲你,我可以亲你吗?”
这般坦诚,这般热烈,清澈的眸子即便染了情欲还是干净得透明。李恕承认对着这张脸很难说出拒绝。
任流白得到应允,小心地、慢慢地触碰眼前柔软的唇,没等他更进一步李恕便坐直身体:“好了,亲完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,你想得到更多,就要付出更多啊好仙师。”
任流白抿住嘴唇,似乎在做很激烈的思想斗争,李恕并不着急,就那么等着他,直到任流白想到了如何付出更多,伸手去解腰带。
他的领口散开一片,肤色白皙,下腹青筋一路没入阴影中,看不真切,羞得快说不出话了还要硬撑着问李恕:“这样可以吗?”
这番欲露还掩的美色Ⅰ诱惑,李恕被极大地取悦了,准备伸手摸摸,却被任流白握住手腕。
“不行。”
“不行?”
任流白耳尖红透,手握得很紧:“你还没说可不可以,可以了才能……”
李恕明白了他的意思,笑得不行:“好啊你,都会跟我讨价还价了。”
任流白被她捉弄许久,该羞的也羞了,该看的也看了,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:“……没说不让你摸。”
李恕想了一下,开始和任流白讲道理:“我们说好付出什么得到什么,可是喝药的时候你亲过我了,现在却不让我试试手感,这公平吗?”
任流白没想到还能这样算,他又不会辩驳,他只能沉默。
李恕把手按在他胸口,从上往下摸了一遍,感受着掌下起伏的肌肉线条:“仙师,我很满意。”
任流白腰腹紧绷,他说不过李恕,又没有什么筹码可以拿来用了,偏偏李恕还在眼前对他笑,唇角翘起,眉眼弯弯。
任流白的理智断了一瞬,然后听从本心亲了下去。李恕给了他甜头,又把他按在椅背上,看他深深喘息,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欲求不满。
“你还想继续吗?”
“……想。”
任流白试图起身去床榻,反被李恕压住不准动弹:“就在这里。”
他的衣服很快就被冰刃割开除净,不对,至少外袍和白靴都还好好的穿着,可他却是双腿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姿势,什么都遮不住,比一丝Ⅰ不挂更羞耻。
“李恕”任流白陷在椅子里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身下垫着厚厚的兽皮,不会硌到,只是这样门Ⅰ户大开实在太难堪了,以至于他根本没法看李恕,甚至只要一想到李恕在看他他就要受不了了。
不行,这样不行。任流白虽然没什么经验,却也本能地觉得这么快不好。他把手往下,在中途被李恕截住。
“你的手应该放在哪里?”
任流白没反应过来,李恕提醒他:“我告诉过你了。”
她说过了吗?任流白努力回忆,好像是说了,李恕让他把手放在、放在任流白按住膝盖,理智快要崩溃,他忍不住求李恕,求她不要这么折磨自己。
李恕提起膝盖压在椅子边缘,捧住任流白的脸亲亲他:“好。”
她答应了,任流白如释重负,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皮肤爬过,一直往下,然后缠住他。
“唔!”任流白身体后仰,颈上青筋显现,眼尾一下子变得又湿又红,浑身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不要。”他又求饶。
“不要什么?”
任流白说不出来,他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,所以他努力低头去看,是一枚银色的圆环是李恕曾经戴在他脸上的面具。
任流白的思绪完全混乱了,李恕问他要不要松开,他说要,人却在摇头。李恕好心向他确认,他说不清楚,只能用湿淋淋的眼睛看着李恕,最后崩溃地抱紧她,近一些,再近一些……
屋内的明火符晃了晃,原来是外面起风了,透过没关紧的窗户钻进来。李恕又坐回任流白腿上,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靴子,正好磕到任流白的脚踝,不疼,轻轻的。
察觉到有风进来,任流白用外袍裹住李恕,两人都有些懒洋洋的,没去关窗。然而那风越来越大,直到轰隆一声,风雨一起落了下来。魔界的天气再一次证明了它的无常,大雨倾盆,将夜色浇得更加黑沉。
“雨好大啊……”李恕的面颊贴在温热的胸膛上,“我要是回去的话一定会被淋湿的。”
她说完后,耳边的心跳快了两分,然后才是任流白的回答:“那你愿意留下来吗?”
李恕早就从他的心跳里知道了答案,却还是叹气道:“当然愿意,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,我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剩多少呢。”
任流白纠正她:“不是离开你,我只是返回宗门说明情况,一定尽快回来。我保证。”
李恕坐起身,虽然在笑,眼里却难掩失落:“但愿吧,此一别你回玄隐门,我去大结界,不知你的宗门能不能接受我,也不知我能不能活着从大结界出来。”
任流白知道李恕不是轻易退却的人,听她这么说不由得追问:“放统领答应和你同去大结界也无法降低危险吗?”
“他能窥破迷雾,但是迷雾之后还有什么谁也不能确定,我只知道从来没人从大结界出来。”
任流白的眉头拧了起来,被李恕伸手抚平:“不过你放心吧,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,我还想见你呢。”
她越是这么说,任流白越是放心不下,思虑再三,他道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你不是要回玄隐门吗?”
“嗯,但我不能看着你涉险,你等我几天好吗,等我回来再去
大结界。”
李恕谢过他的好意:“我不能再等了,迟则生变,我必须抓紧时间。”
任流白左右为难,李恕安慰他:“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,不如先写一封信回去,可能因为上次在赤霞派的信没送出去,所以玄隐门才以为你遭了我的蒙骗。这次你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写清楚,我想会有用的。”
任流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,整整写完三页纸装好,李恕道:“给我吧,我明天差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玄隐门。”
“好。”
商定完毕,李恕又亲亲他: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大结界真好,等我把磷墟的事情交代完我们就动身。”
任流白面上终于有了笑意,嗯了一声。即便外面雨声急乱,两人仍旧一夜好眠。
“你昨晚没睡好吗?”幻幻醒后,发现放寒山居然早早就起来了,眼下挂着淡淡的乌青。
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那你今天照镜子了吗?”
“还没有。”放寒山被幻幻提醒,摸出镜子看了一眼,登时倒吸一口凉气,“镜子里是谁?!”
幻幻看着他花容失色的脸,挠挠头:“可能魔界的风水确实不养人。”
放寒山重新洗了脸,敷了玉容散,精心搭配了一身首饰,然后任流白在看见他的第一眼问:“放统领,你没休息好吗?”
放寒山:“……”
“没有啊,没有。”放寒山摇着扇子,眼神止不住往任流白身上瞟,“你……”
“我?”
“你,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玄隐门?”放寒山的“你”字千回百转,最终还是换了个问题。
任流白将情况同他说明,放寒山一边哦一边点头,嘴上说着这样啊,满脑子却都是怎么办还是好想问个清楚。
“对了流白兄,你和李恕……”
“嗯。”
放寒山:“……我还没问完呢。”
任流白的脸有点热,却很坚定地点头:“届时我会一并禀明师门,我要和她结为道侣。”
“哦,哈哈,恭喜。”放寒山得到答案,摇着扇子走了,幻幻跟在他身后,好奇道,“你好像很在意……”
“我不在意。”
“我还没问完呢。”
“……”放寒山硬邦邦道,“不管你问什么,总之我不在意。”
幻幻哪能看不出来他在瞎说,非要凑过去追问:“你不会在吃醋吧?”
“绝无可能。”
“真的没有吗?在幽兰古国时李恕还喜欢你,没想到一转眼就喜欢任仙师了。”
放寒山合上扇子抵住额头,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:“我能理解。”
幻幻不能理解,放寒山语重心长道:“流白兄毕竟还是有几分姿色的,他主动献身,李恕经受不住诱惑也正常。”
“那你岂不是不能和李恕在一起了。”
放寒山心想我又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男人,不对,什么容不容人,他严肃道:“我不是说过了吗,我已经有命定之人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命了?”
放寒山把扇子抵到幻幻脑门上,选择揭过这个话题:“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。不是要去大结界吗,李恕人呢?”
李恕站在牢房门外:“夫人近来可好。”
钩吻夫人无精打采:“你看我像好的样子吗?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了我?”
“我何时说过要放了你?”
钩吻夫人抓住牢门,气得想钻出来:“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痛快?”
“当真?”
