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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71章 荷包入一下,我是说房间。


    “甘掌门,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?”大堂之中赵灵运四平八稳端坐主位,手中托着一盏清茶,边喝边往下首的白羽观掌门甘行芳身上瞥了一眼。


    昨晚邪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,惊动了整座静雪山庄,虽然最后及时解决没有酿成大祸,但这竟然是在联合试炼大会前夕发生的事,传出去让五大宗门的脸往哪儿搁?


    是以今日一早五位掌门便坐在了一起,因为烧死邪秽的是赤霞派弟子,所以赵灵运觉得他是最有资格发问的人。


    甘行芳消瘦的身体裹在袍子里,面颊与眼窝都凹陷着,一缕白发别在耳后。这些年他一直闭关不出,连白羽观的事务都不怎么上心,传言说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,如今看来虽然不至于马上撒手人寰,却也真是一身病气。


    面对质问,甘行芳用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两声,声音有气无力:“实在抱歉,此事确实是我白羽观之过,今后我定会严加管教门内弟子,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并不买账:“甘兄,你一闭关就没完没了,连我们都不见,这次好不容易因为联合试炼大会才把你请出来,结果白羽观搞出这种事情,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?”


    甘行芳又咳了几声,按说白羽观以丹修为主,各种滋补丹药应有尽有,他应当是五大掌门里身体最好的才对,没想到恰恰相反。


    虚怀听他咳得厉害,出言岔开话题:“那名遭遇不幸的弟子身体已被焚毁,失了最重要的线索,甘掌门可还能查出他为何会被邪秽感染?”


    虚怀本是为了追本溯源,落在赵灵运耳中却变了个意思,啪的放下茶盏:“虚怀道长这话莫不是怨我们赤霞派出手太快烧了邪秽?当时情况紧急,若不是我门下弟子及时赶到,院子里的人怕是没有一个能活。”


    “在下并无此意。”


    “没有就好,不然我那立了大功的弟子听了该有多么寒心,还以为虚怀道长霸道至此,不许赤霞派越过玄隐门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占了一点儿理就咄咄逼人不肯罢休,沉璧不想听他在这种事情上


    没完没了,越过他对甘行芳道:“还是要请甘掌门查清门内弟子为何会被邪秽感染,否则在这联合试炼大会的节骨眼上难免埋下隐患。”


    甘行芳向她拱了拱手:“沉璧上人说的是,昨晚事发之后我在第一时间询问了与之交好的其他弟子,得知他最近一直在研究如何救治被感染的人,亲身接触了邪秽,没想到竟把自己搭了进去。”


    沉璧与甘行芳说起了话,赵灵运自觉被忽略,心中隐隐不快,然而看了沉璧几眼他又开始嫉妒起来。


    他、甘行芳、沉璧乃是同辈修士,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,修为也止步许久,甘行芳比他还要不如,可是沉璧竟然仍是年轻的模样,岁月似乎在她身上凝固了,让她看起来和虚怀有缺差不多。


    能够将身体保持在如此年轻的状态,沉璧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?


    遥想当年丹阳子出事,沉璧继任掌门,紫竹峰长老走了一批留了一批,然而留下来的也并不信服沉璧,放话要等李问心长大再辅佐她。


    赵灵运乐得坐看好戏,他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两种情况:要么紫竹峰掉出五大宗门之列,从此一蹶不振;要么沉璧灰溜溜下台,沦为不自量力的笑柄。


    可是他没有想到此前名不见经传的沉璧竟然真的镇住了紫竹峰,虽然期间波折不断,比如门内根基深厚的七名长老一夕之间全部惨死魔族之手,亲传爱徒李问心公然叛出师门,但这一切都让沉璧愈发雷霆手段,丹阳子培养起来的修士折损大半后,她直接宣布从此只收女修,把紫竹峰大换血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。


    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沉璧出手,赵灵运实在摸不准她的本事,若是她心机深沉,表面上不声不响,实际上已经悄无声息胜过虚怀,那这五大宗门之首的位置早晚要换人坐了。


    被玄隐门压一头他就忍了,若是换成紫竹峰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,让一群女人骑在其他几大宗门头上,到时候莫说是修士,谁听了都要笑掉大牙。


    如此想着,赵灵运看沉璧的目光略显微妙。


    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邪秽身上,无人在意赵灵运的情绪,听过甘行芳的解释后纷纷表示惋惜。眼看问罪现场成了恭维大会,赵灵运又开口了:“甘兄痛失爱徒,确实令人伤心,还请节哀。”


    甘行芳看着他,似乎在等后文。


    “正因如此,甘兄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——如果昨天没能及时除去邪秽,不知道要有多少宗门苦心培养出来的弟子丧命,真是想想就令我就后怕啊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满脸痛惜,甘行芳岂能不知他意,站起身道:“为了表示歉意,白羽观愿意向所有参加试炼大会的修士奉上内火丹一枚,还请几位掌门不要拒绝,以免我心难安。”


    内火丹由白羽观研制,其他宗门想要只能重金购入,如今听见白羽观提出用内火丹补偿众人,赵灵运哈哈笑道:“有甘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,甘兄的为人我信得过!”反正白羽观也不清楚赤霞派到底来了多少人,他便是多报些人数又如何。


    “一人一枚内火丹。”李恕单手托腮坐在屋顶上吹夜风,随手抛了两下手中的东西,“白羽观还真大方。”


    不过比起内火丹她对手里的东西更感兴趣,那是一枚小小的护身符,装在红色的荷包里。荷包的做工不算特别精致,吸引李恕的是上面绣的两个小字:灵犀。


    不用多想,定然是出自任流白之手。


    李恕把荷包举在眼前,缀在上面的穗子随着夜风轻轻晃动。昨晚她看见任流白进了院子,便把灵犀留在房顶上悄然离去,结果一低头发现前襟扣子上挂了个东西。


    要不要把荷包还回去?李恕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,护身符出自玄隐门,荷包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品,就算不还又能怎样。


    李恕如此对自己说着,人却跳下房顶走向玄隐门的住处。没办法,谁让这是任流白亲手给他小徒弟做的。


    经历了邪秽的事,各大宗门不仅加强了巡防,还安排了弟子守夜。玄隐门院门口站着两名神色紧绷的弟子,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,李恕观察片刻,计上心头。


    “救命!”树丛后忽然响起惊呼,紧接着暗影中枝叶一晃,有什么东西蹿到了远处。玄隐门弟子被声音惊动双双拔出了剑,却听那道声音更惊恐了:“救命啊有邪秽!”


    玄隐门弟子脸色大变,毫不犹豫冲了过去。他们一走,便有一道身影潜入院中。


    李恕身轻如燕,径直绕到后面上了三楼,她虽不清楚任流白具体住在哪间屋子,但是三楼乃是雅宿,不出意外的话庄主绝对会把任流白安排在三楼。


    联合试联大会明日就要正式开始,不少玄隐门弟子都没歇息,或准备或闲谈,屋内人声嘈嘈,李恕只需听上片刻就能确定是否是她要找的房间。


    沿着外墙一间一间摸到最边侧,李恕附耳倾听,里面很安静,只有微微水声。尽管什么都没看见,李恕却有直觉这就是任流白的房间,而且他在洗澡。


    来得不巧……不对来得正巧,李恕暗自思忖,她又不是来偷看的,如果趁机潜入房中放下荷包,任流白就算发现了也不可能起来追她,指不定还会羞愤交加藏进水里,简直天赐良机。


    说干就干,李恕凝出冰刃准备挑开窗栓,忽然听见屋内答了句稍等,紧接着便是哗啦一声水响。


    李恕停了下来,没错,是任流白的声音,不过是谁大晚上的还来找他?


    很快房门开了,那人没有进来,只在门口和任流白交谈,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任流白也出去了。


    这下真的天赐良机,李恕又等了一会儿,估计任流白走远了才翻窗入内,目光快速扫过一遍。


    屋内干净整洁,暖意融融,桌上放着几本书和几件木质玩具,屏风上搭了件外袍,是任流白的,看来他走得颇为匆忙。


    既然任流白很急,那她就不用急了,任流白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李恕随手翻了翻书,有两本是话本子,任流白特意批注了哪些适合讲给灵犀听哪些不适合,牛郎织女的故事被画了叉。


    另一本是日录,记的全是灵犀的事,李恕一下子就翻到了最新一页,看到上面写着灵犀说“蛋羹就是鸡蛋”,笑得她肩膀直抖。


    不知不觉翻完了大半本日录,李恕忍不住感叹任流白对灵犀真是上心,转头瞥见半遮半掩的床帐,李恕伸手挑开,灵犀陷在被褥里里睡得正熟,怀里还抱着一只棉布小老虎。


    李恕翘起唇角,取出荷包勾在指尖,故意用穗子拂过灵犀的眼皮。灵犀在睡梦中感觉到痒,揉揉眼睛躲开,嘴里嘀咕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师父。


    “你叫任流白啊,他来了也没用。”李恕想到她以前也用指尖拨弄过任流白的睫毛,任流白还不是一点儿反抗都没有,只能乖乖被她摸。


    逗完灵犀,李恕掀开被子把荷包塞进她怀里,轻轻拍了两下:“还给你了,下次可别弄丢了。”


    灵犀毫无所觉,李恕只当她听见了,给她盖好被子准备离开,一转身却发现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。


    白衣胜雪,目光如烧。


    第72章 我会光速掉马。


    “你还记得抱你上去的人长什么样吗?”


    听完任流白的问题,灵犀陷入了沉默。应无瑕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答,哈哈笑了两声:“看来是不记得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抱起她:“不记得也没关系,走吧我们回去,


    你想吃的蛋羹我已经蒸好了。”


    灵犀被勾起了回忆,小声道:“蛋羹就是鸡蛋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噗嗤笑了出来:“谁说的,它们两个差远了好不好?”


    灵犀又说了一遍:“一样的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笑得不行:“好好好,你说一样就一样,谢谢你告诉师兄,不然师兄还不知道呢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也忍不住笑,灵犀大概明白是在笑她,气鼓鼓道:“她说的。”


    “她是谁?”


    一提到李恕,灵犀又不知道说什么了。任流白倒是反应过来了:“你说的她,是不是今天抱你上房顶的人?”


    灵犀赶紧点头,应无瑕插了一嘴:“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谁啊,怎么乱教小孩儿。”


    孟措冷不防开口:“你还好意思说别人,你先教对灵犀怎么称呼你吧?”


    不说还好,一说应无瑕更起劲了,非要让灵犀叫他师兄,还把孟措手里的糖抢了过来:“叫师兄就给你吃,这次没骗你,真的是糖。”


    灵犀想吃糖,话到嘴边又忍住了:“不吃。”


    “为什么,你不是爱吃糖吗?”


    “吃师父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吃师父,吃师父给的?师兄给的不行吗?”
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受伤了,把糖塞给任流白:“大师兄是不是你教灵犀的,道理我都懂,但是我给的怎么就不行了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也很意外:“我没有教过这些。”


    “不是你还能是谁?”


    灵犀眨眨眼睛:“她说的。”


    “她是谁?”应无瑕问完福至心灵,“又是那个救你的人说的?”


    “嗯。”


    这下应无瑕真的来了兴趣:“这人到底是谁?灵犀你再好好想想她长什么样。”


    灵犀努力思考,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:“冰。”


    几人都没理解冰是什么意思,灵犀努力表达:“她有冰。”


    刹那之间,几人的脸色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凝固,任流白心脏狂跳,在胸腔里震出巨大回声。


    孟措最先开口,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:“幽冥寒冰?”


    灵犀不知道什么是幽冥寒冰,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。任流白抱紧灵犀,隔开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:“冰诀火诀都不是什么稀奇术法,若是幽冥寒冰我们进院子时就该察觉到了。”


    孟措和洛檀音都是亲眼看过李恕使用幽冥寒冰的,没道理毫无所觉,众人不再多言。


    回到住处,任流白第一时间反锁房门,蹲下身来看着灵犀:“你说的冰是什么样的,是不是凭空出现、锋利无比?”


    灵犀当时趴在李恕怀里,感觉到李恕停下来她才悄悄睁开眼睛,所以并没有看见幽冥寒冰是如何凝出来的,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冰刃斩断邪秽小腿,所以她摇了摇头。


    得到否定的回答,任流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,等到心跳慢慢平复,他摸摸灵犀的脸颊:“好,没事了。”


    哄睡灵犀后任流白简单收拾了房间,自己也去洗漱,可他还是忍不住反反复复想起灵犀的话,直到门外传来同门的声音:“大师兄,师尊叫你过去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请他稍等,匆匆穿上衣服,转出隔间看见灵犀睡得正香,帮她掖好被子才离开。房里不止虚怀一人,洛檀音、孟措和应无瑕都在,见任流白过来虚怀单刀直入问他:“暗中救了灵犀的人用冰作为武器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心道果然,来的路上他便有所预感。


    “是,不过我仔细问过灵犀,那并不是幽冥寒冰,想来只是普通的冰诀。”


    “不是就好,我知会了其余几位掌门,请他们也帮忙寻找是谁救了灵犀,务必要见这位恩人一面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师尊考虑的是。”


    虚怀舍弃破霄亲自将剑气注入李恕内府,封了她的修为,他比谁都清楚那道剑气有多强横,所以这三年再也没在人界听说李恕的踪迹,此番得到洛檀音和孟措的禀报,虚怀将信将疑,不过谨慎一些总归没错。


    “还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。”虚怀取出扶风,示意任流白接剑。


    “师尊这是何意,我已没有资格再用扶风。”


    “为何没有?你自罚禁闭三年,也与那个魔族彻底划清了界限,是时候重新担起玄隐门大弟子的责任了。”


    房中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任流白身上,应无瑕自然是开心的,孟措暗自握紧拳头。静默片刻,任流白双手接过扶风:“弟子遵命。”


    “倘若那人真是李恕,或者与其有关,你便用这把剑给我一个交代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


    时隔三年,扶风重新回到主人手里,剑刃锋利依旧。


    “师尊,弟子有事求见!”门外传来急呼,得到应允一名玄隐门修士快步进来,“师尊,弟子守夜时听见有人惊呼邪秽,追上去后却一无所获,还请师尊加派人手和我们一起……”


    任流白听着他们说话,袖中晶石忽然一动,这是他留在屋里的感应法阵,是谁趁他不在去了屋里?


