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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81章 露水食髓知味,情难自禁。


    任流白腰腹紧绷,李恕甚至都没用手,那里便像过电一般抬起了头。不受控制的身体反应和被戳破的心事,每一个都让他无地自容。


    李恕提起膝盖又压回去,反复磨蹭:“吃醋的时候你在想什么,是希望别人离我远一点,还是希望我离你近一点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说不出话,放在从前他不会这么敏感多疑,因为一句话就患得患失,可现在他迫切地想收集证据,证明他在李恕心里不一样,哪怕只有一丝一毫。


    李恕想走就走,想留就留,永远有自己的方向,就算李恕现在这么对他,他依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这个人,还是因为他的天生灵体。


    任流白觉得自己很卑劣,他明明有机会告诉李恕他已经不是天生灵体,但他没有,因为在他心底最不可见人的地方,希冀李恕会因此接近他。


    这样是不对的。任流白试图推开李恕换取些许喘息空间,却被反握住手压进水里。他从来不曾自己动手,更不曾有过现在这般被带着的经历,一时间烧得面皮红透,语不成句。


    李恕充耳不闻,水波荡漾,任流白如同置身漩涡,他想挣扎抽身,空旷了三年的身体却比他诚实得多。


    任流白想起他第一次碰到扶风时,感觉十分陌生,灵剑认主,需得时间与之建立联系,所以即便他握得再紧也只会直愣愣地戳在掌心。


    后来经过磨合交流,他终于能和扶风心意相通,从剑身上感受到灵力奔涌,脉络跳动,一呼一吸均如实传到心底。


    透过清亮的水面,两人交错的指间露出剑柄顶端,光滑圆润,颜色艳粉,李恕垂下目光,如实赞道:“手感不错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深深喘息,浑身气血凝聚又蔓延,烧得他的神志摇摇欲坠。他根本躲避不了,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是李恕,他就会陷入难以言喻的情绪,脑子里曾经的碎片和现在的画面交织在一起,让他气息紊乱,只想李恕再用力一些。


    李恕看他仰面靠在浴桶壁上,眼眸半阖,极力忍耐,湿漉漉的睫毛下依稀可见一点眼白,贴着她身体的腿根止不住抽搐,几次想要合上都被按住。


    “快到了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回应是压抑的喘息,李恕亲亲他的唇角,含住他的下唇细细舔吻。任流白本就处在理智溃散边缘,被亲之后愈发迷乱,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水里,又或者早就融化了。


    李恕没有放过任流白的任何


    一丝反应,那是她曾经亲手调教出来的,所以她无比熟悉,在抵达最后一刻之前收手坐回对面。


    任流白在边缘被硬生生停下,难耐地睁开眼,茫然地望向李恕。


    “你看我做什么?”


    李恕明知故问,任流白喉结滚动一轮,追过去抱住她。没有李恕的引导,哪怕只差一丝距离他也无法逾越。


    李恕抬手贴上他的脊背,从上往下滑到腰间,到了尾椎骨的位置用指尖轻轻画了个圈。任流白主动抬起腰,他知道这是一个不知羞耻的邀请姿势,但他已经完全被情欲控制了身体,迫不及待想要更多更亲密的接触。


    李恕又亲亲任流白,奖励他的坦诚,然后把另一只手压到他唇上:“上面好好吃,下面才会吃得好,明白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脑子嗡嗡作响,他怎么会不明白……想到只要努力就能获得回报,他又抑制不住生出期待,捧住李恕的手扫过她的指腹。


    做完后任流白抬眸去看李恕,见她嘴角上扬,明显是愉悦的神情,不由得心跳加速,又进一步到指尖。


    诚如李恕所言,云淡风轻或是疾风骤雨,想要的都可以自行传达。任流白的胸腔盈满幸福,越汲取越有流不尽的水液。


    耳边充斥着细碎响声,那是浴桶里的水晃动时发出来的。他就被这细密绵长的水声包裹着,如同一叶轻舟浮浮沉沉。


    到了最后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了,唇角到下巴挂着亮晶晶的银丝,李恕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,一遍遍呢喃李恕的名字,用诚实的反应回馈给予他快乐的人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云雨收歇,任流白陷在余韵里无法抽身,直到李恕把手递到他眼前:“好多啊,仙师,没有我你弄不出来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脸,抓住李恕的手按进水里:“……别说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偏要说:“给我擦干净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伸手去拿搭在架子上的布巾,李恕拦住他:“不要那个,我要上好的绸缎。”


    “哪有这种东西。”


    “怎么没有?”


    等到任流白领会了她的意思,立刻又多了几分羞赧,但还是听话地把李恕的手按在身上,一点一点蹭干净。


    两情缱绻,李恕觉得现在可以聊些别的事了,于是问他:“你腹部的伤是怎么来的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动作顿了一下,身体也变僵硬了:“你觉得恶心吗?”
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。你需要去疤的药吗?回魔界我问问罗刹,她应该有办法。”


    平心而论,任流白那身洁白细腻的皮肤甚是养眼,仿佛浑然天成的无暇美玉,李恕每每抚摸总是爱不释手。若是玉生裂痕,试问谁能不觉得惋惜。


    只不过任流白听了她的话没有半分喜色,反而慢慢退到浴桶边缘坐好:“谢谢,我不需要。”


    李恕觉出他情绪不对:“你怎么了?”


    “我没事,我只是……”任流白的血液凉了下来,他只是该清醒了,他承诺过要放下李恕,之前所做的一切还可以用调查邪修来解释,那现在呢,他要怎么解释向李恕求欢的行为?


    如果不是因为李恕提到了伤疤,如果不是因为想起了灵犀,他就真把自己说过的话都抛到脑后了。任流白脸上火辣辣的,不是因为情欲,而是因为对自己的唾弃。


    “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,没有必要放在……”任流白捡起水镜,李恕抬起胳膊搭在浴桶边缘,打断他:“你怎么又翻脸不认人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接话,硬着头皮往下说:“如果证明沉璧是邪修,几大宗门自会出面解决。至于搜查你的事情,其实师尊不太相信那个人是你,加上这些天你一直没再露面,估计搜查很快就会不了了之了,所以你可以离开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偏要把话题拉回来:“你又要像那天在观猎台一样,只是这次反复无常的对象变成了你——上一刻还热情地跟我上床,下一刻就要跟我划清界限?”


    “我们不是因为交易才有接触的吗?现在交易结束,该回到正轨了。”


    “交易里面包括上床?”


    “”


    “任流白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,而且是和我有关的事?所以你才反反复复,若即若离,不敢承认你还喜欢我。”


    是,是的。任流白很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李恕,可是他不能,他不能把自己的一己私欲凌驾在师门和灵犀之上,所以他只能逃避。


    “时候不早,我休息了。”


    “哗啦——”水声响起,李恕踩住任流白胸口,把他压了回去: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头晕目眩,用了好久他才开口:“没有。只是上床而已,我又没要尊上负责,难道尊上很在乎吗?”


    之前水是热的,泡在里面很舒服,现在水温已冷,任流白忍不住一阵阵发颤,但他还是继续说:“多谢尊上从前的调教,让我食髓知味,情难自禁。如果我也有取悦到尊上,我们大可以将方才的事视为露水情缘,各取所需。”


    李恕看他半晌,收回了腿。


    任流白终于能站起身,任由自己袒露在李恕面前,细碎的水珠纷纷从他胸口滑下。


    “尊上洞若观火,但也许没那么了解我,我并非无情无欲之人……方才换了任何人我都会有反应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跨出浴桶,擦身穿衣,他能感觉到李恕的视线落在他背上,但他根本不敢回头。


    静默良久,李恕伸手勾住任流白的衣带,他系了半天都没系上,所以很轻易就到了李恕手里:“你说的是真的吗?就是那句露水情缘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


    李恕听完,忽然眉眼弯弯笑起来:“好呀仙师,你可要记好你说的这句话。”


    身后又有水声,是李恕从浴桶里出来了,那块被推来推去的水镜再次被她递给任流白:“还是先放你这里吧,我们的交易一个月后才会结束。”


    这晚过后任流白好几天没再见到李恕。他心里清楚,他说的那些话足以让李恕厌恶他。


    与此同时试炼大会依然照常进行,白日各大宗门弟子进入乱葬岗猎杀阴邪,晚上有缺再进去搜寻徐羚,只是徐羚就像蒸发了一样,再也没有一丝踪迹,众人纷纷猜测他可能早就死在某位修士手中了。


    不管怎样,没有证据捕星司不愿轻易离去,各大宗门对其又心怀戒备,所以晏时萋和放寒山只能待在青石寺的院子里,不能随意外出。


    虚怀退了一步,允许洛檀音继续参加试炼,若她再遇见无法应对的危险,就必须听话退出试炼。任流白特意留心了乱葬岗常出现的阴邪,写下他想的应对之法交给洛檀音,希望能帮到她。


    灵犀看他写字,自己也拿着毛笔乱画,但又很快没了兴趣,拿出一颗珍珠在桌子上滚着玩。


    任流白视线一动,这是李恕的珍珠,她什么时候给灵犀的?


    第82章 烟花……别在这里,有人。


    灵犀也说不清楚李恕什么时候把珍珠给她的,还放在了她的荷包里。任流白见灵犀对它爱不释手,又担心她误食或弄丢,于是寻了红线编成结,把珍珠变成佩饰。灵犀特别开心,每天都要挂在身上。


    夜幕时分门外人声嘈杂,任流白觉得奇怪,一天试炼结束,此刻不正是大家休息的时候吗?他准备出去看看,一开门就见应无暇兴高采烈地跑过来:“大师兄,灵犀,我们去看烟花啊。”


    “哪里来的烟花?”


    “赤霞派的。”


    原来今天是赵灵运的生辰,虽然赶上联合试炼大会,无法在赤霞派内大肆操办,但是赵灵运有的是办法为自己庆生,宣布要在观猎台放烟花。


    他说的烟花并不是真正的烟花,而是将灵力注入晶石,致其炸开形成各种绚丽的颜色,比真正的烟花还要璀璨夺目,当然没有几个修士舍得这么做。


    任流白疑惑:“试炼大会还没结束,赤霞派如此耗费灵力不会有影响吗?”


    应无暇嘻嘻笑道:“他们不差钱呗,赤霞派的法阵铺子隔三差五就要涨价,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。既然有晶石拿出来放烟花,肯定也有晶石供他们补充灵


    力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爱浪费就浪费,反正应无暇又不心疼,还能趁机大饱眼福。


    “走吧大师兄,灵犀应该还没看过晶石烟花吧,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低头看,灵犀已经被勾起了兴趣,带她去看看也无妨,于是和应无瑕一起去了观猎台。


    现场果然聚了不少修士,房顶各处都落着人影,要不是怕承受不住恐怕还要再多一倍。空地正中当然是红衣如火的赤霞派弟子,他们脚边堆着成箱的晶石,在明火符的映照下光华流转,甚是美丽。


    赵灵运盛装华服身处其中,一边听着弟子向他贺寿,一边眉开眼笑招呼众人,表示今天赤霞派就带大家开开眼。


    应无暇没能挤到前排,好在他有身高优势,忍了将近一炷香时间赵灵运终于结束了喋喋不休,命令众人先熄灭明火符,然后指挥弟子放烟花。


    应无暇精神一振,拍拍灵犀的肩膀:“灵犀,快看快看。”


    赤霞派弟子站成两排,每人手握一颗晶石,注入灵力之后晶石发出耀眼光芒,待到它变得烫手,赤霞派弟子便齐齐将晶石射向空中,仿佛流星逆行,牵着众人的目光一起飞向高空。


    “砰!”“砰!”“砰!”