钩吻夫人不说话了,她一点儿都不想死,只是受不了待在牢里而已。
李恕取出一只瓷瓶晃了晃,鲜血的味道瞬间馋得钩吻夫人两眼放光,伸手去抢。李恕避开她,慢条斯理道:“红花水榭我可以还你,你的手下我也可以放了,但是你,要等我从大结界回来才能离开。”
钩吻夫人哼了一声:“你怕我用假消息骗你是吧?我可没有。那你要是命不好死在里面了我怎么办?”
李恕把瓷瓶丢进牢里:“那只能说明你的命也不好。把其他血魔放了。”
得到示意守卫上前打开牢门,一众血魔没想到自己还能捡回条命,个个欢喜的不得了。只有黑脸魔没被喜悦冲昏头脑,还记得扒在牢门口安慰钩吻夫人:“我们在红花水榭等您回来!”
说完,他又看向李恕,洗掉涂在脸上的黑色颜料后他的面容很是清秀,眼神怯怯的:“希望尊上早日平安归来,放了我们夫人。”
解决完血魔的事,李恕回到大殿,召了罗刹和魑魅过来交代磷墟事务,此刻两人尚未抵达。
信还在她手中,信封上“任流白”三字写的一丝不苟,字如其人确有道理。
“你最近很得意啊。”沉寂许久的黑蛇爬了起来,口中信子一闪而过。
李恕只看着信封,没给黑蛇眼神:“我想要的都得到了,为何不能得意。”
黑蛇再次吐出信子,绕着李恕的脖颈转了一圈,慢慢化作纹身静止不动,它的声音响在李恕脑海:“走着瞧吧,我会永远缠着你的。”
无论黑蛇如何狡辩,李恕都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在减弱,天生灵体果然能够净化邪秽。
李恕将信封夹在指间,火焰燃起,很快吞噬了“任流白”三个字。
第55章 白雾我怎么变成纸片人了???!!!……
虚怀收到一封信。
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,写着任流白要和李恕一起去大结界寻找天书,不日就要动身。
看着信的落款,虚怀决定相信。
大结界凶险无比,天书又是极为重要的东西,不管任流白为了什么一错再错,虚怀都必须阻止他。
“师尊。”洛檀音不知何时来了,蹙眉问道,“谁给你送的密信,是关于大师兄的事吗?”
虚怀收好信,答了一声是。
“信上写了什么?大师兄现在在哪里?他怎么样了?”洛檀音面露焦急,一连问了好几句。
虚怀拍拍她的肩膀:“别担心,我会找到他的。”
洛檀音如何能不担心,任流白莫名失踪,好不容易有了消息,却是他和一个心狠手辣的魔族搅在一起,洛檀音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师尊,这里面一定有隐情,我相信大师兄不是那种人。”
“我也相信。好了,这段时间你一直心神不宁,回去好好休息吧,不要熬坏了身体。”
洛檀音还想再说什么,但是虚怀明显有事要做,她只好把话咽了下去。
校场上,孟措正在练剑。玄隐门的剑法中正朴实,一招一式都需要千万次挥剑,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境界。有同门快步走来向他招呼:“二师兄,师尊让你去四象阁见他。”
孟措收了剑,擦去额上一层薄汗,谢过同门答了声好。他到四象阁的时候虚怀已经在等他了。
“师尊,您叫弟子来此所为何事?”
虚怀直奔主题:“有流白的消息了。”
“他在哪里?”
“大结界。”
孟措颇为讶异:“大师兄怎么会在那种地方,他不是跟那个魔族走了吗?”
“此事疑点重重,无法明了,我决定去把流白带回来。”
“不可!”孟措立刻出言阻止,“大
结界是人尽皆知的凶险之地,师尊怎可以身涉险。”
“我知道,我有应对之法。”
孟措顿了片刻,猛地抱拳:“弟子斗胆,请师尊将法子告诉我,我去带大师兄回来,无论如何玄隐门绝对不能没有您坐镇。”
虚怀面上露出欣慰:“我必须去,你可愿意随我一起?”
孟措毫不犹豫:“弟子愿意!”
“好,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,我们今天就出发。”
孟措重重点头,出了四象阁直奔住处。廊柱后面,洛檀音悄悄转身退了下去。
要去大结界并不难,它的位置就在那里,只是进去之前还需再做一番心理建设。
放寒山站在结界边缘,白雾近在眼前,触手可及。幻幻小声问他:“你确定没问题吧?”
放寒山不答反问:“你看见了什么?”
“雾啊。”
“我看见了一片废墟。”
幻幻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放寒山确实能够看透白雾,这让他安心不少。
“进去吗?”放寒山冲着李恕做了个手势,询问她的意见。
当然。李恕早就做好了准备,率先进入。白雾又轻又软,她抬手试了一下,没有任何感觉,这些雾并不真的雾,身处其中能见度不足一臂远,这意味着四人必须紧紧挨着才能看见彼此,李恕顺手牵住了任流白。
幻幻第一时间抱住放寒山的胳膊,胆战心惊问他:“怎么样怎么样,有没有很吓人的东西啊?”
“没有,都说了是一片废墟。”
大结界面积多大看不出来,总之一眼望不到头,放寒山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建筑,只有山石树木。只不过那些山和树也怪得很,全都乱七八糟倒向一边。
放寒山斟酌道:“暂时应该没有危险,你说天书在大结界里,我们该怎么找呢?有没有什么线索?”
“没有。”李恕没在附近察觉到活人气息,唯有视线受阻的感觉令人非常不适。
放寒山摸摸下巴:“行吧,我觉得天书应该不会随便扔在地上,它所在的位置可能很特殊,也可能——它在某个活着的生物手里。”
李恕认同他的猜测:“往里走吧。”
再往里走,雾还是一样浓,脚下的路却更崎岖了。放寒山溅了一脚灰,忍不住皱眉:“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路弄成这样?这土碎的好像被八百头牛不眠不休犁了三个月。”
李恕一路走来也发现了,而且她还注意到一件事情,有些碎石的裂痕很新鲜,这表明大结界里最近才有过异动。可是四人走了快有半个时辰,没看见任何活物,这幅情景又是谁造成的呢?
“不知道。”放寒山摇头,但心态很乐观,“什么都没有挺好的,要是真有点儿什么才吓人呢。”
“啊!”他刚说完幻幻便惊叫一声,吓得放寒山也差点叫出来,硬是忍住了:“你怎么了?”
幻幻两股战战声音颤抖:“我踩到死人了。”
几人都凑近往他脚下看,只见幻幻踩着一颗半埋在土里的骷髅,一动也不敢动。
放寒山抬起手臂,把紧紧抱着他的幻幻提起来换了个位置:“行了没事,骷髅兄不会怪你的,说起来这还是我们进来后碰见的第一个人。”
既然大结界的传言是有去无回,那里面有死人很正常啊。李恕走过去细看骷髅,又凝出冰刃翻了翻周围的土,没找到其余尸骨。
“为什么只有头?”她用冰刃将骷髅挑起来展示给众人看,“而且上面有很多细小裂痕。”
这确实挺奇怪的,大家都猜不出来原因。李恕把骷髅放下:“算了,继续走吧,都小心一些。”
四人靠得更近了,放寒山作为唯一一个能够看透白雾的人,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,结果走了没多久幻幻忽然又啊一声。
“怎么了,你又踩到骷髅了?”
“不不不不知道!它它它它在动!”
幻幻吓得大气也不敢出,他脚下的东西像是被踩得忍不了了,直接顶开他冲了出来,掀起一股灰尘,风一般消失在白雾中。
李恕问:“是什么东西?”
放寒山望着那东西消失的方向,有些呆滞:“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,但我还是建议你们信一下,因为我刚才看见一只长着人腿的鸡跑了过去。”
李恕、任流白、幻幻齐声发问:“什么东西?”
放寒山努力形容:“就是鸡啊,只不过长着两条人腿而已,很难想象吗?”
李恕、任流白、幻幻:“嗯。”
放寒山:“……”
李恕问他:“你确定不是你的幻觉吗?”
“当然不是,你要相信我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。”
这样的话,大结界真的很诡异。幻幻整个人都挂到放寒山身上,坚决不肯再下来走路,谁知道他还会踩到什么。
放寒山没办法,只能把他背着。几人更加谨慎,沿途陆陆续续看见一些尸骸,上面无一例外都有那种细小的伤痕。
好不容易到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,放寒山放下幻幻,摸出扇子摇了几下:“歇会儿吧,好累。”
几人原地修整,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,忽然之间幻幻又停住了,惊恐地盯着脚下:“是我的错觉吗,好像又有东西动了。”
李恕眸光凛然:“不是,地确实在动。”
震颤是由轻到重的,速度很快,震得碎石满地乱滚。放寒山看向震颤传来的方向,越看越觉得奇怪:“那些东西好像过来了。”
李恕几人都看不清,放寒山解释道:“那些石头和树好像活过来了,在向我们靠近。”
幻幻越听越迷惑:“难道它们也长人腿了吗?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
就这几句话的功夫,震颤已经强到快要让人站立不住,现在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往前。
放寒山冲在前面带路,没头没脑地跑了一会儿,他忽然眼前一亮:“我看见那只人腿鸡了,它也在跑!”