    糟了,灵犀!任流白立刻往回赶,因为不确定那人是谁,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他催动法隐匿足音,悄无声息进了房间。看见床边那道背影,任流白呼吸一滞,而后从眼底烧起一股热意。


    李恕转身,正撞入任流白眼中。


    他什么时候回来的?李恕心头一惊,随即闪身扑向窗户,却听唰的一声,任流白掷出扶风钉在窗棂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

    这一招又快又狠,出乎李恕意料,随即她又反应过来,现在的她贴着人皮面具,鬼鬼祟祟出现在灵犀房中,任流白当然不会对她客气。


    就这么一顿身的功夫,任流白已经追到李恕身后,抬手去抓她的肩膀。李恕沉肩避开,踢出一脚,反手去拔拦路的扶风。


    没想到任流白竟然不闪不避,小臂挨了一记,趁势扣住李恕的脚腕拉向自己。腿上蓦地失了平衡,李恕站立不稳,干脆踹出另一条腿合力一绞,砰的一声,两人双双摔在地上。


    这完全是李恕在打斗中下意识的反应,打完她才意识到动静太大了,好在灵犀没被惊醒,然而一转头她又对上了任流白的眼睛。


    任流白把她压在身下,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动,力气大到可怕。


    李恕被那目光烫到,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,她承认自己很可疑,但她什么都没做啊,甚至都没吵醒灵犀,为什么任流白看起来恨不得生吃了她?


    “仙师饶命。”没了逃跑的机会,李恕马上改换策略,哑着嗓子求饶,“小人一时眼花走错了房间,什么都没碰过,只是见那孩子可爱多看了两眼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一言不发。


    “仙师不信的话可以把我交给庄主发落,无论什么责罚小人都一定老实受着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还是不说话,李恕怀疑他根本没听。为什么,不想听她求饶?那卖惨行不行?


    “仙师,小人知道错了。”李恕眨眨眼睛,漫上一点泪光,“我一开始是想偷偷拿些值钱的东西,谁让我家中还有丈夫孩子吃不上饭呢,但是我马上就后悔了,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,没想到正好碰上您回来。”
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说完后任流白的眼神更炽热了。


    “仙师……”


    “是不是你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终于开口,李恕冷不防被打断,下意识问了一句:“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是不是你?”任流白执着地问。


    他认出她了?不可能吧,李恕对着镜子都认不出来自己,任流白怎么可能认出她。


    对,不可能。也许是三年不见脾气见长,又或者他对灵犀实在爱重,所以无论李恕如何狡辩他都不听,但是这种把人压在身下的审问未免也太奇怪,李恕决定最后再挣扎一下,实在不行大不了再打一架。


    李恕啊了一声,故作疑惑:“仙师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要不你先放开……”


    “是你。李恕。”


    说出那两个字后,李恕觉得任流白的视线真的烧起来了,他盯着她,一寸寸逼近,直到两人的心跳避无可避。

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中,情绪重新在李恕脸上流动,她笑了一声,恢复了原本的声线,轻快,带着漫不经心:“是我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终于听到了确定的答案,收紧手掌:“……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


    李恕不知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,见他反应这般激烈,想来三年过去更恨了。也是,光风霁月、前途无量的玄隐门大弟子被一个魔族害得流言缠身、自罚禁闭,如何不恨。


    “任仙师别担心,我不是来纠缠你的,今日只是为了送还荷包。你放了我我立刻走,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怔怔听着,似有松动。李恕感觉到他钳制自己的力度变小了,抽出右手准备起身,然而任流白又压紧了她。


    “仙师这是何意?”李恕似笑非笑,试图从任流白脸上找出他的目的,看了半晌,不得不承认任流白其实变了,他学会隐藏情绪了。


    李恕只能看出他在生气,语气有些无奈:“仙师就算不肯放过我,至少也让我起来吧,难道仙师喜欢这样审问魔族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眼尾更红了些,李恕本来不想多说,可她一见任流白这幅样子就忍不住,任流白知道他生气的时候会让人更想欺负吗?


    “听说仙师恨我入骨,有机会一定要我好看,所以现在是准备把我对你做的事情原样奉还?”


    “你会把我压在床榻上、椅子上还是地上就动手啊?”


    李恕抬起右手点点任流白的心口:“好仙师,你的同门就在隔壁,你确定要这么‘折磨’我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胸口起伏,呼吸沉了下来,李恕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紧绷了,想来被气得不轻。


    “不会就放开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会。”


    李恕还没说完,任流白抓住她作乱的右手压下去,低头狠狠亲上她的嘴唇。唇上又湿又热,李恕有短暂的恍惚,她试着回吻,反被任流白咬住。竟是前所未有的霸道。


    “咚咚咚、咚咚咚!”“大师兄你在吗?”


    敲门声和喊声前后脚响起,任流白听出是应无瑕在外面,顿时如梦初醒停下动作。


    李恕微微挑眉,声音里还有未消散的情Ⅰ欲:“好仙师,亲得爽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还喜欢我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直起身,嗓子哑得厉害: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,你的那些招式对我已经没用了。”


    “好吧,不过你再不放我走,你的同门就真看见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犹豫片刻,终于松了手,没等李恕起身他忽然出手如电点了李恕穴道,抱起她走向床榻。


    第73章 邪修你想把我囚禁在床上吗?


    真是风水轮流转啊,李恕四肢绵软,躺在床上动弹不得,身边是熟睡的灵犀,门口则是热情的应无瑕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,方才你急急忙忙赶回来,是出了什么事吗?”应无瑕敲开房门径直往里走,根据他对任流白的了解八成是因为灵犀,所以看见床帐合的严严实实,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挑开。


    任流白一把截住他的手腕:“没事!”


    “啊?”应无瑕被吓了一跳。


    任流白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,随即放缓了声音:“没事,灵犀睡着了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点点头,原来是怕他吵醒灵犀,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想知道灵犀有没有事,既然任流白说没事那他就不用看了,转身瞥见扶风剑被随意地扔在桌上,应无瑕不由得想起虚怀的话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你放心,既然师尊请其他几位掌门一起捜査,如果那个用冰的人真是李恕,估计藏不了多久就会被揪出来了,到时候我一定帮你一起抓她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意味不明地应一声,床帐后的李恕有些没想明白,她亲眼看见幽冥寒冰融化在了赤霞派弟子的火符里,是谁透露了她的身份?


    应无瑕自顾自地往下说:“师尊把扶风重新交给你,证明在他心里你就是继任掌门的不二人选,这下我看谁还敢在外面说三道四。”


    很明显应无瑕也听说过外面那些流言蜚语,不过他一直都不理解这有什么好丢人的。任流白被李恕伪装出的纯善模样欺骗,以致痴心错付,但这怎么就算罪了,难道不该感动于他的情真意切吗?如果他因为知道了李恕是魔族就立刻翻脸,那才叫可怕呢。所以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有什么好丢脸的?


    确定这边没有情况,加之明天还要参加试炼,应无瑕很快主动告别:“大师兄我先走了,你明天记得看我惊艳全场。”


    “好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脚步轻快往外走,走到门口时忽然又一个大转身,紧紧盯住任流白,表情颇为凝重:“对了,还有一件事。大师兄你知道的,有些事我不会轻易开口,但是开口了就代表我很认真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略微有些紧张:“什么事?”


    应无瑕双手合十:“大师兄,如果可以的话请押我当魁首,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。你知道我今天去看天注榜,押注第一名和第二名分别是付剑心和二师兄,我竟然排在第五,第五!”


    原来不是发现了李恕。任流白如释重负,露出些许笑意:“我会的,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,只要看了你的表现,一定会有更多人押注你赢。”


    “那当然。”应无瑕欢喜地走了。


    合上房门,房间重新归于平静。李恕听见任流白的脚步声靠了过来,然后床帐被撩开了。两人打了照面,李恕只有头颈能动,于是冲他眨眨眼睛:“仙师,你又不放我走,又不把我交给虚怀,难道你想把我囚禁在床上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已经冷静下来,不会轻易再被李恕撩拨:“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?”


    “我已经说了不是为了纠缠你,仙师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?”


    李恕贴了人皮面具,伪造了侍从身份,可见不是一时兴起潜入静雪山庄,多半得知联合试炼大会时就开始做准备了。任流白稍微一想,随即了然:“你想趁机拿到玄隐门与紫竹峰的天书?”


    “没错,仙师果然与我心有灵犀。”李恕说完又想到一件事情,“巧了,你的小徒弟也叫灵犀。”


    不知怎地,任流白忽然赧了颜色:“不要胡说八道!”


    李恕识趣地闭了嘴,心中想的却是任流白真是脾气大了,现在连句玩笑都开不得了?


    沉默半晌任流白才又开口:“不可能的,五位掌门都在,一旦你暴露身份立刻就会陷入危险境地,到时候别说天书,连你都可能走不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”


    果然,李恕在乎的东西从来就只有天书。


    “你不怕死,但我不会让你搅乱试炼大会。你不是要我放你走吗,好,我现在送你出静雪山庄,你最好就此离开,若是再回来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伸手去抱李恕,却见她展颜一笑:“那你可想错了,会搅乱试炼的另有其人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

    李恕凝着任流白的眼睛:“好仙师,你不知道么,你们五大宗门里面有邪修啊。”


    “谁?”


    李恕努努嘴巴:“解开我的穴道我就告诉你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动:“你又想骗我。”


    “我没骗你,难道你不好奇虚怀为何会知道你在大结界吗?正是那个邪修告诉他的。”


    “我确实不知道师尊为何清楚我的下落,但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,不是吗?至少我相信师尊不会勾结邪修。”


    李恕算是明白了,任流白虽然看着还是温温柔柔的模样,但是只要一涉及从前的事他马上就会变得扎手。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她说假话的时候任流白什么都信,现在说真话反而不信了。


    “我并非想说虚怀勾结邪修,而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是邪修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将信将疑,若是如此虚怀岂不是


    正处在危险之中,其他宗门也不安全。


    “既然连我师尊都未发觉,你又如何得知那人是邪修?”


    “这就是我们的交易条件,怎么样,解开我吧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进反退,坐到桌边:“你要说便说,不说的话我们就这样耗着,反正我不用参加试炼大会,有的是时间守在这里,就是不知道尊上能耗多久。”


    李恕沉默了,因为她发现自己确实耗不过任流白。


    “好吧,请问任先师,如果你是虚怀,谁给你传递消息能让你深信不疑,愿意以身涉险进入大结界?”


    “亲近之人,信任之人。”


    “亲近之人可以指玄隐门内的人,信任之人可以指门外的人,对吗?”


    “对。”


    “那么再请问,邪修是门内的人可能性大还是门外的人可能性大?”


    毫无疑问任流白肯定选择后者,门外他不清楚,但玄隐门内绝不可能有邪修的容身之地。


    李恕继续引着任流白分析:“当初我们要去大结界时都有谁知道这个消息?”


    “魑魅、罗刹、放寒山……还有你我。”


    “你我就算了,我们都很清楚自己没有传递消息。魑魅罗刹我查过了,不是他们。放寒山也可以排除,从他的反应能看出来他确实不知道虚怀会去大结界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提出来的人都被排除了,还有谁呢?李恕又提醒他:“你想想我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天书下落?”


    “钩吻夫人?”


    “没错。钩吻夫人告诉我天书消息时还告诉了我另一件事,她曾落进一名邪修手里,被那人在魔核上下了禁制,不得不听命于她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钩吻夫人不是一直在牢里吗?”


    “她在,其他血魔不在,她们之间应该有秘密的联络方式,钩吻夫人只需送出消息,至于那名邪修理不理会就不关她的事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李恕告诉他的线索,钩吻夫人为了保命,一边告诉李恕天书在大结界,一边又暗中通知那邪修李恕要去大结界。因为不是李恕的对手,或者无法在大结界通行,那名邪修没有亲自动手,而是选择把消息告诉虚怀,借玄隐门之手对付李恕。可惜计划不算成功,天书最后还是到了李恕手中。


    “根据钩吻夫人猜测,那名邪修很可能是个女人,四大宗门里面既是女人,又能让虚怀深信不疑的人是谁?”