    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,夜幕之中随之绽出一朵朵烟花,梦幻的紫,清透的绿,璀璨的金……一朵更比一朵令人震撼。晶石纯度越高,炸出来的光芒就越纯净,赤霞派放的烟花十朵里有五六朵都是纯色,可想而知赵灵运有多么大手笔。


    灵犀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,兴奋地指着烟花,观猎台却在此时挤了起来,原来是又有一波修士被吸引了过来。


    应无暇挡住后来的人,提醒他们不要再往前挤了,可惜对方并不理会,扒开他就钻了进去。应无暇气得不行,他都被挤到屋檐下了,放眼望去全是后脑勺,灵犀肯定更看不见烟花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,我们也往前面去。”


    “就在这里吧,前面已经没位置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他们抢了我们的位置。”应无暇咽不下这口气,从任流白怀里抱过灵犀,“灵犀你放心,师兄今天一定给你抢到最好的位置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拦不住他,应无暇抱着灵犀挤进人群,很快就看不见了。人潮再一次扩大,任流白又往后退了些许,完全站到了走廊下。


    这个位置已经看不见什么,任流白干脆靠门站好,等着应无暇和灵犀回来。脊背碰到门板的时候任流白察觉到一丝松动,没等他回身检查,一只手从门内探出来,猛地将他拉了进去。


    任流白心神一凛,反手劈出,却被那人轻松避开,抬手按住他的腰:“仙师。”


    李恕?任流白听出来人身份,立刻把挥出去的手收了回来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
    李恕低笑一声,把任流白压在门上,右手沿着他的腰侧往前摸,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:“来找你继续露水情缘啊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?”


    “仙师这就忘了?”李恕有样学样,把任流白那晚的话复述了一遍,“你情我愿各取所需,不是仙师亲口说的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怔住了,他是说了,可他没想到李恕会当真。


    “仙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?不认账,还是不愿意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抿住唇,他说露水情缘,只是为了掩盖对李恕的感情,李恕说露水情缘……


    “仙师放心,我只是觉得像你这般赏心悦目、调教起来滋味无穷的人实在不多,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

    李恕说露水情缘,真的只是觉得他玩儿起来有趣。任流白心脏发沉,不再牵扯感情,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么,为什么会更难受了。


    “上床而已,仙师需要考虑这么久吗?”


    李恕还在等他回答,任流白不知道怎么拒绝,也不知道怎么接受,最后才艰难道:“……别在这里,有人。”


    李恕声音戏谑:“是吗?仙师明明有反应啊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羞愤交加,他在李恕面前总是控制不了自己,不管是爱抚他还是羞辱他,他的身体都会不知廉耻地热情迎接。


    “那你……快些。”任流白用小臂撑在门上,强迫自己不要多想,李恕说了不会对他有多余的感情,他也只用专心享受就好。


    李恕又笑起来:“想让我快一些,你应该做什么?”


    一门之隔,烟火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,清晰地敲打着任流白的耳膜,提醒他这是什么场合。任流白咬咬牙,抬手解开腰带,衣服一件一件散开,没有全部脱下,挂在肩头或臂弯,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。


    李恕慢慢摸到他右腿内侧,虽然看不见,却依然凭着记忆准确按上那颗小痣,掌下肌肉立刻一阵颤抖。


    “只是几天而已,你怎么更敏感了?”


    “别说了……”


    门外又有烟花炸开,任流白甚至能听清离他最近的修士在欢呼什么,这种危险的距离让他浑身紧绷,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人推门而入。


    李恕揉揉他的腰腹,将堆在那处的衣服下摆递到任流白嘴边。任流白无法思考,张嘴咬住,身下没了衣物遮掩拂过凉意,惊得他立刻转头确认是否有没关紧的门窗。


    此情此景,一只被禁锢的白鸟,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它心惊胆战。李恕知道白鸟在怕什么,却偏偏不肯尽快开始,而是细致地、温柔地欣赏落进手里的猎物。


    感受它光滑的羽翼,抚摸它优美的身形,聆听它压抑的鸣叫。白鸟经受双重刺激,每次门外有人说话都紧张地呼吸停滞,迫不及待想结束这种折磨。


    “别急,你还没有准备好呢。”


    “唔唔。”咬着衣服的声音含糊不清。


    李恕停下动作,倾身靠近:“你说什么?”


    白鸟羽翼潮湿,舌根发酸,衔在口中的衣摆都湿透了。


    李恕非要寻一个答案:“你说什么?”


    她一定知道他想说什么,但却非要让他自己开口。任流白实在受不了了,再等下去只会更加煎熬:“准备……好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眼底幽暗:“那你自己分开。”


    “砰!”屋外又有烟花炸开,那是一颗相当纯净的晶石,光芒极为耀眼,透过纸窗照得屋内都亮了一瞬。


    任流白觉得他的思绪也跟着炸了,完全不敢相信方才听见了什么,所以李恕又说了一遍。


    不行,不行……任流白摇头,他实在做不到这种事情。李恕没勉强,只是有些惋惜:“那只能慢慢等你准备好了。”


    “还有多少烟花啊?”


    “应该快放完了,我看他们脚边就剩下两箱晶石了。”


    “好快啊,赤霞派能不能再多来点?”


    “哈哈哈烧得不是你的钱。”


    门外看热闹的修士朗声交谈,任流白听个正着,两箱晶石最多再放一炷香,但他现在……没时间了,任流白把脸贴在门上,用力闭紧眼睛,听从李恕的建议做好准


    备。


    “砰!”“砰!”“砰!”


    烟花盛开,光芒此起彼伏映在窗上,任流白脑海中也只剩下一团团炸开的白光,外面的人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,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一处。


    落入掌中的白鸟终于被彻底驯服,放弃了所有抵抗,主动摆好姿势以供欣赏。


    李恕熟悉一切,也掌控一切,在她掀起的狂风暴雨中白鸟羽翼湿透,浑身颤抖,几经挣扎还是没能衔紧口中衣服,仰头漏出鸣叫。


    李恕捞了任流白一把,避免他脱力坠到地上,却又带来更强烈的风暴。此刻她才是扶风剑的主人,有权力从剑柄到剑鞘细细赏玩,抚摸上面雕刻的纹路,被强行换主的灵剑灵力沸腾,浑身发烫。


    腹背受抵,无处可逃,任流白觉得他要疯了,即便苦苦坚持,最后一丝神志还是被汹涌浪潮摧毁。


    “什么声音?”


    “啊?”


    门外修士竖起耳朵,疑惑地问同伴:“我好像听见有人的声音,你听见了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猛地僵住,一瞬间从脊背到指尖都绷紧了。


    修士不太确定,嘀咕几句,其中一人指向天空:“快看快看,最后一颗晶石!”


    他们被烟花转移了注意力,很快就将声音的事抛到脑后,任流白却再也不敢有一丝松懈,死死咬住牙关。


    然而越是如此,理智与风暴越是互相倾轧,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誓要卷住白鸟将他拖入深渊。李恕贴近他的耳朵,好心提醒:“仙师,我的手都湿了。”


    “砰!”


    最后一朵烟花炸开,任流白的思绪跟着升上高空,抵达极致,而后碎成漫天星光随风飘散。哪怕李恕抱着他席地而坐,叫他的名字,他也只是动了动涣散的视线,提不起一丝力气回答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放罢烟花,人潮逐渐散去,应无暇特意落到后面,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任流白。灵犀还在他这里,任流白不可能提前回去,难道出事了吗?应无暇到处找人,走到两人分别的地方时鬼使神差地敲了敲门:“大师兄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听见声音,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惊醒过来,下意识就想起身,李恕让他不要乱动。


    “他们在找我,我要出去。”


    “你确定要这样出去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被点醒,这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样子,身下自不必提,眼里也全是水雾,用力眨了两下之后水雾又变成眼泪沾湿睫毛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,你在里面吗?”应无暇又敲敲门,推了一下门板纹丝不动。


    他只是随手一试,任流白却被惊得浑身血液凝结:“别进来!”


    应无暇哦了一声:“真的是你啊大师兄,你怎么了,你在里面干嘛?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

    “我没事……你们先回去吧。”


    “真的吗,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啊。”应无暇心生疑惑,他觉得任流白在骗他,“大师兄,你是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应无暇欲言又止,任流白在他停顿的时间里几乎快要不能呼吸,却听应无暇道:“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,是的话你不要逞强,我去给你叫大夫,我也可以帮你照顾灵犀。”


    应无暇没发现。任流白松了口气,尽力平稳声音:“我没有不舒服,我……”


    他一时想不到怎么解释,李恕贴近他耳边,教他。听完李恕的话,任流白面颊发烫,硬着头皮道:“我只是情之所至,忍不住想要研习修行之法,暂时不便跟你一起回去。”


    第83章 意外我是冤枉的!!!


    李恕说到做到,情事结束之后,她等任流白恢复力气便与他在观猎台别过,没有半分留恋。任流白藏住失落回到住处,总觉得身上都是旖旎的气息,洗漱过后才去应无瑕那里接灵犀。


    “大师兄你来啦。”应无瑕开了门,先把任流白仔细打量一遍,发现他确实像是才被灵力滋润过的样子,笑道,“真羡慕你啊大师兄,要是我也有你这么充盈的灵力就好了,我的试炼分数肯定能拔高一截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心虚地不敢接话,多谢他照顾灵犀。


    “干嘛这么客气,本来就是我要带灵犀出去玩的,喏,你的宝贝小徒弟还给你。”羡慕归羡慕,应无瑕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,“现在我的分数排在第二,和付剑心比起来差了十几分,不出意外的话,明天我就能把差距缩小到十分以内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鼓励他:“我在留影珠里看到你的剑法又精进了,许多阴邪不用灵力你也能应对。”


    “哈哈,真的吗?那大师兄你明晚能不能陪我练练剑啊,正好你拿回了扶风,我们过几招怎么样。”


    “好,结束后我直接在观猎台等你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开心得不得了,送任流白到门口,又往灵犀手里塞了几颗糖:“作为报答我会多带灵犀玩的,大师兄你就专心研习修行之法吧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任流白谢过应无瑕的好意,第二天去观猎台时依言带上了扶风。因为昨晚的事,他现在总觉得李恕会随时出现在他身后,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,几次想把怀里的水镜拿出来,最后又强行忍住了。


    “师父。”灵犀拉拉任流白的袖子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,渴了吗?”


    灵犀摇头,指着台下,任流白这才发现赤霞派弟子正在合力打开法阵,晕开的灵流如同涟漪层层散开,吸引了灵犀的注意力。


    试炼还没结束,为何要在此时打开法阵?任流白环顾四周,几位掌门全都站了起来,视线盯着入口。


    这是有人出事了吗?参加试炼的弟子若是遇到紧急情况,自觉无法应对,可以点燃特制符箓标记自己的位置,不过他也会因此失去试炼资格,所以那天洛檀音直到最后也没使用。


    入口打开之后,沉璧飞身下了观猎台,径直进入乱葬岗,出事的人是紫竹峰修士?


    没过多久,沉璧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弟子赶了回来,任流白定睛一看,那名弟子口吐鲜血,将前襟都打湿了,似乎伤得很重。


    不仅如此沉璧身后还跟着两人,其中一人身穿玄隐门校服,双手被捆仙绳锁住,竟然是应无瑕。任流白心头一惊,抱住灵犀飞下观猎台,几位掌门也相继赶了过来。


    沉璧眉目冷然,先请甘行芳为受伤的弟子医治,然后才对虚怀道:“我需要玄隐门给我一个交代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被绑了一路,怎么解释都没人听,闻言立即大声道:“我是冤枉的!”


    虚怀面色凝重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

    那名同行的白羽观弟子应声走了出来,乃是曾与李恕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微,他抱拳道:“回禀诸位掌门,今日试炼我听见前方不远处有打斗声,不像在猎杀阴邪,于是悄悄循声过去,正好看见这位玄隐门道友一掌打伤了紫竹峰道友。”


    试炼大会明令禁止修士互害,应无瑕不仅藐视禁令,还将紫竹峰弟子伤得如此严重。


    虚怀眉头紧锁:“是这样吗?”


    应无瑕涨红了脸:“当然不是,是她先对我动手的,我只是在自保而已。而且我打出那一掌后她明明可以避开,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。师尊,我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凉飕飕道:“你说这话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,好端端的谁会站着让你打?”


    应无瑕也知道这种事听起来很荒唐,可事实就是如此:“师尊你相信我,我可以发誓我没撒谎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:“发誓谁不会啊?依我看你小子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,你是因为被紫竹峰压了一头,所以想杀人争夺猎物对吧?”


    应无瑕常常出现在留影珠中,赵灵运记得他,当即把猜测说了出来。他才不在乎猜的对不对,就算猜错了也不要紧,反正结下梁子的是玄隐门和紫竹峰。


    应无瑕简直百口莫辩:“我是没比过紫竹峰,可是我就算心有不甘也是对付剑心动手,我对她动手干什么?”