如果人腿鸡一直生活在大结界,那它可能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,跟着它的话也许能避开危险。
“这边!”放寒山示意李恕几人跟紧他,同时又有些庆幸,“还好大家都是两条腿,跑起来速度差不多。”
有了人腿鸡带路,几人慢慢将震颤甩在身后。只是放寒山的眼睛明明一直盯着人腿鸡,结果它就那么一下子消失了,没有一点征兆,也找不到任何踪迹。
放寒山原地转了两圈,还是摸不着头脑:“什么情况?大结界也太奇怪了吧,到底有没有一点正常的东西?”
李恕问他:“周围有什么?”
“还是一样,乱七八糟的废墟。哎不对。”放寒山眨眨眼睛,离开众人往前走了几步,仔细对比身前身后的环境,“站在我这里,左右两边的树木倒伏方向不一样,刚好是相对的。”
通过方才的事情,李恕已经知道了山石树木是因为大地震颤才倒的,那么根据放寒山看见的情景,岂不是说明前方也有震颤,而且两者的方向是正相对的。
李恕拧紧眉头,这个猜测让她觉得十分不妙,再看放寒山站的地方,她提醒道:“过来,你那里可能不安全。”
话音未落,震颤又起,这一次比之前更要强烈百倍。李恕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扑面而来,速度之快,让她只来得及凝出冰墙护住身边的人。
“咔嚓。”冰墙直接碎了,李恕心下诧异,她从未见过幽冥寒冰如此脆弱。所幸那股压迫来得快去得也快,一瞬间后便消失了。
幻幻第一时间去找放寒山,大声喊他:“你没事吧?你在哪?”
“没事。”放寒山咳了两声,声音听起来还在原地。他一边答话,一边踉跄走过来,不知为何走得很慢。
等他终于走到几人面前,却发现每个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,包括李恕。
放寒山不明所以:“干嘛,你们这是什么表情?”
幻幻张大嘴巴,指着他:“你,你,你好像……”
放寒山低头看自己,没事啊,衣服都穿的好好的。等等!不对!放寒山瞳孔地震:“我怎么变成纸片人了???!!!”
第56章 形变扁扁的,小小的。
放寒山扁扁的躺在地上,头枕着幻幻的腿:“我还没死吗?”
幻幻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他又问任流白:“我还没死吗?”
任流白:“……”
放寒山最后去问李恕:“我还没死吗?”
李恕摇头:“
没有,你应该只是形状变了,不会死。”
“那我还不如死了呢。”放寒山艰难地举起镜子,越看自己的样子越心如死灰。
李恕第一次对他有了那么点儿恻隐之心,温声安慰道:“你的正脸还是很好看的。”
“那侧脸呢?”
“……看不到。”
放寒山欲哭无泪:“我最好看的就是侧脸,我不活了。”
李恕用力把他拉起来:“等等先别死,正常情况下人不会变成这样,你这明显不正常,只要我们找出原因你应该能变回来。”
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
放寒山终于有了点儿精神,现在他行动不便,轮到幻幻背他了:“可是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找?”
“我们要抓住那只人腿鸡,是它带我们来的这里,也是它突然在你出事的地方消失不见,我觉得它有问题。”
放寒山点点头,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怎么抓鸡?
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,一致同意用最简单、最返璞归真的办法。任流白就地取材编了个框倒扣在地上,下面放些食物,再用拴绳的树枝撑起框的一角,绳子另一端远远牵在李恕手里。
几人一声不吭挤在隐形阵中,放寒山眼都不眨盯着框子。用来当诱饵的食物有荤有素,甚至连水都放了,如果人腿鸡需要吃东西的话应该不会视而不见。
可惜等了许久一无所获,放寒山又进入想死的状态:“我不活了。”
李恕看着他,没忍心说放寒山现在就算想死大概也自杀不了。任流白则安慰他:“放统领切勿轻言生死,倘若人腿鸡有意吸引我们落入陷阱,那它必然是有智慧且谨慎的,也许现在正在暗中观望,我们再等等吧。”
放寒山心里难受,试图揉揉心口却只摸到一片平坦,于是更难受了。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众人彻底沉默下来,没有一个人再开口。
李恕只能看到茫茫白雾,但她的视线一直精准锁定框子所在的方向。等,继续等。
足足过了两个时辰,某块不起眼的大石头后面终于冒出一颗脑袋,尖嘴长脖子,探头探脑几次才小心翼翼走出来,身体杵着下面两条毛茸茸的人腿,正是人腿鸡!
放寒山握紧扁扁的拳头,可恶,终于让他等到了!恰如任流白所说它谨慎得很,耗了两个时辰还不够,慢慢走向框子的时候脑袋仍在四处转动,观察周围是否潜藏危险。
好在几人都在隐形阵里,又有白雾遮掩,人腿鸡什么都没发现,慢慢走到框子旁边啄了一口食物,然后马上后退几步。
放寒山没出声,所以李恕也没拉绳子。人腿鸡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,又凑上去啄食物。如此反复几次,它的警惕性明显下降不少。
三,二,一!放寒山在心中默数,当人腿鸡再一次把头伸到框子下时,他震声道:“拉!”
砰的一声,人腿鸡的脑袋被扣在了框下。李恕早在上面贴了减重的千斤符,不至于把它压死,又让它挣脱不了。
放寒山欢呼一声,跳了起来,吧嗒吧嗒跑向人腿鸡。那玩意儿正在剧烈挣扎,翅膀乱扇,两条毛茸茸的长腿踢来踢去,放寒山一看就知道它平时压根儿不做护理。太丑陋了!太可恶了!
“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对我做了什么?快把我变回来!”
放寒山质问三连,人腿鸡咯咯狂叫,李恕不是很想碰它,任流白出手点了它的穴道,人腿鸡立刻趴在地上不动了。
框子掀开,人腿鸡的脑袋埋在食物里,又被放寒山指挥幻幻扒拉出来:“快把我变回来,不然我不客气了。”
人腿鸡只会咯咯咯,任流白道:“它可能听不懂人话,也不会说人话。”
“那怎么办?谁会鸡语,你会吗?你会吗?”放寒上挨个问了一遍,众人都摇头,他忍不住抓狂起来:“我不管,你再不把我变回来我就把你的毛全拔了。”
“呵呵,你好大的口气。”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,放寒山回头一看,一个面容清癯的年轻男人站在石头上,冷淡地盯着他们。
“是你搞的鬼,这只鸡是你的?”
不用年轻男人回答,人腿鸡一听男人的声音便咯咯叫了起来,很明显是认主的。
放寒山怒不可遏:“你是谁?我跟你无冤无仇,你为什么害我?”
年轻男人面露不屑:“我对你们没有兴趣,你们进了大结界早晚会死,然后变成它的食物。只是它嘴馋想提前吃了你们,所以才把你们引了过来。”
食物?怪不得那些骸骨上散布着细小的伤痕,原来都是被人腿鸡啄出来的。
放寒山很生气:“谁说我们会死?”
任流白道:“阁下既然身为它的主人,怎可放任它害人吃肉?”
年轻男人不以为意:“那又如何?在这大结界里什么都能吃。”
看来跟他说不通了,放寒山费力地展开扇子,扇出一道罡风袭向年轻男人。对方身姿轻盈,灵巧避开,同时反手一挥射过来几只水箭,对准放寒山周身几处大穴。
李恕看不清人,反应却快,将水箭滴水不漏挡了下来。甫一交手她便感觉到了,突然出现这个年轻男人也是魔族。
“身手不错。”年轻男人并不恼怒,甚至还有心情夸赞李恕,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四面八方又射过来无数水箭。
放寒山自知自己现在的形状不利于打斗,于是专心充当眼睛汇报战况。李恕和任流白背向而立,将漫天水箭悉数打散。年轻男人见解决不了他们,也不恋战,抛下人腿鸡转身走了。
放寒山岂能放他跑掉,跳到幻幻背上:“追!”