    能让虚怀信任,此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,而且考虑到虚怀的人际关系,此人当是他的同辈或长辈。青石寺只有和尚可以直接排除,赤霞派、白羽观和紫竹峰三大宗门里面,符合条件的就只有——紫竹峰掌门,沉璧上人。
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任流白想到了沉璧,又马上否认,堂堂一宗之主怎么可能会是邪修?“这些都是你的猜测,并无确凿证据。再者钩吻夫人既然左右逢源,焉知她不会把真假消息掺在一起混淆视听。”


    “没错,这确实只是我的猜测,所以我正在找证据,仙师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沉思良久,李恕有很多理由骗他,可以是为了脱身,可以是为了把脏水泼到沉璧身上伺机夺取天书,可以是为了李问心之事心存报复……但如果李恕没骗他呢?
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任流白做了决定,抬手松开玉钩,床帐顺势落了下来。李恕又被笼住,忍不住问:“等等,你知道了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我会想办法查证一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,在此之前你就留在这里。”


    李恕被气笑了:“你真不打算解开我,还要让我跟你的小徒弟睡在一起?你呢,你睡哪里?”


    “我睡地上。你小声些,不要吵醒灵犀。”


    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应当是任流白在收拾东西,很快明火符灭了,房间彻底陷入黑暗。


    李恕盯着帐顶,潜入静雪山庄之前她设想了很多情况,唯独没有想到会栽在任流白手里。为什么,明明她都已经刻意避开任流白了,难道真是风水轮流转?


    后半夜李恕才有了些许困意,只是她刚闭上眼睛,便听见一声痛苦的呓语。


    第74章 梦魇他的腹部有道很长的疤。……


    是任流白的声音,他似乎很难受,呓语破碎不堪。李恕听了几句,终于听清他在说疼。


    任流白受伤了?李恕隔着床帐唤他名字,但是并没有用,任流白完全被困在了梦魇中,反倒是身边的灵犀动了一下,好像要被吵醒。


    李恕屏息凝神,运转灵力冲击穴位。为了消磨虚怀灌入内府的剑气,这三年来她不得不强行动用魔核金丹,其中痛苦自不必说,好在最后她成功了,并且还有了个意外收获。现在李恕可以同时运转两者,不用再担心陷入失衡境地。


    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,李恕先是胸口一沉,随后四肢百骸都松快起来,随即翻身下榻检查任流白的情况。他身下垫着白衣,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一起,李恕伸手一摸,冷汗已经把他的中衣都打湿了。


    “任流白,任流白?”李恕探他脉搏,他的灵力没有问题,额头也不发烫,只是用双手抱住腹部,口中逸出濒临崩溃的泣音:“好疼……”


    “伤在腹部?让我看看。”李恕想把任流白的手拿开,可他不肯,即便意识不清也要紧紧护住自己,呓语从疼变成拒绝。


    李恕没有强迫他,把任流白揽到怀里拂开他汗湿的额发,柔声哄道:“让我看看好吗,我什么都不做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湿热的呼吸落在李恕颈侧,深深浅浅,却给不出回应。李恕很有耐心,单手结了个印点在他眉心,这是李问心根据清心诀研究出来的小术法,两者有同样效果。


    清凉之感在灵台弥漫开来,任流白的痛苦减轻了些,李恕趁势把手贴在他的胸口轻轻抚摸,他果然没再抗拒。又哄了一会儿任流白的手松开了,李恕顺势解开他的衣襟,只看见一片平坦胸腹,并无外伤痕迹。


    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痛到这种地步?李恕略一思忖,沿着他的胸腹向下探查。掌下肌肉线条流畅,触感极佳,摸到下腹时李恕忽然顿住了。她又把任流白的衣服挑开了些,看见他的腹部有道很长的疤。


    李恕皱起眉头,任流白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,干干净净,莫说疤痕,连痣都只有两颗,分别在后腰和右腿内侧,何时有了这么严重的伤?


    李恕忍不住再次用手去摸,那道凸起的疤痕横在下腹,长约四寸,像是被利刃所伤。正因如此才更奇怪,任流白身手不差,便是遇上再强的敌人也不至于被伤成这样,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反抗,硬生生被划开了腹部。
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被李恕碰到伤口,任流白呻|吟一声,又把身体蜷了起来。李恕以为弄疼他了,转念一想应该不是,他这道疤看起来不是新伤,想来有些时日了。


    尽管如此李恕还是放缓了力度,将掌心贴在他的腹部缓缓注入灵力,仿佛在隔着时空距离安抚当初受伤的任流白。


    等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,李恕又施用了几次清心印,直到任流白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,终于从梦魇中抽身。


    李恕转头看向窗户,外面天光泛白,一夜竟然就这么过去了,不过她现在跳窗逃走应该还来得及。


    想是这么想,李恕一直没动,凝着任流白安静的睡颜思索。她当然可以抓紧时间一走了之,但是虚怀才下令搜查可疑之人,她现在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地——还有哪里比藏在任流白房中更安全?反正她的点穴已经解了,不如先避避风头,过几天再趁任流白不注意离开。


    李恕打定主意,轻轻把人放下,顺便给他调整好端庄的睡姿,然后悄无声息摸到床上,趁着最后一点夜色补了个觉。


    到了辰时,任流白被平日里的作息唤醒,睁开眼后脑海中随之涌上一股疲累,不由得揉揉


    眉心,他昨晚好像又梦魇了。


    自从被搜魂印强行唤回记忆,任流白便开始被梦魇折磨,每次程度深浅不一,怀孕时最严重,直到剖腹生下灵犀才逐渐缓解。最近一年梦魇几乎没有出现,任流白以为自己好了,没想到昨晚梦魇卷土重来。


    梦中任流白回到了怀孕的时候,他的腹部高高隆起,坠得他直不起腰,只能蜷缩在床上。可是胎儿竟然还在不停长大,几乎要将他的腹部撑得裂开。任流白冷汗涔涔,许多人围在他身边,有人震惊他身为男人竟然可以怀孕,也有人投下嫌恶的目光,表示这个孽胎绝不能留。


    任流白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,立刻惊恐地捂住腹部,害怕真的被人夺走腹中孩子。好在另有一人抱住了他,帮他隔绝外界纷扰,一遍遍安抚他没事了。


    有什么东西贴上额头,清凉且温润,慢慢融进任流白被搜魂印翻搅的识海,驱散了他的痛苦。任流白觉得自己清醒了些,所以他努力分辨是谁在他耳边说话,好像是……李恕。


    任流白转头看向床榻,踉跄着走过去掀开床帐一角,李恕和灵犀依偎在一起,都还睡着。


    他又出现幻觉了,当初李恕都不曾来他梦里,昨晚又怎么可能抱着他安慰他。


    任流白调整好情绪,一低头才发现他的衣襟全散开了,于是匆匆把自己收拾整齐,等着床上的两人醒过来。


    灵犀要比李恕先醒,不过她一动李恕就被惊醒了,四目相对,灵犀蓦地睁大了眼睛。李恕觉得好笑:“你这么震惊做什么,难道你能记住我的脸?”


    闻声而来的任流白拉起床帐,越过李恕把灵犀抱下来。灵犀趴在他怀里,反手指向李恕:“师父,鸡蛋,冰。”


    李恕没听懂:“你说的三个没有一个是我的名字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解释道:“她是想说你给她吃过鸡蛋,而且你会用冰作为武器。”


    “你真的记得我?哦我知道了,怪不得虚怀怀疑我在这里,原来是你说的,你们师徒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说话,细心地给灵犀穿衣洗脸,梳好发髻。李恕见状又忍不住撩拨他:“好仙师,我怎么办?你不给我解开点穴,就让我这么蓬头垢面躺着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望过来,李恕笑眯眯道:“还是说你也要帮我洗脸?”


    她料定任流白不会这么做,指不定还会让她老实一点儿,没想到任流白真的打湿帕子走了过来。


    “你这是……唔!”李恕被帕子盖到脸上,从眉眼到下巴细细擦了一遍。


    “现在满意了吗?尊上。”任流白站在床头,颇有一副不满意他就再擦一遍的架势。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看见李恕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,任流白忍不住翘起嘴角,又马上压了下去,继续去给灵犀洗漱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!”有人敲门。


    李恕记得这个声音,是昨晚来找过任流白的应无瑕,他这会儿精神饱满,站在门口打招呼:“大师兄我先走了,我们参加试炼的弟子要提前到场。灵犀,快祝师兄旗开得胜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来得快去得也快,像一阵轻风刮过,没等任流白关门,又有两道人影走了过来。


    洛檀音问道:“大师兄你收拾好了吗,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想到屋内的李恕,摇了摇头:“还没有。”


    “那我等你。”洛檀音并不介意,作势欲进,孟措拉住她:“大师兄去观猎台可以迟,我们去乱葬岗迟不得。”


    “没关系,二师兄你着急的话就先走吧。”


    孟措一时无话,最后还是跟着进了房间。


    洛檀音也会参加此次试炼,虚怀一开始坚决反对,不是因为他出不了一个名额,而是担心洛檀音受伤。只是洛檀音心意已决,大会改了形式,修士可以借助外力,有羽衣护甲和射月神弓在手,她相信自己应付得了。


    虚怀拗不过洛檀音,只得点头同意,私下提醒孟措对她看顾一二,其实即便虚怀不说孟措也会这么做的。


    任流白先看了一眼床榻,确认帐子放下来了,这才侧身请两人入内,问道:“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?”


    孟措抱紧长剑:“我没什么可准备的,剑在手中即可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则道:“我倒是想好好准备,可惜能做的只有检查护甲穿好了吗,神弓灵力是否充足。”


    “师妹不必妄自菲薄,乱葬岗中妖魔鬼怪皆有,并非每种猎物都要灵力强横才能拿下,亦有不同的应对之法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神色认真,全无轻视之意,洛檀音微微绽开笑意,果然只有在任流白这里她才会被当成一个修士对待。
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多谢大师兄提醒。我还有个不情之请,我第一次参加试炼经验不足,大师兄能不能看看我的表现,给我一些建议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自然答应,并且快速收拾好了东西:“好了,我们走吧。”


    灵犀被任流白抱着,眼睛一直盯着床榻,快要走出去时忽然叫了一声师父,然后伸手指向李恕:“她还睡觉。”


    床帐内外,李恕与任流白双双呼吸一滞。


    洛檀音循声望去,注意到任流白人起了,床帐却还合的严严实实,不由得问道:“谁在睡觉?”


    第75章 捉影有人在你床上?


    “是小老虎。”任流白握住灵犀的手,哄道:“小老虎喜欢睡懒觉,我们晚上回来再和她一起玩好吗?”


    灵犀分不清小老虎和她分别指谁,迷糊着点点头。洛檀音收回目光,几人依次出了房间。


    观猎台设在山庄后院,此处地形开阔,亭台楼阁错落有致,正中一片平坦空地,原是庄主为了欣赏后山美景所建,谁知道现在拿来看妖魔鬼怪了。


    任流白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人头攒动,最显眼的当然是五大宗门修士,个个摩拳擦掌,身着校服列队排开,只等一声令下进入后山。洛檀音和孟措走进队伍,任流白则抱着灵犀上了观猎台,放眼望去现场情形更加清晰。


    往近处看,每支宗门队伍都有百人,手持各式武器,但无一例外在额头上戴着一颗留影珠,用来记录试炼情况,也方便事后核实分数。


    往远处看,乱葬岗被罩在法阵中,唯一入口连着山庄后院,此刻正由几名赤霞派弟子把守。上空飞着数十只白鸟,每只白鸟颈上也戴着留影珠,照着下方乱葬岗。


    最大的一颗留影珠浮在空地上方,待到试炼大会正式开始,它便会与白鸟身上的留影珠连接,实时展示乱葬岗内的情况,以供留在观猎台的修士观看。


    话虽如此,其实观猎台并没有多少人。一是此次联合试炼大会设在外面,静雪山庄虽大,但再大也不可能容纳五个宗门的人,所以来的修士基本上就是参加试炼的修士,没参加的也不愿意老老实实待在屋里透过门窗去看,而是落在各处房檐上,迎着风喝着酒看得更痛快。


    五位掌门自然被安排在视野最佳的位置,哪怕一言不发周身也自有一股气场,没有任何修士胆敢落在他们房顶上。


    任流白在另一座稍矮的楼台,虽然不是正视角度,但是能把几位掌门和乱葬岗影像都收入眼中。他把灵犀抱着坐在腿上,拿出准备好的玩具问她想玩什么,灵犀拉着任流白的袖子,把他的手拉到眼前:“这个。”


    她指的是任流白手里的留影珠,任流白微微笑道:“这个暂时不能给你玩,师父要用它记录影像。”


    灵犀听懂了不能,乖乖去玩九连环了。


    又过了一刻钟,赵灵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,整整衣襟站起来,抬手示意空地上的修士保持安静,这次试炼大会赤霞派出力最多,所以开场的话自然由他来说。


    他刚开口李恕便道:“不听,肯定全是废话。”


    以上都是留影珠的画面,任流白白日拿出留影珠就是为了记录影像,以便晚上回来给李恕看。


    李恕靠在床上,努努嘴示意跳过这段画面:“我躺了一天够无聊了,他的废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。”


    “赵掌门说了很久的话,也许里面有可用信息。”


    “你听了,你觉得有用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任流白默默催动留影珠,快速略过了赵灵运的讲话。法阵一开,修士立刻御剑飞了进去,与此同时空地上的留影珠开始显现画面。乱葬岗内妖风阵阵,鬼影重重,正当穷山恶水四字,光是看着就让人不舒服。


    大批修士蜂拥而入,阴邪被吓得望风而逃,也有一些不知是胆大还是低智,直愣愣地呆在原地,还没等它看清天上飞的是什么就被一剑穿心而过。


    头彩被玄隐门拿到了!这段画面被实时传到观猎台,屋檐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

    紧接着各种法器与灵流都亮了起来,观猎台上的画面不断变动,李恕看了一会儿,发现白鸟优先追踪的是得分较多的一批修士,所以画面中玄隐门和紫竹峰弟子一直交替出现。


    其中最显眼的无疑是付剑心,她的术法炉火纯青,往往别人还没发现阴邪在哪儿她的攻击就先到了。很快众人都意识到了在付剑心身边抢不到阴邪,于是纷纷远离了她,如此一来付剑心更加如鱼得水。


    李恕道了声可惜了。


    任流白问:“你发现了她可疑的地方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我是在想现在下注付剑心夺魁还来得及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一时语塞,李恕笑道:“其实我本来想下注你赢的,但你没有参加,话说你为什么不参加?”