    赵灵运哈哈笑道:“你看,被我说中了吧,他承认他想杀付剑心了。虚怀道长,你教出来的弟子可真了不得啊。还有沉璧上人,你的爱徒都伤成这样了,你居然还沉得住气站在这里听他解释?要是我可忍不了。”


    受伤的紫竹峰弟子名叫沈安然,也是此次试炼中表现不错的一位修士。沉璧的面色愈发森冷,没搭理赵灵运,直白地问虚怀:“玄隐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?”


    “我会彻查……”


    赵灵运打断他:“还查什么,证据都摆在脸


    上了,没想到啊没想到,玄隐门竟然做出这种事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直觉不对,上前一步向诸位掌门行了礼:“每位参加试炼的修士都会在额上佩戴留影珠,或许我们可以通过留影珠的记录查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

    众人纷纷看向应无瑕和沈安然,然而两人额上都没有东西。应无瑕更郁闷了,他不记得当时沈安然有没有戴,但他的留影珠是在打斗中被扯掉的,沉璧赶到后他只顾着解释,完全没想到去找丢失的留影珠。


    任流白道:“留影珠不会那么容易损坏,如果能找到应无瑕佩戴的那颗,应当也足以还原真相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还在拱火:“谁知道是掉的还是为了毁灭证据故意丢的,而且那么小个东西掉在乱葬岗里去哪儿找?你们俩是同门,你该不会在帮他拖延时间吧?这位女修伤得如此严重,如果有个三长两短,我是说如果,那不就死无对证了?”


    虚怀沉思片刻,询问甘行芳沈安然伤势如何。甘行芳已经在众人争论的时候喂她吃了丹药,答道:“这一掌伤到了她的肺腑,情况恐怕不容乐观,不过我一定会全力救治她的。”


    “多谢,无论需要何种珍稀药材,玄隐门都愿一力承担。”虚怀谢过甘行芳,又郑重对沉璧道,“贵派弟子身受重伤,在下深感惋惜,定会全力配合查清真相,如果真是我这弟子蓄意伤人,我会给贵派一个满意的交代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嘶了一声:“虚怀道长,你这话我听着有点儿耳熟啊,当初任流白勾结魔族,毁我赤霞派护山大阵时你就是这么说的。可结果呢?你把他藏了三年就完事了,如今还大张旗鼓带他来静雪山庄,丝毫没把他勾结魔族的事放在心上。”


    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任流白身上,虚怀道:“流白是被魔族所骗,而且罚已罚过,还请赵掌门就事论事。”


    “好一个就事论事,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今天这个蓄意杀人的弟子,不会也关三年就完事了吧?”


    “我会吩咐门下参加试炼的弟子,全力寻找遗失的留影珠,若能找到即刻根据影像秉公处理,若找不到我也会等着这位紫竹峰小友康复醒来,根据她的证言处理此事。”


    赵灵运心头一喜,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他,玄隐门和紫竹峰,一个变相放弃了试炼,一个因为同门性命垂危肯定也没心情试炼了,那这届魁首必定要属于赤霞派啊。


    虚怀看向沉璧:“敢问上人意下如何?”


    沉璧冷冷开口:“七天时间,倘若安然不能醒来,玄隐门就要从重处理此人。而且在这七天内此人必须要被严加看管,如果他擅自离开静雪山庄,紫竹峰会亲自动手了结此事。”


    虚怀点头:“好,就依上人所言。”


    受伤的紫竹峰弟子被安置在了白羽观的院子,应无瑕则由虚怀带回去关了起来。虽说只是将他禁闭在房中不得外出,还没定他的罪,但是他伤人的消息火速传遍了整座静雪山庄,众人已经默认他丧心病狂,为夺魁首不择手段。


    应无瑕两眼发直躺在床上,第无数次发出呐喊:“我是冤枉的!!!”


    孟措抱剑站在床边,压着眉头看他:“到底怎么搞的?”


    应无瑕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,向几人复述当时的情况:“我在追一团黑乎乎的阴邪,它跑得特别快,一直上蹿下跳,所以我就分了几道剑影把它从空中射了下来。去捡尸体时发现沈安然蹲在阴邪身边一动不动,我吓了一跳,还以为剑影伤到人了,赶紧过去查看情况。”


    “结果我刚走到她身后,问了一句你没事吧,她就回身给了我一巴掌,还好我反应快躲开了。哦对了,我头上的留影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扯掉的。然后她就像疯了一样打我,紫竹峰的术法不是闹着玩儿的,我没办法只能还手了。”


    “谁知道她又突然不动了,硬是用身体接了我那一掌,我发誓她绝对能避开的!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,白羽观修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还手的一幕,下意识以为我想杀她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越说越伤心:“我冤枉啊,我比窦娥还冤。甘掌门说她伤得很重,她不会出事吧?”


    孟措沉默不言,应无瑕委屈得不行:“二师兄你也觉得我在撒谎?”


    孟措觑他一眼:“我只是觉得你太倒霉了,无论是找到留影珠还是治好那个女修都不是简单的事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欲哭无泪,他不仅倒霉,还连累同门都没法争夺魁首了:“怎么办?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妹,怎么办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安慰他:“还有七天时间,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扯着头发抓狂了一会儿,忽然冲过去握住任流白的手:“大师兄,你一定要帮我证明清白!”


    任流白相信应无瑕是冤枉的,尤其在得知沉璧很可能是邪修后,他更倾向于紫竹峰有问题。


    “我会想办法查明真相的。”


    “好,好好好,反正我现在哪儿也不能去,我帮你照看灵犀,你去查吧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回了房间,思虑再三,拿出水镜注入灵力。片刻后镜中传来李恕的声音,镜面却还是一片水波:“你找我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垂下眼帘:“沉璧上人那边有意外情况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?”


    “你今晚可以过来吗?”


    李恕轻笑,隔着水镜的涟漪笑声有些渺远:“不可以。”


    第84章 演计你以为是李恕啊。


    任流白抿住唇角,又听李恕继续说道:“如果你想见我,应该是你来找我。明日辰时,过期不候。”


    说完之后,水镜随之恢复平静。


    任流白盯着熄灭的镜面看了半晌,把灵犀抱到怀里,柔声告诉她明天应无瑕会照顾她。


    灵犀马上抓住任流白的袖子,满脸写着不情愿:“我要师父。”


    “师父有事,让这个荷包替我陪你好吗?”


    灵犀扁起嘴巴,把荷包和珍珠都拿在手里:“快点回来,这个也回来。”她把珍珠举到任流白眼前,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李恕,所以每次提起李恕就用珍珠代替。


    任流白不知该如何解释李恕不回来的事,只能揉揉灵犀的脑袋:“好。”


    翌日一早安置好了灵犀,任流白片刻不敢耽误,准时通过水镜去见李恕。镜面一晃,他的眼前骤然暗了下来,而后才看清这是一间屋子。


    李恕抱着双臂靠坐在桌子边缘:“有点简陋,你随便坐吧。”


    “这是哪里?”


    “鬼屋。”


    静雪山庄闹鬼,所以才有了联合试炼大会。李恕原本没怎么在意,更何况宗门修士来了之后山庄再也没有一丝动静,这几天她有事没事就来庄主的院子附近晃悠,这才发现了此处门窗封死的屋子。昨晚她撬开后窗进屋住了一夜,什么都没发生。


    任流白目光扫过:“我听说过闹鬼传闻,应当是乱葬岗的阴邪误入此屋吓到了人,所以才封了这里。”


    “屋里没什么血气和打斗痕迹,想来阴邪不曾伤人。”而且留了闹鬼凶名外人不敢靠近,正好方便落脚。李恕冲任流白抬抬下巴,“说正事吧,你说沉璧怎么了?”


    应无瑕打伤沈安然的事传遍了静雪山庄,李恕当然也听说了,任流白向她转述了应无瑕的解释:“我相信他不会为了分数蓄意伤人,而且据他所说,那位沈仙师着实有些奇怪。”


    李恕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沉璧,但是细想又想不通,沉璧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?


    任流白斟酌道:“会不会和凝血印有关?”


    虽然不知道沉璧为什么会拿应无瑕下手,但任流白不得不多留一份心。


    “也不是没可能,走吧。”李恕推开后窗翻出去,任流白跟在她身后问: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


    “白羽观。”既然怀疑是沉璧暗中作梗,那就从她的弟子沈安然入手调查好了。


    任流白本就有意看望沈安然,闻言表示认可,然而


    到了白羽观院门口却被拦了下来,得知他的来意,白羽观修士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:“不好意思,紫竹峰交代过我们不许任何玄隐门弟子接近伤者,受人之托忠人之事,还望仙师不要为难我们。”
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看望她,如此也不行吗?”


    “当然不行。”身后有人冷声开口,任流白转头一看,真意板着脸走了过来,“你们玄隐门有完没完,那个姓应的没能杀了我师妹,又把你派来了?”


    “在下绝无此意。”


    “我管你有没有,离我师妹远点儿,七天之后她醒不过来就等着让那个姓应的血债血偿吧。”真意早就想找玄隐门算账,被同门好说歹说拦了下来,为此她连参加试炼的心情都没有了,结果一来就在门口看见了玄隐门的人,顿时一肚子火气。


    任流白无法入内,李恕顶着侍从身份更不行:“那等晚上再看能不能找机会进去吧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点点头,跟着她走了几步,李恕故作疑惑道:“不是说了晚上再找机会么,仙师现在跟着我做什么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,冷不防被指出来,这才想起他和李恕的关系:“我……我想谢谢你送灵犀珍珠,她很喜欢,每天都带在身上。”


    李恕哦了一声:“喜欢就好,还有事吗?”


    以往李恕面对灵犀总是颇有耐心,面上也常常带着笑意,因为他李恕连灵犀也不喜欢了吗?任流白本想告诉李恕灵犀记挂着她,现在那些话被堵在喉咙里,怎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

    “没事了……我晚上再找你。”


    “可以,就在前面拐角处见吧。”


    暂别李恕,任流白又去了紫竹峰的院子,毫无意外遭到了冷待。因为是第一次把灵犀交给别人照顾,任流白不放心,抽空回去看了一趟。灵犀第一时间跑到门口迎接他,抱着他不撒手:“师父!”


    应无瑕也两眼放光跑过来:“大师兄!你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了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想打击他,但又不得不告诉他:“暂时没有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垮下脸,很快又打起精神:“没事没事,这才第一天,万一有谁找到了我丢失的留影珠呢?我总不能真就这么倒霉吧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,好不容易熬到试炼结束,眼巴巴地守在门口,期望谁能过来告诉他留影珠找到了,可惜每一位玄隐门弟子都空手而归。应无瑕大失所望,他已经害得同门没办法好好参加试炼,便是失望也只能忍着。


    灵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拉拉他的袖子递过去一样东西:“师兄,糖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感动得无以复加,把糖塞进嘴里边嚼边嚎:“呜呜呜灵犀你真好,师兄没白疼你,等师兄恢复了清白马上就去给你抓老虎。”


    灵犀眨眨眼睛,不明白为什么应无瑕吃了糖更伤心了,然而等到约定时间任流白又要离开,灵犀马上跟着加入了伤心大军。


    任流白哄完灵犀哄应无瑕,哄完应无瑕又要接着哄灵犀,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都哄好了。


    应无瑕抱着灵犀,两人皆是泪眼朦胧的样子,站在门口向他挥手:“谢谢你大师兄,大晚上的你还要出去找证据,我太感动了,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——如果我能没事的话。”


    到了约定地点,李恕开门见山告诉任流白:“我有个办法进白羽观,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度。”


    “需要我动手吗?”


    “不是,需要你装病。”


    白羽观既是丹修也是大夫,正所谓医者仁心,假如任流白在他们面前突发恶疾,难道他们能够视而不见?只要他们带任流白进去医治,李恕就可以趁机混进去,再悄悄溜走查看沈安然的情况。


    任流白面露难色,李恕说的没错,倘若动手他能应对,但是装病对他来说确实不太容易。两人对视半晌,任流白道:“要不你打我一掌吧,这样我们就能进去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挑眉看他:“我至少要把你打吐血才有那种效果。”


    “好,你来吧。”


    “你确定吗?”


    “嗯。”


    李恕出手如电,一掌拍上任流白的胸口,不过没用力气:“嗯什么嗯,走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耳根微热:“可是不这样的话,我们要怎么进去呢?”