几人追在年轻男人身后,放寒山不确定他能不能窥破白雾,但是从他的身法来看,他对这里的环境熟悉到了极致。
不紧不慢地溜着几人转了几圈,年轻男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。人腿鸡还躺在地上,虽然不能动,但是一点儿也没耽误吃饭,这会儿埋头吃的正香。
“你们还真是不死心啊。”年轻男人面上丝毫没有被追的紧迫,好心劝放寒山,“不管长的短的圆的扁的,最后不都一样要进胃里,你又何必如此执着?”
“少废话,从你养这么丑的宠物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审美不行。”
“好吧,那我就不提醒你们了。”
提醒什么?他的话神神秘秘,不等放寒山追问年轻男人便从原地消失了。紧接着一股压力从天而降,又是那奇怪的招式!
李恕再次利用幽冥寒冰做盾,这次她没有让冰碎,只是压力明显比上次持续的时间要长,狠狠压在她的肩上。
漫长的数息时间过后,李恕身体一轻,四肢百骸都漫上疼痛。她没空管这些,立刻检查身边人的情况。然而这一看,她发现人不见了,原先众人保持着一臂的距离,可是现在现在一臂之外什么都没有。
“任流白?”李恕喊了一声,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回答。她循着声音过去,迎面却被一块巨石挡住。
这块石头通体平滑,足有小山高,可是她记得方才周围应当没有这么大的石头。情况很不对劲,李恕决定翻过石头,飞起来后才发现她的灵力变弱了,飞到一半高度便掉了下来。
“李恕!”是放寒山在喊她,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的。李恕抬头看,茫茫白雾中又传来放寒山急切的声音:“你们俩变小了!”
再然后有什么庞然大物靠了过来,原来是幻幻伸出的手,任流白就在他掌心,焦急地奔向李恕:“你还好吗?可有受伤?”
李恕道了声没有。
幻幻双手捧起两人送到眼前,他们外貌没变,就是身体变得特别小,大概三四寸的样子。
放寒山还缠在幻幻背上,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:“你们真的是李恕和任流白吗?”
李恕点点头,面沉如水。
放寒山哭笑不得,又觉得稀奇得很。李恕想到一件事情:“方才我们一起承受压力,为何你跟幻幻没有变小?”
“喂,我都这
么扁了你还让我变小,我冤不冤啊?”
“那幻幻呢,他为什么没事?”
幻幻摇头,自从进了大结界他觉得自己就没明白过,所有的事情都很离谱。
李恕敛眉沉思,方才一起承受压力的时候几人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?硬要说的话,只有幻幻背着放寒山,而放寒山是已经被压力影响过的人,难道这就是幻幻没事的原因?
幻幻肩上背着一个,手里捧着两个,弱弱问道:“我们现在怎么办啊?”
“我的灵力也随着身体一起变弱了,我们必须找到那个人,让他把我们变回来。”
“怎么找啊?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想帮我们,巴不得我们被吃掉。”
“对,所以我们要先打败他。现在只有你是正常的样子,接下来要靠你了。”
幻幻呆若木鸡,指着自己:“我吗?”
人腿鸡趴在地上吃光了所有食物,终于熬到点穴解了,抖抖翅膀站起来。它照例四处打量了一圈,没看见可疑的东西才小跑起来。
它一跑,放寒山赶紧催促幻幻跟上。李恕和任流白一左一右坐在幻幻肩上,放寒山则用两手揪住幻幻的头发,往那边跑就拽拽哪边的头发。
幻幻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重要的一天,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要,可是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。
估计是人腿鸡吃饱了,跑的不快,哪怕幻幻负重前行也能跟上。一直到了某处空地,放寒山远远看见那个年轻男人支着一条腿坐在石头上,背对他们,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。
“行动。”
放寒山下了号令,几人迅速从幻幻身上下来,李恕凝出全部灵力射在人腿鸡脑袋上,人腿鸡呃了一声栽倒在地。
“快!快!”
幻幻赶紧变成人腿鸡的样子,代替真的人腿鸡跑向年轻男人。离得近了,幻幻看见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片书页,他低头看的就是这个。
“你回来了,今天吃饱了吧。”年轻男人没有看出人腿鸡是幻幻变的,把书页塞进怀里,随口问了一句。
幻幻不会说鸡语,不敢开口,好在年轻男人也没指望它回答,自言自语道:“好久没人来大结界了,你说他们是为了杀我,还是为了天书?”
幻幻无力思考,李恕交给他的任务是想办法绕到年轻男人背后,他现在绕过去会不会很奇怪?幻幻脚下刚动,年轻男人忽然凝眸看他:“过来。”
他这一声十分突然,吓得幻幻头皮发麻,可又不敢不听,只好慢吞吞地挪过去。
年轻男人把手伸向他胸前:“你怎么弄得湿淋淋的,我的水箭不是避开了你吗?”
不能等了,就是现在。在年轻男人碰到幻幻的前一刻,李恕催动水镜瞬间出现在幻幻身前。年轻男人反应奇快,甩手聚起一支水箭射向李恕。
李恕要的就是这个结果,他人擅长用水,所以他下意识的反应一定是用水攻击,而李恕最擅长用冰。
水箭被冻在空中,寒气顺势爬上年轻男人的胳膊,以李恕现在的能力并不指望能够将他一击必杀,然而中招之后年轻男人猛地呆住了,震颤的瞳孔死死盯住李恕。
任流白和放寒山第一时间冲了过来,正准备和李恕一起打架,却见年轻男人扑通跪在地上,匍匐在李恕脚下:“少主!”
众人都有些愣怔,年轻男人抬起头,他看见了李恕幽绿色的眼睛,也看见了幽冥寒冰。
“少主,原来你还活着。”
李恕似有所觉:“你是九阴的属下?”
“是,属下名叫忘川,尊上他……”年轻男人没说完,但是众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,九阴死了。只不过他接下来的话,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李恕心头。
“对不起少主,都怪我,是我害了你阿娘。”
第57章 九阴爸妈爱情之死生错。
李问心关上房门,把九阴压在门后亲吻。九阴沉醉其中,直到李问心扼住他的喉咙,眼底寒光划过:“你是魔族。”
九阴眨眨眼睛:“你怎么知道。”
“你的眼睛是绿色的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,方才被你亲得太舒服,我没忍住。”
李问心盯着九阴幽绿的、宝石般的眸子,问他:“你来人界有什么目的?”
“我喜欢人界。”
“那你非要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?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
李问心稍稍松开手指,掌下是细腻温凉的皮肤,九阴认真问她:“你可以继续亲我吗?”
“我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
“因为我很好亲。”
李问心想了想,确实。
后来九阴又用了同样的理由邀请她:“我也很好睡,你要试试吗?”
李问心:“……”
确实。
九阴枕在李问心怀里,津津有味地看话本子:“这个故事很好,我喜欢。”
“讲了什么?”
“一位才子遇见一位佳人,他们幸福生活在一起了。”
李问心追问:“只有这吗?那不就是很普通的故事。”
九阴不认可:“哪里普通了,你不知道我看了多少阴差阳错、生离死别的话本子,我一个都不喜欢。”
“好吧。”李问心把手往下,“再来一次?”
九阴立刻开开心心地把书丢了去亲她。
第二日要动身去半神山,李问心与九阴起的稍晚,客栈大堂只有有缺一人。
“他们俩人呢,还没起吗?”
有缺答道:“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李问心略有疑惑,她是起的晚了一些,但是现在也没到约定出发的时间啊。
有缺向她解释:“你们下楼之前,晏施主与徐施主起了争执,小僧劝过,无果,所以他们两人都走了。”
晏时萋与徐羚的关系一直时好时坏,这一点李问心知道,这次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吵到直接分道扬镳了。
有缺轻轻看了九阴一眼,李问心扶住额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因为九阴身份可疑,极有可能是魔族,当然现在李问心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魔族,所以晏时萋与徐羚一直无法就如何处置九阴达成共识。
晏时萋觉得魔就是魔,徐羚却觉得不能一概而论,吵着吵着话题就会跑偏,徐羚认为晏时萋出身名门正统,看不起的不仅是魔族,还有散修,他这个学了一身“歪门邪道”的异族散修更甚。
以前有李问心和九阴在场,两人吵架至少会收着,这次倒好,直接都气跑了。
“没办法了,我们先走吧,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半神山,如果想来可以跟上。”
九阴对于自己成了风暴中心浑然不觉。李问心想过沉璧和长老们会反对她和九阴在一起,可她没想到反对会那么强烈。
几名长老脸色通红,恨不得跟九阴同归于尽,用力拍桌子道:“想让我同意你们在一起,除非我死了!”