    李恕想试探一下任流白的口风,难道他真的觉得跟自己好过没脸见人?但是任流白并不接话,让她继续看。李恕只好把目光从任流白脸上转移到留影珠上,忽然听见里面传出声音:“师父我想喝水。”


    是灵犀在说话,影像没有录到两人,只能听见任流白的声音十分温柔:“喝吧。”


    李恕有样学样:“师父我也想喝水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觑着她,李恕一脸认真:“我真渴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想到自己今天走得急,确实没照顾好李恕,于是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。李恕就着任流白的手喝了两口,影像中出现一名娃娃脸修士,穿着玄隐门校服,表现很是亮眼。


    “他是应无瑕吗?”


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“天注榜第五,表现确实不错,排在第二的孟措怎么不见人影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清楚为何没有孟措的身影,不过他相信凭孟措的本事不会有问题:“可能是在等待时机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,出手却是干净利落毫不留情,再看其他修士的表现,果然整体是玄隐门和紫竹峰最厉害,青石寺和赤霞派次之,至于白羽观……完全没在留影珠里看到他们的身影。


    李恕飞速看完了一天的试炼,没什么可疑的地方,临到结束留影珠扫过几位陆续离场的掌门,李恕忽然目光一顿,伸手按住任流白:“等等,从这里退回去。”


    她的动作太过自然而然,任流白下意识照做之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,李恕眨眨眼睛:“惊喜吗?我的胳膊能动了。”


    好在任流白没再给李恕补上点穴,而是把杯子塞进她的手里:“自己拿着。”


    李恕要看的是几位掌门离场的画面,之前沉璧一直肩背挺直端坐不动,但是在她起身的一瞬间,李恕看见她的手上戴着手套。


    闻歌也戴手套,她是因为制作人偶需要保护双手,沉璧又是为了什么?那双手套的材质看起来如丝如绸,倒是颇有几分易碎之感。


    任流白思忖道:“明天我想办法去师尊面前。”


    “拿着留影珠去吗?还是算了,太刻意了。”李恕饮尽杯中的水,顺手递给任流白,“收拾收拾睡觉吧。”


    “咚咚咚!”敲门声来得正巧,刚好在李恕话音落下时响起,李恕眉尾轻挑,任流白这里可真热闹。


    任流白顺手拉下床帐,房门打开,洛檀音眉眼含笑站在门口:“大师兄我来找你了,这是我今天戴的留影珠。”


    答应过的事情任流白没忘,不过洛檀音早上就起了疑心,现在让她进来太过危险,遂委婉道:“我这里有些乱,去你的房间吧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有些意外,但也没说什么。她的房间就在虚怀隔壁,两人去时正好碰见孟措和应无瑕一起从虚怀房里出来,应无瑕一见任流白就飘了过去,先捏捏灵犀的脸然后才问:“大师兄你来找师尊啊?你知道吗,我从天注榜第五升到第四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说了来意,应无瑕疑惑地挠挠头:“那怎么不让二师兄教小师妹呢?我不是说你不好,毕竟二师兄亲身去了乱葬岗,感受肯定更深刻。对了二师兄,你今天是不是一直跟小师妹在一起来着?”


    孟措抱剑嗯了一声: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,大师兄不如让我们也一起听听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马上举手要一起,四个人都进了屋子。洛檀音打开留影珠,她进入乱葬岗后没有争抢那些容易猎杀的阴邪,而是避开了人多的地方,取出了一面小小的黑色旗帜。


    应无瑕哇了一声:“招魂幡。”


    乱葬岗什么最多,当然是孤魂野鬼,招魂幡正是用来吸引此类阴邪的。


    洛檀音手持招魂幡,很快就有不明物体靠了过来,与此同时她也准备好了射月神弓。两相较量还是洛檀音更胜一筹,在阴邪露头的瞬间射中了它的脑袋。


    应无瑕赞叹道:“厉害啊小师妹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略一颔首,但也提醒洛檀音:“招魂幡引来的阴邪可能不止一只,小心反被围攻。”


    他的担心不无道理,解决几只阴邪之后,洛檀音果然碰见了两只走尸一起出现的情况,而且还是速度奇快的干尸,纵使洛檀音反应迅速也只来得及解决一只,另一只到她面前时被一剑拦腰斩断。


    是孟措,他果然一直跟在洛檀音身边。之后的试炼也是,每当洛檀音不能一击必中孟措就会及时补上一剑,到了最后洛檀音的体力和心力都有所下降,孟措便把她遇到的阴邪都杀了。任流白看得出来,有几次洛檀音来得及射第二箭,只是孟措担心她的安危提前动了手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觉得我该怎么做会更好一些?”


    “可以试着先抓一只血尸,将它的血涂在身上,干尸闻到了自会避开,而血尸行动缓慢,便是一次来了多只也能应付。”


    走尸空有躯壳没有神魂,不难对付,所以几乎没有修士会用这种办法。孟措听了皱起眉头:“恶心,小师妹你只管用招魂幡就是,其余的交给我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谢过孟措,对任流白道:“明天我会试试的。”


    她在孟措与任流白之间倾向太过明显,应无瑕察觉到房中气氛不好,出来打哈哈:“没事,沾点儿血回来洗洗就好了嘛,我今天杀山魈也被溅了一身血。”


    没人接茬,应无瑕只好抱起灵犀缓解尴尬:“师兄明天给你抓一只山魈回来玩好不好?”


    灵犀不知道什么是山魈,摇头拒绝:“我要小老虎。”


    “小老虎哪有山魈好玩。”


    灵犀还是拒绝,应无瑕屈服了:“好吧,是你经常抱着睡觉的那个小老虎吗,师兄带你去找它。”


    看见应无瑕要走,任流白赶紧拦住他:“不用,你回去休息吧,明天还有试炼。”
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


    “真的不用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愣在原地:“大师兄,我是被你讨厌了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汗颜:“没有,只是……只是不用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叫不用了?”应无瑕不肯罢休,非要让任流白给他解释清楚,等他终于消停下来发现孟措和洛檀音都走了。任流白扶住额头,袖中晶石却在此时微微一动,又有人进了他的房间。


    是谁?任流白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

    洛檀音推开房门,屋


    内干净整洁,安静至极,床帐果然还是合着。她走过去,拈住床帐一角。


    “小师妹!”任流白匆匆赶回来,盯着已经拉开了一道缝隙的床帐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大师兄?”洛檀音面带微笑,似是不解,“我来帮灵犀拿小老虎,你怎么那么着急?难道,有人在你床上?”


    话音未落,洛檀音猛地掀开床帐。


    第76章 认主我可是很有诚意的。


    床榻上,一只棉布小老虎趴在正中,两只黑曜石做的眼睛又圆又亮,几乎能倒映出洛檀音的影子,除此之外并无他物。


    洛檀音眉心微拧,没有人吗?可是任流白的反应明明很不对劲。


    应无瑕抱着灵犀稍慢几步赶来:“怎么了大师兄,你方才怎么突然走了?呃,你们俩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?”


    洛檀音打破沉闷,拿起小老虎晃了晃:“没怎么,灵犀你想要的是这个吗?”


    灵犀开心地伸手去接,洛檀音把小老虎递给她,随口问道:“早上是它在睡懒觉吗?”


    灵犀眼里都是小老虎,赶紧点头,应无瑕乐道:“改天师兄送你个会跑会跳的大老虎怎么样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把灵犀接过来:“她现在还太小了,没法饲养灵宠。”


    “没事,正好我也还没抓到哈哈哈哈哈。”应无瑕闲扯几句,不忘向灵犀保证,“你快长大,师兄一定会给你抓的。好啦时候不早了,我先走了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也向任流白告别:“大师兄,那我也回去了,今天谢谢你了。对了,那位救了灵犀的恩人还没找到,希望她还在静雪山庄。”


    两人相继离开,合上房门,任流白的心慢慢落回胸腔。李恕没被发现他应该觉得庆幸,可他却坠入一股巨大的失落当中。


    李恕走了,早在喝水的时候他就该想到,点穴对李恕起不了多久的作用。她不会轻易离开静雪山庄,她只会更加小心,再也不让他发现任何踪迹。


    任流白抱紧灵犀:“睡觉吧。”


    “咚咚咚。”声音又响了起来,任流白看向门口,片刻后才意识到那不是敲门声,而是敲窗声。


    刹那间,震惊与期待反复交织在他心中,最后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几乎是迫不及待地,任流白奔过去打开窗户,李恕腰身一拧踩上窗台,探进半个身子问他:“惊喜吗?我整个人都能动了。”


    真的是她,李恕虽然贴着人皮面具,可她的眼睛任流白永远不会忘记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没走?”


    “你想我走吗?”


    李恕歪了歪头,方才洛檀音急急赶来,她听出脚步声不对当机立断躲到窗外,这才没让任流白勾结魔族的罪状再添一笔,结果任流白第一句话居然这么问她。


    “好吧,那我走了。”


    “站住。”任流白握住李恕的手腕,将她从窗外拉进房里。


    “你到底让不让我走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声音很低:“不准走。”


    李恕点头:“行,那我不走了,不过我还是想和你做个交易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五味杂陈,他应该觉得开心吗,至少他和李恕的关系从单方面的利用变成了双方互利的交易。


    “你指的是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既然你也愿意调查邪修,维护宗门,那就助我接近沉璧,我亲自试探她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回答,这样实在太过危险,倘若被发现难保会有什么后果。李恕以为任流白沉默是不信任她,于是主动退了一步,从怀中取出水镜:“你还记得它吧,我可以将水镜一分为二,你我各执一半,这样我们就能随时联络彼此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当然记得,却见李恕又把水镜转了一圈,镜面照出他的面容:“如果你不介意,我还可以让水镜认你为主,如此一来持镜之人便能互相传送到对方身边。”


    水镜这种级别的宝物能够认主,钩吻夫人虽然拿到了它,但却无法消除九阴留下的印记,李恕可以,所以现在的水镜正处在无主状态,只要她愿意,就能和任流白同时与水镜滴血认主。


    任流白看见镜中的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:“你真的愿意……”


    李恕颔首:“仙师,我可是很有诚意的。”


    水镜被放到桌上,镜面宛如一汪纹丝不动的寒潭,李恕与任流白划破指尖点上镜面,鲜血宛如两尾红鲤游向对方,与此同时寒潭开始波涛汹涌,几乎溅出镜面,直到两尾红鲤终于相遇融为一体,水镜平息,认主完毕。


    李恕将其一分为二,递出一半。任流白拿着水镜,只见镜面微微一闪,随即现出李恕面带笑意的脸:“白日人多眼杂,使用水镜还是有风险的,我尽量只在晚上或无人处联系你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看着镜面,又看镜面之后的李恕:“我也可以联系你吗?”
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。”李恕抱起灵犀,捏捏她头上的发髻,“今天又要跟我一起睡哦。”


    夜深人静,任流白躺在地上,水镜就在他手中,直到现在他仍旧感觉不真实,所以又转头去看床榻上的李恕。她在那里。


    任流白把镜片贴在心口,慢慢闭上眼睛。就算明天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假象,至少这一刻他真的拥有。


    第二天的试炼开始正式之前,赵灵运本想再借机发表一番高谈阔论,可惜看守法阵的弟子没领会他的意思,时间一到就打开了入口,各大宗门修士蜂拥而入,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听他讲话。


    任流白进了观猎台,在角落里拿出水镜:“你可以过来了,小心些。”


    李恕不便出入玄隐门的院子,但是任流白可以,所以由任流白带她来观猎台再合适不过。话音落下,李恕已经凭空现身,因为她是通过水镜来的,所以一下子和任流白挨得极近,连他因为慌乱而颤抖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
    “忘记提醒你了,下次你可以把镜面朝外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看试炼吧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故作镇静,走到桌边坐下,李恕倒了杯茶递给他:“仙师请用。”


    “当心被人看见。”任流白接过茶盏,屋里只有他和灵犀,但是屋外还有很多双眼睛。


    李恕答了声好:“那我去给别人倒茶了。”


    说罢她真的出了房间,光明正大沿着空中长廊走向几位掌门,任流白来不及阻止她,悄悄在心里捏了把汗。


    李恕低眉顺眼,手脚麻利,怎么看都像听命来伺候的小侍从,挨个给几位掌门奉上清茶,虚怀等人都接了,只有沉璧略一点头,仍是双手拢在袖中的姿势,示意李恕把茶盏放下即可。


    李恕不可能强迫沉璧,听话退到一旁侯着。任流白见状松了口气,感叹李恕行事大胆,又觉得她一向如此。


    今日试炼表现最亮眼的依然是紫竹峰和玄隐门,李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不仅在留影珠里看见了付剑心和孟措,还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洛檀音,她浑身浴血,只有一张脸还算干净,因此格外惹人注目。


    赵灵运咦了一声:“虚怀道长,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令爱吧,怎么她也参加了联合试炼大会?”