    “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
    两人隐去脚步声边说边走,刚过转角,迎面撞上一道修长人影。且看那人环佩加身,手握折扇,好一派潇洒自在,不是放寒山还能是谁?


    猝不及防打了照面,双方都定在原地打量彼此,片刻之后放寒山把食指竖在嘴边,一边嘘一边冲了过来:“流白兄是你啊,我只是出来透透气,你千万不要揭发我。”


    “我揭发你什么?”


    “这还不要问你们五大宗门,嘴上同意我们留在静雪山庄,实际上却不许我们踏出青石寺的院子,你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被发现吗?这几天我日夜对着一群和尚,憋死我了,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出来透透气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了然:“原来是这样,我不会说的。”


    “谢谢谢谢,还好我碰见的是你,对了,大晚上的你怎么也在外面闲逛?”


    “我有事情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笑了一声:“让我猜猜,不会是在查你那个同门伤人的事情吧。”


    被他猜中,任流白答了声是。放寒山摇摇扇子:“需要我帮忙吗,正好我闲得没事。而且我这人一向帮亲不帮理,如果查出错在你们玄隐门,我马上帮你毁了证据怎么样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汗颜: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


    “没事,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,人多力量大嘛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正想要委婉拒绝他,忽然听见李恕开口应了下来:“那就多谢了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转过头,狐疑地盯着李恕:“朋友,你怎么也在这里?”


    李恕一脸坦然:“因为我也帮亲不帮理,这位仙师曾帮过我,所以我要报答他的恩情,帮他查明真相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对李恕的话将信将疑,而且他还是坚持认定李恕用了假脸,遂问任流白:“我说她易容了她不承认,你来说句公道话,你觉得有人能长成这样吗?”


    李恕没有告诉放寒山她的身份,任流白自然也不能透露,硬着头皮回答:“可以。”


    “可以什么,你再好好看看,她这绝对是假脸啊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错开视线:“抱歉,我看不出来,”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放寒山放弃了,“算了我知道了,你一看就是那种不在乎外貌的人,所以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默认了放寒山对他的指控,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:“幻幻没有跟你一起来吗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这里到处都是修士,他哪有胆子过来,你以为是李恕啊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:“……”


    好在放寒山没再继续纠结脸的真假,问李恕:“说正事吧,这位朋友,你想要我帮忙做什么呢?”


    李恕微笑:“装病。”


    第85章 恶疾听听我的心慌不慌。


    “救命!”骤然响起的惊呼在夜里格外刺耳,白羽观弟子循声转头,只见任流白和李恕一左一右架住放寒山,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往院子里赶。


    白羽观弟子拦住三人:“你们做什么?”


    “仙师救命,他方才突发恶疾倒在路上,怕是要不行了。”李恕把放寒山的脸抬起来,果然是一幅面色苍白,唇角染血,马上就要撒


    手人寰的样子。


    白羽观弟子神色漠然,只盯着放寒山看,并没有什么反应。放寒山暗自嘀咕自己都要死了他还要看多久,而且这幅“病容”实在有损他的形象。


    “仙师,他是捕星司的人,得了五大宗门应允留在静雪山庄,要是死在这里不仅捕星司不会善罢甘休,传出去了也会惹人非议。”


    李恕边说边在放寒山背后捏了一把,放寒山收到提醒猛咳两声,哕出事先含在嘴里的血,气若游丝道:“大夫救我……我不想死”


    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,两名白羽观弟子对视一眼,一人留在原地,一人侧身让开:“跟我来吧。”


    李恕和任流白拖着放寒山跟上去。院子里灯火昏暗,十分安静,几乎没有白羽观弟子在外走动,即便有也一言不发,最多不过是在看见几人时瞥来一眼。


    总而言之,白羽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死气沉沉。罗刹以前就是白羽观弟子,李恕记得她提到的白羽观并非如此,如今竟然变成这样了么。


    到了地方,白羽观弟子敲敲门框,提醒屋内埋头做事的同门:“秦师兄,这里有位捕星司的病人。”


    白羽观虽然是来参加试炼的,但是其他宗门修士都把他们当大夫,加之试炼中难免磕磕碰碰,所以每天都有人来找他们看病。白羽观没办法,腾了间房原地开起医馆。


    被叫的弟子抬起头,面容在光影下半明半暗,原来是秦微。他仍旧是一副疲倦的样子,闻言随手拔了胳膊上一排银针:“请进来吧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歪在椅子里,强忍睁眼的冲动继续装晕,他感觉到手腕被人抬了起来,是秦微在为他诊脉。正好他对此事早有应对,进来之前便将灵力逆行了一通,这会儿正气血翻涌,脉搏急促,应当不会露出破绽。


    果不其然,秦微诊完之后表示放寒山气息紊乱,需要先定心神,于是重新捻起银针。


    放寒山只是装病,完全不想白挨几针,当机立断执行第二种对策,跳起来抓住秦微的肩膀剧烈摇晃:“秦兄!秦兄!你为何要弃我而去,我们的誓言你都忘记了吗?”


    秦微捏着银针,面上闪过一丝无语,无声地看向放寒山身后的李恕和任流白。李恕一本正经解释:“对,他还有癔症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戏瘾大发:“你是谁,快从我的身体里出去!啊我的头好痛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……心也痛,来个人听听我的心慌不慌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不肯老实坐着,秦微没法把银针扎到他身上,只好作罢:“那也要先让他安静下来,你来帮我按住他。”


    秦微指的是任流白,可惜任流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想帮忙,实际上根本就没使劲儿,反而时不时妨碍秦微一下,屋里一时间乱糟糟的。


    趁此机会,李恕悄无声息退出房间。


    沈安然在哪里并不难找,试炼结束之后,与之交好的紫竹峰修士结伴过来看她。李恕躲在暗处,窥见白羽观弟子守在门口,耐心劝阻她们不要进去:“沈仙师伤得很重,师尊费尽心思吊才住她一口气,如今半只脚还踩在鬼门关,实在经不得一点儿意外,还望诸位理解。”


    两相对比,还是沈安然的安危更重要,紫竹峰修士依依不舍走了。白羽观弟子左右看了两眼,也合上房门退了下去。


    李恕抓住机会潜入房中,名叫沈安然的修士静静躺在床上,面色略显灰败。李恕没有贸然接近她,站在床边观察片刻,觉出些许不对劲。


    任流白向她转述事情十分细致,其中一句提到甘行芳说沈安然伤了肺腑,可她站了半晌,沈安然的呼吸一直十分平稳,不像肺腑有伤的样子。


    李恕小心掀开被子一角,按上沈安然的手腕,她的脉象是有些沉缓,但也不是白羽观弟子说的那样严重,他们为何要夸大伤势?


    李恕试着灌了一缕灵力进入沈安然体内,引着她运转金丹。沈安然眼睫轻颤,口中吐出呢喃碎语,竟是隐隐有了转醒迹象。


    李恕努力分辨她说的话,只能听出“凡”“生”二字,其余几个字实在是听不清。


    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,门外由远及近传来略显急迫的脚步声,随后门被推开了,两名白羽观弟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,其中一个正是之前那人。


    “快些动手。”
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两人语气平淡,拿出一道符箓合力催动之后施在沈安然身上,待到到法印融入沈安然体内,两人又很快离开了房间。


    他们走后李恕从房梁上跳下来,等她再去检查沈安然的情况,不由得拧起了眉。受了法印之后沈安然的灵力和气息都微弱了,即便李恕再次加以灵力引导她也始终没有反应。


    真是奇怪,白羽观明明受紫竹峰所托救治沈安然,为何隐瞒她的真实伤情,还要让她昏迷不醒?


    李恕悄悄退出房间,原路返回去找任流白和放寒山,隔着老远就听见屋内鸡飞狗跳,心想放寒山演的还真是卖力。


    走得近了,门框上忽然扒住一只手,紧接着放寒山惊恐的脸探了出来:“救命!”


    李恕:“?”


    放寒山只出现了一瞬间,下一刻便被猛地拉了回去,留下一道残影。李恕快步进入屋内,只见放寒山被按在地上,面前悬着一把雪亮短刀,只差一寸就要刺中他的额心,好在握刀的秦微被任流白用力钳住手腕,无法再继续往下。


    “秦兄冷静,我的病已经好了,真的。”放寒山花容失色护住自己,谁都不许碰他的脸啊!!!


    秦微红着眼睛,面上现出狂热的笑:“得了癔症的人都说自己没病。别怕,我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了,只要剖开你的头颅我一定能除掉病灶。”


    是除掉病灶还是除掉我啊?!放寒山很想大声质问,又怕再刺激到秦微:“等等等等,我还没有准备好。”


    “你只需配合即可,我绝不会弃你而去。”


    不知道秦微从哪里迸发出的力气,短刀再次往下,缩进与放寒山的距离,眼看着就要真碰到了,李恕走过去托了一把他的手腕:“且慢。”


    秦微狠狠盯住李恕:“你也要妨碍我诊治病人?”


    李恕面带笑意:“我不是要拦你,而是你这刀好像有问题。”


    秦微狐疑地看向短刀,刀身寒光闪闪,锋芒毕露,不像有问题的样子。


    李恕笑容不变:“要不你再检查一下吧。”


    秦微犹豫片刻,把刀递到眼前细细打量,忽然看见刀身出现了一道裂纹,他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,那道裂纹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,哗啦哗啦——短刀碎片掉了一地,拼都拼不起来了。


    秦微大为震惊,放寒山趁机从他手下逃出来,拉住李恕和任流白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,一口气跑出好远才停下,摸着胸口安慰自己:“太吓人了,我差点就破相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同样心有余悸,放寒山为了拖住秦微演得十分投入,没想到秦微爱医成痴,堪称走火入魔,不仅拿自己试针,还非要给放寒山开颅,说什么也要治好他。


    好不容易逃离魔爪,放寒山掏出镜子整理一番仪容,以最快的速度恢复风度翩翩:“算了,我们赶紧离开这里,我真怕他会追过来。”


    李恕站在原地不动,放寒山把镜子举到她眼前晃晃:“走啊朋友,你又不是没看见他有多可怕,小心下一个遭毒手的就是你。”


    “现在还不能走。”
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
    沉璧固然可疑,白羽观也同样奇怪,最奇怪的当然是他们瞒着紫竹峰对沈安然做的事情——既不敢让她死,又不想让她醒。


    前者不难猜,沈安然是沉璧的弟子,她死了不好交代,后者就费解了,像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先拖着。


    放寒山先点头,又摇头:“所以是什么原因?”


    李恕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问任流白:“应无瑕是怎么描述沈安然的?”


    “他说,沈安然蹲在邪秽旁边一动不动,在他过去询问情况时忽然对他出手,又忽然停在原地。”


    李恕讲了她的所见所闻,放寒山若有所思:“凡生,难道是她心上人的名字?”


    “不是凡生,她说的是六个字。”


    “她心上人的名字这么长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怎么了,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很正常嘛,我就梦见过……”放寒山忽地住了口,咬咬舌尖瞄一眼李恕,“没事,我什么都没梦见过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思忖道:“他们连紫竹峰都要瞒着,难道沈仙师的反常是他们导致的?”


    此事并非没有可能


    ,白羽观的衰落众人有目共睹,之前还出过邪秽感染事件,各大宗门修士常来他们这里诊治,若是沈安然也来过,却被诊错了病、用错了药……


    放寒山合起扇子一拍掌心:“我知道了,他们医术不精把人治坏了,为了掩盖真相,将错就错让玄隐门背锅。流白兄,你们这是被人做局了啊。”


    现在一想,那天作为证人指控应无瑕的恰好就是白羽观弟子秦微,他是真没看见沈安然先动手,还是故意等着应无瑕还手了才出现?


    任流白道:“所以你说我们暂时不能离开,是要留下来查清白羽观出了什么问题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回头张望,秦微暂时没追过来:“但是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吧?要是真出了意外,他们肯早就把相关证据毁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取出一颗丹药:“人还在,就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。此物名为吐真丹,顾名思义只要不是记忆有损,服下之后问什么答什么。”


    说到这里,她的尾音微微扬起:“我相信以放统领的英明神武,一定有办法让秦微吃下去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大方接受了李恕的夸奖,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:“你想让我继续装病留在这里,伺机从秦微口中问出真相?”


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我很重要,想要成事非我不可?”