九阴不理解:“就因为我是魔?”
“对,就因为你是魔!魔族杀人作恶,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“人族手中难道没有魔族的血吗?”
“那也是魔族杀人更多。”
“如果你们实力够强,不就可以杀魔更多了。”
“你!”长老被气得面容抽搐,转头盯住李问心,“今天有我没他,有他没我,你选吧!”
九阴站在李问心身后真诚发问:“人魔和平共处不好吗?”
“永远不可能!”
李问心没办法,不得不退了一步安抚长老们,让九阴暂时离开。
“暂时是多久?”
“不会很久。”
李问心想好了,目前晶石矿是重中之重,结果却出了魔音作乱的事,长老们肯定正在气头上,一时难以对魔族改观。等晶石矿顺利开采,也许还能再商量一下。
九阴又问了一个问题:“他们的意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?”
“当然,师尊和长老们不仅是我的师长,更是我的家人,我不可能罔顾他们。”
九阴明白了,乖乖走了。一个月
后又回来了,忘川和他一起。
“尊上,你已经好久没回魔界了,磷墟的事务还需要你处理。”
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
“……可是属下现在不在魔界。”
“那你就回去啊。”
九阴理直气壮,忘川很无奈,事实是就算九阴给他权力,他也不想处理那些烦人的东西。眼看着九阴越走越接近晶石矿,忘川不得不提醒他:“尊上,属下来的时候发现附近有好多修士,你是要过去吗?”
“是。”九阴答应了李问心暂时离开,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暂时了吧。
“为何?那只是一座晶石矿而已,难道尊上有兴趣吗?”
九阴笑的很开心,问他:“你认识李问心吗?”
忘川摇头。
九阴答道:“我要去见她。”
忘川猜测,李问心应该是个人族修士,因为魔族没有姓氏,名字都是随便叫的,有文化的比如他可以叫忘川,没文化的可能就长什么样就叫什么。
“她是谁?尊上是她的朋友吗?”忘川之所以会这么猜,是因为九阴一直都很喜欢人界,之前也试图跟人族交朋友,可惜他一暴露身份人家就吓跑了,或许还会顺手打他两下。
用朋友来形容肯定是不准确的,九阴想回答他和李问心是道侣,但他不是修士,说是夫妻李问心又没正式求娶他。想来想去,九阴想到李问心有时会在床上夸他是最好的坐骑,于是对忘川道:“我是她的坐骑。”
忘川:“……”
忘川:“哈。”
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晶石矿附近,忘川放眼一看,一群紫衣修士面容呆滞,漫无目的地四处晃荡,不由得皱起眉头:“尊上,他们不对劲。”
九阴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不对劲,毕竟前不久他才遇见了这种状况,没想到紫竹峰的人又被魔音控制了。没在外面找到李问心,九阴想着她可能在矿场里面,于是顺着通道进入。
忘川跪在地上,复述他当年看见的情景:“我与尊上进去时那七名长老已经死了,李问心昏迷不醒躺在地上。”
李恕蹙眉:“那九阴为什么要用幽冥寒冰毁了长老们的尸体?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杀了人?”
忘川握紧拳头,面上满是悲愤:“我检查过,七名长老全部死于剑伤,而那伤口的来源,正是李问心手中的剑。”
“不可能!”李恕下意识反驳,“我阿娘绝不可能杀人。”
“少主也觉得接受不了对吗?可这就是事实,所以尊上才会利用幽冥寒冰毁了尸体,伪造他杀人的假象。因为他知道,哪怕李问心是因为被魔音控制神志不清才杀的人,她醒来也一定会接受不了。”
李恕胸口起伏,无论忘川说的有多肯定,她脑海中始终有道声音不停强调:不可能,不可能,阿娘不可能杀了他们。
忘川见她如此,想要安抚,李恕却很快冷静下来:“你继续说。”
“是,少主。”
九阴处理完尸体,欲带李问心出去疗伤,正好碰见匆匆赶来的沉璧。不用多说,一看那些冰冻的尸体沉璧就知道发生了什么,当即与九阴大打出手。九阴记得李问心的话,沉璧是她的家人对她很重要,所以九阴没有还手,只是离开了晶石矿。
忘川嗓音沉闷:“事后李问心被带回了紫竹峰,尊上也被大肆追杀,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‘魔就是魔,人魔永远不可能共存’,所以,尊上决定让人界与魔界再也没有隔阂。”
——“他要摧毁大结界。”
九阴有件宝物,名为心灯,能够驱散大结界的白雾。只不过心灯力量有限,雾散了还会再聚,九阴一直在寻找解决之法。
忘川能感觉到人族对九阴的行为十分惶恐,想杀他的人更多了,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九阴收到了李问心的密信,约他在奔雷台相见。
九阴当夜就赶了过去,据说那是一处大能飞升的遗址,赤壁千里,明月高悬。
忘川咬紧牙关,声音里溢出浓浓的恨意:“尊上去之前我便觉得不太对劲,可我想着,他们不可能是尊上的对手,便也没有劝阻。谁知道、谁知道他们竟然事先在奔雷台设了陷阱,不惜牺牲李问心的命也要杀了尊上!凭尊上的本事,他未必不能拼个鱼死网破冲出雷阵,可他若是走了,困在阵中的李问心必死无疑。”
万道风雷,尽数落在九阴身上,被他护着的李问心毫发无伤。
“我恨人族!我恨修士!我也恨李问心!”忘川眼眶通红,“李问心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诱饵,可她凭什么不知道?尊上又凭什么死了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?所以在李问心带着你离开紫竹峰后,我一直在找你们的下落,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。”
当忘川看见李问心得知自己才是杀人凶手,脸上露出那种茫然无措、难以置信的表情时,他觉得特别痛快,现在终于有人跟他分享同一种痛苦了。
“可是我错了……”忘川泣不成声,“我不该告诉她的,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些话,李问心就不会因为心神大乱没有发现追兵,就不会身受重伤跌落悬崖……她是尊上宁死都要保护的人,我怎么能害她呢……”
他当时没有走远,打斗结束后悄悄去悬崖下找过,什么都没有。什么都没有。
“我以为你和李问心都……少主,你没事真是太好了,李问心呢?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?你们生活在人界还是魔界?”
忘川盯着李恕,迫切希望她给自己一个好的回答。李恕顿了片刻才道:“魔界。我很好。”
忘川笑了起来,眼中又有热意,平复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:“少主为何会来大结界,难道那些人族修士还在追杀你们吗?”
“我来找天书。”
“天书?”忘川取出怀里的书页双手捧到李恕面前,“这片天书也是尊上的东西,其他宝物都被瓜分了,只有天书留在磷墟被我拿到了。因为它,我一直被人族修士追杀,魔界又一片混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,无奈之下我只好躲进大结界,再也没有出去过。如果少主需要它,那我这些年的躲藏也算有了几分意义。”
李恕将天书收进储物袋,不等她开口忘川便主动道:“少主现在一定想恢复正常吧,请别着急,还需再等一等。”
放寒山沉默着听了许久,闻言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嘴:“等什么?”
“吞噬。”
第58章 吞噬扭曲、压缩、撕裂
孟措估计了一下剩余的路程:“师尊,再有两天应该就能到大结界了。”
虚怀闭目打坐,闻言轻轻应了一声。孟措本不想打扰他,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道:“师尊,有人在跟踪我们。”
这个人很小心,孟措几次想把他揪出来,都被对方先一步发现藏了起来。但他的修为实在不怎么样,要想保证不跟丢,就无法保证不被发现。
虚怀睁开眼睛,眉目一片清明:“我知道。”
“是否需要弟子将他拿下?”
“不必节外生枝,甩开他即可。”
虚怀与孟措前往大结界的事情没有对外声张,连玄隐门内都无人知道,这人却能精准的一路跟着他们,很难不让孟错怀疑他的动机。只是虚怀发了话,他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。
两人改变了留宿客栈歇息的计划,披着夜色继续赶往大结界。没过多久,孟措便感觉到身后又有人跟了上来,偶尔错乱的脚步声表明这就是那个贼心不死的神秘人。
“师尊。”孟措握紧了剑,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并不符合他的作风,“这人实在是阴魂不散,请师尊同意弟子将其拿下,好好审问清楚。”
虚怀敛眉,这人确实比他想的要执着,他本以为能趁夜将其甩掉,没想到对方时刻紧盯着他和孟措的动向。
在虚怀犹豫的片刻,身后那人忽
然漏了一丝破绽,机不可失,孟措想也不想冲了过去,一剑挑开那人的兜帽。
看清来人面容之后,孟措更震惊了:“小师妹,怎么是你?”