    “正是小女。”


    “听说令爱不能结丹,不知是真是假?如果是真的虚怀道长怎么放心让她参加试炼,乱葬岗里的妖魔鬼怪可不长眼,你看她那一身血,我差点以为是我们赤霞派的弟子了哈哈哈。”


    虚怀尚未答话,沉璧反而先笑了一声,只不过声音里完全没有笑意:“赵掌门真会说笑,赤霞派不带自己门内女修参加试炼,反而对着虚怀道长的女儿眼馋?”


    赤霞派来了百余名弟子,其中女修不足十人,赵灵运哪能听不出来沉璧没说好话,当即讽了回去:“我这不是看紫竹峰来的全是女人,担心试炼大会变成比美大会,若是再吓哭几个岂不闹笑话,没办法只能让我们男人来受苦了。”


    “贵派弟子确实不算赏心悦目,不过试炼大会比


    的是实力,美与不美有何关系?”


    “那当然是因为论实力女人也比不过男人,既然比不过又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试炼?”


    虽然沉璧的态度一直较为冷淡,但其实她的面容并不冷,细看反而有几分柔和,赵灵运说完这些话后沉璧的眉眼才真的冷了一瞬,然后她慢条斯理反问:“那我怎么没在留影珠里看到赤霞派男修?”


    被戳到痛处,赵灵运咬紧腮帮子:“这才试炼大会第二天,沉璧上人说这些话为时尚早吧。”


    沉璧没再搭理他,本来几位掌门里面就只有赵灵运喋喋不休,他被气了一通不说话,观猎台直接安静了。


    李恕也很安静,仿佛要和角落里的阴影融为一体,直到今日试炼结束她再也没找到机会接近沉璧,更没机会仔细观察她的双手,不过李恕还是发现了一件事情。


    “整整一天,沉璧没吃任何东西。”


    李恕告诉了任流白她的发现,每位掌门都或多或少用了食物,只有沉璧连口水都没喝。庄主敬仰修士,对几位掌门的招待更是无微不至,呈上来的吃食并非凡品,没道理完全入不了沉璧的口。


    “长期服用血丹的人会不可避免地染上血魔习性,吃不惯人类的食物,甚至嗜血成性,仙师觉得沉璧不吃东西是因为辟谷还是因为血丹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下不了论断,修士中常有辟谷者,只不过能够彻底辟谷的人寥寥无几,至少任流白没见过,大多数修士都是控制口腹之欲,只吃少量净食,但这也不能说明沉璧做不到,如果她就是彻底辟谷了呢?


    “我没打算仅凭这一点就认定沉璧有问题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?”


    李恕取出一张符箓,其上符文由血绘成,望之颇为诡异:“这上面画的是凝血印,对受术者只有一个作用——无法消化血丹。倘若沉璧真是钩吻夫人口中的邪修,月月服用血丹维持身体强健,只要将凝血印施在她身上,无需再做什么,一个月后她的身体变化自会说明一切。若她不是邪修,那这凝血印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危害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怎么才能接近沉璧?”


    自打来到静雪山庄,紫竹峰的戒备一直都是最严密的,连靠近她们的院子都不太可能,更遑论在沉璧身上施用凝血印。


    李恕答道:“亲身接近确实不太可能,不过我有办法。”


    第77章 覆水姐夫哥限时体验卡。


    有一禁术,名叫离魂术,顾名思义就是将魂魄抽离身体。紫竹峰能防得住人,却不一定防得住魂。


    “太冒险了。”任流白不认同,若是李恕的魂魄有什么闪失,或者不慎被拘住,后果不堪设想。


    “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李恕心意已决,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任流白帮忙,“我的魂魄离体之后,邪秽很可能会趁机夺取我的身体,届时就要靠你的天生灵体帮我控制它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微微一怔,视线落到灵犀身上,天生灵体?可他现在已经……


    “我不能答应你。”


    “我相信你。”


    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配合,这事除了他又没别人能做到,李恕没勉强他:“那我再找其他机会接近沉璧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默了片刻:“如果只有离魂术一个办法,让我去吧。”


    “你不是因为太危险才拒绝我的吗,为何还要以身犯险?”


    “我要亲眼看见沉璧是邪修的证据。”


    李恕冷不防听见这么个回答,不由得哂笑:“任仙师,你是不是有点儿太不信任我了,那你就不怕我对你毫无所觉的身体做些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

    李恕摊开双手:“好,行,既然你都这么说了。先声明,我需要把凝血印下在你的魂魄上,再由你去接近沉璧,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都会被影响。”


    “我答应。”


    李恕拿出符箓贴在任流白胸前,催动之后符文的血色先是变浓,几乎要流下来,而后又慢慢变淡,直到凝血印进入任流白体内。


    “可以了,去躺下吧,我会告诉你离魂术怎么施展。”任流白听话照做,除去靴子躺在床上。


    此术虽是禁术,但是对任流白来说并不难,李恕讲了一遍他就会了:“我准备好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今晚不会有人来找你吧。”
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任流白委婉提了他最近要早些休息,应无暇他们不会过来。


    那也没什么其他东西要准备了,开始之前,李恕随手点了一下任流白的眉心。


    清心印的触感十分温柔,仿佛一片花瓣落在识海,任流白的心神泛起涟漪,为何他会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熟悉,仿佛有人对他这么做过。
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没什么,一个小术法而已,过不了多久就消散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再追问,施展离魂术后他的身体越来越轻,仿佛连呼吸都承受不住,再仔细看,原来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,如今床上躺着的“任流白”无知无绝,飘在半空的“任流白”无形无影。


    “李恕。”任流白叫她,果然没有声音,李恕仍旧看着床上的他。


    任流白知道自己没法再和李恕说话了,正准备离开,不想李恕转身看向虚无的半空:“万事小心。”


    “嗯。”任流白重重点头,出了房间。走廊上正有两名玄隐门弟子结伴而来,任流白下意识避开他们,却见两人有说有笑,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。任流白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魂体,没人能看见他、碰到他。


    既然如此就不用沿着楼梯走了,任流白打算穿过墙壁直奔紫竹峰的院子,谁知刚进房间就看见一名玄隐门弟子抱着佩剑深情表白:“卿卿,我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任流白默默退了出来,还是老实走路吧。


    紫竹峰的守卫依然密不透风,好在任流白现在比风还轻,他猜测沉璧应该也和虚怀一样住在三楼,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间房,贸然进入女修的房间不太合适。


    许是他运气好,没徘徊多久就看见付剑心进了院子,边走边对身旁的同门道谢:“我知道了,我现在就去见师尊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赶紧跟上她,顺利进了房间,付剑心躬身行礼:“师尊。”


    沉璧端坐桌边,示意付剑心来自己跟前坐下,直白问道:“你今日的表现似乎不如昨日。”


    尽管付剑心常常出现在留影珠的画面中,但是沉璧只要合计分数就能看出区别,


    付剑心没有一句辩解:“弟子明日会把今日落下的分数补齐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在责怪你,我只是想知道原因,可是碰见了什么棘手的东西不好处理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只是碰见了一位朋友。”


    “是谁?”


    “赤霞派弟子,明如月。”


    “听起来是名女修,赵灵运既然允许她参加试炼,想来她修为不错,是她分走了你的猎物吗?”


    明如月的修为确实比之前进步许多,而且她的方法与洛檀音有异曲同工之妙,也是先把阴邪引来,然后困在阵中慢慢消灭。


    付剑心碰见明如月时她正在和一只蛇妖斗智斗勇,蛇妖跑不出法阵,付剑心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它,双方僵持不下。付剑心问了一句是否需要帮忙,明如月看见她欣喜万分,但还是回答不用,所以付剑心离开了。


    不过没走多远她又转了回去,在暗处留意明如月的情况,直到她最后成功解决蛇妖,正是这段插曲耽误了一些时间。


    得知其中原委,沉璧淡声道:“原来是这样,既然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,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

    “是,多谢师尊关心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看到这里,完全看不出沉璧有什么问题,相反她对弟子颇为关心。出于谨慎,任流白没有贸然接近沉璧,而是仔细打量周围情况。


    沉璧的房间略显冷清,哪怕已经住了几天仍旧像庄主才命人布置好的一样,


    几乎没有她的私人物品。任流白查无可查,悄悄绕到沉璧背后,准备将凝血印传到她身上。


    将将踏出一步,任流白忽然听见沉璧低声叫了一句姐姐,顿时定在原地。明明房里除了沉璧没有第二个人,她在和谁说话?


    任流白并不喜欢探听别人的事,尤其是私事,但是玄隐门修士众多,大家凑在一起谈天说笑,难免也会听见一些。他记得沉璧是有一个双生姐姐,不过已经去世多年,方才沉璧是在跟她说话吗?可是她在哪里?


    任流白心神紧绷,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沉璧略低着头,看不见她面前有什么。等了片刻,任流白一步步走向沉璧,就在他的视线即将越过沉璧的肩膀时,沉璧周身忽然泛起灵流——她身上有防护。


    任流白始料未及,他是生魂离体,魂魄并不凝实,被那灵流震开后一阵眩晕,几乎站立不住。


    沉璧觉出异动侧身回眸,目光冰冷犹如实质。任流白知道沉璧看不见他,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被看见的错觉。


    而且,沉璧面前的桌上什么都没有,她方才到底在看什么?

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中,任流白率先有了动作,不过他不是要离开,而是忍着荡开的灵流强行往前,手掌按上沉璧的肩膀。


    成功了!


    与此同时沉璧也确定了任流白的位置,毫不犹豫挥出一掌。澎湃的灵力压得任流白动弹不得,魂飞魄散的前一刻,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力量拉走了他。


    “任流白?任流白!”耳边似乎有人在叫他,任流白拧紧眉头,在痛苦中睁开眼睛。李恕见状松了口气,又在他的眉心点了一道清心印。


    方才她察觉到下在任流白身上的清心印被冲散了,猜测他可能遇到了危险,所以强行把他的魂魄拉了回来。


    任流白缓了许久,涣散的目光终于凝实,等他认出李恕,立刻用力握住她的手腕:“你回来了?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早就回来了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松开手,在清心印的安抚下魂魄渐渐融入身体,方才在沉璧房中看见的事情随之涌入脑海。任流白强撑着坐起来,将他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诉李恕:“可惜我行事不够小心被发现了。”


    “没有,你做得很好,就算沉璧察觉到有人进了她的房间,短时间内也想不到凝血印,更想不到你。先别说这个了,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。”


    神魂震动不是小事,任流白之前还梦魇过,李恕担心他今晚会不好受,抱起灵犀塞进他怀里,催促两人快些睡觉。


    任流白欲言又止:“那你”


    “你问我睡哪吗?这不都是空地。”李恕拉开椅子坐下,弹指灭了明火符,屋内顿时暗下来。


    任流白浑身无力,尽管一直想问李恕会不会走,最后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李恕丝毫没有困意,她在想沉璧的事。


    忘川说李问心被魔音控制,神志不清杀了七名长老,李恕不信。魔音第一次出现时李问心都没中招,第二次她一定会更加谨慎才对。而且仔细想想七名长老死了谁是最大的获益者?表面上看紫竹峰因此损失了一批战力,实际上却是直接扫清了沉璧彻底掌控紫竹峰的障碍。再者杀人的罪名落在李问心身上,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,此生都绝不可能再当掌门了。


    然而九阴是个意外,沉璧多半没有料到他会顶替罪名,更没有料到他会在雷阵中舍命护住李问心。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,只要默许李问心生下孩子,再让她在孩子和紫竹峰之间二选一,李问心自然会选前者。


    没了紫竹峰那层关系,又带着一个身怀魔族血脉的孩子,不用沉璧动手,也会有大批人前仆后继替她杀了李问心。


    李恕的眸子在暗夜中现出幽绿,会是她想的那样吗?会是沉璧吗?
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又有呓语响起,李恕回过神来,发现任流白抱着自己蜷在床上,眉宇间全是痛苦之色,竟是又梦魇了。


    李恕施展清心印点在任流白额心,法印一进他的识海就开始剧烈波动,很快便消失了,任流白仍旧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。李恕蹙眉,他本就有梦魇之症,魂魄今日又在沉璧那里受了冲击,现在连清心印都压不住了。


    “好疼”任流白无意识地颤抖,睡在他身侧的灵犀感受到动静,揉揉眼睛,小声喊了一句师父。


    李恕当机立断,扯过屏风上任流白的外袍,抱着他去了外间。他的梦魇太强烈了,必须想办法唤醒他,安全起见还是离灵犀远点。


    李恕草草铺开外袍放下任流白,解了他的衣服找到位于头、胸、腹的三处大穴,依次按下清心印,又引着他运转金丹平息识海。在李恕的控制下,清心印犹如三枚定海神针,强行把任流白虚浮的魂魄定在体内,直到他从梦魇中醒来。


    李恕收了手,曲起右腿坐下,顺势拉上任流白的中衣:“好些了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鬓发湿透,神色略显迷茫:“我怎么了?”