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哈哈笑了两声,从眉到眼都染上得意,倾身轻点折扇:“朋友,只要你承认你是李恕,我就答应继续装病。”


    第86章 迷语弃凡胎,得长生。


    空气忽然安静下来,李恕并起两指推开放寒山的扇子,随意道:“是。”
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!你以为我注意不到流白兄看你的眼神吗?你以为我对你的言行举止没有一点印象吗?你以为我会相信刀刃会突然碎掉吗?”


    放寒山一口气列出三条证据,最后斩钉截铁下了结论:“我的眼睛绝不会错。”


    什么眼神……任流白下意识又去看李恕,他的眼神很明显吗?


    放寒山瞅瞅两人,咳了一声:“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他打听不到李恕的消息,但任流白的消息不用打听就能知道,看起来不像传言中的仇敌啊。


    “交易关系。”


    “交易?”


    李恕语气平平:“各取所需,偶尔探讨修行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想了想:“感觉还挺不错。”


    李恕并不在意放寒山是怎么认出她的,继续方才的话题:“我和任流白没法留在这里,你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试着找找证据。”
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走,要跟我一起回去确定秦微不发疯了才行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不相信秦微只有一把刀,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脸开玩笑。在他的强烈要求下,李恕和任流白再次扶着他回到房间门口。


    屋里的明火符更暗了,秦微坐在桌边,整个人都快被阴影吞没。李恕敲门示意:“仙师,我们把他带回来了,这次他不会再逃跑了。”


    秦微平静地看过来,丝毫没有之前红着眼拿着刀的狂热模样,略微颔首:“请进来吧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老老实实坐下,秦微又过来给他诊脉,诊完之后回身拿起药箱,放寒山赶紧强调:“神医,我这个人比较保守,有没有温和一点的治疗手段,比如让我睡睡觉、听听曲什么的?如果有我一定配合。”


    秦微答道:“你的气息已经平稳多了,现在只需好好休息即可,我去拿一支安神香为你助眠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长舒口气,又担心秦微觉得他没事赶他离开,赶紧扶住额头装出弱柳扶风的模样:“谢谢你啊神医,我这就躺下休息。”


    屋里有一张小床,估计就是为病人准备的,放寒山不请自去躺下,秦微拿完安神香回来看他睡了,倒也没说什么,顺手把香点燃放在桌上,转头对李恕和任流白道:“两位若是没事也可回去休息了,这里由我守着便好。”


    李恕婉言试探:“怎好如此麻烦仙师,放统领既然留在了静雪山庄,那就是山庄的客人,该由我照顾他。”


    “无妨,我本来就要值夜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位侍从都有自己的差事,你没有吗?”


    “自然是有的,那就劳烦仙师费心了。”


    秦微在放寒山可怜巴巴的目光中送走李恕和任流白,回身提了一下嘴角:“请休息吧。”


    他的笑很温和,却看得放寒山心底发毛,无端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

    “神医,你要一整夜都守在这里?”
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明天还有精力参加试炼吗?”


    “不妨事,白羽观弟子无意争夺魁首,只是想通过试炼查找自己的不足之处,师尊特意叮嘱我们量力而行,所以我也不是每天都去乱葬岗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暗想白羽观的心态还挺淡然……其实秦微不发疯的时候也挺淡然的,看他挺直肩背端坐桌边,放寒山有些不好意思:“唯一的床被我占了,让神医受累了。”


    秦微又是微微一笑:“没关系,你睡吧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放寒山哪里睡得着,打定主意熬到秦微先困,可是很快他就感觉眼皮沉重,头脑昏沉,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。


    看他睡着,秦微的目光又灼热起来,起身向他走去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翌日一早,李恕和任流白双双候在白羽观附近,可是放寒山很晚才出来。他的眼下挂着乌青,眼底隐约可见几条血丝,真像病了一场。


    一见李恕,放寒山迫不及待向她大倒苦水:“你不知道秦微有多变态。”


    “你被他折磨了?”


    “简直惨无人道。”


    虽然有夸大成分,但是看放寒山爱若性命的脸都憔悴了,想来确实过得很煎熬。


    “说来听听。”


    昨晚放寒山虽然心存戒备,但还是很快就犯起了困,眼皮不受控制地黏在一起。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靠了过来,然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脸。


    放寒山心头一惊,他醒着都不许别人碰他的脸,更何况是睡着,强烈的危机意识硬是把他从昏睡中唤醒了。


    一睁开眼,放寒山就看见秦微满脸写着狂热,右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,正准备对他额头刺下去。放寒山猛地偏头避开,那把短刀挨着他扎进枕头里。


    秦微有些惊讶:“你怎么醒了?闻过安神香应该睡得很沉才对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如临大敌,难怪他觉得自己困得不对劲,原来是被下迷药了。


    秦微第一刀没能刺中,又马上举起了第二刀:“你别害怕,我真的能治好你的癔症,你让我试一试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推开他跳下床:“你还是先治治自己的癔症吧!”


    “我没有癔症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把秦微的话原样还给他:“得了癔症的人都说自己没病,你怎么证明你没有,除非你先把自己的脑袋剖开给我看看。”


    秦微愣在原地,放寒山灭了安神香,正准备再谴责他两句,就听见他突然说了声好,然后真的举起短刀刺向自己。


    放寒山大惊失色,一把攥住秦微的手腕:“干什么,你疯了?”


    “我没疯,我这就证明给你看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真是无语至极,强行夺了短刀,这一夜他不仅不敢再睡,还要时刻盯着秦微——怕被他捅,更怕他捅自己。


    “太可怕了,怎么会有这种人?”放寒山倒完苦水,话锋一转,“魔尊大人,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没有完成任务?”


    李恕弯弯嘴角:“怎么会呢,放统领英明神武,肯定自有妙计。”


    “哼,你使唤我,还只用这一句夸我,我有那么好糊弄么,至少要夸十句八句别的词吧。”


    李恕颇为认真:“我以为像放统领这般的人物,早就听够溢美之词了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忍了半天,还是没忍住翘起尾巴,原本困倦的嗓音都轻快起来:“咳咳,在下有幸不负尊上信任,让秦微把吐真丹吃了下去。”


    他不像李恕和任流白可以自由活动,不装病就要回青石寺待着,


    于是招呼两人找个隐蔽处说悄悄话:“秦微一心要给我治病,我就把吐真丹拿了出来,说我已经得了灵丹妙药,吃下去什么病都能治好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想既然秦微如此狂热,只要激将一下,他肯定受不住要试吃。果不其然,听完放寒山的话秦微一把将吐真丹抢了过去,仔细观察半晌:“假的,气味不对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腹诽当然是假的,世上哪有那种东西。


    李恕问他:“所以你最后怎么让秦微吃下去的?”


    放寒山等的就是这句话,得意一笑:“大道至简,我赌他不会记得吃吐真丹的事,所以掰开他的嘴硬塞了进去。”


    秦微一介丹修,自然不是放寒山的对手,吃完吐真丹很快就浑身发软倒了下去,被安置在椅子里。


    “在我告诉你们秦微说了什么之前,我要先问一个问题:吐真丹的服用方法有特殊要求吗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无论化水还是碾碎,只要吃下去就行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难得凝了面色:“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。昨天晚上无论我怎么询问秦微,他至始至终都只有一句回答——弃凡胎,得长生。”


    弃凡胎,得长生。


    凡,生。


    沈安然在昏迷中说的六个字是弃凡胎得长生?


   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而且吐真丹是罗刹研制的,之前曾在周子彦身上用过,即便是记忆残缺之人也不可能只回答一句话,秦微有何特殊之处能让吐真丹失去作用?


    放寒山摊开手:“不知道,我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,连秦微为什么姓秦都问了,但结果就是这样。”


    李恕颔首:“我知道了,你的信息很有用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一向乐观,被李恕夸了更是开心:“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,反正还有几天时间,我们继续查就是了。”


    他潇洒起身,却忽地一阵头重脚轻,眼前也跟着暗了一瞬。李恕反应迅速,伸手扶住他。


    “放统领,你没事吧。”


    “没有我就是太困了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晃晃脑袋,昏暗的视线逐渐清明,落在他和李恕交叠的手上时莫名被烫了一下,忙不迭抽手背到身后:“没事,我没事,我、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吧。”


    他使劲摇摇扇子驱散脸上热意,故作轻松道:“那什么,流白兄我走了,你要是有需要就去青石寺找我,嗯就这样。”


    说完这些放寒山匆匆离开,背影竟是略显慌乱。


    任流白看着他,忽然懂了放寒山为什么能通过自己的眼神认出李恕——现在放寒山眼中也有同样的证据。


    放寒山喜欢李恕。


    任流白并不意外。也许对放寒山来说他对李恕的感情尚未明了,但他还有很多机会去感受,去明白,去表达。真好。


    有风吹过,任流白压下心头涌起的羡慕,至少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,他应该好好珍惜。


    李恕仍在思索白羽观的事,抬头看了一眼天色:“今天就这样吧,我也要回去了。”


    鬼屋和玄隐门所在的方向背道而驰,她走了几步,发现任流白又跟上了她。


    “仙师还有事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不想让灵犀失望,他已经酝酿了许久:“灵犀很喜欢你送给她的珍珠。”


    “我知道啊,你不是说过了么。”


    “灵犀也很喜欢你,这几天她常常想起你。”


    李恕歪了歪头,戏谑道:“仙师,你想留我只能想出这一个借口吗?”


    “不是借口,灵犀确实很喜欢你的珍珠,你能不能……”


    李恕打断他:“那你喜欢珍珠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怔然:“我……喜欢。”


    第87章 珍珠泪失禁。


    任流白四肢修长,桌面又不算大,因此他躺在上面时靴尖依然能够踩在地上,散开的衣摆垂下来遮住桌腿,像是铺了一层洁白餐布,而他是等待主人品尝的食物。


    李恕的手撑在桌子边缘,视线一寸寸拂过,从任流白的眉眼、嘴唇到锁骨、胸口……今日的食物看起来依然美味,肤质细腻,肌肉柔韧,即便已经吃过多次,仍旧让人期待再一次享用。


    被她看得久了,任流白喉结滚动,身上泛起微小的颤栗,忍不住抬腿轻蹭李恕的腰:“可以开始了吗?”


    说完他又低声补充:“……我准备好了。”


    虽然垫了外衣,但是桌面躺起来不算舒服,而且桌子和床榻不一样,他可以在床上看书写字,可他怎么能在桌上这让任流白生出一股犯禁的感觉,却又更加刺激。


    李恕喜欢他的身体,这是他的幸运,让他能有机会留下更多记忆。


    腰侧的摩擦又重了几分,李恕微微挑起了眉,今日的任流白似乎比以往更主动些。


    “你想从哪里开始?”


    “……想亲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口中干渴,半支起身搂住李恕的脖子。他一直都很喜欢李恕亲他,无论是蜻蜓点水的触碰,还是绵长的唇舌交缠,两人的距离那么近,分享同一片空气,享受同一种亲密和愉悦。


    李恕垂下眸子,看见任流白闭着眼睛,分明是一副全情投入的模样,睫毛却又有微不可察的颤抖,于是把他往怀里带了些。


    得到应允,任流白立刻收紧手臂,好让两人毫无保留贴着彼此。他已经浑身不着片缕,只剩靴子还没除下,李恕却连扣子都没解开一颗,汝尖蹭过绣了花纹的外衣,顿时泛起丝丝酥麻。


    李恕知他敏感,故意伸出指尖拨弄两下,酥麻的感觉进一步蔓延开来,任流白的腰腹蓦地失了力气,仰面倒回桌上不住喘息。


    李恕坏心得逞,还没来得及翘起唇角便觉腰上一紧,低头看去——任流白怎么突然学会夹她的腰了?