洛檀音面色泛红,惊魂未定,眼睛却十分明亮,看着走向她的虚怀闷声答道:“师尊,我知道你们要去找大师兄,我也要去。”
虚怀没料到一直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洛檀音,然而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,定是那天洛檀音偷听了他和孟措讲话。
“我知道你关心流白,但是大结界危险重重,不适合你去。”
洛檀音不肯屈服:“我可以保护自己,绝对不会拖后腿,我一定要去。”
虚怀有些沉默,他知道女儿的脾气,看着性子柔和,却是一旦认定某件事情就绝不肯回头。
没能得到虚怀点头同意,洛檀音拉住孟措的手摇了摇:“二师兄,你帮我劝劝师尊吧,好不容易才有大师兄的消息,我怎么可以不去找他?”
柔软的指尖覆在手背上,孟措的皮肤微微发热,只是听见洛檀音张口闭口都是任流白,他又默默把手抽了回来。
“师尊,小师妹已经到了这里,现在让她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。”尽管心中不痛快,孟措还是无法拒绝洛檀音的请求,帮她劝说虚怀,“不如就让小师妹跟我们一起吧,我会保护她的。”
虚怀的神色略有松动,洛檀音赶紧趁热打铁:“师尊放心,我穿了羽衣护甲,也带了射月神弓,不会有事的。”
羽衣护甲刀枪不入,射月神弓无坚不摧,这两样东西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宝贝,乃是虚怀精心为洛檀音准备的护身法宝。可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无法放心,只因洛檀音天生灵脉有损,无法结丹,灵力甚是低微。
迟迟等不到虚怀的回答,洛檀音眸光闪动,忽然落下两行泪来:“师尊,当初正是为了陪我去取羽衣护甲大师兄才在路上莫名失踪,如果我今天不去找他,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,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。师尊,你就让我去吧。”
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,虚怀终于叹了口气,点头答应。孟措则道:“师尊放心,弟子一定全力保护小师妹的安全。”
三人简单修整,顺利在两天后抵达大结界。看着眼前茫茫白雾,孟措问道:“师尊说的应对之法是什么?”
虚怀袖袍一翻,取出一盏巴掌大的琉璃灯,其内既无火油也无灯芯,只有一颗不知名珠子,灰扑扑地躺在底部。
“你们两人跟在我身后,彼此互相照应,切勿走散。”
洛檀音与孟措双双答是。
虚怀这才将灵力注入灯中,只见那颗珠子慢慢飘了起来,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光芒,周围白雾随之退散。
洛檀音盯着琉璃灯:“这是心灯吗?”
“是。”九阴死后,心灯落进了玄隐门手中,虚怀本以为它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,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。
手持心灯,虚怀带着两人进入大结界。他灵力深厚,心灯散发的光芒便也强烈,方圆数米皆被照得清清楚楚。看着脚下废墟孟措愈发疑惑:“大师兄真的在这里吗?”
虚怀不答,只是继续深入。比起这个问题,洛檀音更想知道任流白为何要来大结界,又是谁告诉了虚怀任流白在大结界。
许是几人来得不巧,没走多时大地便传来强烈震颤,山石树木从身后滚滚而来。
“师妹小心。”孟措第一时间去拉洛檀音,然而两人脚下已无立足之地。虚怀反应迅速,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震颤是有方向的,道了一声随我来。
孟措揽住洛檀音追上去,越过层层废墟,几人也到了一片空地,此处震颤明显平缓许多。
“师尊,是陷阱吗?”
虚怀摇头,他没感觉到有人的气息,而且大结界给他的感觉十分压抑。对,就是压抑,好像有无形的气泡在收缩。
站在原地静静感受了一会儿,虚怀忽然转头盯着背后,与此同时一股大力袭来。
“这就叫作吞噬。”忘川带着众人在震颤中穿行,“大结界是人魔两界的交界处,但它并不是静止的,双方一直在互相吞噬,据我观察魔界明显强过人界,而且程度还在加剧。”
每当震颤发生就代表吞噬又开始了,忘川仔细感受周身气息:“吞噬发生的时候,大结界的空间会随之扭曲、压缩、撕裂,你们正是被空间影响了。”
他在此地待了多年,虽然看不见,但却慢慢对空间变化有了直觉感受:“我们现在去大结界边缘,利用撕裂的空间作用抵消掉你们身上的压缩作用。”
放寒山啧啧称奇,他正骑在人腿鸡身上,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它是天生长这样还是?”
“是一个倒霉修士和一只魔兽被空间撕裂后又压缩在了一起。”
“确实挺倒霉的。”对比一下放寒山觉得自己幸运多了。
一路无事发生,几人抵达大结界边缘地带,忘川提醒李恕:“少主利用撕裂空间时千万小心。”
李恕点头,根据忘川的提示,三人在吞噬结束的瞬间靠近边缘空间,果然感受到了一股相反的力,身体在拉扯中迅速恢复原状。
放寒山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,又掏出镜子仔细检查正脸侧脸,果然还和从前一样好看。
“这样就好了吗?”那倒是比他预想的简单多了。
得到忘川肯定的回答,放寒山问李恕:“现在天书也拿到了,魔尊大人,你该跟我走了吧?”
李恕答应了放寒山随他去见晏时萋,但她也答应了任流白随他回玄隐门。如今她手中已经有了三片天书,剩下两片分别在紫竹峰沉璧手中和玄隐门虚怀手中。
虚怀,李恕将目光转向任流白,或许她确实要去玄隐门一趟。
“答应放统领的事情我当然记得,不过我需要先回磷墟一趟,处理些事情。”
“什么事情?你可不要搪塞我。”
“向我阿娘道别。”
李恕声音平静,放寒山却蓦地噤了声。要死,早知道就不问了。忘川才说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,李恕现在肯定难以平复,都怪他这张嘴。
“少主这便要离开大结界了,还请尽量沿着结界正中出去,那样最不容易受到空间影响的。”
李恕问他:“你不打算出去吗?磷墟已经平定了。”
忘川摇头:“我没脸去见你阿娘,而且我的身体状况我清楚,我没有多少时日了,就让我待在这里等待结束吧。”
李恕没有勉强:“其实你能离开大结界对吧,如果你哪天想出来,可以去磷墟找我。”
“好,多谢少主。”
忘川送了一程,两人就此别过。
李恕并非面上那般平静,不住地想,当日在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,阿娘真的失手杀了那七名长老吗?忘川和九阴都检查过剑伤,不可能会认错,可是阿娘既然能破魔音一次,何至于第二次却中了招……李恕拧紧眉头,直到手背一热。
任流白牵住她,虽然什么都没说,但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切。
李恕收敛心神,压下纷乱的思绪:“我没事。”无论有什么疑问,她都愿意听李问心亲自和她说。
放寒山走在前面带路,一行人都不说话,他也不好一个人喋喋不休,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,转向右边时忽然眯起眼睛。重重迷雾中,几道模糊人影逐渐靠近,为首之人仙风道骨,手持一盏琉璃明灯,身后跟着一男一女,俱是风姿出众。
放寒山越看越觉得眼熟:“流白兄,我好像看见你师尊了。”
第59章 妄念她在骗你!
白雾被心灯驱散,双方暴露在彼此眼中。
“大师兄!”洛檀音一眼就看见了任流白,又惊又喜,当即便想跑过去,然而孟措比她更快,扬手飞出一剑。
“铮”“铮”两声,孟措的剑被挡了下来,任流白与放寒山各自上前一步。
孟措压下视线,放寒山他认得,捕星司的人,行事一向出乎意料,和魔族鬼混并不意外,之前虚怀请捕
星司找任流白他就觉得不妥,现在更是演都不演了。
他意外的是任流白居然护着李恕。
洛檀音定在原地,任流白明明看见了她,眼中却毫无波动,只有陌生。为什么?她的心沉了下去,难道赵灵运说的都是真的,任流白与李恕关系匪浅?
不可能,不会的。洛檀音提高声音:“大师兄,你身边那个人是魔族!”