    李恕并不清楚任流白为何会有梦魇之症:“你问我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坐起身,发现自己衣襟散乱薄汗未消,面上猛地热了起来:“方才我是晕过去了吗?”


    也可以这么说,李恕点点头:“是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脸更热了,小心挨到李恕身侧,声音低得快听不见:“那你……还继续吗?”


    “继续什么?”李恕莫名其妙,任流白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,垂下眼睛不敢看她。


    李恕:“……?”


    这般含羞带怯的邀请举动,李恕没把手收回来,只是疑惑更甚:“你真的是任流白吧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抬起头,问的很认真:“你又要检查吗?”


    什么叫又要检查?李恕心想她什么时候检查过了……她还真检查过,李恕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猜测,问任流白:“我们现在在哪里?”


    “这里不是磷墟吗?”


    李恕大概明白了,任流白人是醒了,但是记忆回到三年前了,这可真是……李恕拍拍身旁的地板,示意任流白先坐下,她想想怎么解释。


    任流白动作迟疑,李恕看他面色为难,正想说不检查他,就见任流白缓缓跪趴下去,似是羞耻到了极点:“是这样吗?”


    他的衣服早解开了,下摆随着塌下去的腰线滑到后颈,露出一片光裸脊背。李恕夜视甚清,一眼便看见了他后腰上的那颗小痣,忍不住用指尖绕着转了两圈:“仙师,虽然你很……但是恐怕不行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把脸埋在臂弯等着李恕下一步动作,听她这么说,偏头露出小半张脸:“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?”


    李恕勾住他的脖子,把人拉起来坐好:“怎么跟你说呢,因为一些原因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愣愣听着,李恕继续道:“所以不是你不对,而是时机不对。你因为梦魇神志混乱,忘记我们决裂了,但是明天多半就会想起来,到时候肯定更恨我了,指不定还会把我交给你师尊处置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摇头:“我不会恨你的。”


    “你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决裂,怎么确定你不会?如果我说我们相遇是意外,我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我想利用你的天生灵体除去邪秽呢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睫毛颤了颤,过了一会儿才回答:“那我也不会恨你的,我只是……会伤心。”


    李恕忽然没话说了,或者比起说话她更想亲任流白。李恕那么想,就那么做了。


    任流白双臂撑在身


    后,仰头承受,许久未经他的反应生涩许多,好半天才重新学会控制呼吸,然而感受到李恕掌心的温度,他的呼吸立刻又乱了。


    轻拢慢捻抹复挑,一点压在掌心软中带硬,有种难以形容的乐趣。任流白很快就受不住了,抓住李恕作乱的手。


    “不舒服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知道怎么开口,只好把李恕的手覆到另一边,意思不言而喻。


    李恕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喘息,动作越发熟练,又故意问他:“你要不要自己摸摸?”


    任流白马上摇头,李恕忍住笑,仔细欣赏她的成果:“怎么办啊仙师。”


    她尾音上扬,先引着任流白低头看,然后才贴近他的耳畔:“好像有些肿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像李恕能够夜视,所以他看不清,但是那种热胀的感觉无比清晰,被李恕点明后更是脑子嗡嗡作响,咬着嘴唇闷哼:“别玩那里了……”


    李恕循循善诱:“那你希望我做什么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攀住李恕的肩膀,靠在她怀里稳住身形:“往下。”


    李恕就真把手往下了一点儿,摸着他的肋骨:“这里?”


    “不是,还要再往下……”


    李恕摸到任流白胃部,虽然隔着肌肉,但是没有骨骼支撑依然是柔软的:“这里吗?”


    她存心装作听不懂,一寸一寸慢慢移动,任流白理智崩断,终于忍不住主动贴她的手。忽然之间,李恕停了下来,她又摸到了那处的疤痕。


    “我一直想问,你的伤是怎么来的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正陷在混乱里,一时没反应过来,李恕沿着疤痕从头到尾抚过:“这里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这才意识到他身上有伤,可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?任流白努力去想,却只换得头痛欲裂,本能地抓住李恕:“我想不起来。”


    李恕低头亲亲他的眼皮,帮他把衣服拢好:“好吧,那别想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做了吗?”


    “你身体不舒服,先休息吧。”李恕打算让任流白回床上,任流白换了个姿势抱住她:“让我抱着你吧,我想抱着你。”


    他被推到浪潮边缘得不到解脱,只能通过汲取李恕的气息抚|慰自己。


    李恕嗯了一声,两人静静相拥躺在地上。


    虽然任流白的记忆可以回到三年前,可是时间回不去了。李恕已经不想再利用任流白做什么,所以她更愿意两人之间的事情是在任流白清醒状态下。


    第78章 旧事让我保护你。


    任流白在床上醒过来,发现李恕坐在桌边盯着他看。两人对视片刻,任流白问:“你夜里没睡吗?”


    李恕反问:“你觉得呢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知道,可能他昨晚睡太沉了:“抱歉,今晚你睡床吧。”


    李恕心道果然,任流白因为梦魇发作导致记忆错乱,现在醒了就把昨晚的事全都忘了:“睡了,我睡得好所以才醒得早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点点头,起床穿衣,束紧腰带时动作忽地一顿,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胸口。这种因为衣物摩擦而泛起的酥痒……他只在怀着灵犀那段时间出现过,为何现在又出现了?


    当着李恕的面任流白没法解开衣服查看,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,抬头对上李恕的眼睛,任流白发现她眼底似乎有微不可察的笑意。


    李恕神色坦然:“怎么啦任仙师?”
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任流白深吸口气,他在想什么,方才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会不会又怀了和李恕的孩子……且不说李恕没碰过他,他现在也根本没有那种体质了。


    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,任流白叫醒灵犀,看她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带着懵懂,任流白心中一片柔软。他此生只会有灵犀一个孩子,希望灵犀平安快乐地长大。


    按照计划,今天还是任流白先去观猎台,李恕再通过水镜传到他身边。隔窗望去几位掌门风采依旧,沉璧面上没有任何心虚或者紧张的神色,态度之平静令人佩服。


    李恕无事可做,凝出冰刃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递给灵犀:“吃吗?”


    灵犀开心地伸手去接,中途又停住了,跑到任流白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:“师父,苹果。”


    “你想吃吗?”


    “想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吃吧,记得要说谢谢。”


    “谢谢师父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忍住笑:“不是谢我,是谢谢……”他的话说一半卡住了,想不到要让灵犀如何称呼李恕。


    李恕倒没有很介意这个,示意灵犀来拿苹果,但是灵犀还是没接,一个劲儿地看任流白。李恕福至心灵,先把苹果给了任流白,等任流白再递给灵犀她果然马上就接了。


    李恕哭笑不得,感情灵犀这是记住了她说的只能吃任流白给的东西,所以这到底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啊。


    吃完半颗苹果,任流白给灵犀擦干净手,本想带她玩一会儿,但是灵犀一直在他怀里摸来摸去。


    “你在找东西吗?”


    “珠子。”


    “你是说留影珠?”


    灵犀上次就想要,任流白没有给她,没想到她一直记到现在。


    李恕取出一颗珍珠晃了晃:“这颗珠子你喜欢吗?”


    珍珠圆润饱满,光华流转,一下子就吸引了灵犀的目光。李恕将珍珠在手里来回抛了几次,握拳递到灵犀面前:“猜猜在哪只手里?”


    灵犀犹豫着选了右手,任流白看得很清楚,珍珠不在那只手里。


    李恕微笑:“那你打开看看。”


    灵犀轻轻掰开李恕的手指,在李恕彻底摊开手掌的瞬间,一团火焰腾空而起,化作飞鸟在灵犀身边盘旋,惹得灵犀哇了一声。任流白有些意外,他还以为灵犀猜错了会失望,没想到李恕换了法子哄她。


    “你想不想要小鸟?”


    “想!”


    李恕握住灵犀的右手,她年纪虽小,灵脉中却已经有了灵力,李恕不过稍加引导那些灵力便自发流动起来。等到李恕松手,灵犀掌中随之跃出一团小小的火焰,依稀可辨是鸟的形状。


    灵犀惊奇万分,捧着小鸟给任流白看:“师父师父!”


    火光映入眼中,任流白面色突变,一把握住灵犀的手,将那团火焰扼杀在掌中。


    “不要教她术法。”


    “这是她自己体内的灵力,不会伤到她的。”


    “不要教她术法!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李恕默然,她都解释了不会伤到灵犀,任流白为何反应如此激烈,“你担心我会对灵犀做什么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别开脸,把灵犀抱到怀里,声音闷得厉害:“总之你不要教她……看试炼吧。”


    李恕不再自讨没趣,两人隔着一张桌子,各自看向半空的留影珠。今天的画面中有位赤霞派弟子很是抢眼,不过他身边时不时漏出红色衣角,不难猜出多半是赤霞派合力设了法阵陷阱,再由一人击杀阴邪得分,这样一来就能榜上有名了。


    李恕觉得好笑,赵灵运这是因为昨天被沉璧讽刺了,打算今天找回场子吗?但是用这种方法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丢人?


    没看多久留影珠中又出现了洛檀音,她身边躺着不少血尸,都被一箭射爆了脑袋,面前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血尸,长发卷曲蓬乱遮住头脸,浑身衣物更是破烂不堪。然而他的动作十分迅速,洛檀音一连射出几箭都落空了,并且他的身法不只是快,还有明显的闪避意识。


    任流白意识到情况不对,洛檀音遇见的很可能不是血尸,而是厉鬼。


    观猎台上几位掌门也都看见了洛檀音,赵灵运意味不明道:“虚怀道长,令爱好像遇到了麻烦啊。”


    虚怀拧紧眉头,看清洛檀音身边没有孟措,猛地站起了身。


    一个时辰之前。


    洛檀音举着招魂幡小心前进,孟措挥剑斩断拦路的荆棘:“小师妹,这边,地上有粘液拖行的痕迹,前面应当有腐蠕虫。”


    腐蠕虫是一种滑溜溜的大虫子,总是成群结队出现,攻击力不强,但十分恶心。它们会将猎物围困起来,对其喷射粘液,致使猎物浑身溃烂然后蜂拥而上吮吸腐肉。


    按照孟措的计划他会把腐蠕虫引到一起,由洛檀音丢出火符烧干净,一下子能记好多分。


    洛檀音摇摇头:“你去吧二师兄,我能感觉到招魂幡又引来新东西了。”


    孟措不想错失这么好的机会:“招魂幡什么时候都能用,腐蠕虫错过就没有了,如果我没猜错这一窝至少有二十只往上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的注意力都放在招魂幡上,轻声谢过孟措好意:“那二师兄你快去吧,要是被别人抢先就不好了。”


    孟措不理解洛檀音为什么舍本逐末,不肯跟他一起猎杀腐蠕虫:“你是担心数量太多解决不了吗?放心有我在,到时候你只管丢出火符就行。”


    “不是的,我当然相信二师兄能解决他们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是嫌腐蠕虫恶心?就算恶心……”孟措顿了一下,“就算恶心,也好过把血尸的血涂在身上吧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今天仍是浑身染血的模样,血尸的血不仅黏腻,还有一股恶臭,她连这个都能忍受,


    没道理不能忍受腐蠕虫。


    洛檀音神色坦然:“我知道这副样子不好看,但是有用不就好了吗?毕竟试炼大会最终看的是分数。”


    孟措一时无话,看着洛檀音继续往前走,他还是没忍住跟了上去:“难道我的方法就没用吗?是不是换了任流白在这里,你就愿意跟他一起去杀腐蠕虫了。”


    “二师兄想多了,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,对我来说确实是血尸比腐蠕虫更好对付。”


    孟措不肯罢休,抓住洛檀音的手腕:“真的是我想多了吗?”


    “是。”洛檀音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。


    孟措不甘心:“我不信。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大师兄,明明我们才是先认识的。”


    孟措的父亲、伯父都是玄隐门长老,孟家在门内颇有地位,因此孟措从小就在玄隐门长大,别的孩子还在招猫逗狗,孟措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,决心成为最强剑修。


    那时他常在演武场看玄隐门弟子练剑,虽然还没正式拜师入门,但是众人都知道他是孟长老的儿子,早晚会加入玄隐门,所以很乐意教他一招半式,还打趣他以后肯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弟子,人人都要管他叫大师兄。


    孟措一开始会被逗得脸红,后来就不会了,毕竟成为最强剑修本来就是他的目标。


    某次他在演武场边上看见一个小女孩,苍白瘦弱,一张脸毫无血色,就那么静静站在一旁。


    孟措从来都不知道门内还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,后来虚怀出现抱走了她,孟措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原来那是虚怀的女儿,常年生病,据说连床都下不了,不知道今天怎么有精神一个人来了演武场。


    孟措无法想象那种生活,如果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,什么都做不了,那和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?