    或者说用缠更合适,他腿长,腿型也好看,可以轻松圈住李恕的腰身,紧致的肌肉韧劲十足。


    从前也不是没有这么玩过,但是就算玩得狠了,任流白也只会并起腿根躲避,主动缠上来还是头一遭。


    李恕沿着他流畅的腰线摸到大腿,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:“你夹这么紧我没法动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面颊热烫,从他的视角看过去,他已经完全处在动情之中,那处却因为无人理会无法疏解,憋得顶端发红。


    现在的他不仅口渴,全身都开始渴。好想被李恕狠狠抚慰,好想浑身上下都烙上李恕的气息,好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李恕的所有物。


    强烈的念头冲上脑海,任流白松开左腿踩到地上,右腿却还恋恋不舍勾着,无意识地晃腰磨蹭。


    李恕再一次确定任流白今天很热情,他甚至没怎么压着声音,湿漉漉的眼里写满欲念。


    如此倒也别有风味。李恕按住他垂下去的腿,指尖从大腿外侧摸到内侧,然后抄起他的膝弯压下去。


    修行之人身体柔韧,腰肢也软,任流白的膝盖几乎贴到肩头,不得不用力抠住身下桌面,以此忍住强烈的羞耻。


    李恕揉揉他紧绷的腿根,慢慢探索,那里面也和今天的任流白一样热情惊人。李恕俯下身,故意把每一个字都说的足够缓慢,好让任流白听清楚:“仙师,我不是说过了么,你夹这么紧我没法动。”


    身下的人早就喘得不成样子,听完之后更用力了。李恕又问:“你是想让我出去还是进来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缓了一会儿才艰难回答:“进来。”


    李恕这才继续,她知道任流白的敏感点在哪里,反复撩拨,任流白很快就承受不住,热液一路流过她的手背手腕落在地上。


    “你流了好多水啊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闻声抬头,看见李恕抽出来的手指修长匀称,泛着水光,又想起放寒山今天握了她的手,忽然从心底爆发出一股汹涌的占有欲,抓住李恕的手腕递到嘴边,一点一点舔舐干净。


    他的热情和乖顺都让李恕意外,同时十分受用,于是取出一颗光滑圆润的珍珠,约有鸽子蛋大小,泛着细腻的光泽。


    “我帮你把水堵住好不


    好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理解李恕的话,只记得李恕说要送他珍珠,下意识伸手去接,却见李恕避开他往下。感受到珍珠的落点,任流白猛地睁大眼睛,这才后知后觉李恕那句话是什么意思,因为完全超出想象,他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。


    “你知道有一种术法可以使物体不停震动吗?”李恕把珍珠送到合适的位置,指尖轻点任流白的小腹,珍珠应声跳动起来。


    任流白立刻弓起了腰,像一尾被丢到岸上的鱼,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,反而还会让那颗珍珠进得更深。


    过于强烈的刺激让任流白无法招架,只能徒劳地按住腹部,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阻止珍珠跳动。李恕捡起落在地上的腰带,绑住他的手腕压到胸口:“你不是说喜欢珍珠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受不了了,他想求饶,求饶的话也碎成了一片一片。很快他就完全说不出话了,只能紧紧缠住李恕,所有的字句都变成呻吟,源源不断从他口中逸出。


    时间化为漩涡,漫长的天旋地转中,任流白整个人都湿透了,直到李恕触碰他的脸颊,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,上面流的水比下面还多。李恕拂过他的眼尾,放缓珍珠的跳动速度:“弄疼你了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的长发全散开了,几缕湿发贴在面颊,费力地凝实目光去看李恕。可他的眼里都是眼泪,眼前只有模糊不清的影子:“不,是你……()得我太……呃啊……”


    浪潮再次裹住任流白的身体,到了最后李恕如愿达到目的,没碰任流白前面,只靠后面就把他送上了高嘲。


    任流白摊开身体躺在桌上,胸口溅着点点白痕,该软的地方都软透了。


    透过朦胧的水雾,任流白看见李恕起身离开,下意识拉住她的袖子:“你去哪里?”


    他的声音哑得厉害,不过李恕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,反问:“露水情缘需要事后温存吗?”


    露水情缘……任流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又扇了一掌,瞬间从云端跌到谷底,耳边嗡鸣不止,慢慢松开了手。李恕推开后窗翻了出去,反手合上窗户,屋里安静了下来,只剩下任流白一个人。


    他躺在桌上,也许是方才的刺激太过强烈,情潮退却之后反而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空虚之中。那颗珍珠已经不跳动了,但是还在体内没取出来,任流白试着起身,腰腹却完全用不上力气。


    手腕还被腰带绑着,任流白把手腕递到嘴边,试图用牙齿咬开李恕打的结,然而试了半天只是徒劳。


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解不开……”失落、挫败和一些其他情绪混在一起,任流白心底一片冰凉,面上也是,用手背蹭过面颊才发现他还在流泪。


    越擦越多,根本止不住。


    任流白放弃了,闭上眼睛。
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窗户忽然传来一声响动,任流白惊慌转头,却见李恕提着茶壶轻巧地翻了进来。


    任流白愣愣地看着她:“你不是走了吗?”


    “谁说我要走了。”李恕放下茶壶,视线从任流白身上扫过,最后停在他脸上,“渴吗,你流了那么多水。”


    她拿着杯子走过去,勾住任流白的脖颈,好让他支起身子喝水。任流白还愣着,乖乖张嘴就着李恕的手喝完了水,湿润的感觉从嘴唇流经喉咙,最后再到胃里,竟然真的缓解了他的空虚。


    “……李恕。”


    “怎么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没了下文,李恕解开绑在他手上的腰带:“还喝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嗯了一声,一连喝了好几杯水,他忽然低声道:“我说的是真的,灵犀很喜欢你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你想我做什么?”


    “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她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这个小徒弟似乎一点儿都不怕生,第一次见面就敢抱着她不撒手,她说什么灵犀就信什么,简直跟当初失忆的任流白一模一样,也难怪是他教出来的。


    李恕想事情没回答的时候,任流白生怕她不情愿,解释道:“抱歉,之前在观猎台是我太无礼了。我不是担心你会伤害灵犀,而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而是什么?”


    任流白闭了一下眼睛:“而是我承诺过不教灵犀术法,是我的问题。”


    不教灵犀为什么要收她为徒,况且灵犀资质不差,任流白也绝非敝帚自珍之人。


    除非,灵犀身份特殊?


    李恕垂下目光,任流白身上除了情欲的痕迹,还有腹部的疤格外显眼,她脑海中没由来地蹦出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,这孩子会不会……应该不会,李恕把想法按了下去,如果天生灵体连孩子都能生,罗刹肯定会告诉她的。
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我会去的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松了口气,正想说谢谢,李恕忽然压下眉头,捡起衣服盖在他身上。


    “嘘,有人来了。”


    第88章 叩门……我弄不出来。


    来人应当不是修士,听得出来他很小心,但是脚步声依然明显。李恕不是坐以待毙的人,主动翻窗出去查看情况,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从门口进来,手里拿着符箓四处试探,口中还念念有词。


    李恕觉得眼熟,定睛细看那人的身形样貌,竟然是静雪山庄管事,他怎么会在这里?再仔细听,管事嘴里好像在说什么“冤有头债有主”之类的话。


    冷风吹过,管事缩了缩脖子,本就战战兢兢的心一路提到嗓子眼儿,攥紧符箓挨个检查鬼屋的门窗封好了没有。到后窗时,他忽然感觉肩上一沉,有只手按住了他。


    管事膝盖发软,扑通跪到地上,双手合十对着鬼屋求饶:“仙人饶命,我绝对没有看见你的脸!”


    李恕都想好怎么吓唬管事不准回头了,结果管事比她想的还要上道。趁管事紧紧闭着眼睛,李恕抽走了他手中的符箓,原来是张辟邪驱鬼的黄符,而且符纸和朱砂用的都是上品,定然是精心准备的。


    没了唯一的倚仗,管事吓得浑身抖如筛糠,舌头也打了结:“仙仙仙人,小人没没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想来看看看您。”


    管事知道她在这里?李恕不确定管事的意图,决定试探一番,压低声音换了副粗糙沙哑的声线:“你认识我吗?”


    不问还好,一问管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,竟是两眼翻白晕了过去。


    李恕:“……”


    事已至此,李恕干脆开了房门,将昏迷不醒的管事按在椅子里,给他施了一道清心印。术法效果明显,不多时管事便悠悠转醒,屋里黑灯瞎火的,他用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,顿时打了个激灵,起身就想往外跑。


    李恕再次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,阴恻恻道:“冤有头,债有主。”


    管事吓得哇哇大叫:“不是我不是我,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!”


    “那你这么心虚做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我怕鬼啊!”


    李恕松了手,管事缩在椅子里不敢动弹,也不敢乱看,想到自己方才直接称呼李恕为“鬼”他就后怕:“仙人,小人不知道您回来了,绝对不是故意打扰您的。”


    李恕大概明白了,管事把她当成了曾经导致此处被封的厉鬼,于是顺着回答:“那只厉鬼已经被我收服,只是他血仇未报不肯投入轮回,所以我才来此帮他了结夙愿。你都知道什么说来给我听听,不然我只能带你去见他了。”


    管事担惊受怕许久,一听李恕这么说,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。


    “半年前静雪山庄落成,庄主带着我们住了进来,本是为了找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养病,谁知道后山竟是一片乱葬岗。”


    “然后庄子里就开始出现奇怪的东西,其中有一个被我们称为‘叩门鬼’,因为他总在夜里敲门,如果没人回应就去敲下一间,直到有人开门为止。”


    “我没有亲眼看见,但是我听看见的人说敲门的是个身材高大头发蓬乱的厉鬼,门一打开,他就会撩起头发露出脸问‘你认识我吗’,要是答不上来他就会狠狠扭断你的脖子!”


    李恕追问:“有人


    因此丧命吗?”


    管事噎了一下:“那倒没有,但是大半夜的被鬼敲门太吓人了,更何况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,那段时间我们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。后来还是白羽观主动找到庄主伸出援助之手,事情这才有了转机。不过为了祛除晦气,我们把叩门鬼敲的第一间屋子封了起来,就是现在这间。”


    李恕听出些许不对劲:“是白羽观主动找的你们,而不是你们向白羽观求助?”


    管事有点儿不好意思:“我们当时是找了宗门求助来着,但我们找的是玄隐门和紫竹峰,因为、因为他们毕竟厉害一些嘛,只不过两大宗门还没给我们回应,白羽观掌门就亲自找到我们庄主,表示可以帮忙解决乱葬岗之事。”


    白羽观竟然如此消息灵通且热心,可若是如此,他们对庄主来说就是大恩人,怎么会被安排住在最偏僻的院子?而且白羽观弟子无论被如何轻蔑,都没有人提及庄主的事,气量未免太好了些。


    李恕又问管事:“既然如此你今天又来这里做什么,是不是想毁灭什么证据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绝对没有!”管事大呼冤枉,然后小声嘀咕,“我是觉得我们庄主可能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,所以才想来这里驱驱邪。”


    李恕要他说清楚些,管事叹了口气:“方才我不是说过这个庄子就是为了给我们庄主养病才建的么,但我觉得最近庄主的病越来越严重了。”


    管事跟了庄主多年,两人既是主仆也是亲人,庄主把试炼大会期间的事宜都交给了管事,所以他的事情骤然多了起来,但是只要有空他就会去看望庄主。


    “你们庄主是何病症,需要安排那么多护卫守着院子?”


    “不是啊,那些护卫是白羽观安排的,我们庄主的病也是他们治的。”


    李恕心神一动,忽地想起那天夜里碰见的斗篷人。此前她一直想从沉璧身上找证据,即便得知那晚沉璧和有缺一起进了乱葬岗,她也还是没有打消疑心,如今看来,她可能真的先入为主了。


    “关于你们庄主的病,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们庄主的病是年轻时留下的旧疾,找了许多大夫都说没法根治,只能好好养着,说白了就是过一天算一天,白羽观掌门却说他能治好。吃了他的药后庄主确实有了变化,从前走路都要人搀扶,现在居然能健步如飞了。”
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更严重了?”


    “这是因为庄主虽然身体好了,但是精神差了,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,我去十次他有八次都在昏睡,嘴里说着奇怪的话。我一开始以为是梦话,后来发现他每次说的都是同一句,好像是什么……弃凡胎,得长生?”


    管事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听起来像在寻求长生不老,可是庄主以前病归病,心态其实比他豁达多了,即便被病痛折磨多年也没有自怨自艾,怎么会突然在梦里念叨起长生不老?


    李恕和任流白对视一眼,这已经是她从第三个人口中听见这句话了,而且这三个人都和白羽观有脱不开的关系。


    管事把能说的都说了,再次向李恕发誓:“小人老实本分大半辈子,绝对没有害过一个人,你可一定要跟那个鬼、鬼公子说清楚,别让他找错了凶手报错了仇啊!”