任流白这才看她,片刻后又把目光移到虚怀身上,试探着问:“师尊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孟措冷道:“师尊以身犯险,当然是为了带你回去。”
“我在信中说了不日便回……”
“什么信,你留在赤霞派的信吗?它现在已经是你勾结魔族的铁证了。”孟措打断任流白,提剑指向李恕,“拜你所赐,外界都骂我们要向紫竹峰看齐,你还不马上杀了她洗清玄隐门的污名。”
“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,罗源泽欺骗百姓在先,颠倒是非在后,被揭穿后甚至几次三番要杀我们灭口。”
听他还在为李恕辩解,孟措心头火起:“罗源泽的死赤霞派查得清清楚楚,是你脑子不清楚,你知不知道你失踪这么久小师妹有多担心?”
洛檀音眼底水雾弥漫:“大师兄,自从你在昆仑城莫名失踪,我们就一直在找你,可惜始终没有消息,没想到你竟落进了魔族手里,她对你做了什么?你为什么要维护她?”
任流白眉心紧锁,孟措与洛檀音的态度一强一软,但都在关心他,可是他谁也想不起来。
“抱歉,我失去了记忆,此事我在信中亦有说明……”
孟措怒不可遏:“你到底在说什么信?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信!”
任流白愣了愣:“没有吗?”
虚怀听到现在终于开口:“是,玄隐门没有收到过你的信,对你失忆的事情也无从得知。”
怎么会,李恕说过她会差人送信。任流白转头看她,李恕微微一笑:“玄隐门到大结界需要时间,他们既然早几天就离了宗门,岂不是正好错过你的信送达。”
任流白不疑有他,既然如此,正好当面向虚怀解释清楚:“师尊,罗源泽的事我愿亲自去向赵掌门说明,玄隐门既然要查此事,就更不该冤枉好人,不是吗?”
虚怀点头,孟措则道:“就算罗源泽该死,你勾结魔族的事又要怎么解释?还不过来,离那个魔族远点儿行吗。”
任流白站在原地不动:“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,李恕虽是魔族,但魔亦有善恶之分,她很好,我已经决定和她结为道侣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孟措仿佛被雷劈了,劈得他连愤怒的表情都维持不住,脸上全是难以置信。
任流白郑重地又说了一遍:“我与李恕两情相悦,我要与她结为道侣。”
孟措:“……大师兄,你其实不是失忆了,你是疯了对吧?”
洛檀音面色惨白:“大师兄你在说什么,什么叫你与她两情相悦?你们才认识多久,你怎么可能喜欢她?她是魔啊,魔族都是穷凶极恶之辈。”
任流白不理解为什么要一直纠结魔族身份:“她不是,我和她相处这么久,我信她。”
“多久,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时间久吗?”
任流白答不上来,孟措气极反笑:“小师妹,我们的大师兄失忆了,从前的事情自然也忘完了,你再为他担心有什么用,全都比不上那个魔族几句花言巧语。”
虚怀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,再看神色自若的李恕:“流白,罗源泽的事情我可以相信你,但第二件事情不行,我绝不会让你重蹈李问心的覆辙。”
“师尊……”
“过来。”虚怀眉目一凛,示意任流白不必多说,提出了他的条件,“立刻跟我回宗门,你与这魔族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,否则我只能亲自动手断了你的妄念。”
怎么断?自然是杀了李恕。
任流白不肯依,李恕曾经说过玄隐门容不下她,当时他还不信,这一刻都成了摆在他眼前的事实。
“师尊,难道你还要继续追杀李恕?”
“我何时追杀过她?”
“在我受伤失忆之前。”
“没有!”洛檀音敏锐地意识到不对,当即出言反驳,“我们都没见过李恕,何来追杀之说?”
任流白面色有疑,孟措见他不相信洛檀音,一门心思相信李恕,心头火气更甚:“你到底被这魔族灌了什么迷魂汤?玄隐门如果真想杀她,绝不会给她留活路。她都是怎么跟你说的,叫她现在再说一遍。”
“她说,我们两情相悦,却因她是魔族遭到玄隐门追杀,我为了保护她受伤失忆……”
洛檀音听不下去了:“她在骗你!我们青梅竹马一起在玄隐门长大,是彼此最亲近的人。你从来都不认识什么魔族,也不可能喜欢魔族,她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假的。”
任流白愈发怔然,为什么他们说的跟李恕说的完全不一样,到底是谁在说谎?
虚怀见状已有猜测,质问李恕:“流白失忆是不是你的手笔?”
任流白急切地去看李恕,她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:“不是。”
洛檀音不信:“大师兄出事那天撇下我们追踪过一个魔族,是不是你?”
“不是。”
“一定是你。”听见洛檀音这么说孟措也想起来了,那个魔族前脚出现,后脚任流白就失忆失踪了,没留下一点痕迹。时间地点都太巧合,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李恕早就计划好的阴谋。
洛檀音沉下去的心又升了起来,她就知道,任流白一定是被骗的。他的心思至纯至性,会着了李恕的道也很正常。
“师尊,这个魔族阴险狡诈,不可以放过她,必须把她抓起来好好审问。”
虚怀不置可否,最后问了任流白一句:“你跟不跟我回去?”
任流白思绪混乱,头痛欲裂,却想不起任何事情。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?李恕骗了他吗?不会的,李恕没有骗他,她方才已经否认过了,她没有做过那些事情。
眼看着任流白执迷不悟,虚怀不再多言,抬手召出一柄雪亮长剑,挑着心灯递到孟措手中:“拿好。”
孟措立刻双手接过,拉着洛檀音退后数步。虚怀的剑名叫破霄,一旦出鞘见血方回,他既出手,今天李恕必死无疑。
长剑袭来,气势完全不是孟措可比,任流白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,下意识挺身去挡,却被虚怀一剑拍在右肩,整条胳膊顿时脱力垂了下来。
他的剑术全是虚怀亲手教的,他想做什么虚怀又怎会不知道。
“师尊!”任流白按住肩膀,被拍过的地方又痛又麻,却还是坚持挡在李恕前面。
虚怀的剑抵住他咽喉:“退下。”
任流白不肯退:“师尊等等,这里面一定有误会,你让我问清楚。”
又是一剑,这次虚怀直接用了巧劲将他挑飞出去,任流白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,膝盖一软半跪在地,被追过去的孟措和洛檀音死死拉住。
“行了大师兄你别发疯了,师尊既然拔了剑,今天就一定会要李恕的命,你越冲上去她死得越快。”
任流白站不起来,哪怕虚怀手下留情,他仍旧觉得剑气还在体内肆虐。而在他面前,刀光剑影已经裹住两人。
孟措看了几眼有些惊讶,李恕不仅能够接招,且在来往之间不落下风,身手倒是比他见过的所有魔族都要出色。
不过他还是绝对相信李恕会输,毕竟那可是虚怀,最强剑宗的最强剑修。
“大师兄。”洛檀音抱住任流白的胳膊,安慰他,“你是被骗的,等师尊拿下她自然会洗清你的冤屈,我们也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的。”
任流白完全听不进去两人在说什么,他眼里只有李恕:“放开我,让我过去。师尊,不要伤她。”
洛檀音怎么可能放。一旁的放寒山左右为难,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,他是拦住虚怀好呢还是帮助李恕好呢?
不等他纠结完毕,大地忽然震颤起来,孟措手中的心灯随着震颤摇摇欲坠。放寒山赶紧道:“别打了,吞噬来了,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。”
满地乱石翻滚,虚怀不为所动,手中破霄长剑追着李恕,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。
“喂,我没开玩笑……”放寒山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周身有了压力,情况紧急,他一边摸扇子一边去拉幻幻。
然而扇出去一道罡风之后,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前没人了,正在打斗的李恕虚怀不见了,受制于人的任流白也不见了。
第60章 搜魂我根本就不喜欢任流白。……
空间扭曲。
任流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,他和李恕被分开了,不知道放寒山还在不在她身边,倘若不在,迷雾之中她会更加危险。
“我要回去找她。”任流白强撑着站起来,看向孟措手中的心灯,“他们没有照明之物,我们必须回去。”
“回哪去?师尊呢?”孟措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,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下意识把洛檀音护在身边。
“还在大结界里,但是我们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。”
洛檀音盯着心灯微弱的光,它是由虚怀用灵力点亮的,灯还亮着,证明虚怀距离他们不算太远,而且平安无事。所以如果真的有危险,那一定是李恕。
“不能走,大结界错综复杂,谁知那魔族有没有设下诡计,倘若我们自乱阵脚只会给师尊增添麻烦。”
孟措觉得有理,至少可以静观其变一段时间。两人都不肯离开,任流白无法强求他们,于是孤身走向迷雾。
洛檀音拦住他:“你做什么?”