    后来洛檀音常常出现在演武场,只不过她坐着轮椅,身旁有人寸步不离照顾她。时间久了,孟措能感觉到洛檀音也在看他,虽然两人始终没有说过话,却形成了默契,每次都会第一时间寻找对方。


    有一天洛檀音忽然消失了,孟措等了好几天没等到她,忍不住向父亲问起此事,父亲笑着告诉他虚怀带洛檀音治病去了。


    孟措许了一个愿望,他希望洛檀音早日康复,那样的话两人就可以一起练剑了。


    几个月后孟措终于又看见了洛檀音,她真的没有再坐轮椅,而是自己走到了演武场。孟措欣喜万分,准备去向洛檀音打招呼,却看见了她身后的任流白。


    很快就到了玄隐门开宗收徒的日子,孟措顺利拜师入门,虽然没能成为洛檀音的第一个朋友,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开心:他叫师妹洛檀音会答应,任流白叫师妹洛檀音却从不理会。


    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和我做朋友。


    孟措捉了一只翠羽鸟,放在笼子里送给洛檀音:“它的叫声很好听,如果养熟了它就会一直跟着你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提着笼子:“你在哪里捉的?”


    “青云之巅。”


    那是一处有名的险峰,倘若失足定然摔得粉身碎骨,所以洛檀音很惊讶:“你能爬上去?”


    孟措点头:“你想去吗,我可以带你去。”


    “师尊不会让我去的。”


    “为什么,你的病不是好了吗?”


    洛檀音垂下眸子:“我的灵脉治不好了,师尊说我没法结丹修行,不让我去危险的地方。”


    孟措想安慰她,于是拉住洛檀音的手:“那我们偷偷去,别让掌门知道。”


    两人等到天黑悄悄溜出了玄隐门,虚怀确实没发现他们,任流白发现了。


    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


    “不关你的事,你要是想告状就去告吧。”


    孟措推开任流白继续往前走,任流白默默跟在后面,发现两人要去青云之巅他有些担心:“太危险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要是害怕就回去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改变不了两人的想法,于是和他们一起去了,夜里的青云之巅愈发险峭,像是一尊阴森巨兽。洛檀音忽然有些害怕,现在就算爬上去也看不到翠羽鸟了,可她又不想这么回去,那样岂不是证明虚怀说的没错,她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屋里。


    可惜那天洛檀音没能爬上去,她从石壁上滑下来时,任流白为了拉住她一起掉了下去,摔断了左臂。


    虚怀找到几人后洛檀音很害怕,但是虚怀没有骂她,而是对任流白和孟措道:“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许檀音出门了,下次不要再这样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认了错。孟措很不服气,是他带洛檀音来的,最后保护她的人却是任流白。


    一晃几年过去,到了他们这一届弟子通过比试选定大弟子的日子,洛檀音如虚怀所说没能结丹,所以也没有资格参加比试。孟措问洛檀音会不会来观看,洛檀音回答会,并且祝他获胜。


    然而最后孟措输了,大弟子的名头落到了任流白身上,孟措看见洛檀音微笑着向任流白道贺,她说:“恭喜你啊,大师兄。”


    孟措从来没想过他会输,这几年他和任流白时常切磋,除了一开始输过几次,他再也没有输过,为什么偏偏在最不能输的这次输了。


    事后孟措用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练剑,但他没有办法回到比试的那天赢下大弟子的位置,就像他没有办法阻止洛檀音与他渐行渐远,一天天亲近任流白。


    孟措看着洛檀音的眼睛:“大师兄因为那个魔族荒废了三年修行,这三年里我没有一天懈怠,如果再比一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他,所以小师妹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?”


    洛檀音平静地问他:“什么机会?”


    “让我保护你。”


    让我保护你,不是因为师尊的命令,而是因为……我想保护你。


    洛檀音弯了弯嘴角,却没什么笑意:“二师兄,你想做什么我管不了,但我要继续试炼了。”


    孟措终于没再跟着她,洛檀音一路猎杀血尸,直到她发现有些血尸似乎不是被招魂幡引来的。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,洛檀音收起招魂幡藏在隐蔽处,果然还有血尸源源不断走了过来。


    洛檀音思虑再三,举起射月神弓猎杀血尸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,但是正好方便了她。等到不再有血尸出现,洛檀音决定立刻离开,一转身却看见身后站着一只血尸。


    他的头发卷曲蓬乱,看不清脸,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眼神十分狠厉。洛檀音心头一跳,这只血尸何时来的,她竟完全没有发现。


    来不及多想,洛檀音举起射月神弓射出一箭,没想到那只血尸反应极快,灵箭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。洛檀音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,恐怕她遇见的不是血尸,而是厉鬼。


    厉鬼体有魂魄,心有神志,不常在白天出现,这只厉鬼为何一反常态?洛檀音抬头看,乱葬岗的天空灰蒙蒙的,难道是阴气激发了厉鬼凶性?


    又射出几箭后,洛檀音知道自己不是厉鬼的对手,而且射月神弓的灵力快耗尽了,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。


    看准时机,洛檀音转身便跑,厉鬼果然追了上来,没跑几步洛檀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,厉鬼纵身跃起,挥出气势惊人的一掌。


    洛檀音等的就是这一刻,她本就是故意露出破绽,只待厉鬼近身,洛檀音直接反手射出一箭直冲厉鬼面门。


    这一箭几乎用尽了射月神弓的灵力,厉鬼猛地拧身闪避,灵箭擦着他的面颊划过。


    她赌输了。洛檀音面沉如水,虽然没了射月神弓,但她还有羽衣护甲可以防身,她还有求救的机会。


    厉鬼足尖一点稳住身形,随后再次欺身而上。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,一把挡住了厉鬼的手与他缠斗起来。


    洛檀音定睛细看,突然出现的人虽然穿着玄隐门校服,却是个生面孔,洛檀音很确定自己没见过他。这很奇怪,就算她不认识所有参加试炼的同门,可她看过每一个人


    的脸,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,这人到底是谁?


    他与厉鬼打得激烈,一招不慎断了胳膊,可他就像完全感受不到疼一样,继续挥着断臂攻击,而且他的伤处没有一丝血迹。


    洛檀音知道了,他是人傀,多半是五大宗门放进来保护弟子的。思及此处,洛檀音迅速起身离开。


    观猎台上赵灵运按着虚怀的肩膀让他坐下:“你看看你,忘了我们在里面安排人傀了吗?不过下次你可别让令爱冒险了,我看你们父女俩都吓得够呛哈哈哈。”


    虚怀面色稍缓,他还没有坐下,有缺竟又猛地站了起来,赵灵运奇怪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
    洛檀音走了,白鸟也随之飞走,留影珠最后扫过的画面中闪过一点莹润。那是挂在厉鬼颈上的玉佩,也是他身上唯一干净的东西。


    有缺沉声道:“我要进乱葬岗。”


    第79章 来客您拨打的水镜暂时无人接听。……


    赵灵运一头雾水:“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,虚怀是为了救女儿,难道你也有女儿不成?”


    有缺合掌答道:“方才那名男子许是贫僧一位旧友,名叫徐羚,我想带他出来确认身份。”


    “你朋友?且不说他差点杀了虚怀道长的女儿,单说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,怎么看都成厉鬼了,你确定他是你朋友?”


    “我这朋友不知遭遇了什么,已经杳无音信多年,他颈上挂着一枚半月形玉佩,此佩乃是玉璧一分为二,形状特殊,贫僧不会认错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啧了一声:“有缺大师,你这要求怕是有些无理,那个厉鬼又不会乖乖站在原地,等你进去他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,你打算找多久,一天?两天?还是干脆试炼大会别办了,所有人都陪你一起找那厉鬼?”


    有缺知道这是他的私事,让别人迁就他确实为难,只是,“这位朋友对我十分重要,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他的踪迹,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,还望诸位行个方便。”


    虚怀能够理解有缺的心情,遂提议道:“不如等到晚上大师再进乱葬岗,一来不会影响白日试炼,二来也少了旁人干扰,届时我愿助大师一臂之力。”


    沉璧也比较赞同虚怀的想法:“大师的朋友看起来身手不错,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落于修士之手,待到晚上我也愿随大师同进乱葬岗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哼了一声,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虚怀和沉璧这么热心,有缺自己都没开口两人就上赶着要帮忙,真是假惺惺。


    赵灵运转头看向唯一没有说话的甘行芳,他的脸色还是一样的差,这几天白羽观修士几乎全部倒数,参加试炼的弟子说有些白羽观修士看到阴邪转身就跑,惹得众人哄堂大笑,笑完蹦出同一个想法:不愧是白羽观。所以赵灵运故意问他:“甘兄,有缺大师的事你怎么看?”


    甘行芳正色道:“既然这位朋友对有缺大师如此重要,白羽观也愿意全力相助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心想你当然愿意了,毕竟白羽观注定要垫底,倘若因此打断联合试炼大会反而能帮你们挽尊了。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,但赵灵运嘴上说的好听:“既然诸位都没意见,那就这么办吧。我们不求有缺大师报答什么,日后能记得我们几分好就行了。”


    有缺谢过众人,提前离开了观猎台。


    李恕默默观望,觉得那名厉鬼的身形招式有些眼熟,有缺是因为他才提前离场的吗?


    之后的时间李恕和任流白都没怎么说话,临别之际也只是各自点了点头。任流白一回住处就被叫去了虚怀房间,应无瑕和孟措都在,大夫正在为洛檀音检查身体。


    “仙师放心,令爱没有什么大碍,只是一些擦伤,伤口清理干净上些药粉就好了。”


    虚怀谢过大夫,送他出门。孟措闷声反省:“都是弟子的错,我不该擅自离开小师妹,让她孤身一人面对危险,请师尊责罚。”


    虚怀柔声应道:“这几天你辛苦了,从明天起你就好好完成试炼,不用再跟着檀音了。”


    孟措猛地抬起头:“师尊?”


    虚怀拍拍他的肩膀:“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,而是从明天起檀音就不再参加试炼了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霍然起身:“为什么?今天我是遇到了危险,但是我又没有受伤。”


    “这次人傀能够及时出现,倘若下次没有呢?乱葬岗里或许还有更难对付的阴邪,不可心存侥幸。”


    “师尊就这么不相信我?就算没有人傀,我身上还穿着羽衣护甲,那个厉鬼伤不到我。”


    “灵器法宝毕竟只是身外之物,不是你自己的本事。试炼大会你已经感受过了,我不需要你证明什么,玄隐门也不需要你以身涉险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胸口起伏:“我需要。”


    见她不肯退让,虚怀又回到问题的根本:“你说厉鬼伤不到你,那你又要如何解决厉鬼?就算你能跟他耗着,拿不到分数最后一样无济于事。”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
    洛檀音给不出解决办法,虚怀叹了口气,转头看向任流白:“从明天起檀音就和你一起待在观猎台,你看好她。”


    洛檀音上前一步,站到任流白身侧:“我不,我要继续参加试炼。大师兄,你会帮我的对吧?你教了我如何猎杀血尸,你一定也可以教我怎么对付厉鬼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左右为难,虚怀的顾虑和洛檀音的坚持他都能理解,所以他才不知该回答谁。


    应无瑕偷偷瞄了一眼在场几人,他最受不了这种气氛,硬着头皮出来打岔:“师尊,你不是说今晚要和有缺大师一起进乱葬岗揪出厉鬼嘛,那小师妹就碰不到了啊。”


    虚怀岂能不知应无瑕的意图,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对洛檀音的态度有些太严厉了,于是顺势换了话题:“能不能找出厉鬼还未可知。”


    “师尊出马肯定没问题的,而且还有沉璧上人、有缺大师在呢,指不定明天我们一进乱葬岗发现阴邪全躲起来了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卖力吹捧,然后在虚怀开口之前抱起一旁自娱自乐的灵犀,把她的脸按在怀里:“你是不是困了,我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,师兄这就送你回去睡觉,大师兄走走走,师尊我们走了啊。”


    虚怀按按眉心,挥手放几人离开,或许他当初就不该松口让洛檀音参加试炼。


    出了房门,应无瑕长出口气:“没事了。”


    灵犀终于能从他怀里抬起头,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,脸颊也被捂红了,小声嘀咕:“师兄坏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纠正她:“师兄好,我在帮你师父呢。”


    他本想再开几句玩笑,但是看见孟措和洛檀音的表情都还沉着,于是收住话头:“大师兄我说的是真的,你快带灵犀回去睡觉吧,小孩子吃好睡好才能长身体。”


    几人各自散去,回房之后任流白第一时间联系李恕,然而那边一直没有回应。


    她生气了吗?任流白握紧水镜,白日说完那些话后他想找机会解释,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。他能说什么呢?难道要说不能教灵犀术法是因为她是李恕的女儿,玄隐门不能培养一个魔族的孩子?