    李恕抬手起势,管事背心一凉,浑身汗毛登时竖了起来,只听李恕说道:“我在你身上下了诅咒,若你真的心中不虚,明日戌时便在庄主院外候着,幕后主使是谁自会水落石出,在此之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,想必你也清楚。”


    管事听见诅咒二字头皮发麻,结结巴巴道:“我我我知道,那那那这诅咒能解吗?”


    “当然,我要找的是真凶,不是替死鬼。好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
    管事得了敕令,强行把心咽进肚子里,手脚发软地站起身,自始至终没敢回头看一眼:“好,小人明天一定准时出现。告、告辞。”


    待他走后,任流白蹙眉道:“白羽观的事情似乎不简单,就连管事自己也不甚清楚,他能出面指认吗?”


    “不要紧,他只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想怎么做?”


    “自然是和白羽观当面对峙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稍微一想,松开眉头。既然李恕这么说,那她肯定已经有了对策,自己只需要配合即可。


    方才管事来得突然,他只来得及匆匆穿上衣服,一身痕迹都没清理,连珍珠也没取出来,这会儿没事了,任流白才意识到他的样子有多不成体统,忍不住扯了一下李恕的袖子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
    “珍珠。”


    李恕心里了然,嘴上明知故问:“珍珠怎么了?”


    任流白难以启齿,把李恕的手贴上他的小腹,声音愈发微不可闻:“还在里面。”


    “我知道呀,我说过送给你了,现在你可以把它带回去了。”李恕顺手揉揉他的腰,满脸写着真诚,“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,和你很相配,仙师一定会好好保存的吧。”


    明白了李恕的意思,任流白浑身发软,体内好像又有水波荡漾。


    “……我会的。”


    从这里回玄隐门要穿过半个山庄,任流白走在路上,每一步都胆战心惊,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珍珠的位置,知道不会被外人看见,但他还是忍不住脊背紧绷,不敢有一丝松懈,任何人从他身边经过都能让他呼吸凝滞。


    这种紧张的情绪在回到玄隐门时达到了顶峰,守夜弟子一见他就主动和他打招呼:“大师兄,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点点头,根本不敢开口,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。


    好在另一名弟子知道情况,替他解释:“大师兄在找证据证明应师兄的清白啊,反正我不相信应师兄会伤人。”


    “哦对,我一下子没想起来。我也不信,我看是紫竹峰嫉妒应师兄还差不多,那大师兄你有找到什么证据吗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站在院子门口,耳根悄悄烧了起来,体内水液越积越多,浸着珍珠,令他隐隐生出满胀之感。他不想撒谎骗人,又怕守夜弟子继续和他说话,一时进退两难。


    “别问了,你没看见大师兄很累吗?”守夜弟子捅了同伴一胳膊肘子,示意他看任流白发红的眼尾,关切道,“大师兄辛苦了,你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任流白尽力挺直脊背,减小步幅走进院子,此时此刻他竟庆幸珍珠还在,否则那些水液没了阻拦,还不知会流成什么样子。


    好不容易回到房间,任流白立刻软了膝盖靠在门上,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走向浴桶,方才若不是天色暗,恐怕真的要被看出异样,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含了一路,他觉得珍珠的位置好像更深了。


    放好热水,任流白除去衣物沉进水里,一低头就能瞥见身上各处痕迹,有些是指印有些是吻痕,还有的地方微微肿着,一看就知道他才经历了什么。


    任流白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屏住呼吸,放空思绪,这才能试着把手往下,然而弄了半天也取不出来,反而把自己折磨得薄汗淋漓。


    不行……任流白抓住浴桶边缘,他根本做不到。耗到浴桶里的水开始发凉,任流白终于下定决心,拿起水镜注入灵力。


    “李恕。”


    “嗯。”李恕应了一声,她就在玄隐门附近,此时距离任流白和她分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,和她估计的时间差不多。


    “珍珠我弄不出来。”任流白不敢看水镜,所以镜面往下倾斜照着他的胸口,上面除了暧昧痕迹又添一层薄粉。


    李恕无声地翘起唇角,视线落在镜中微肿的汝尖上面:“那可怎么办呀,仙师。”


    第89章 清白啊啊啊大师兄的清白由我守护!!……


    镜面有些晃动,过了片刻那边才传来声音:“你能不能……帮我。”


    “你想我做什么,对着水镜指导你吗?”李恕轻轻摩挲镜面,指尖所及之处微波荡漾,“你把镜子放在身前,看着


    镜中的自己,然后分开……”


    “不是!”任流白跟着李恕的话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,顿时面红耳赤,耳垂红得快要滴血,“不要水镜。”


    李恕忍住笑意,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:“那你想要什么,仙师倒是把话说清楚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终于肯把镜面对着自己的脸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韵还在,总之他的眼睛湿漉漉的:“我想要你过来屋里只有我在。”


    “这样好么,上次我去找你,最后似乎不太愉快。”


    李恕语气平平,她根本没提露水情缘的事,任流白却被堵得心口发慌。当初是他口不择言,现在后悔也只能自食苦果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看来仙师也觉得不妥,既然如此不如你再想想别的办法,免得委屈自己。”


    李恕打断他,作势收起水镜,任流白急切道:“没有!我没有觉得不妥,我想要你过来……是、是我求你过来。”


    “仙师想清楚了?”


    “想清楚了。”
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李恕提醒任流白放好水镜,随后利落地传送过去。这次她没再掉进水里,而是刚好站在浴桶旁边,任流白看见她来,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,最后说了一句谢谢。


    李恕抱住双臂,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,然后侧身倚坐浴桶边缘,探手在水里撩了一下:“难怪呢仙师,你用这个姿势怕是不太方便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坐在水中,涟漪轻轻撞上他的胸口,明明没有一丝力度,却让他的心脏都跟着晃了一下。


    “那这样可以吗?”任流白将腿贴上浴桶两侧内壁,这是他能分开的最大程度了。


    李恕把手往下沉了几分,清楚地下达命令:“跪着。”


    片刻之后,水声随着任流白的动作响起,停下来时他果然摆好了方便的姿势。李恕舀起一捧水浇在任流白背上:“我开始了?”


    任流白闷声答了句好,李恕慢悠悠地伸出手,探入阴影中拨弄。上一场教导成果明显,现在那里面不仅热情,连迎接也熟稔了,不停地邀请、吮吸。


    李恕的指尖很快就碰到了珍珠,可是珍珠本就圆润,裹了水液更是湿滑无比,根本无法捻住。为了将它取出,李恕不得不改变角度多次试探,只不过每次都会有意无意碾过某处。不多时房里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喘息,和水声混在一起漾开无边春色。


    李恕听在耳中,故作疑惑问道:“是不是比之前深了些?”


    任流白咬着嘴唇不说话,但是他不说李恕也能猜到,一字一句提醒他:“仙师,别吸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砸得头脑发昏,身前抑制不住地抬起了头,偏偏李恕又找到了新的角度,像是在与珍珠玩一场强取豪夺的游戏,誓要将其从湿软的蚌肉中挤出来。


    任流白呜咽一声,猛地绷紧脊背。李恕好不容易取得一丝进展,就这么前功尽弃,惋惜道:“放松些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紧紧抓住浴桶边缘,额头贴在手背上,声音低的快融化在水里:“……我不行。”


    被李恕如此注视、触碰,他不仅无法放松,反而还起了一身燥热。那些未褪尽的情欲就像星星点点的野火,只需轻轻一碰便会连成一片,点燃他的四肢百骸。


    李恕似有无奈:“那没办法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本就羞急难当,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回头看,反被李恕一掌压在后颈按了下去:“只能借助别的东西了。”


    曾经覆在任流白脸上的银色面具材质特殊,能够随着主人心意改变形态,李恕操纵它顺着手指深入,打结绞住珍珠,然后牵住那条细长的银丝:“仙师想自己动手还是我来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早就被情潮裹挟,维持跪姿已是艰难,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,求她快些动手。


    李恕缠住银丝,只是稍微用力任流白便开始发抖,身子不住地往下沉,浴桶里的水随之荡开一圈圈涟漪。李恕见状松了手,银丝没入水中:“仙师好像不舍得取出来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被折磨得气息翻涌,好像又有眼泪打湿睫毛:“不是的,我想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现在银丝不见了,你要找到它给我才行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听话地背手往水下摸,有好几次碰到了银丝,又在试图抓住它时被水波卷走,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勾在手中。


    “……这里。”


    李恕将其接过,慢慢用力。取出珍珠的过程十分缓慢,摩擦蚌肉时每一丝触感都被无限放大,等它终于离开体内,那些被锁了许久的水液便争先恐后涌了出来。


    任流白心头一松,仰起脖颈喘息,而后却又生出几分不满足,他已经习惯了水液的充盈,如今没了便想用其他东西填满。


    李恕勾着银丝把珍珠垂在任流白眼前晃了晃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珍珠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些,仿佛已经被水液浸透。


    任流白不敢细看,李恕松开手,银丝自发带着珍珠绕着他的脖颈游了一圈,像是给他戴了一条珍珠项链。


    “仙师收好,我走了。”
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任流白越过浴桶搂住李恕的腰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,答应你的事情我不是已经做到了么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嘴唇微张,露出一点艳红舌尖,贪婪地汲取李恕的气息:“你要怎么出去?”


    “这里的守卫本来也拦不住我,只不过是费些精力罢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要去哪里?”虽然管事已经被李恕用计唬住,但是鬼屋毕竟不安全了。
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只有一处可以落脚。”


    所以是哪里,她会去找放寒山吗?任流白仰头看李恕:“别走……跟我做完吧。”


    李恕站着,任流白跪着,两人差距明显。李恕垂下目光:“仙师如此得寸进尺,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答不上来,却不愿意松开李恕。


    “你又想利用我爽完,再翻脸赶我走?”


    “不是!我不会了……我知道错了。”


    “这是你的真心话吗?”


    “是,你别走。”


    李恕把手指压到任流白唇上:“你要怎么证明?”


    任流白从水里起身,身上除了珍珠别无他物:“怎样都行。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接连经历两场酣畅淋漓的情事,任流白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是李恕的气息,骨头里都带酥软,尤其是李恕没有在结束后抽身离开,而是和他相拥躺在床上,那种满足的感觉足以让他从精神上再高嘲一次。


    尽管不舍,任流白还是下了床:“等我一下,我去接灵犀回来。”


    李恕看着他换好衣服,反复确认没有异样才出门。时间已经很晚了,应无瑕揉着眼睛开门:“大师兄你来啦,灵犀睡着了。”


    “抱歉,我有些事耽搁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呀,该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吧,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忙到这么晚才回来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撩开床帐,灵犀抱着小老虎睡得正熟,只是嘴巴努着,看起来有些不开心。


    “她睡前一直念叨你来着,可惜左等右等也等不到,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着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心中柔软,伸手去抱灵犀,应无瑕忽然啊了一声:“大师兄你受伤了?”


    他指的是任流白的手腕,方才他没注意,现在任流白当着他的面伸手,应无瑕一眼就看见了任流白手腕上鲜红交错的勒痕,顿时大吃一惊。


    任流白清楚那不是伤,但他没法对解释,只好拉下衣袖:“我没事。”


    “真的吗?大师兄你别骗我,你不会跟人打起来了吧?是谁?”


    “没有,不是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只想揭过这个话题,然而应无瑕格外在意,生怕他受伤了也不说,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,结果一抬头看见任流白的衣领下面也压了一点红,想也不想伸手扯开,果然又是一片斑驳红痕,被任流白雪白的肤色一衬,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红梅,淫靡又艳丽。


    应无瑕愣住了,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。


    任流白没有防备,只来得及匆匆合拢领口,硬着头皮道:“我真没事,这是……蚊子咬的。”


    应无瑕维持着伸手的姿势,哦了一声转过头,然后又把头转回来:“大师兄,你觉得我是傻子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就算没有、没有那什么过,难道我还没有被蚊子咬过?大师兄你实话告诉我,你是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应无瑕脸色发红,怎么也说不出来后面的话。任流白知道自己无法再瞒下去,只能点头。


    应无瑕的脸更


    红了,任流白不知道该说什么,想着告诉他一些好消息:“沈仙师的事有进展了……”


    “大师兄别说了。”应无瑕已经什么都明白了,难怪任流白晚上回来那么晚,难怪他每次都要先洗澡换衣才来接灵犀,“虽然我的清白很重要,但是你的清白同样重要,我绝不会只顾自己,让你为了拿到证据委身别人!”