“我要去找李恕。”
“你为什么还相信她,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?”
任流白心乱如麻,不知道李恕现在怎么样了,或许她是隐瞒了一些事情,但,但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,李恕甚至为了他修建了一座晶石宫。
“抱歉,我什么都不记得了,你们说的事情我也不能确定,所以我要去找李恕问清楚,我想听她当面跟我说。”
孟措恨铁不成钢:“大师兄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被夺舍了,她都骗你了你再问她有什么用,如果她咬死不承认呢,你信她还是信我们?”
任流白给不出回答,他只知道他想见李恕:“抱歉。”
洛檀音看着他的背影,眼神再次变得幽暗,然后慢慢抬起右手。
任流白只觉得后颈一痛,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,而后便是无边黑暗。
“小师妹你干什么?”
“不然呢,看着大师兄一错再错吗?”
事发突然,孟措虽然讶异,但也能理解洛檀音的举动,找了块平整的地方把任流白扛过去,调整好睡姿:“现在终于不发疯了,回去找人给他驱驱魔吧。”
洛檀音一言不发,只紧紧盯着任流白。他的脸没变声音没变身形没变,哪里都没变,可他不是她的大师兄了。
任流白,以前你愿意用命保护我,现在却要去保护另一个人。
我不允许。
洛檀音神色平静,问孟措:“你会搜魂印吗?”
“你说的是那个禁术?”
“对,能够强行唤起记忆的搜魂印。”
孟措眉头一跳:“可是搜魂印之所以被列为禁术,正是因为它对神魂伤害极大,稍有不慎就可能使受印者心智受损。”
换而言之,变成一个傻子。
洛檀音攥紧拳头,指甲陷进掌心:“我不要一个包庇魔族的大师兄。”
孟措默了许久,摇头:“我不会。”
既然是禁术,玄隐门自然不会再让他们这些弟子学习,他也只是听过而已。
“我教你。”
在孟措愈发震惊的目光中,洛檀音对他柔柔一笑:“二师兄,我会,我教你。”
孟措心头恍然,忽然想起洛檀音虽然灵力低微,可她本人是极聪明的,任何功法都能过目不忘。
他想问洛檀音何时学的禁术,洛檀音已经握住了他的手,温柔地指导他该如何结印。孟措的话堵在喉咙里,搜魂印在他手中渐渐成型,洛檀音牵着他来到任流白面前:“放上去吧。”
孟措的手停在任流白额前寸许的地方,他在昏迷中仍旧紧紧皱着眉头,孟措心生犹豫:“真的要对大师兄用搜魂印吗?”
洛檀音点点头。
孟措深吸口气,缓缓将手下压,搜魂印的光芒强烈起来。几乎就在同一时间,任流白口中溢出一丝痛吟,蓦地咬紧了牙关。
孟措心神紧绷,再三确认搜魂印没有问题,然后才继续动作。任流白面上的痛苦更强烈了,鬓发湿透,面色惨白。神魂震荡带来的痛苦远胜外伤,任流白只觉得有柄利刃穿透一切,刺进他的识海。
孟措又停住了,他实在下不去手:“小师妹算了吧,大师兄虽然没了记忆,但他还是愿意认我们的,他只是被骗了,一时没清醒过来。”
洛檀音也不好受,袖子中的手微微发抖。如果任流白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?那时候他可能既不认识李恕,也不认识她了。
“二师兄。”洛檀音闭了闭眼睛,想要让他停下,可是在她开口之前,她听见了任流白在痛苦中呓语:“李恕……”
洛檀音没说出口的话消失在唇齿间,她覆上孟措的手背,用力按了下去。
搜魂印彻底进入任流白的识海。
很痛。
李恕已经很久没有因为疼痛而分心了,然而破霄剑气十分强横,直入她的内府,让她连思考都有些费力。
离开大结界必须要靠放寒山的眼睛,不知他被空间扭曲带到了哪里,李恕无心恋战,只是虚怀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。
迷雾之中两人都看不见彼此,交手几乎全靠直觉。李恕试探几次,察觉到虚怀的招式和任流白的很像,中正平实,不会有特别刁钻的角度。
“铮!”破霄剑再次袭来的时候,李恕凝出冰刃挡了下来。
下一刻,虚怀的攻击停了。两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,虚怀问她:“你是谁?”
李恕才不会回答问题暴露位置,直接将冰刃射向声音所在的方向,金石声中,虚怀执着地问她:“你和九阴是什么关系?”
当年在奔雷台能够成功诛杀九阴,除了雷阵,另一中坚力量便是玄隐门前任掌门,崇明。
不过崇明没能全身而退,被九阴损了金丹,本已离开玄隐门的虚怀被急召回去,所以他对幽冥寒冰的气息并不陌生。
崇明自知金丹无法恢复,他的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,想把掌门之位传给虚怀。虚怀拒绝了——他是崇明早就看中的接班人,却为了一个普通女子自愿放弃了亲传弟子身份,与其结为夫妻。
“崇明道长,我的妻子还在家中等我。她有孕在身,我不能留太久。”
既然已经离开玄隐门,门内之事虚怀不想再参与。
可惜那女子身体不好,生下孩子之后更是缠绵病榻,虚怀用尽办法,那女子还是在三年后故去了。
崇明再一次找到虚怀:“你就算不为自己想,也要为你女儿想一想。”
洛檀音在娘胎里就灵脉有损,出生后也时常生病,倘若虚怀只做一介散修,绝对没办法把她平安养大。
虚怀想了一夜,带着洛檀音回了玄隐门。三个月后崇明仙逝,虚怀尽职尽责承担掌门责任,也给了洛檀音最好的照料,终于养好了她一身病骨,唯有灵脉之事实在无力回天。
今日再闻幽冥寒冰气息,虚怀立刻猜到了李恕的身份。当年之事已经随着九阴的死尘埃落定,他没有找李恕算旧账的意思。
“不管你是谁,我都不会允许你对流白下手,你们不是一路人。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,我可以放你离开。”
李恕冷笑:“你们五大宗门还是那么自以为是
,我想做什么用得着你同意?任流白,我偏要招惹。”
虚怀不再多言,破霄隐隐作啸,剑气毫无保留扩散开来,即便不用眼睛他也能感知到李恕在哪。
“那就了结此事吧。”
话音未落,虚怀已经出现在李恕面前。李恕合起冰刃挡住他的剑势,仅仅一招,虚怀便能判断出来:“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“别废话了。”
李恕当然知道虚怀很强,比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对手都强,所以她的杀心也前所未有的强烈。
“嘻嘻嘻,你终于自食恶果了吧。”黑蛇的声音萦绕李恕耳边,“你可以把任流白骗得团团转,却骗不了人家的师尊,你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。”
李恕没功夫搭理它的挑衅,黑蛇乐道:“要我说你这又是何必,人家都说了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,你就那么想死吗?还是说……你舍不得任流白?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玩着玩着真喜欢上他了吧?”
李恕不说话,黑蛇愈发得意:“太好笑了,实在是太好笑了。你骗了他那么久,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真相,一定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,那时你会心痛吗?会流泪吗?会求他原谅吗?”
“我不会。除了我阿娘,我不在乎任何人。”
“你怎么还拿你阿娘做借口啊?你要是真的在乎你阿娘的死活,现在就应该想办法保住小命,毕竟你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三片天书,要是死了就全完了。承认吧,你就是舍不得任流白!”
李恕心浮气躁,虚怀很强,强到容不得她有一丝分心,黑蛇却非要一刻不停扰乱她的心神。
最重要的是,她竟然真的在想任流白知道了真相会怎样。
黑蛇与李恕共生许久,对于她的情绪波动把控极为精准,声音一转换了副样子:“其实你承认喜欢他也没什么,毕竟你阿娘是个死人,你做什么她都感受不到,任流白却是一个会为了你的痛苦而痛苦的人,你选了他,你阿娘不会怪你的。放弃吧,放弃一个死人吧。”
“我不会的,我根本就不喜欢任流白,我只是想利用他的天生灵体除掉你!”
李恕气血翻涌,一刀劈开破霄长剑,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清晰了。
任流白站在虚怀身后。
李恕与他对望,心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。
任流白听见了。
他也,恢复记忆了。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