    手中的半块水镜黯淡无光,任流白越看越从心底生出惶恐。李恕不知道灵犀的身份,她只是在哄灵犀而已,可他却表现得那么不可理喻,李恕就算生气也是应该的。


    她会不会再也不来了?验证沉璧是不是邪修只需要等待,他已经没什么价值可以继续


    和李恕继续交易了。


    任流白等到很晚,李恕始终没有回应。夜里他睡得很不安稳,总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水镜有了灵力波动,匆忙拿起来才发现都是他的错觉。


    天渐渐亮了,李恕看着头顶泛起的白光,又看着防守严密的院子,心想她多半抓不到那个斗篷人了。


    昨晚李恕等着任流白叫她回去,然而水镜迟迟没有动静,她避开夜巡修士在庄子里闲逛,意外发现竟然还有一人和她一样鬼鬼祟祟。


    李恕躲进暗处,看着那道黑影一闪而逝,宽大的斗篷被风展开如同蝙蝠翅膀。沉璧?李恕来不及多想,追着斗篷人融入夜色。


    那人穿过大半个庄子,没有出去,反而奔着一处小院去了。李恕放眼望去,院子不大,修竹环绕清雅别致,院内灯火幽幽,照出护卫严阵以待的板正身影。


    这是庄主的院子。


    斗篷人落在小院屋顶,谨慎地环顾四周,李恕立刻躲到墙后,怀中水镜却在此时微微一动,是任流白在联系她。


    时间不巧,斗篷人本就谨慎得很,倘若拿出水镜难保不会暴露踪迹。李恕按了一下胸口,任流白应该是通知她可以回去了,这事不急,他等不到回应自去休息就是。


    屋顶上面,斗篷人确定无人跟踪,展开双臂飞鸟一般坠入院中。李恕凝神细听,院内没有任何声响,很显然护卫并不认为斗篷人是不速之客。也就是说,斗篷人来这里是庄主应允的?


    自从来到静雪山庄,李恕就没见过庄主公开露面,说是身体不好,事情商定之后就交给管事全权处理了。如果斗篷人就是沉璧,她和庄主的暗中交易会是血丹吗?


    一直等到天色大亮,斗篷人始终没出来,不知是还在里面还是早就换了方式走了。白日人来人往不好藏身,李恕转念一想,这个时辰试炼已经开始,只要晚上回去问问任流白沉璧此时有没有在观猎台现身便可。


    无事可做,李恕懒散耗过无聊的一天,等到试炼快结束时往观猎台走,也许能碰上回来的任流白,然而最先映入眼帘的熟悉面孔却是有缺。


    奇怪的是有缺居然行色匆匆,这可不像他的作风,李恕脚步一转跟了上去。


    跟到山庄入口,一名红衣女子站在那里,两人一见面女子便拿出一枚玉佩,有缺看了凝重地点点头。女子面露痛苦,紧紧握住玉佩,好半晌才冷静下来跟着有缺进入山庄。


    李恕看着两人走远,心想那女子穿的文武袖袍倒是挺像一个人,刚想完身后就有人叫她:“喂。”


    这声音十分耳熟,李恕循声转头,果然看见了放寒山那张容光焕发的脸,他的眼神带着探究,很显然李恕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,所以李恕决定先发制人:“你是谁,为何会在我们静雪山庄?”


    放寒山微微一笑,大大方方介绍自己:“我是捕星司大统领,我叫放寒山。”


    回答完李恕,放寒山绕着她转了半圈,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:“这位朋友……你易容了对吧?”


    第80章 吃醋600又洗澡呢。


    李恕觉得奇怪,放寒山的眼睛能够看破虚幻,可是人皮面具并非虚幻之物,他是如何看出来的?


    管他呢,先否认。


    “我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,既然公子是有缺大师的客人,那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转身便走,放寒山根本不信她的说辞,锲而不舍跟在她身后。


    “你在哪里易的容,效果竟然这么好,介绍给我怎么样?”
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,看你的打扮应该是静雪山庄的侍从吧,难道这里还有外貌要求?”


    “还是说你的侍从身份也是假的,其实你根本不是静雪山庄的人,或者说……根本就不是人?”


    放寒山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,李恕认定他没有证据,无论他说什么通通否认:“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,有缺大师住在东院,慢走不送。”


    李恕只想脱身,放寒山合起扇子压住她的肩膀:“别担心,我不是什么正道修士,就算你不是人族我也不会揭发你的,而且如果你是魔族就更好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不知道放寒山为什么要说这种癫话,正巧有人抬着鱼篓经过,她立刻脚下一转撞了上去。鱼篓翻倒,鱼腥味扑面而来,熏得放寒山眉头直皱,一连后退好几步躲开满地活蹦乱跳的大鲤鱼。李恕趁机跑远,听见放寒山不死心地在背后叫她:“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,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。”


    李恕头也没回,直到确定甩掉了放寒山才停下,顺手摸摸自己的脸。闻歌技术高超,人皮面具没有任何瑕疵,仿佛已经和她的脸融为一体,所以放寒山为什么认定她用了假脸,而且捕星司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?


    李恕边走边想,忽然听见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怎么办啊,这下肯定要挨骂了。”


    另有一人安慰道:“几位掌门都在,他总不能骂的太难听。”


    原来是两名侍从站在路边,其中一人哭丧着脸,手中托着一只玉白色的茶壶:“我怎么这么倒霉,赵掌门要喝冰镇梅子茶,偏偏今天冰块用完了。”


    庄子里的侍从私下聊天,一致认为赤霞派最难伺候,要求又多又挑剔。另一人叹气:“没办法,快送去芳菲厅吧,晚了他就更生气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心念电转,走上前去:“你们在这里啊,这是给赵掌门的茶吗?”


    两人都不认识李恕,下意识回答是。


    “那给我吧,赵掌门让我尽快送去。”


    侍从大为意外,方才她还祈求老天派个人帮她,现在人就来了?


    “可是这茶一点都不冰,赵掌门会生气吧。”
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有办法应对。”


    在李恕的保证下侍从把茶交给了她,并且再三向她表示感谢:“你真是个好人。”


    李恕低头进了芳菲厅,虚怀等人都在,有缺身旁果然坐着那名红衣女子。看来她猜的不错,这正是因为捕星司而举行的议事。


    李恕走到赵灵运身边放下托盘,赵灵运不快道:“怎么那么慢?”


    李恕只当没听见,倒了一杯梅子茶递给赵灵运,好心提醒他:“这茶才冰镇过,仙师可要稍等片刻再饮?”


    “别磨蹭了,一会儿冰化完了。”


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李恕看着赵灵运仰头把茶灌进口中,然后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。赵灵运面容扭曲,猝不及防含了一口幽冥寒冰化成的水,冻得他舌头僵直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李、李……”


    虚怀面露疑惑:“赵掌门,你怎么了?”


    赵灵运有火没处发,李恕问过他要不要等会儿再喝,他没答应,现在骂太冰了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?


    “蓝喝!”赵灵运撂下杯子,含着麻木的舌头生闷气。


    李恕退到一旁,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红衣女子身上,无人在意她一个小侍从。


    有缺起身向众人介绍:“这位是捕星司掌司晏时萋,同我一样找了徐羚多年,希望诸位同意她和我一起进入乱葬岗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正在气头上,闻言马上表示反对:“有缺大司,李真把四炼大废当陈亲四寺办的了吗?昨天提个要求,今天又提个要求。”


    有缺解释道:“乱葬岗地形复杂,昨晚我与虚怀道长、沉璧上人找了一夜,没有找到任何徐羚的踪迹,多半是他有意藏起来了。晏掌司擅于地形勘


    探,若是有她相助一定能够事半功倍。”


    李恕垂着眸子,昨晚沉璧在乱葬岗,那斗篷人是谁?


    赵灵运哼了一声:“辣根不嫩让她进了,四炼大会四什么地方,如果她心怀不轨借助地心涩下陷阱,我们的弟子就危险了。”


    晏时萋正色道:“在下绝不会有如此行径,赵掌门若是信不过我,可以和我一同进去,全程监视我的言行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为何要多此一举,只要李不进去不就没问题了。有缺大司,昨天我们已经退了一步,今天你又得寸进尺,这合四吗?”


    沉璧神色淡然,却是最先开口:“赵掌门的话不无道理,试炼大会干系重大,我相信有缺大师只为找人,但是那么多弟子的安危我也不得不考虑。”


    甘行芳咳了两声:“此事在下的看法与沉璧上人一致,还望有缺大师能够体谅我们的心情。”


    捕星司的名声毁誉参半,其中最受争议的一条便是结交邪魔外道,如今要找的又是一个厉鬼,赵灵运一指出来,沉璧与甘行芳果然都站在他那边。


    五人中三人已经表态,虚怀的沉默也是一种态度,有缺只好退而求其次:“找到徐羚之前,希望诸位能够同意晏掌司留在静雪山庄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仍旧不乐意,直到有缺承诺倘若出现意外由他一力承担事情才终于落定。


    李恕听了全程,暗想试炼大会牵扯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,不过这样未必不是好事,水浑了就顾不上她了。


    出了芳菲厅李恕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任流白,这次水镜一有波动她便拿了出来,任流白的声音随即响起:“你回来吗?现在屋里只有我和灵犀,你随时都可以回来。”


    李恕还没说话,又听见放寒山在她身后打趣:“又见面了朋友,我可是等你好久了。”


    这人简直阴魂不散,李恕顺势把水镜滑进袖中:“公子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

    放寒山摇摇扇子:“我不是说了嘛,我想向你打听个人。”


    “谁?”


    “李恕,也可以叫她迦楼罗、尊上、魔尊大人。”


    大结界一别李恕是带着伤走的,事后放寒山越想越觉得李恕当时的状态不对劲,毕竟那可是虚怀,没有几人能在他手里全身而退。他试过去找李恕,可惜魑魅一直对他严防死守,他最接近的一次也只是到了磷墟门口。


    放寒山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,神色颇为认真:“如果你是魔族的话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多,你悄悄告诉我,李恕现在怎么样了?”


    打听消息打听到正主头上,李恕不答反问:“你为什么认定我易容了?”


    “很简单啊,想要隐藏身份确实是越不起眼越好,但是怎么可能有人长成你这样?我绝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,而是普通到极致就是不普通了。”


    她就知道放寒山没有证据,不过倒是让他歪打正着猜对了。李恕似笑非笑:“公子,我说我没易容你不信,那我说李恕没事你就信了?”


    “这个嘛……”放寒山卡壳了,纠结半晌,最后不知他想了什么,悻悻收起扇子,“你说的也是,算了你走吧。”


    有机会他再问问别的魔族好了,反正被他骚扰过的魔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。


    李恕终于如愿脱身,想起任流白说的随时可以回去,拿出水镜用了传送。扑通一声,李恕落进了水里,湿热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——因为这是任流白的浴桶。


    李恕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,视线先是往上,任流白长发半湿,胸口水光淋漓,曾被她蹂躏过的两点嫣然挺立,盛在颜色略浅里汝晕里。


    于是她又把视线往下,任流白没有花瓣沐浴的习惯,浴桶里的水清清亮亮,望之见底,晃动的水波下某处依稀可见。


    算了还是往上吧,李恕看着任流白羞赧湿润的眼睛,十分无辜地表示:“你说我可以随时回来的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收拢坐姿,好歹没把李恕丢出去,声音闷闷的:“你回来做什么?”


    “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?”


    “我让你回来你就会回来?”


    “……你又梦魇了,现在的记忆到了什么时候?”她不记得任流白有无理取闹的阶段啊。


    任流白捞起方才因为李恕突然出现而失手掉进水里的水镜,递到她面前:“尊上的东西还是拿回去吧。”


    “怎么了,不好用吗?”


    “是不怎么好用,就算把它给了我,只要尊上不想我也依然联系不到尊上。”


    李恕没接,歪头打量任流白的神色:“你是因为我昨晚没回应你生气了吗?”
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
    多么口是心非的话,李恕靠着桶壁:“这不像你,我没回应你,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、什么人?”


    听她说完任流白赧色更甚:“我是什么样的人,难道尊上比我更清楚吗?”


    水镜才亮起时任流白还很盼她回去,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愠怒的样子。李恕凝着他的面容,字句清晰:“任流白,你在生气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,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梦魇,为什么一会儿允许灵犀亲近我,一会儿又对我如临大敌。你可以不告诉我为什么,只是这样的话,你就应该想到没法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到的回应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沉默片刻,忽然红了眼睛:“我不告诉你……对,是我没告诉你,是我自己把自己变得这么可笑……李恕你走吧,你想要天书我帮不了你,现在放寒山来了,你去找他吧。”


    浴桶里的水在李恕进来时漫出去许多,现在只能勉强淹到胸口,却依然让任流白呼吸困难,他必须闭上眼睛才能忍住眼中汹涌的湿热。


    李恕看他半晌,忽然靠过去压住他的肩膀:“你在吃醋是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被推着靠在浴桶壁上,心神随着水波一起摇晃,下意识别开脸:“我没有……”


    李恕按住他的心口,感受着掌下剧烈的心跳:“仙师,你撒谎的习惯还是没改啊。你从水镜里听到了放寒山的声音对不对,一想到我没理你却和别人在一起你就受不了了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心乱如麻,李恕每说一句他就慌乱一分,最后硬逼着自己与李恕对视:“我没有,你和谁……唔!”


    李恕本就跪坐在浴桶里,如今她直起身子膝盖向前,任流白喉咙里立刻逸出一声闷哼,打断了他本来要说的话。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