    任流白:“……什么?”


    应无瑕霍然起身,抓起放在桌上的佩剑:“大师兄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,我这就去找她算账!”


    任流白按住眉心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这样那样,我应无瑕就是冤死,死外边,从这里跳下去,也不会让大师兄你被人如此羞辱!”


    应无瑕已经因为身受冤屈憋了许久,此刻更是头顶冒火,不管不顾地往外冲,任流白拉住他:“我不是为了拿到证据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信!”


    “我没有被人羞辱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信!”


    “我是自愿的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信……什么?”


    应无瑕定在原地,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,任流白是自愿的,他、他愿意……做那种事?啊啊啊啊啊不能想不能想,应无瑕使劲甩头把画面甩出去,那可是任流白啊,他冰清玉洁的大师兄竟然会做那种事?


    应无瑕像是被雷劈了,好半天说不出话,任流白再次解释:“我是自愿的。我喜欢她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应无瑕很懵,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,抠了两下佩剑,试探着问:“她是谁啊?”


    “抱歉,我不能透露她的身份,沈仙师的事情也是她查出来的,最快明晚就能为你洗清冤屈。”
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应无瑕面色一喜,随即又沉默。他的思绪很混乱,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能猜到那个人是谁,一方面又不太想猜,最后还是使劲儿抠了抠佩剑,干巴巴道:“呃,你喜欢的那个她还挺有本事的……麻烦你替我谢谢她……”


    “好。”任流白和应无瑕一样窘迫,两人各自沉默一会儿,任流白动了动嘴唇,应无瑕马上抢在他前头开口:“我不会说的!我什么都不会说的!”
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
    “我也谢谢!”


    两人又沉默了,房间实在没法再待下去,任流白抱起熟睡的灵犀:“我回去了。”


    “好的!”应无瑕手忙脚乱开门,送任流白出去,再关门,然后一个人对着空气打了套拳法,这才稍微接受了任流白方才说的“自愿”,紧接着一个重要的问题跳进他的脑子里。


    忘记问了,明天要怎么证明他的清白啊?


    第90章 疑云哈哈要完蛋了。


    任流白抱着灵犀回去,看见李恕还在他才安心,小心把灵犀放到床上盖好被子:“她睡着了。”


    李恕嗯了一声,目光扫过果然看见灵犀随身挂着荷包和珍珠。任流白的视线也跟着落在珍珠上,然而一想到他才用珍珠做过什么,立刻挪开了视线。


    “你们先睡吧,我收拾一下房间。”任流白转身欲走,李恕扯住他的袖子:“你又要睡地上,仙师,这和欲盖弥彰有什么区别?”


    任流白蜷起指尖,是没区别,他现在脑子里还有没散去的画面,所以他才更不敢靠得太近。


    李恕挑起床帐上的玉钩:“过期不候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顿了一下,乖乖过去。


    床榻完全足够躺下两人,再让灵犀睡在中间,李恕闭目养神,没一会儿就有一团软乎乎的物体拱了过来。


    一直以来任流白都让灵犀睡在床榻里侧,他睡外侧,既方便起来,也可以避免灵犀不小心掉下床,所以灵犀每次都会习惯性的往外找他。现在李恕睡在床榻外侧,灵犀自然而然就滚到了她身边。


    李恕略微低下头,她能在夜里视物,所以清楚地看见灵犀努着嘴巴,还在往她怀里挤。


    任流白察觉到动静,探手一摸,两人中间已经没有灵犀的身影,马上就猜到发生了什么:“抱歉,她睡习惯了,而且我这两天都没有好好陪她,我这就把她抱过来。”
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李恕主动抬起胳膊揽住灵犀,被圈进柔软的怀抱,嗅到安心的气息,灵犀很快舒展眉眼进入更香甜的梦乡。


    任流白收回手,慢慢按在心口,那里正被一种酸涩的情绪填满。他幻想过很多次,如果不用隐藏身份,不用假借师徒之名,而是他和李恕一起陪伴灵犀长大,教她读书写字剑招术法该有多好。


    可惜幻想毕竟是幻想,任流白已经很久没再异想天开,却偏偏在今晚,让他看见了那幅画面的模糊影子。
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任流白的声音很轻,他怕吵醒灵犀,也怕吵醒这一刻的自己。


    李恕没觉得她做了什么值得道谢,只是如此近距离地抱着灵犀,她竟然也觉出些许熟悉。


   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?她和灵犀是相处了一段时间,但也远远没到熟悉的地步。


    李恕收紧手臂,将掌心贴在灵犀腹部,她有直觉,她对灵犀的熟悉可能源自灵力,只要她把灵力灌入灵犀体内仔细探查一番,应当能有定论。


    然而李恕迟迟没有动手,最后还是作罢。任流白对灵犀如此珍视,于情于理,她也不该罔顾任流白的意愿私自窥探。


    一夜过去,按照计划今日戌时才会动手,不过李恕还是遵照作息醒了过来,躺了小半个时辰,灵犀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。等看清身边的人是李恕,她一下子来了精神,坐起来盯着李恕看。


    李恕有心逗她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

    灵犀马上点头,又拉着一旁的任流白让他看李恕。任流白面上浮起笑意:“见到她开心吗?”


    “开心。”灵犀一边回答一边去摸随身戴的珍珠,举到李恕面前,“我们一起。”


    她有样学样,也和李恕玩儿起了猜左手右手的游戏,李恕配合猜了几次,逗得灵犀笑个不停。


    趁此机会任流白先行起床收拾自己,没穿校服,特意穿了窄袖高领的衣服,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准备带灵犀去找应无瑕。


    “我要师父。”灵犀感觉敏锐,一看任流白往外走她就猜到了接下来的事,搂住任流白的脖子不肯撒手,满脸写着委屈。


    任流白哄她:“你再和应师兄玩一天好不好,等事情解决了师父就天天陪你。”


    “现在就要师父,还要珍珠。”灵犀眨眨眼睛,眼看着就要哭出来。任流白心生不舍,停下来轻拍她的后背。


    李恕提议:“你留下来陪她吧,白羽观的事情交给我和放寒山就行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任流白一时拿不定主意,李恕戳戳灵犀鼓起来的脸颊:“你若是不放心,也可带着灵犀去青石寺找放寒山,助我传送过去。”


    “好。”任流白答应下来,只要在正式行动之前再带灵犀回来,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。


    出了房间,走廊上正站着几名玄隐门弟子,任流白认识他们,不由得问道:“你们今日不去参加试炼吗?”


    “不去啊,大师兄你不知道吗,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夜猎了。”


    有的阴邪喜欢白日出现,有的喜欢晚上出现,所以试炼大会分为日猎和夜猎,这一点任流白是知道的,不过进入夜猎的时间倒是比他预想的早一些。


    同门答道:“其实白天还是能猎到阴邪的,只是这次试炼


    意外频发,许是各位掌门考虑过后想快些结束吧。不过这样一来,想在晚上找到应师兄丢失的留影珠就更难了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安慰他们不要灰心,趁着白日好好休息,养精蓄锐,事情肯定会有转机。


    到了青石寺院门口,守卫弟子态度温和,得知任流白的来意便带他进去了。放寒山一觉睡到现在,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容光焕发,一出门就看见熟悉的身影。


    “早啊流白兄,咦,你怎么抱着一个小孩儿?”放寒山大为好奇,绕着任流白转了一圈儿,全方位打量他怀里的灵犀:“流白兄,这不会是你女儿吧?”


    不等任流白回答,放寒山就哈哈笑了起来:“我跟你开玩笑的!我听说你收了一个小徒弟,就是她吧,真可爱,她叫什么名字?”


    “灵犀。”


    “名字也好听,是不是‘心有灵犀一点通’的意思,你想跟谁心有灵犀?”


    放寒山只是随口一猜,偏偏每一句都猜的极为精准,任流白避开视线:“嗯,她是我的弟子。”


    好在放寒山无意刨根问底,凑过去和灵犀打招呼:“你几岁了?开始学习术法了吗?来来来,第一次见面送你个见面礼。”


    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柄短剑,约有小臂那么长,看起来像是由白玉制成,触之却有金石之声,通体散发着莹润的灵气。


    “这剑是我偶然得来的,从没沾过血气,性子很是温和。而且你别看它小,这正是它的奇特之处,我才拿到手时只有巴掌大,还以为是个用来装饰的小玩意儿,随手丢进储物袋了,结果它竟然能自发汲取晶石中的灵气滋养自己长大,现在已经比之前大了快一倍了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挽了个剑花,倒提玉剑,把剑柄递到灵犀面前:“你年纪小用起来正合适,等你长大了结丹了,被灵气滋养的剑也长大了,用起来还是正合适。”


    灵犀听不懂放寒山说的一长串话,只是被玉剑吸引了目光,伸手碰了一下,玉剑立刻漾开一阵灵流。


    任流白心知此物不是凡品,况且他对虚怀有言在先,婉言谢过:“这份礼物太贵重了,我们不能收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不由分说把剑塞进灵犀手里:“没事,我又不用剑,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。再说这是我送给灵犀的,她喜欢就行了,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改天请我喝酒。”


    任流白还想再说什么,放寒山打断他:“流白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,白天我怕是不好偷偷溜出去。”


    “是李恕想要见你。”


    “那她人呢,什么时候过来?”


    任流白示意要去房中,放寒山虽然不解,但还是听话照做。房门关上后任流白取出水镜,放寒山认得这件宝物:“这不是李恕的东西么,怎么就剩下半块了?”


    “另一半在李恕手中。”任流白注入灵力催动水镜,“你可以过来了。”


    水波轻晃,李恕凭空出现在房中,放寒山眼前一亮,立刻明白过来:“你这宝物还有如此妙用呢,真方便。”


    李恕告诉了他昨晚从管事口中得知的事,放寒山很疑惑:“如果白羽观有意促成试炼大会,还以保护之名安排人控制了庄主,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?”


    一来试炼旨在消灭阴邪,而且目前看来效果不错;二来除了沈安然,白羽观确实治了不少在试炼中受伤的宗门弟子,这也算是好事啊。


    李恕也没有答案,并且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

    试炼大会正式开始前夕,静雪山庄出了一起关于邪秽的意外,事后甘行芳表示那名弟子是在研究邪秽时不慎被感染的。


    李恕心存怀疑主要有两点原因,一是邪秽有多可怕早已人尽皆知,白羽观弟子既然要近距离接触它,为何不事先服下内火丹以做防护。换了旁人或许会觉得内火丹售价不菲,可是白羽观弟子根本不用有此顾虑。


    “二是那名被感染的弟子与我交过手,我很确定他在神志丧失的情况下依然用了灵力。”


    话音落下,任流白和放寒山双双蹙起眉头,他们都没少接触邪秽,知道被感染的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,身体完全由邪秽操控,而邪秽不会运转金丹。


    任流白的眉间爬上担忧:“难道邪秽变得更危险了,内火丹已经无法完全对其有用?”


    放寒山附和道:“无论是邪秽现世还是内火丹被研制出来,都已经有年头了,就像我们人族某种疾病流传久了,原来的药方也可能会不管用了一样,流白兄你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

    这种情况实在不妙,不过放寒山还是很乐观:“至少目前还没完全失效,而且既然有人能研制内火丹,那肯定也有人能研制外火丹什么的,无非是需要些时间嘛……等等,研制丹药是白羽观,可疑的也是白羽观,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?”


    李恕似笑非笑:“白羽观虽然可疑,但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但是什么?”


    “但是内火丹也不是他们研制的。”


    “啊?”


    “内火丹真正的研制者是慕容诺。”


    放寒山熟知宗门八卦、市井传闻,眼珠一转就想起了慕容诺是谁:“她不是因为杀了杨璞畏罪潜逃了吗,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,也许已经不幸……流白兄,看来我们真的要完蛋了。”


    “慕容仙师应该没事。”任流白听着两人对话,想起了一个人,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罗刹就是慕容诺,不过她已身在魔界,是否还会在意人界之事呢。


    “真的吗,你见过她?”


    任流白摇摇头,他没有证据,也就没把他的猜测说出来。


    放寒山其实并没有多么担心,比起以后的事情,他更想知道李恕现在需要他配合做什么。


    “需要放统领再演一场戏。”魔.蝎`小`说 k.m`o`x`i`e`x`s.c`o`m